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转载] 游记:佛国的尘埃 [打印本页]
作者: weili 时间: 2009-5-25 20:32 标题: [转载] 游记:佛国的尘埃
加中笔会、大容网、多伦多在线网携手举办的「第二届世界华人游记征文大赛」揭晓,广东的陈启文以「佛国的尘埃」摘冠,江苏的缪克以「马六 甲春韵」夺得第二,渥太华的笑言以「牛津:撑一枝长篙 」名列第三,湖南的李文锋以「 一扇通往天堂的门 」、江苏的程向东以「水墨暨阳湖 」、云南的郑斯瑜以「蜀都旧梦 」荣获佳作奖。
佛国的尘埃
就这样走,一直走,走过去一千步。我已经把鞋子、袜子都除掉了。一小点的,一小点的,在这里聚集,在这里闪烁,最细小的湿润,最细小的温暖,一点点的靠近我。不需要怀疑,它是沙。
从来没有感觉到,一粒沙子像这么渺小,就像从来没有感觉到大海这样大。
这里是海天佛国的东海岸,海岸线并不曲折,但弯得如一弯新月,又酷似半个括号,就这么简单地,又意味深长地,把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包括了。延绵一湾的沙子,每一粒沙子,都是金黄色的,仿佛熟透了,看上去却很恬淡,也很闲散,一点也不扎眼。普陀山,千步金沙,让蓝天和大海更加蔚蓝。还因为你内心的洁净,你才能感觉到这蔚蓝。蓝得让你舍不得看,哪怕只看一眼,连灵魂都蓝透了,灵魂深处都是深蓝色的了,舒坦得想让你闭上眼。
不要想。闭上眼睛也不要想。想一想这些沙子的前生,这是需要勇气的。那陡峰绝壁上的某一块岩石,那最幽邃最坚硬的岩石,也许是花岗岩,甚至是金刚岩,它们都见证过一粒沙的诞生,都咀嚼过一粒沙是怎样被赋予沙的含义。没有突然其来的风暴把一切顽石撕成碎片,从一万年前到一万年后,世间都没有那样的风暴,有的只是难以想象的缓慢,风的缓慢吹刮,雨的缓慢洗礼,时间的缓慢过滤,比一万年还要长久。当水落石出,灵魂呈现,你才看见这金子般的沙。或许,这便是修炼的真谛。
我想到了那些淘金者,他们通过对每一粒沙的审视,过滤,淘汰,想要从中找到那一点儿用肉眼无法窥见的金沙,这意味着多少不可数的命运。曾听一位老淘金人说过,金子其实也是沙子,金子和沙子是孪生姊妹,它们都是石头的后裔。我不知这佛海边是否也曾有过淘金者,但我知道,这里的每一粒沙子,都经历过大海反反复复的淘洗,在亿万年的岁月里一点点地变得纯粹,圆润,剔透,这与淘金人的披沙拣金和佛家的苦苦修行有着某种共同的东西,都是艰辛惨淡地甚至是以生命为代价地去求得他们各自的正果。
心中怦然一动。一种朝圣的感觉来临了。我不是一个寻梦者,绝对是一个朝圣者。我把脚步一再压低,压低。静极了。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一粒沙子的存在,感觉到时间的存在。时间和沙子,静静地,从趾缝间一点点地漏掉,很细腻,也很光滑。而从远处,从寺庙里传来的钟磬声,一声,一声,被夕照反射着,被大海反射着,依稀,却又清晰可辨。这里没有北来的大雁,但有从西沙飞来的海鸥,海鸥在天上飞,鱼在大海里游,这世间的每一样生灵,或从天上走出一条路,或从水里走出一条路,或像我这样,想在这沙滩上走出一条路,为的都是抵达内心的福祉。
就这样走,安静地,一步,一步……我想试一试,看会不会数错自己的步伐,一千步。沙滩上,也有流水的形状,也有大海的波纹。我知道,大海来过这儿,这每一粒沙子里,都浸透了海水,我感觉自己在不住地下沉。此时,我多么想,把衣服也脱下,把身上一切多余的东西都脱下,光溜着身子,赤条条的,就像一粒沙,一伸手就能摸着自己的灵魂。
还真有人这样脱掉了,但他们很快又用沙子把自己埋了起来。人不是鱼,也不是沙,人毕竟有太多别的生灵难以理喻的东西。但一个人光着身子把自己埋在沙里,肯定要比穿着一身名牌舒服。人类笑着,闹着,疯着,打沙仗,就像一堆堆孩子,一些二三十岁的孩子,一些四五十岁的孩子,一些满头白发的孩子。这时的沙滩,这时的海岸线,不再是一个比喻,也不再是一个符号,它已全然属于生命,到处都是快活的尖叫和幸福的颤栗。连每一粒沙子都是活的,我听见,那些被人撒出去的沙子,那些飞起来的沙子,那些穿越时空的沙子,也会发出嘹亮无比的叫声。
