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剧在乐队演奏的简短序曲和无言的人声合唱中开幕,背景极简单,就是巴黎圣母院的一面大墙和几个顶上坐着怪兽的石墩。游唱诗人葛林果(Gringoire)上场,他同时还担任古希腊戏剧中合唱队的角色——简述故事的背景和梗概。第一支歌《大教堂时代》(Le temps des cathedrals) 不仅告诉观众这个爱情和欲望的故事发生在一四八二年的巴黎,而且预言,到了公元两千年,人类企图攀及星星的高度,信仰消失之日,异教徒难民纷纷涌入这美丽的城市。音乐主要是电子合成器演奏的,歌唱者带着麦克风,服装是现代的,舞美毫无仿古的用意,但也不是典型的今天,给人的感觉是跨时代的。令观众想到,这虽然是一个古代的浪漫故事,几百年过去了,它所表现的人性,以及社会对外乡穷苦人的做法,并没有改变,因而又具有鲜明的现实指向。
在葛林果的带领下,巴黎人群情起舞,开始愚人节的庆典。舞蹈是疯狂的,有霹雳舞的动作。葛林果唱起《愚人庆典》(La Fete des Fous),要寻找最丑的人,给他加冕作愚人教皇。敲钟人加西莫多,又驼、又瘸,当然被选中。他痛苦地唱出《愚人教皇》(Le Pape des Fous):“今天是主显节,他们为我加冕;成为愚人教皇,他们赋予我全权。你会爱我吗?艾丝梅拉达。噢,你毫不在意,我这愚人教皇。少女们唱着回旋曲,嘲笑我加西莫多;嘲笑我的驼背,你的感觉如何?我是这么丑,我恨生我的父母,狠心遗弃了我。你会爱我吗?艾丝梅拉达。噢,你毫不在意,我这愚人教皇。”虽然他的嗓音嘶哑,那音色、那力度、那音量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震撼人心的魅力,强烈地表达出他深沉的苦楚。
夜色中,葛林果唱起《巴黎城门》(Les Portes de Paris):“巴黎的城门,在夜色中关闭。巴黎的床第上,上演着肉欲的好戏。然而在交易桥畔,我遇到一位天使,她向我微微一笑,然后便渺无踪迹。”歌曲结束时,随着一声女人诡秘的“呜咽”,艾丝梅拉达与一恶人相撞。加西莫多从教堂大墙上下来,追赶她,想要帮助她,却被巡警当作流氓抓住。腓比斯赶来,与艾丝梅拉达对唱,声称自己是卫队长,负责市民安全,要护送她出城。艾丝梅拉达拒绝他,说自己不是军人的伴娘。腓比斯约她在爱之谷酒馆相会,艾丝梅拉达重复了爱之谷酒馆。虽然没有答应,但音乐变得柔和,不是先前对抗性的了。
葛林果追随艾丝梅拉达,走入群魔乱舞般的贫民窟,克洛潘领唱《奇迹之殿》(La cour des miracles),流浪汉们边唱边舞,翻跟头,跳霹雳,托马斯全旋,个个欢快无比。大家都是好兄弟,同甘共苦,水火相济。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没有信仰,没有国旗。但若有外人,闯入这圣地,除非有女人,愿意做他妻,否则要吊死,绝不留痕迹。
艾丝梅拉达可怜游唱诗人,说自己愿意嫁给他,救了葛林果一命。她问诗人腓比斯有什么意思,葛林果告诉她那是拉丁文“太阳”。这段对唱如同一支引子,引出艾丝梅拉达深情的独唱《君似骄阳》(Beau comme le Soleil):“他灿烂如骄阳,莫非是王子?令我爱意涌出,爱得身不由己。”旁边,百合好像有心灵感应,也唱道:“他灿烂如骄阳,是军官又像流氓。令我身不由己,仿佛臣属于国王。”二人合唱:“他灿烂如骄阳,拥我入怀里。我心爱的男人,骄阳般绚丽。”另一边,腓比斯似乎陷入两难的困境。他唱起《撕裂》(Dechire),声称:“自己被两个女人撕裂。一个女人是白天,在生活中将他陪伴;一个女人是夜晚,在情感上让他爱恋;难道这幸福是错误?是否应该把自己撕为两半?”尽管歌词和表演让人觉得他仿佛痛苦不堪,但乐曲才展示了真相,那欢快的节奏所表现的与其说是进退维谷的心情,不如说是得意洋洋的自恋。
