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长篇小说连载] 雪狼 24
[打印本页]
作者:
唐子宋儿
时间:
2008-2-20 00:10
标题:
[长篇小说连载] 雪狼 24
第五十四章
化了五分钟时间,麦西穿过那别墅后面的那片树木,当他钻出那些树时,他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大花园的尽头,花园里尽是盖没着雪的凋萎的果树。
别墅窗子上的百页格还打开着,但窗户都闭上了,而且从窗帘后面也没有透射出光线。他能辨清左手边是一个敞开的木棚子,棚子下停着一辆轿车。
他朝前移行着,人一直没身于阴影里,小心翼翼地来到紧挨屋后门的一个碎石板地的小天井。他试了试后门,轻轻地扳着门把手。门没锁上。他慢慢推开,门稍稍“嘎”地一响,然后静静地绕着门铰链敞开了。
里面的房间是一片漆黑。麦西站在那里静候了片刻,全身绷紧着。他一边倾听着屋子里有无任何动静或什么情况出现,一边能感觉到脸上的汗在渗出。
没有动静。
这种寂静胜似雷鸣充溢着他的耳鼓。
他跨了进去。里面有一股强烈的食物馊气味道。从房间的位置和那味道他猜想他是在厨房里。
他打开手电筒。这房间宽敞且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还有一些坛罐和一个厨用的水斗。他看见前面有一个过道,过道半当中有一扇旁门。黄色的灯光线从门的裂缝后透射出来。他小心谨慎地移向那光线处,他的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
当他轻足踏到那门口处,他踌躇着,又再倾听了一会儿。一片寂静。他扳开了托卡雷夫的保险。
喀嗒。
在一片静籁中,这轻微的声音听起来犹如一记爆炸声。
耶稣。
再一次,他静等着任何一点反应。
什么也没有。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门,轻捷地一步跨进那房中。
当他张眼寻索着目标时,他只感到一支冰冷的枪管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顿时身子僵住了,然后想要转头看个究竟,一个人从门后闪出身来。
只听得史朗斯基的声音说道,“要我可真的不想这么做,杰克。现在你还是把枪扔了。我想我们得好好谈谈。”
当宝马车开到通往十月广场的罗兹尼科夫斯基大桥时,路金抹了把脸上的急汗并瞄了下他的手表。
十一点三十分。
后座传来利贝尔的一记呻吟声。那法国人失去了知觉,他的双眼紧闭着。路金给他铐上了手铐,但这个人其实哪里都跑不了,在被打了针后仍在昏睡中。医生给了他们一些更多的吗啡,但看利贝尔那副样子,他真的已经被药剂打得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照医生的说法,斯固普拉敏和吗啡的药效合在一起就象强力的止痛针一样但却会引人昏睡,而现在路金在想带着这个法国人在一起是不是在浪费时间。
此刻帕沙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前方。“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在明天天亮前能赶上鲁穆尔卡算是幸运的了。”
不知什么原因,这么晚了路上交通还是很慢,桥上堵成一片。忽然,交通慢到变成路的两个方向都塞住不动了。
“前面一定有事发生。”
十月广场就在大桥的远尽头。那边看过去象是出了什么交通事故,驾驶员们都钻出他们的车子。路金车上没有警笛,而鲁穆尔卡已经领先五分钟了。
他拉上了手刹车,帕沙想要下车,但路金将他拉住。
“呆在这里。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路金朝前奔到交通事故处。前面只见一辆运货卡车失控横躺在大桥上,朝十月广场的方向被彻底堵住了。烂淤的雪泥路面车胎印杂乱交错,现场一片混乱。路金咒骂着。
他看见一个行人在人行道上走过来,人缩着头以避刺冷的寒风,他朝那个人大声吼问道,“前面到底出了什么鬼事?”
那人回头朝那乱哄哄的交通望了一眼,耸了耸肩。“一辆卡车堵在路上。有两辆轿车开得太快穿过大桥,那卡车为了避开它们而失重翻倒。”
路金没有看见鲁穆尔卡吉斯车的影子。这王八蛋,一定是他引起了这交通事故而后径自开走了。他急奔回自己的轿车。当他钻到里面,他懊丧地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帕沙问道,“怎么回事?”
路金告诉了他。帕沙说道,“这下可好。我们现在是再也赶不上鲁穆尔卡了。”
路金将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紧张地思索着。在大桥的坡道下,是高尔基公园的入口。这公园一直沿着冻结的莫斯科河的河岸延伸着。再往前,在腾空的大桥底下,他看见了华沙旅店的塔状建筑,紧挨着旅店旁有一条小巷,路金知道这条小巷一直通到列宁大街。这条路径会多化去他几分钟时间,但这是他唯一能绕开那交通故障处的路线。
他对帕沙说道,“按好你的帽子。这接下来的路会很有趣的。”
他换上档,驶出交通长列,在人行道上颠簸着,灯光打足并一路按鸣喇叭,他对着公园径冲下去。
麦西坐在一张椅子上,那支托卡雷夫对准着他。
他镇静地看着史朗斯基。“这一切都结束了,埃历克斯,不管你怎么看它。利贝尔落到了克格勃手中,用不了很长时间他就会招供的。而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 穿黑制服的人将要光临这个地方。”
“如果你认为我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放弃,杰克,那么你是疯了。”
“我跟你说了,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死脑筋?”