兴许,这些沙子也是有生命的,只是这生命过于专注,过于沉潜,轻易难以让人察觉,只有在你完全与它融为一体了,你才能感觉到,这热烈而又真实的生命温度。我已经感觉到了。这时候,我已经赤条条地躺在沙子的怀抱里,就像一粒果核重新回到了土壤,更像一粒沙子和无数的沙子团聚在一起。我们从来没有挨得这么近过,连我身上,那最隐秘部位的一块青色胎记也不再是秘密,已经有成千上万的沙子知道了。
这时的沙滩是一张床,躺满了人。就这样躺着,除了自己,除了沙,再也没有别的。此刻我隐没于此,在沙中体会深藏的禅意。这人啊,如果不从理解一粒沙开始,谁能读懂沧海桑田的变迁?我渺小的身体,渐渐,比沙子更小,直至,在沙海里消失……多么细小的声响,细小的光。如此洁净的被大海一次次洗涤过的沙粒,但要说出一粒沙,是多么不容易。没有人知道它成为一粒沙经历了怎样的内心的挣扎,那伤痛里的美,哪怕顽石也噙着泪水。从比石头更加坚硬,到比水更加柔软,舍弃了一切,没有了任何多余的东西,方能成沙。
一直躺到天黑了下来,尔后,又渐渐明亮了,月光被夏夜的晚风徐徐吹拂过来,每一粒沙都以尘埃的形式归于寂静,静谧地闪烁出如银的月光。这样的月光,让肉体模糊,让灵魂清晰。海风,隐约的虫鸣,反复叮咛的潮汐声,四周的一切都在退远,慢慢的,你会觉得,什么都没有了,空了,无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虚词。这个时候,你可以完完全全地腾空自己,就像一个婴儿,躺在温热的、非常柔软的子宫里。
我有轻微的醉意。我想,这就是,禅。一粒沙的背后是大海,一片大海的背后是沙。当一粒沙与一片大海相遇,即是涅槃,即是永恒。神以这种方式,一遍遍地向世人诠释,这是最后的坚持,当你化为尘埃,你即是沙。那转瞬即逝的永远都不是沙,而是人。有一种东西不能诉说,譬如沙。世间不灭的只有尘埃,只有沙。
是怎么走过这千步金沙的,忘了。忘了数自己这一路走过来到底走了多少步,忘了的东西还有很多,甚至,把自己也忘了。但我觉得自己走过的,远远不止这一千步,我的心,仿佛走得更远。
回头去看自己走过的足迹,不像人的,像鱼划过的。
陈启文 男,1962年6月出生,湖南临湘人,大学毕业。曾供职于教育、文化、出版等部门。199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散文学会常务理事,一级作家。曾获全国第三届冰心散文奖、第四届老舍文学奖、首届世界华文游记征文大赛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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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eili 时间: 2009-5-25 20:44
马六甲春韵
缪 克
走在春前马六甲小街,感觉如酥雨飘洒后无尘的爽净,周身似被轻净细绸裹卷,深深吸一口气,有种轻净馨快的感觉。这不是春天的感觉吗?这里的季节不太分明,但草和树的芽苞在老绿的叶间秀出一点绿锥,心不由嫩嫩地扎了下,春就这样早早地入怀入心。
这里人说,旱季只要扭一扭腰就要过去了,随脚跟来的是春天的风雨,你要是在早晨就感觉有股湿润气息散发出来,那是春天的的气息。
不要早晨就会感到。站在马六甲山尖东望,原先觉得那海峡不过是窄小狭长一条,眼前却一眼望不到边,海波在阳光下明净亮软,那是大海得到了春消息而变得那样柔和的么?这个曾经飘散战争烟火的海峡,眼下浩渺的碧波使人觉得远远漂过来一重春天。被时间磨摸得一身风尘的旧时红房子边,总有装点得花团锦簇的花车在四周迎着你踏过来,仿佛春天在向你走来。白栅栏围着的斑斓驳杂的古堡内,高大的棕榈似要将旧宫埋住,风微微吹来,绿色的细腰绰约摆动,总觉得里边罩着千千春的梦,叫人迷醉。只有碎石古道接通小胡同一样的街道,行人脚下声音有拖沓有清脆,奇妙叩出一派平和节奏。所有这些如一条条纽带环绕你,一恍惚间从历史中穿越而来,与悄悄潜来的春天对比着:时间的和空间的,古老的沉淀与新的开放。春天就这样用看不见的氛围,早早地流布过来,围裹过来。
春天与小城,有种天然的亲和,即使是那种氛围也罢。马六甲有一种小镇气氛,虽然她不是镇,但我还是宁可把她看作镇,就无端感到亲近。新城冒出来的新气象正在缓缓地铺展开来,但城市建设想必留了心,把它推得远离了这块古老土地。这样,她就有了一个很好的保留节目长久地上演着。它天生藏掖着的一种安谧气味,经过了千百年的沉淀,倒是把小草棵小花朵也染上了这份漫不经意。配上这里安详的人群,杂货摊主也总是微微的笑着,决不会大哄大嗡,叫人产生出令人不断的怀念和依恋情调。连山顶站立的名人像,都伸出一只只挽留你的手:等一下吧,春天就来了。