这首三重唱很好听,是本剧最畅销的单本歌曲,但这并不意味着后面的演唱就黯然失色。这出音乐剧的特点之一就是音乐的整体性极强,而且妙曲迭生,高潮不断。随后加西莫多和艾丝梅拉达的二重唱《我的家就是你的家》(Ma maison c'est ta maison) 也很美,而且是他们关系的转折。加西莫多唱道:“檐上怪兽是我的朋友,它们护佑你不得烦恼。巴黎圣母院是我的小巢,当你需要庇护之时,尽管来这儿把我寻找。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欢迎你,无论秋冬春夏。”艾丝梅拉达唱道:“檐上怪兽也是我的朋友,它们排遣我日间烦恼。你长得很像它们的容貌,让我开心,也有点害怕,但我知道你的心好。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你欢迎我,无论秋冬春夏。”
弗侯洛在艾丝梅拉达身后看到她祈祷,看到她跪下。他自吟:“我的生命摆向一个未知的世界。我看到人们在退缩,我走在街上,仿佛全身赤裸。”这句宣叙调是引子,随即唱起他最精彩的咏叹调《你会毁掉我》(Tu vas me detruire):“热情让我血脉喷张;让我沉沦,让我疯狂。我逐渐陷落却没有援手,我逐渐没顶却毫无悔疚。你会毁掉我,你会毁掉我。欲念让我狂热痴迷;任你折磨,任你嬉戏。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我要看你的裙子飞扬。你会毁掉我,你会毁掉我。我的生命已入冬季;树干仍青,欲火仍巨。古井扬起倒海的波澜,只因那外乡人月亮般的双眼。你会毁掉我,你会毁掉我。”弗侯洛唱“你会毁掉我”时,走到两墩石柱之间,石柱向他挤压过来,他奋力推开,非常形象地表现了他内心的压力。
腓比斯走在去爱之谷的路上,弗侯洛巨大的影子出现在墙壁上。他们对唱《影子》(L'Ombre)。弗侯洛企图阻止腓比斯前往那污秽的地方,腓比斯不听。随后的歌是《爱之谷》 (La Val d'Amour),先由葛林果领唱:“在圣德尼街的底端,烛火总是通宵达旦。众人在那里纵情狂欢,一次就让你流连忘返。那里就是著名的爱之谷,各路的客商都来歇足。几个苏就有人陪你上床,那是南北游客的销金窟。在鹅绒被下你会发现,夜晚的花朵和白日的幸福。”众人边舞边唱。腓比斯到达后唱道:“我患上相思病,来到爱之谷。我等的是艾丝梅拉达,要一直等到天将曙。”众人合唱:“流氓和扒手都聚集在爱之谷,贵族们也来这里酗酒豪赌。在鹅绒被下你会发现,夜晚的花朵和白日的幸福。”与此同时,舞台上有一些儿童不宜观看的动作和影像。
灯光把艾丝梅拉达和加西莫多切割为两部分。艾丝梅拉达站在在监狱的铁栏杆后面,加西莫多坐在雕有怪兽的石墩上,他们重唱《笼中之鸟》(Les oiseaux qu'on met en cage)。艾丝梅拉达唱:“笼中的小鸟,还能飞跑?被虐待的小孩,还能够爱?我的加西莫多,帮我解开这绳索。”加西莫多唱:“你在哪里,我的艾丝梅拉达?已经三天了,不见你踪影。你是否已私奔,随同你英俊的情人?”他们合唱:“笼中的小鸟,还能飞跑?被虐待的小孩,还能够爱?”