史朗斯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但他的声音里全无戏谑的语气。“是直觉,要是你乐意相信的话。这是这辈子的一个坏习惯。除此之外,现在放手还会白白浪费一个好机会。”
麦西摇了摇他的头。“你是在白白送掉你的命,还有安娜和依丽娜的命。”
“华盛顿派你长途跑来这儿并不只是要来谈谈。你来这儿是要喂一粒子弹给我,对不对,杰克?”
麦西默不作声,但史朗斯基看见了他脸上的复杂表情。“你怎么能这样做,杰克?要杀死安娜和我?”
“要是我逼不得已的话。”麦西冷冷地回答道。
“你的眼神却不这样说。你心底里并不想这么做,杰克。”
“这牵涉到更大的利害关系。这不只是关系到你们的性命问题。莫斯科是巴不得你们两人活着。一旦他们人证物证俱全,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发动战争。”
“照你的意思就是,要是事情出了岔子,华盛顿就要人头满地了。”史朗斯基站起身来。“你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是不是?”
麦西平静地说道,“这幢别墅被包围了,前面和后面都封死了。没有出路可逃。”
史朗斯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莫斯科又能得到什么样的证据说我来这里要杀斯大林?”
“我跟你说了,他们已经得到了证据。只等找到了你们,他们就会用上这证据。”
“我可不象你这么确信。再说,我是永远不会让他们活捉我的。你们认为莫斯科会告诉全世界有人钻空子潜到斯大林身边要杀死他?要这样你们是大错特错了。这是克里姆林宫丢的最大的面子。他们会紧闭上他们的嘴巴而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我要成功了,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还会感激不尽呢。”
麦西想要站起来。
史朗斯基说道,“坐着别动。”
“那你不介意我抽烟吧?”
“抽吧。不过动作幅度小一些、慢一些。另外,给我也点上一支。”
当麦西递给他一支香烟后,史朗斯基又坐了下来。“我从来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地步,杰克。你和我,就象兄弟残杀。”
“事情并不非得这样。你只要给我一句话,你现在就住手,我就带你和她们跟我一起回去。这样做是违背了我的命令,但我准备好了承担这风险。就象你刚才猜的,我并不想看到你们中任何一人死于非命。”
“你倒是想得挺周到呵,杰克。但你怎么安排把我们带出去,在利贝尔已经出局的情况下?”
“明天早晨有一架军用飞机飞往维也纳。我能为我们大家安排好证件。”
“那要是我不同意呢?”
“你们不会活着离开这里。你,安娜和依丽娜。”
“你真的想把安娜也给杀了?”
当麦西默不作答时,史朗斯基说道,“那么你只把她和依丽娜带走,我一个人留下来完成这件事怎么样?”
麦西摇了摇头。“没有折衷的余地,埃历克斯。要么你们全部,要么一个不剩。所以我想她的性命是掌握在你手中。”
史朗斯基气苦地轻笑了一下,“我们这是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可怕世界啊,杰克?我们是好朋友,而现在你却想要杀我。还要杀安娜。这真让我的心都滴血了,但你还是要搞清楚。”
他双指并拢作一个手枪的姿势。“我已经花了这么大力气要来喂一粒子弹给这个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疯子,而你居然要我就此忘记它。你是比我还要疯狂。”
“我跟你说了原因。华盛顿担不起这个风险。”
“而你只会照华盛顿吩咐的行事?”
麦西焦躁地说道。“你这样子只是在告诉我我在这里白耗费时间。”
当他探手揿灭他的烟蒂时,突然他的手抬起抓住了那把带消音器的手枪。
但史朗斯基的反应和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他开了一枪,手枪飞在一边,子弹击中了麦西的手腕。
麦西痛得缩回身子,用手捂住伤处。
“你动作慢了一点,杰克。照理我应该打掉你的眼珠。或者我就应该直接结果了你让事情一了百了。”
他从衣袋里掏出条手绢扔了过去。鲜血从麦西的指缝里直冒出来,他将衣服捂在伤口上。
“埃历克斯,你是在犯大错……你就听我一句……为了安娜着想。”
史朗斯基的声音里突然透着一股冷硬的语气。“你居然还好意思提安娜?对不起,麦西,我不想再听了。站起来。”
当麦西挣扎着站起身时,楼梯响起走步声,然后安娜出现在门口。
当她看见麦西时,她惊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又一字说不出,她的脸上显出震惊无比的神色。
史朗斯基朝她转过身去。“我会等一下再解释。去拿一些水来照应麦西。然后叫醒依丽娜。我们得离开这里。”
五分钟以后路金抄道冲到列宁大街上,然后开向拉蒙基区。
帕沙想要唤醒利贝尔,狠狠地抽刮着他的耳光,并凑着他的脸大喊大叫着,但这个法国人仍耷拉着脑袋毫无反应。
蒙古人沮丧地说道,“该死的,这没用,我们带着他真是浪费时间。”
“再试试!”