然而,这一切比那个令我们追怀不已的所在,还只是一波波小浪,似乎高潮的涌流总在最后。这之后,我们走进一个如中国百年小镇殷实持重人家——郑和故居。它给人一份平凡欢迎却格外叫人温暖亲切。
确切点说,这是郑和祠。一个太中国化的名称;之外造像,案台,居室,也由主人刻意保留着中式的原汁原味,当年气色。主人边介绍边领我们走过了本旧样式的当年庭院,走到大树环绕的后院。听说屋后小庭的那口井是郑和曾用过饮过的,看一看井水仍是那样清冽,不由掬一捧清水让数百年前的清冽滋润现时的我们。有人指认出旁边是一棵红豆树,苍绿的红豆树诱发我们的好奇心:当年郑和在树下盘桓过吗,他在这葱郁的树荫下想了些什么呢?我只能陷入一种美丽的迷惘中。庭院可以依旧,红豆树却不复当年。赶紧去嗅味寻觅历史信息一样去捡拾一粒红豆。凝视那小小晶莹剔透之物,在掌心红玛瑙般发光,似乎也把当年郑和的种种传闻聚焦在这里。
这是一个春天的对话吗——关于故乡之忆?本国异国之比?也有男女相思?它穿透数百年历史,穿越数百年空间,穿过马六甲山边这庭院,将风雨人生的思念,将人间挚爱深情之物,凝聚于小小一颗红豆,锻炼得这样坚硬,而把战争、灾难、时变,抛在一边。柔软的思绪和情感,倒是战胜一切,一日长于百年,百年短于一日。显出它的坚硬,柔软而坚硬,一代一代,坚硬地流逝,在流逝中坚硬,坚硬如水。
红豆,在这里是指意春天最实在的事物了。小心翼翼捡拾它,如捡拾遗忘记历史碎片,不如说捡拾马六甲的春天。马六甲的春天就在我手里了,觉着连空气中也飘荡着“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诗韵。有人轻轻吟哦出一句半句,它的音符借着轻风徐徐舒来,使风也染上了特别风致,成为一种悄悄的感动在心中流转。再次细细寻找,多多找几颗,晶晶亮亮的红玉在南国落地生根,发芽舒叶,异域南国与家乡南方,尽管相距遥远的天广地阔,共对着一粒晶莹,哪怕千里万里,相应着一个马六甲,轻轻奏动思念之弦,那是永远悠扬着的情意。令人飘忽的心旌就这样沉着,思古幽情有一个寄居。
从山上下来,感到脚底生出的风打着小旋徐徐而来。当地的导游高兴对我们喊起来:“知道吗,风就是一个通知,告诉我们旱季快结束了,一年中最美好的春天来了。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季节啊。”导游的好心情感染了我们,情不自禁地扬起头大步走着。
春天其实早已到了,红豆要发出那翡翠般的新叶,那相思的气息又要浓深地散发了,似乎春风一阵一阵地舒过脸庞,一回首春风已满面了,马六甲真催人作春天的悠悠相思呢……
作者簡介:原名缪永清,江苏张家港市人。为张家港市教师进修学校高级讲师,江苏省作协会员。有散文出版,获全国首届屈原杯教师文学作品大赛一等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等。
作者: weili 时间: 2009-5-25 21:30
个人感觉这样写游记,有点像捏着鼻子说话。笑言你的意思呢?
作者: 笑言 时间: 2009-5-26 09:18
Originally posted by weili at 2009-5-25 09:30 PM:
个人感觉这样写游记,有点像捏着鼻子说话。笑言你的意思呢?
这大概就是主流风格吧
感觉第一篇还不错。
现在写游记与徐霞客那时不同,与刘白羽那时也不同,照片和视频已经把细致的描述变成了累赘甚至是废话。到底该写什么,怎么写,大家都在摸索吧。
作者: weili 时间: 2009-5-26 14:20
游记,我个人感觉是作者介绍异地的风土人情,读者阅后能够引发感触。如果是作者一个人发些无论何方都行、完全似是而非的“抒情”,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可能是我最近看NATIONAL GEOGRAPHIC 多了,胡言。:))
如果我当评委,名次会倒着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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