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读过艾略特的《荒原》,有几句总揣摩不透:
Unreal City,
Under the brown fog of awinter dawn,
A crowd flowed over London Bridge,somany,
I had not thought death had undone so many.
(不真实的城市,
冬天早晨的褐雾之下,
人群涌过伦敦桥,那么多,
没想到死亡毁灭了那么多。)
冬日走过伦敦桥的人流,在作者的眼里,竟成了死亡之流,读来令人费解。读这首诗的时候我35岁。乐观地计算,至少还有一个35年好过。所以对人生的大限,既不愿看,也不愿想。直到三年后去了西藏,在桑耶寺观看僧侣们戴假面表演的“羌姆”(vcham),我才渐渐明白一个道理:
生和死,其实是一张脸的两副面孔。《西藏度亡经》里有句警策偈语说道:
因循苟且,不思死期将至;
虚生浪死,尽做无益之事!
如过着此偈语所说的人生,活着也等于死了。涌过伦敦桥的人流,是不知“死期将至”的芸芸众生,在没有自省的单调无聊中打发日子。看他们日复一日地奔忙,读过佛经的艾略特心生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