他又试着,但法国人只是在他的昏睡中呻吟着。
路金懊丧地咒骂着。“别管他了。”
郊外的交通车辆变得稀少了,路面上积盖着一块块硬雪滩。当他们开到罗蒙诺索大街的十字口并转右后,路金看见前面一百米远另一辆车的尾灯。
当他缩短距离后,他看见那是辆黑色的吉斯轿车,而在它的前面还有另一辆大轿车。
帕沙说道,“我想我们还是撞上大运了。”
前面的两辆轿车在雪地上飞快地行驶着,但路金的车有防滑雪链,而且宝马车又有着强劲的引擎。他踩紧了油门,并将车朝旁横移了一点以便看得更清楚一点。领头的那辆轿车绝对无误地也是吉斯。
帕沙说道,“要是这是鲁穆尔卡,而你抢他的头,他会吐血的。”
“我又能有其他什么法子?”
帕沙咧嘴笑了。“没有,不过我倒很想看看这个王八蛋看见我们时他的那副嘴脸。来,让我们看看。”
路金一踩油门。起初的那瞬息间,宝马车的轮胎飞转在雪滩上,给人一种倒转的视觉,随即那雪链咬住了地面,那强劲的引擎一记猛吼,路金将方向盘打向左。
他超过了后面的那辆吉斯。里面是四个粗壮的清一色衣服的人,当宝马吼叫着从旁超过时,他们朝它扫了一眼。
而然后一下子,路金跟领头的吉斯并驾齐驱了。
他朝右迅速扫了一眼,帕沙也跟他一样侧头看了看,先是睹见那驾驶员,然后是鲁穆尔卡坐在乘客前座位上。路金又踩了下油门,宝马车一发劲蹿向前面。
那驾驶员和鲁穆尔卡瞟了眼越过他们的路金。
有那么片刻,鲁穆尔卡的脸被朝后闪的路灯的光线晃照了一下。当他看清路金的汽车时,脸上是一副惊讶、不可思议的表情。
帕沙摇下他的窗子,倾出身子朝着鲁穆尔卡伸出他的中指。“好好坐稳了,你这粪桶。”
鲁穆尔卡的脸立即被这个手势激得变色,然后他的脸扭曲了,当宝马车疾冲向前时,只见那张激怒的脸被一甩而过。过了片刻,路金又回到车道上,但仍保持着高速。
帕沙靠回座椅纵声大笑。
路金说道,“你非得总要这样吗?”
“去他狗娘养的。我才不管它什么后果呢。”
“你这蒙古人,你是无可救药了。”
“这是血统注定的。老祖宗是成吉思汗,你有什么办法?”
利贝尔在后座呻吟了一声,似乎要醒过来了,但然后又昏睡过去。路金瞄了眼后视镜。
后面的两辆车已经在拼命加速,要追上他。路金感到他前额上已在滴汗了,他问帕沙道,“还有多远?”
“我想还有四公里。保持速度,要运气好的话,在那些王八蛋追上我们的屁股前我们刚好能在别墅办完我们的事。”
史朗斯基吹灭了油灯,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打开手电筒,另一只手握着托卡雷夫。他将光束照在屋子的一个角落上。
麦西坐在地板上,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安娜和依丽娜挤缩在一起坐在他旁边。她们都穿好了衣服,依丽娜的脸因害怕而变得惨白。史朗斯基对麦西说道,“你让她们抽身离开怎么样?我自己另找机会。”
麦西避开看安娜,他说道,“我跟你说了,我不能这样做,埃历克斯。”
“你是个混蛋,麦西。她们已经跟这件事没关联了。这样做有什么伤害?”
“我得到的命令……”
麦西看见安娜直瞪瞪地看着他,她的脸上显出受伤害的表情。史朗斯基已告诉了她麦西为什么来这儿,他看见她脸上难以置信的反应。
麦西突然说道,“安娜,我很抱歉。我不想这么做。如果埃历克斯一意孤行我们全都得死。他必须得停止这件疯狂的事。”
她的脸上闪过伤痛无望的表情,她将头扭向一边。“我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杰克?这已经不重要了。”
“快叫他住手,因为只有这样我们大家才能活着离开……你们没有什么出路可以逃了。”
安娜未及回答,史朗斯基怒声说道,“住嘴,麦西。你要再发声音,那就是你的最后遗言了。”
他关掉手电筒,移到窗子边。他静等着直到他的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然后拉起窗帘露出点缝朝外张望。月光下,前园呈现着一片诡谲的寂静。他睹见一条人影在院门口一闪,然后就不见了。他将窗帘放回原处,又打开手电筒并照着麦西。
“你在外面有多少人?”
麦西没有作答。史朗斯基扳开托卡雷夫保险,瞄准着麦西的头。“你要再磨蹭,我就崩掉你的头。多少人?”
“有两个人。”
“他们是什么人?”
“是几个月前我们空投的间谍。”
“说得再详细点。”
“他们是以前的乌克兰党卫军人。”
“你居然会挑上这种货色来作搭档,杰克。真是让我吃惊。”
“他们要么面对战犯审判,要么为我们工作。”麦西的声音里有着焦切的语气。“看在上帝的份上,还是让我跟他们谈吧,埃历克斯……”
史朗斯基紧摇着他的头。“你肯定他们的人数吗?你要不要重新想一想?”
