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两则

1
小时候经常跟老丑一起玩儿。房檐或者墙角上有大蜘蛛拉网，蜘蛛一动不动地趴在网上守株待兔，只要有蝴蝶或者蜻蜓飞过，当时就粘住，挣扎不一会儿，被蜘蛛包裹成一个小团，最后变为盘中餐。我们小孩子谁都不敢轻易碰那些大蜘蛛，据说有蜘蛛精很厉害的，可以把小孩子抓到网里去，不让回家。
老丑从小就厉害，他可以用木棍把蜘蛛从网上拨到地上，然后用手捏住蜘蛛，我们就看见蜘蛛张牙舞爪地在他手里挣扎，蜘蛛的大嘴好像钳子一样吓人。老丑一手捏着大蜘蛛，另一只手去掏蜘蛛的屁股，因为蜘蛛是结网的，从蜘蛛的屁股里可以拿出丝线来，蜘蛛越大，丝线越粗壮，丝线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很好看。老丑还能编瞎话，说蜘蛛的网可以织毛衣，穿上了刀枪不入。老丑把从蜘蛛屁股里拿出来的丝线递给我，让我慢慢向后退，我就看见那丝线越拉越长。老丑说让我向前跑，他不喊命令我不能停，看到底能拉多长，我就向前跑，一直跑到我二姨妈家房后才听见老丑喊收兵。回头一看，那线早都断了，老丑他们在我家门前都乐疯了。从我家到二姨妈家至少有500米远。
我大学放假回家的时候，老丑请我在县里吃过一餐饭，那时候他还是通缉犯。2005年夏，老丑因故意杀人罪被枪毙，我一直没有机会回请他。老丑是个很讲究的人，世上少有。

2
老叔家住在我家前院的时候，我每天都长在他家，也愿意在他家里玩儿，老叔家孩子多，热闹，4个女儿1个儿子。
过年的时候，老叔给我和小弟讲“乾隆”的故事，那时候小，哪里知道乾隆居然还是皇上。老叔说除夕的晚上点上小灯，在街上走，听见响声，就赶紧用棍子打，因为那是龙出来了，一打然后就会往下掉钱，这就是“钱龙”，钱龙是皇上封的。
我和小弟立刻找吃完水果罐头剩下的那种圆瓶，在瓶底安置一个小座，座上插着蜡烛，外面再用一条线牵在木棍上。我们每人拿一根柳条，在零碎的鞭炮声中开始游街，房前房后肯定是都走遍了，最远我们两个差点儿走到大队广场那里，距我家有2里多地吧。响声倒是偶尔能听到，用柳条也抽过，但是一分钱都没掉下来过。
长大了才慢慢悟到，这是老叔嫌我们孩子们吵闹，给我们打发出去的一种办法。老叔现在也老了，小弟也不听话，娶了媳妇之后啥也不干，坐吃山空，都是当年非得要儿子最后给惯出来的毛病。他们现在住在辽河油田那里，有许多年都不见了。

2008/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