质疑古代科学现代价值论

□钱兆华

　　用西方科学的概念、公式、定律、原理，用西方科学的研究方法，
用西方科学的语言去描述、去套中国古代科学，这样一来，就硬给中
国古代科学披上了西方科学的外衣，从而也就有了西方科学的价值和
意义。

　　我们的祖先为什么那么聪明，而我们自己却这么笨？至少在科学
上，为什么我们的祖先几乎“什么都有”（有进化论思想，有微积分
思想，有系统论思想，有运筹学思想，有二进制思想，甚至还有信息
论思想，相对时空观思想，混沌论思想，生态平衡思想……），而我
们自己却几乎“一无所有”，什么都要学西方的？

　　即使中国没有“阴阳八卦说”，西方人也照样会创立出二进制；
即使中国没有《九章算术》，西方人也会有计算机算法程序；即使中
国没有出现“整体论”思想，西方也会诞生出系统论，因为西方科学
的诞生和发展仅仅决定性地受它自己的哲学和文化的影响。

　　国内有许多同志认为，中国古代科学对现代科学（当然是西方科
学）具有重大的现代价值和现代意义，对此笔者实在不敢苟同，因为
这不仅在理论上站不住脚，而且与实际情况也不符。

　　中国古代科学与西方科学由于“文化基因”不同，因而它们属于
不同形态的科学，那么为什么有许多同志会认为中国科学对推动西方
科学的发展具有重大的现代价值和现代意义呢？这一半是由于“我们
古已有之”的不良心态所致，一半是由于方法论的错误所致。

　　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深感要使自己摆脱落后挨打的地位，就必
须向西方人学习，引进西方的科学和技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中
国人逐渐抛弃了中国的传统科学而以西方的科学取而代之。这样一来，
我们的许多同志也许就觉得我们12亿中国人脸上无光了，因而就想出
了一个能激发我们“民族自豪感”和“为我们民族争光”的说法：中
国古代科学具有现代价值和现代意义；西方科学的进步在很大程度上
是由于借鉴和学习了我们中国科学。笔者认为，这种不良心态（也许
是潜意识的）对我们今天发展科学技术至少说是没有什么帮助的。在
这方面我们应当向日本人学习。日本著名科学史家汤浅光朝明确指出：
“日本的科学和技术是从欧洲抄来的，日本人独创的东西极少。

1901－1970年诺贝尔奖（物理、化学、医学）的274名科学家中只有汤
川秀树、朝永振一郎两名日本人。……日本人还在不断地‘掠夺’西
方的成果，能否说他们是真正具有创造性的国民呢？这是一个很大的
疑问。”他的话难道不值得我们连一个诺贝尔自然科学奖也未获得的
12亿中国人深思吗？我真不明白，类似汤浅光朝的话为什么在国内几
乎听不到？为什么日本人不挖掘日本古代科学的现代价值和现代意义？

　　认为中国古代科学具有现代价值和现代意义的同志所犯的方法论
错误主要有二：其一，用西方科学的概念、公式、定律、原理，用西
方科学的研究方法，用西方科学的语言去描述、去套中国古代科学，
这样一来，就硬给中国古代科学披上了西方科学的外衣，从而也就有
了西方科学的价值和意义。例如，他们把“腐草变萤”说成是生物进
化论的先声，把“阴阳八卦”看成是二进制的来源，把“光之照人若
射”看成是光的直线传播原理。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假如西方人还没
有创立进化论，二进制、光的直线传播原理，中国古代科学的现代价
值和现代意义将如何体现呢？而且汉语的词汇非常丰富，描述中国古
代科学就应当用18世纪前汉语的词汇，

为什么要用西方科学的语言呢？
其二，用“只比要素，不比系统”的方法类比中国古代科学和西方科
学。大家知道，石墨和金刚石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物质，但它们却
都是由碳原子组成的。如果我们不从整体上进行比较，而只比它们的
构成要素，那么我们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它们之间没有本质的差别，
因此石墨对金刚石有重大价值，然而事实上，石墨对金刚石，金刚石
对石墨都没有什么价值。