“我跟你说了,两个人。”
“你最好还是别骗我。”他将麦西的武器扔给安娜。“他要动一动,你就朝他开枪。要是你不忍心,他就会杀了你。”
他递给依丽娜那只手电筒。
“关掉它。等我回来再打开它。给我车钥匙。”
依丽娜看着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不可能活着跑出去了。我们都会没命的…… 噢我的上帝……!”
这女人吓得浑身发抖,史朗斯基抽了她一记脸,厉声低喝道,“闭嘴,你就照我说的做。这样兴许我们还可以留着性命离开这里。车钥匙。然后关掉这手电筒。”
依丽娜摸索着寻到车钥匙,将它们递给史朗斯基,然后关掉了手电筒。房间又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们听见门轻轻地嘎吱一声,史朗斯基离开了房间。
厨房里是一片漆黑而且非常的冷。
当史朗斯基迈进里面,他看见那扇通向外面的门半开着。他无声地穿过房间朝后园张望着,手中紧握着托卡雷夫以备万一。
在皎洁的月光下,积雪的花园呈一片灰白色。他的眼睛在树林和汽车处探索了很久,想要感觉到点动静,但只见静止的阴影和黑暗。
他不知道麦西讲的是不是真话。外面很可能是超过两个人,他们可以隐身在任何地方,但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搞清楚。
他扳开了托卡雷夫保险,将他身子紧贴在地面爬出门。过不一会,他匍匐爬过冰冷的天井碎石板地,一直来到那木棚子。
他静趴着看有无任何动静,当没有什么异样时,他站起身,打开驾驶座旁的门,将钥匙插入发动孔,然后让车门半开着。
他刚想往前移身,只听见他身后传来一记轻微的咯嗒声,一个声音在用俄语讲话,“放下武器,把手举起来。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扔掉了托卡雷夫,武器掉在地上。他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年轻的人站在十英尺远的阴影下。
那个人迈步走出阴影。他身材壮实,手里握着一把手枪。那人咧嘴笑着。“我很佩服你,你移动得非常灵巧,但还是灵巧得不够。我的那美国朋友在哪?”
“在屋子里。”
“死了吗?”
“我想,还活得好好的。”史朗斯基朝花园里点了点头。“你们应该是两个人。你的同志在哪里?”
“你很快就会看到的。转过身,到屋子去。我警告你别耍花招,我可是个神枪手。”
“随你怎么说吧。只是有一件事你疏忽了。”
“噢?是什么?”
“这个。”
那支带消音器的奈琴特露了出来,并喷了下火。那人毫无机会反应。这一枪准准地打在了他的鼻梁骨上,他朝后跌在汽车上,然后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史朗斯基忙蹲下身子,静等着可能因这消音器的枪声而引起的任何反应,当没什么动静时,他拾回托卡雷夫,然后将尸体拖到木棚子后面。
第二个乌克兰人蹲在前花园的灌木丛里并竖起他的双耳。他肯定他听到了什么声响。
是什么,他无法确定。
人语声?或者是风在树林里的呼啸声。他移了移他厚实的身子,微微直起腰来。他将卡拉什尼科夫放在他一边的地上,搓着他的两腿以促进血液循环。他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那美国人这个时候应该出来了。
他看了下他的手表。
那夜光指针指着是十一点三刻。他再等几分钟,然后他就潜往那屋子。在这同时,任何人要走出那门,那就是死路一条,这毫无疑问。
很奇特,但这种气氛给他一种奇异的兴奋感。这就象过去的年代,在高加索潜行追擒赤色抵抗分子。所缺的只是他的那套党卫军制服和一支精良的德国MP-40冲锋枪。
他微笑着,拿起他的武器,又蹲下身子,静候着。
“开手电筒。”
依丽娜打开手电筒,史朗斯基站在那里低头看着麦西。“看起来你说的数目是对的,杰克。不过你已经失去了一个人。告诉我前面屋子外的那个人情况。”
当麦西不回答时,史朗斯基将托卡雷夫按在他的头上。“告诉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名字叫波里斯•库瓦尔。一个前乌克兰党卫军上尉。”
“他厉害吗?”
麦西点了点头。
“怎么个厉害?”
“是我们训练过的最优秀的一个人。他不需要什么特加训练。在我们训练之前他就很出色了。”
“武器呢?”
麦西沉默了。史朗斯基说道,“要么你告诉我,要么我把你扔出前门,我们来硬的。”
“一把卡拉什尼科夫。”
史朗斯基轻轻地吹了记口哨。“那么我想我们是碰上麻烦了。”他转头对安娜和依丽娜说道。“我们从后面走。麦西也一起走。等我发声了,你们就全钻到汽车的后座,而且低着你们的头。其他的就留给我。”
当安娜站起身时,麦西抬头看着她。他们的眼睛交会在一起有好一会,他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他们之间的所有信任都被摧毁了。
他想要说什么,想要解释,但她已走开了,朝门口移去,依丽娜颤抖着身子跟在她身后。然后史朗斯基将他拎起身并推着他跟在她们后面。
帕沙看着街道地图,路金则在驾驶着。
路金问道,“还有多远?”
