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在她的怀抱,为其哺乳养育,人类对大自然母亲的感情应该是敬畏、崇拜和热爱。反映在文学艺术上,绘画最为直接,景色被复制于纸面,但局限于静态、单一场景,情感游离于像外。诗歌散文转为间接,化立体风景为文字符号,写景中揉进抒情,想象力与思索介入了,成为更高层次上的审美,咱们的老祖宗最为擅长。“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是图画,胜似图画了。音乐则更进一步,将视觉艺术转化为了听觉艺术,湖光山色姹紫嫣红,由观看蜕变为聆听。以乐写景,妙在情景交融,聆听音乐时,我们大多分不清哪段是在写景,哪段是在抒情,实在也无须分辨,因为不影响美的感受。这就是音乐比文字高妙,诗人在音乐家面前黯然失色的地方。诚如柏辽兹在大力推崇《田园交响曲》时所言:“那些伟大、崇高而美丽的古代诗篇,在这一音乐的奇迹面前也变得苍白!”(Berlioz: A Critical Study of The Symphonies of Beethoven)
《田园奏鸣曲》完成后,贝多芬对他的学生,未来著名钢琴教育家车尔尼(Carl Czerny,1791-1857)说:“我对自己迄今所写的东西都不怎么满意,从今以后我要努力走出一条新路(I am not very well satisfied with the work I have thus far done. From this day on I shall take a new way)”《悲怆》、《葬礼》、《月光》、《田园》都问世了,更且重要的听力开始出现了严重问题,他竟然毫不满足,对自己如此苛刻,还想着要更上一层或几层楼,雄心壮志也太过庞大了吧。确实,但却远非自我膨胀,而是恰如其分,对于自觉肩负某种神圣历史使命的年轻作曲家而言。现代钢琴家兼音乐评论家安东·科迪(Anton Kuerti)先生就贝多芬此言发表了一段精辟评论:“作为一个已经征服了维也纳艺术领域,发表了如《弦乐四重奏》(作品18)这般伟大作品的作曲家,贝多芬的自我评价的确语出惊人。他的话反映了一位艺术家对专业极高的热诚和挚爱。而且他对追求完美作品的执著并不是为了个人功名的成就(尽管这一点他已经达到了),而是为了满足他对自身能力的考验和潜力的实现。他不仅仅是为了创作出伟大的音乐作品,更是希望能担负起人所不能为的使命,把他的内心世界、他的精神和他的灵魂圣化为音乐。”(《解说贝多芬32部钢琴奏鸣曲及迪亚贝利变奏曲(Beethoven: The Complete Piano Sonatas & Diabelli Varia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