弗侯洛也有自己的苦衷,他经受着爱欲的煎熬,独自唱起《身为教士恋红颜》(Etre pretre et aimer une femme):“我曾何等幸福,在认识你之前;把青春的性欲压抑在心间。那时我也有两个情妇,一个是宗教,一个是科研。啊!如今欲火已烧到我心底,身为教士却依恋红颜。我原本能在风浪中屹立,如教堂的塔楼高耸云间。你像毒虫钻进我心啮咬,唤醒久埋的欲火连绵。啊!如今欲火已烧到我心底,身为教士却依恋红颜。我远离女人,鞭挞自己;但暗夜中仿佛闪进一道光焰。让我无心祈祷,打开窗户;迎接曙色,你现身的春天。啊!如今欲火已烧到我心底,身为教士却依恋红颜。一只手爱抚,一只手鞭挞吧;我愿意赎罪,为了爱恋。你若下地狱,我愿意跟进;那里将胜过天上人间。啊!如今欲火已烧到我心底,身为教士却依恋红颜。”
腓比斯唱起《迷途知返》(Je reviens vers toi),先是假装无辜,随后再次信誓旦旦地宣称他对百合的爱情:“当时我是身不由主,那女妖的魔法让我迷途。我险些在迷宫里遇难,也让你经受了欺辱。欺骗你的是昨日之我,今日之我愿全身心付出。请你接受浪子回头,我的心神已完全康复。那吉普赛人只想要钱财,她施展魔法让我迷途。我一时糊涂迷失方向,当时我是身不由主。如今我回到你平安的海港,我心深处只爱汝。那吉普赛人已被判死刑,我心深处只爱汝。”
钟声敲响,行刑的时刻即将来临。弗侯洛来探监,告诉艾丝梅拉达她还有一小时可活,自己是她临行前的告解神父。艾丝梅拉达问他哪里来的仇恨,弗侯洛声称:“我没有仇恨,只有爱。我爱你!”艾丝梅拉达问他这位主教大人怎么会爱一个贫穷的吉普赛人。弗侯洛唱起《你起舞的清晨》(Un matin tu dansais):“一天清晨,你跳着舞,出现在阳光下的广场。我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景象。一阵颤栗攫获了我的身体,从那天起,当我面对镜子,就看见魔鬼取代了我的模样。”艾丝梅拉达对唱:“我在等他,我的腓比斯,我的太阳。他是我的爱,我的奇迹,我的梦想。凶手!靠近点,我不怕你。我会咬死你。滚,你只会带来灾殃。”弗侯洛无耻地回答:“我只乞求片刻的欢畅,你仍然有选择的时光。在黎明之前,你要绞架,还是要我的床?你只需点个头,我就可以放你走。把你交还给你的同族兄长,你的那些魔鬼搭档。”艾丝梅拉达让他滚开。
透过在圣母院大墙的窗口,可见加西莫多照料艾丝梅拉达躺下,并给她一个哨子,告诉她:“留下哨子以便你呼唤。你沉睡了,睡得这么香甜。在教堂顶上、星空之下,没有外面世界的凶险。你在沉睡时,艾丝梅拉达,可曾梦见叫太阳的青年?”这只是一段宣叙调引子,随后加西莫多援壁而下,悲愤地唱出《神啊,这世道多么不公》(Dieu que le monde est injuste):“神啊,这世道多么不公!他美我丑,即使我给你摘下月亮也没用。而他不需言语,不需瞥你一眼,你幽黑的眼里就爱意葱茏。你愿意献出身体,深信他的誓言;你爱她的外表却不在乎心中。神啊,这世道多么不公!爱你的骑士吧,我可不相称。我的丑陋会冒犯你的美艳,造物主对我毫无珍重。有人没运气,有人欠真情,幸运之子和蝼蚁不同。神啊,这世道多么不公!他贵我贱,即使我给你摘下月亮也没用。上帝是站在高高的祭坛上,还是在日夜祈祷的人们心中?我们崇敬的耶稣关心的是,三王的献礼还是乞丐的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