“下面一个弯我们就到了。”
“一分钟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他妈的这些街道下了雪都是一个模样。”
路金方向盘打右进到一条又宽又长、沿排种着树的路,两边都是别墅房子。他停在两条路的交叉口。那些房子都无灯光,象是无人居住。
帕沙从后座抓起一把小型冲锋枪将它横在膝腿上。
“那现在要怎么样?”
路金熄掉了车灯。只有月光洒照在雪地上泛起些光亮,这路笼罩在一片诡秘的寂静中。
“我希望我能知道。”
“真要命,尤里……鲁穆尔卡马上就要到这了!”
“我得跟史朗斯基谈一谈。”
“那么我倒希望他会听你,因为要不这样你就没命了。”
“我想一个人进去。我要你等在外面。”
“你想干什么?去敲敲门说你是来作一次拜访?史朗斯基只要一看到你就马上会打烂你的脑袋。你得另想法子。”
“没有时间再另想法子了。”
忽然一道光亮在后视镜里划过,路金看见他们身后路的远尽头有车头灯光圈冒出。
帕沙朝后望了一下说道,“这些王八蛋已经赶来了。看起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
路金看见那些车头灯光朝他们这边而来,便说道,“你认为你能拖延他们一段时间吗?”
“你的意思是朝鲁穆尔卡开火?”
“在黑夜里他们搞不清发生什么事,而且不会知道谁在朝他们开枪。只要打扁轮胎就行了,这样可以让他们慢下来,然后到别墅跟我会合。”
“那是假设你还活着。好吧,那就干吧。”
“小心点,”路金提醒道。
帕沙钻出车子,抓着冲锋枪消失在街角。
那法国人,利贝尔,仍歪斜着身子瘫在后座上。
路金换上档,将车头转回到街上。他一边开着一边数着房子,然后他看见了那幢别墅。
灯都熄了。他又开了五十米到下一个同一路边的别墅。这房子看起来没有人住,车道是空着的,所有灯都暗着,窗格也都关合上了,以避冬天的风雪。他慢下车速,然后迅速拐进车道。当他正想要跨出车外时,利贝尔呻吟了一声,似乎要从昏睡中醒过来了,然后他的头一歪,又沉睡了。
路金解开法国人的手铐,将一只铐子铐在后座的门把上,然后跨出了车外。
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样,他得要动作迅速。现在分分秒秒鲁穆尔卡会冲到那街角,而帕沙会马上开火拦截。要是史朗斯基在里面,他听到了枪声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帕沙偷来的档案此刻放在路金的衣袋里。
他松开他的枪套盖,打开他的手枪保险,但仍让枪留在枪套里。他不想要用它,但他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他迅速移身到车尾,打开后盖箱。他在工具和备用胎处摸索着,直到他发现了一块油腻的布。这是从一件白衬衫上剪下来的,上面都是机油和汽油的污渍。他找到了车胎撬棒,将这块白布缚在棒端上。
这是块临时将就的和平白旗,但它必须得起到路金脑子里期望的效用。这真是荒唐滑稽,他心想着。他准备去敲前门,把史朗斯基叫出来,而希望他能有一个合作的反应。这样做风险真的很大,近乎于在找死,但他别无他法可想。
他迅速地动作着,将后盖再关上。突然他听到街的远尽头响起一阵枪声,跟着是轮胎的尖锐擦地声。
这响声似乎在充填着夜空,片刻间,又响起了另一阵开火声,然后整个黑夜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全是嗒嗒的武器开火声。
帕沙已经朝鲁穆尔卡的车队开火了,而听这声音,鲁穆尔卡和他的人亦在还击着。
汗水从每个毛细孔里渗滴出来,路金咒骂着,抽身奔向那别墅。
第五十五章
乌克兰人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他不喜欢这气息,一点都不喜欢它。
那个美国人离开已经半个小时了,但到现在他还没出现。
到底怎么样了?他死了吗?或者还在房子里轻手轻脚地偷袭着他的猎物。
这个乌克兰人是一个沉稳老练的人,他可以在这冻人的花园里蜗伏上整个晚上,但这一次一种直觉让他躁动不安。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大妙。
就在刚才,外面街上冒出一辆轿车开近过来。他顿时紧张起来,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一下子紧绷着以防万一。他透过灌木丛朝街道张望着,只见一辆德国的宝马车慢慢地驶过来,那防滑雪链吱吱嘎嘎地碾压着冻硬的雪渍面。
真奇怪,一辆宝马轿车。那深漆色的车身在明净的月光下光亮可鉴。挺漂亮的一辆车。他不能看清驾驶员的脸,但那个朦胧人影肯定无误地是在朝别墅这边看,而且看上去在后座还有另一个人影。
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都已准备开火了,但那辆车却开了过去。他听见这辆车转进街道深处点的车道里,接着引擎熄了火。他静等着,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又是另一记声音。黑夜里这声音听起来很响,但再没听到其他什么声音了。
