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行囊里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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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简杨
时间:
2006-7-4 00:03
标题:
行囊里的珍宝
行囊里的珍宝
简杨
定居在加伦之后,我却仍然在心里把自己看作是一个旅人。在这里的几年里,我搬过多次家,但搬来搬去,有几样东西却是一直舍不得扔掉。有两盘磁带,一个是阿炳的《二泉印月》,一个是王洛宾的民歌,还有一本中国地图和一本旧相册。
那盘二泉已经陪伴了我有九年之久,它象一个老朋友般一直与我不离不弃。我心爱二泉,是因为它处处闪现着一种高贵而美丽的人性之光。阿炳写的是他与他的灵魂间的对话,也可以说他反映的是一个人艰难的心路历程--从青年时的轻狂到后来的失明,从对光明的希望到对自己命运的接受……他于哀痛中凝聚着力量,于孤独中奋发激励。一个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灵魂,偏要挣脱着命运的不幸,要与星光拥抱,与万物相融。那种强烈的生存意识不能不令我产生着共鸣。
这首曲子之于我的意义,不亚于一些老华侨家里珍藏的一把乡土。我并不常常把它拿出来听,因为当我静听它时,许多经历会是那样难以回顾,它会让我脆弱无比。但它也曾变成过一剂烈酒,在把我刺激得热泪盈眶时赐予我所需要的东西:或求生的意识,或对自己的理解,或对命运的不惑。
我的另一盘心爱的磁带是王洛宾的恋歌。那盘磁带是我离开国内时一个友人从新疆带回来的。其实说我是喜欢那盘磁带却有些笼统了,更应该说是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的情歌。它让我回忆起自己仍很年轻心也很纯净的时候。当然还有更多的东西。象稍纵即逝的青春和刻骨铭心的爱情。那个在王洛宾的心目里如空谷幽兰一样圣洁的女子,除了代表着爱情之外,还有其它的象征意义。在我的想象中,她身形矫健,自然天成。歌曲里还有着广袤的草原,遮寒的帐篷,青草的香甜。那些我们这些游子再也不能拥抱的东西。
一本中国地图册总是能平抚我的思乡之情。当我幻想着自己在某处漫游时,它为我的思路导着航。有时它会让我重温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有时则会让我顺着一脉陌生的河流旅行。重温故地时,我曾经的心情,同行的人,以及所见的风物会象老电影一样缓缓地在脑海中放着,如我在无锡阿炳墓前的一种觉悟,在泰山十八盘上对朝圣者的感慨,或是云贵高原的沟壑中突然看到的炊烟缭绕的村庄,或是在陕西的骊山上俯瞰到的八百里平川的壮观。但更多的时候,我有的是一种遗憾。我去过的地方是那么有限,想经历的漫游却是那么多。于是,我常让自己的思绪在那些色彩浓重的象征着山川平原的线条上徜徉,那样,一些我想拥抱和抚摸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实体。在所有陌生的地方中,我最向往的是去沈从文描写过的湘西--去见证一些有着古风的民居,小河边的渡口,以及一些朴素而热烈的人生……
我的旧相册里有年迈的父母,知心的朋友和我自以为自己不太难看的瞬间。那是一本浓缩了的记忆。在一张照片上,我和我母亲站在一棵榕树下,我看上去很年轻,她还不太衰老。我那时刚刚成家,心态上暂时告别了流浪于北京时的无奈,脸上有一种我自己都吃惊的安详。而在另一张照片上,我的一个朋友略带天真地微笑着。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电话里的她听上去急躁而陌生,听着她的声音,我会常常想是岁月改变了我还是改变了她。那种对朋友产生的陌生令我伤感。
对这样一本相册,我有时会把它忘掉。但有时我又会爱不释手。在凝望自己的过去时,我曾惊奇过一些偶然的事件怎样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但更多的时候,即使是抽出了那本相册,我也不想多看。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溪流。象一句诗说的那样,对于过去,人们应该有“忘记它,象忘记一朵花”般的心态。只是,对于我,遗忘从来都没有那样地简单过。
每一个在外面漂泊的人,都有一些自己非常珍惜的东西。有时候,我们是那么脆弱,象溺水之人那样,把那些遥远的记忆当作治愈思乡之情的水草,紧紧抓在手里;有时候,我们则又会非常坚强,至少会在别人面前装得坚强。那些象征着过去的东西,或一支歌,或一张照片,就是那样沉默地影响着我们的现在,让我们略带些思念和憧憬,时而脆弱,时而坚强地生活下去。
2003年6月
作者:
benfangd
时间:
2006-7-4 03:37
在简杨的三篇散文中,我觉得这篇最好,其次是地铁中的小男孩那篇,最后是”床“。
我想是因为散文是形散而神不散,这一篇描写几个物件,可是都围绕思乡之情。
”床“文是形不散(一直谈床),而神散(多种不同类别的感情混杂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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