同样道理，认为中国古代科学有现代价值和
现代意义的同志也采用了这种“只比要素，不比系统”的方法类比中
国古代科学和西方科学的具体内容，这当然只能导致错误的结论。

　　此外，笔者还想请教大家几个有关问题。第一，如果中国古代科
学对现代科学具有重大现代价值和现代意义，那么这种价值和意义究
竟是中国古代科学中固有的，还是现在“挖掘”出来的？如果是前者，
那么为什么我们在19世纪要抛弃我们的科学？又为什么现代科学竟然
没有在中国诞生？如果是后者，那么它对西方科学并没有多大价值和
意义。因为只有当进化论诞生后，你才能从“腐草变萤”中把它挖掘
出来；只有当极限理论诞生后，你才能从“大之无外，小之无内”中
把它挖掘出来，只有当哈雷发现了慧星，你才能从我国古代天文记录
中把它挖掘出来，只有当实验方法诞生后，你才能把它从元代赵友钦
的“蜡烛实验”中挖掘出来。而且，在21或22世纪西方人如果又提出
什么“花样翻新”的理论来或又发现了什么“新玩意”，我们仍然可
以把它们从中国古代科学中挖掘出来，以证明我们的传统科学具有
“后现代价值”或“后现代意义。”但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在进化
论、二进制、微积分、系统论、实验方法还未诞生前，在哈雷慧星还
未发现之前，我们就能把它们从我们的传统科学中“挖掘”出来，而
事后诸葛亮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如果中国古代科学对现代科学真具有重大现代价值和现代
意义，那么我们的科学家为什么不把它充分利用起来，也提出可与系
统论、信息论、基因理论、量子理论、大爆炸宇宙论、相对论等相提
并论的科学理论来呢？相反，为什么西方科学家倒能“充分利用”我
们古代科学中的现代价值而提出这些具有重大意义的科学理论来呢？
要知道，我国的科学家肯定比西方科学家更熟悉我国的传统文化，也
肯定比西方科学家更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这就是说，为什么我国
传统科学的现代价值和现代意义总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呢？

　　第三，如果中国古代科学对现代科学真具有重大现代价值和现代
意义，那么它无可辩驳地说明了我们的祖先思想深邃，才能卓著，高
瞻远瞩，在几百甚至二千多年前就把当今西方科学理论的要旨包容在
他们的科学中。然而，这无疑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我们这些20世纪的
后代人实在太不争气，太无能了。笔者真不明白，我们的祖先为什么
那么聪明，而我们自己却这么笨？至少在科学上，为什么我们的祖先
几乎“什么都有”（有进化论思想，有微积分思想，有系统论思想，
有运筹学思想，有二进制思想，甚至还有信息论思想，相对时空观思
想，混沌论思想，生态平衡思想……），而我们自己却几乎“一无所
有”，什么都要学西方的？

　　依笔者管见，中国古代科学对西方科学其实并没有什么重大价值
和意义，即使中国古代科学对西方科学有某种借鉴或启发作用的话，
这种作用也是很小的。换句话说，即使中国没有“阴阳八卦说”，西
方人也照样会创立出二进制；即使中国没有《九章算术》，西方人也
会有计算机算法程序；即使中国没有出现“整体论”思想，西方也会
诞生出系统论，因为西方科学的诞生和发展仅仅决定性地受它自己的
哲学和文化的影响。我们应当明白：从“腐草变萤”永远也不会引伸
出生物进化论；从“阴阳八卦”永远也不会推演出二进制；从“光之
照人若射”永远也不会导出光的直线传播定律；从中国古代天文记录
中永远也不会寻找到哈雷慧星，从元代赵友钦的“蜡烛实验”永远也
不会发展出西方的实验方法。因为前者是中国科学，后者是西方科学，
它们的“文化基因”不一样。如果从前者真能孕育和发展出后者的话，
那么现代西方科学早就该在中国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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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好坏，你们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