这里的别墅都没人居住,他猜想只是在周末才被主人用上。或许是有一个别墅主人想要离开莫斯科市区到这里过夜?或许是一个男的带着一个那在后座的女人跟他在一起?他刚才只是极短地扫瞄到后座的那个人影,他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妈的。
他竖耳倾听着任何进一步的动静,但什么也没听到,然后他无声地站起来。
或许他应该过去看个究竟?不管怎么看待眼前情势,他都不应该这样呆守着。他打开卡拉什尼科夫保险,慢慢地钻出灌木丛阴影。
就在他移身时,他听到一阵枪声如油爆锅似地在街上头响起。他一下子呆住了。
在厨房门口,史朗斯基朝月光下的后园张望了一下。
在他后面,安娜和依丽娜紧张急切地等着。麦西则在前头,身子已在门口外了,他的手仍被反剪着,史朗斯基将枪按在他的后脑勺上。
“你先走,麦西,”他低声道,然后转向其他人。“我们轻轻而小心地移到车子那边。不要出声并且记住我告诉过你们的话。”
他推出麦西来到那碎石板地的天井。他半蹲着,以备交火,但当没有什么异样时,他们迅速移到木棚子里,藏伏在斯戈达车边。
他打开后座门迅速地将麦西推进去,然后安娜钻进去缩在他身边。
依丽娜已经坐在前面乘客座位上,当史朗斯基闪入到她旁边的司机座位上时,他说道,“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好。”
他轻轻地摇下司机座旁的窗子,然后他的手指触到了那发动的车钥匙,全身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挂到第一档,但他的脚紧踩着离合器。他踌躇着,瞪眼观察着外面的车道以及车道后面的积雪街道。
街面上空无一人,没有车辆的影子。
这段距离大约三十米左右,要是他能迅速地起速,数秒间就能冲过这段距离。
他转动着车钥匙点火。
引擎嘎嘎地一阵响然后又熄火了,史朗斯基的心顿时一沉。
而就在这同一刻,好似所有的黑夜鬼祟都一下子喧嚣纵出。
一阵爆豆似的枪声乍然响起,就好象黑色中什么地方在放鞭炮似的,随即是一阵尖厉的车胎擦地声和急刹车声。
斯戈达里的每一个人都抽紧了身子,史朗斯基如死人般地僵硬住了。
“这搞什么鬼……?”
远处又爆发起另一阵枪声。史朗斯基忙再转动车钥匙点火,这一次引擎轰地一响发动了起来。
他打开车头灯,灯光顿时洒亮了车道。在这同时,他娴熟地松开离合器,直朝车道冲去。
当路金接近那别墅时,他全身绷紧。
他全身血往上涌,那枪火声仍在远处激烈地爆响着。他手上拿着那白布,当他探步走向那车道时,他睹见一条人影从前园的灌木丛里冒出。
一个大个子的男人,身材雄壮。他的手中有一支卡拉什尼科夫,人正朝着别墅的前门移去。
路金一下子怔住了身子。
那个人上半身隐在阴影里,他不能辨出这人到底是不是史朗斯基。
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只听得一台引擎轰地响起发动起来,两道明亮的光束洒照在车道上。路金呆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那个拿着卡拉什尼科夫的人看起来也怔住了,而然后一辆轿车吼叫着从夜色中冒出,沿着车道冲出,那车头灯光划扫过街面。
令路金震惊的是前面那个人猛然转过身来,朝着从旁蹿过的斯戈达一阵猛射。
路金忙跃身扑倒在地上,那武器一路扫射着,他听到子弹穿透金属车身的尖利声,同时从那驾驶位上也传来一阵回击的枪声。
斯戈达蹿到街上,那人握着卡拉什尼科夫紧追在后,疯狂地扫射着。
车窗哗地被打碎了,汽车歪着车身在雪地上滑行着,然后它车头突然朝右一转,甩摆着车尾冲到街中央。
当它甩着车身时,一扇车后门被着这股强大的旋转力一下子冲开,跟着一个人影急飞出来落到雪地上,在街道上一路滚着。
路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那个拿着卡拉什尼科夫的人仍对着斯戈达追射着,而然后,路金突然瞧见车里是史朗斯基在猛打着方向盘。
那个拿着卡拉什尼科夫的人一口气打光了子弹,他从衣袋里掏出另一个子弹匣,急速地装入枪内并打开保险。
路金弯臂拔出了他的手枪,那个人猛转过身来,当他看见身穿制服的路金时,脸上顿现出恐慌的表情。
他刚想要抬起卡拉什尼科夫,路金连发了两枪,准准地击在了他的胸膛上和脖子上,那人仰身倒翻在雪地上。
路金忙奔到街上,刚刚来得及看见斯戈达的尾灯在雪地上正迅速地远去。
“不……!”他绝望地大吼道。
身后传来一记呻吟声,路金疾转过身,他看见那个从车里飞出的人倒在雪地里。他胸前受了伤,他的脸痛苦地扭曲着。然后他看见他的双手被反绑着。
“耶稣……救救我……”
这个人说的是英语。
有那么片刻,路金怔怔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然后突然间他听到叫喊声并看见有一串人影沿街奔过来,他们手中拿着电筒,朝着他这边快步跑过来。
鲁穆尔卡在前面领头,他的手枪已拔出来。“不许动!站在原处不许动!”
见鬼,帕沙哪去了?
路金急乱地转过身来,看见那辆斯戈达的尾灯已经消失了。他跪下身子,一把拎起那受伤的人的衣领,将他朝宝马车拖去。
十秒钟后路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一排子弹射了过来,打飞起他前面的雪块。
他回头快速望了一眼。鲁穆尔卡和他的人已追到不到五十米远的距离。
“站住!你听见没有?站住!”
路金仍倾身拼力往前拖着,这人的份量就象一块重铅似的。当他来到车道上,他猛力打开宝马前座乘客门,将那人拎起塞到里面,然后快速钻进驾驶位上,转动车钥匙,引擎吼叫起来。
当他高速倒车到街上,两个人已经奔上来了,朝着轿车开枪。
路金听到子弹打在车身和玻璃上的声音,后窗的玻璃哗地一下被打碎了。
当他随声朝后望时,利贝尔忽然清醒过来,路金听见一记呻吟声,跟着是一个含糊粘滞的声音问道,“我在哪……?”
“头低下!”
他也没等看清利贝尔是否照着话做,便拼急地挂上档,头紧低着,跟着猛踩一下油门,轿车吼叫着朝前冲去。
当他疾速地沿街驶远时,子弹叮叮当当地在汽车底盘下爆飞着。
路金从后视镜里睹到的最后一幕是气急败坏的鲁穆尔卡在他后面的街中央狂奔猛追着,胡乱地开着枪,他的脸被狂怒扭曲得更加狰狞可怖了。
第五十六章
路金驾着车疾驶,脸上冷汗直冒。
他关闭着前灯以便他追上斯戈达时不被察觉,但这条公路没有路灯,他发觉很难保持宝马车能沿路笔直行驶。
时不时地他开得太偏了使得前轮擦到路边的砌石,他又得再忙不迭地急打方向盘转回来。
他刚才做的这一切简直是丧失了理智,但他只知道不管怎样,他非要追上史朗斯基不可。他现在看到的前方只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和空寂的街道。
那辆斯戈达可能领先了只有一分钟光景,而这辆宝马速度更快,所以它不会超前得很远。而且,路金看到那洁白的雪地上只有一辆车的轮胎印,可以肯定这只能是那辆斯戈达。
他开到一个分岔路口。他看见车胎印通向左边的一条路便跟了上去,在黑夜中他将车速加大到他敢驾驶的最高限。
帕沙怎么样了?路金心想一旦交火很激烈了,他就应设法跑回到那别墅去。
除非鲁穆尔卡已经杀死了他?一转到这个念头,路金的心地便沉到一片绝望之中。但很快他又恢复镇定,他了解帕沙。这人是桀骜不驯,但他那蒙古人的血液里也不乏狡敏的本性。路金猜想——也希望——这家伙已经设法使自己脱身了。
法国人现在在后座已经完全清醒了,那药效已经过去了。那阵枪击很明显把他彻底吓醒了。当利贝尔最后看见前座那个受伤的人时,他看起来突然大吃一惊,脸上现出疑惑的神情并脱口叫道。
“杰克……”
路金不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英语呢还是法语。坐在他旁边的那人近乎已失去了意识。他的头无力地耷拉在胸前,喉咙里一阵“咕噜”响,紧跟着咳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法国人颤巍着身子倾向前来用手搭着他的脉搏,一边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没见他快要死了吗?”
利贝尔那关切的语气和举动显示他认识这个人。车子又颠了一下,轮子擦到了路边的砌石,路金忙打转方向盘将车回到埋在雪地里的车道。前座上的那个人跟着痛苦地呻吟着,他的头被甩摆到了右侧。
路金急切地问道:“你认识他?”
“是的。”
“他是谁?”路金发问道。
利贝尔看着他,心下犹豫着。“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少校路金,克格勃的。我把你从卢比扬卡放了出来。”
法国人的脸上完全是被弄糊涂的表情,他陷于沉默中。路金猜想他受吗啡的影响仍然还有点迷糊而还没认出他原来在宾馆里见到过。而且那法国人看起来苦头吃得不小。路金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他突然注意到前面一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对红色的轿车尾灯,他的心怦怦急跳起来。他现在快要开到莫斯科河了,前面就是一座大桥横跨着,通向诺夫德维奇。当那辆轿车拐上大桥,那尾灯照直往前移时,路金意识到这辆车是开向那旧的修道院。
这只能是史朗斯基。
从小别墅过来这一路上,路金只看到一辆车的轮胎印。史朗斯基很明显是走投无路了,没有其他任何地方可去了。这个废弃的修道院还能临时提供一下避身之处。
路金减速下来,将头探出车窗张望着。他刚好看见路的左边那开始延伸的修道院墙。当他看见那车慢了下来然后转左开入那修道院的进口时,他只感到他的心跳又加速起来了。
他在后面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并仍关着前灯,他猜想那车里的人不会注意到他。但即便是隔有一段距离,他还是依稀辨觉到那是一辆浅色的斯戈达。
当他朝那个弯入口开去时,路金开始加速,开亮了前灯,径直开过那里。他侧首看了一下,只见斯戈达停在修道院入口处的外面,在五十米远的地方。他睹见那玻璃碎掉的后窗,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再开了一百米,他熄掉了前灯,将宝马车掉头,朝向那修道院,然后拉上刹车并关掉引擎。当他静坐在那里时,他只能依稀看见一条人影晃动,进入那拱形的入口。过了一会儿,那人影又回来了,钻回到驾驶座,斯戈达开进那拱道便消失了。
路金静等着,然后又发动了汽车,朝修道院开近。在离入口处五十米远的地方他就关掉了引擎,让宝马静滑着刚刚好停在拱道外面。他看见里面的大门开着。
前座上的那人又呻吟起来。
那法国人说道:“他要死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想想办法,快点!”
“听我说,利贝尔,仔细地听好了。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如果你照我说的做,你就可以自由了。你想不想得到自由?”
利贝尔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有没有人能好好地告诉我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被人劫持,在一个臭哄哄的地牢里过了两天,我的睾丸被一个神经错乱的恶狂夹得半碎,他说我再也见不着天日了。而现在你又在问我想不想得到自由,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可怕的岔子。”
路金将手铐钥匙递了过去。“拿着,给你自己松铐。”
这一动作看起来是大出法国人的意外,他疾忙松开手铐,路金问道:“你的朋友是谁?”
利贝尔犹豫了一下,然后答道:“一个美国人。他叫杰克麦西。你要想知道更多的,可以去问你的同志鲁穆尔卡上校。”
“等会再解释吧。再说鲁穆尔卡也不是我的朋友。要是我不把你从地牢里带出来,他会对你下手更狠,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不过现在我要你送个信到修道院里去。”
利贝尔那张疼痛的脸上现出迷茫的表情。“我不明白。”
“你在小别墅里的朋友们刚刚开车进到那里。他们里面有一个人叫史朗斯基。告诉他我要跟他谈话。告诉他这十分重要并且我保证他不会受到伤害。”
路金看见法国人的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
“他会对你说的有怀疑,但让他千万相信这不是圈套。拿着这,我要你给他这个。”他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那份档案纸并递了过去。“叫他仔细地读一读里面的内容。告诉他路金少校发现了为什么挑选他来追捕这个狼。等他读了这以后我需要谈谈。”
利贝尔把握不定地皱着眉。
路金说道:“求你了,请相信我并照我说的做。我后面没有人跟着,而且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人受到伤害。让史朗斯基确信这一切。要是你还不相信我那就拿着这枪。”
他将托卡雷夫从他枪套里拔出来递给利贝尔。利贝尔没有去拿那武器,路金一把抓过他的手,将手枪硬塞进他的手掌里并将他的手指握拢。
“拿着。你会驾驶吗?”
利贝尔看起来还是感到一片糊涂。他点了点头。
路金叮嘱道:“那就把我的车开进修道院里面。告诉史朗斯基我在河边等着。把你的朋友一起带上。其他人或许能救他。”
他钻出车子,搀扶着利贝尔迈出后座再移身进入驾驶座位,法国人又疼得眯起了眼睛。
“轻点,”他呻吟道。
路金将托卡雷夫和档案塞入利贝尔的口袋里。“你觉得能行吗?”
“朋友,现在只要不让我回到卢比扬卡,我什么都能行。”
“你感觉怎么样?”
利贝尔咕哝着。“就象有人在用火烫我右边的睾丸一样。”
路金在汽车里找到那块白布并将驾驶座旁的窗玻璃摇下。“拿着这个。等你进到里面一直摇着它。”
法国人顿时紧张起来。“你觉得他们会开枪吗?”
“为您着想,希望不会。”
“我想该是拗断莫斯科皮货生意的时候了。转到其他更安全更太平的地方,象纽约。希望我好运。”
“走吧,拜托了。快点。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利贝尔扭扭歪歪地开着车动往修道院的门口。当路金看见他消失在里面黑暗的院子里时,他听到远处一座大钟在敲时,午夜十二点半。
他下坡走到河边,这地方荒凉无人,冻结的河水在苍白的月华下泛着银光。他看到一张长凳,就弯身坐了下来。他从他衣袋里掏出烟盒,抖着手点上一支烟,静静地等着。
麦西又苏醒过来,他坐在车子里。
一阵冰冷的寒流透过开着的车窗扑进来,刺啮着他的脸。然后阵阵的剧痛感在他全身泛起。他痛苦地呻吟着,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渍。他的双肺和胸口感觉象在火烧一样,但他的前额又感觉象冰一样冷。他咳出一口血来,血喷在他的大衣上。
他心惊道:上帝,我要死了。
一个声音说道,“别动,杰克。我们就要到了,你这个害人精。不过现在可别死在我的跟前。”
麦西只是迷迷糊糊地觉得拱道尽头是一片银光,一道敞开着的镂花大门,再后面是带花园的院地。车子慢吞吞地开着,最后停了下来,引擎也熄了火。然后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手挥着什么东西并大声叫着。“我这里有一个受伤的人,基督在上!快帮帮我!”
那喊声回荡在院地的围墙上。
接下来的时刻是死一般的寂静,好似过了好几小时。然后麦西听到另一个声音,是远处传来的,因太远听不清讲什么。
然后他旁边的那个声音又大叫起来,“不要开枪!麦西跟我在一起。他受了重伤。”
史朗斯基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上握着一支枪。
麦西想要动一下身子,但他身上所有的部位似乎都失去了控制力,一阵奇异的薄雾蒙上他的全身,他在座位上身子往前一倒。
欢迎光临 伊甸文苑 (http://yidian.org/)
Powered by Discuz!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