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长篇小说连载:麻木部落的女人(3) [打印本页]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17 13:14 标题: 长篇小说连载:麻木部落的女人(3)
长篇小说连载:麻木部落的女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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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麻木部落的女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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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麻木部落的女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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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由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这个时候应该是当天下午3点或4点钟的样子。她虚虚幻幻地感到自己好像睡了长长的一觉,而且在这长长的一觉中做了各式各样似是而非的梦。正待自己的臆想要将这些似是而非的梦境往深处推进时,她又觉得自己快要醒了。感觉自己快要醒了的可儿感到自己很虚,很飘,很恐慌、又很累。累极了。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就是睁不开。她感到上眼皮好沉好沉啊。她还感到有好多人影在她的床前晃来晃去的,还有似很远又似很近的嗡嗡的说话声。她还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是大白天。因为她感觉到了天光对她的抚摸(可儿对光的感觉是非常敏感的。她总觉得光是有份量的。当然她同样感到,黑暗更有份量,那是一种使人窒息的份量)和眷顾。一时间,她不明白自己在大白天里,何以还躺在床上没到店子里去呢?忽儿,她又想起来了,这一天,她是要到汉正街去进货的。她的商店是诸葛军男在帮她照看着。她想,是啊,自己是要到汉正街去进货的,咋又躺在自家的床上呢?……迷迷惑惑中的可儿,想啊想啊想,硬是将自己给想糊涂了。她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在大白天里还躺在床上,这是咋回事呢?蓦然间,她想起来了,她的商店,被一把大火无情地给烧了。烧成了一片灰烬,烧成了一堆废墟。早上她看到的惨景,倾刻间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她嘤嘤啜泣起来,泪水肆溢……
在可儿床前或坐着或站着的江梅和往日几个要好的姐妹,早上闻迅就赶了过来,一直守候至现在。此时,她们正在嘁嘁地小声说着话儿。见仍然紧闭双目的可儿的脸上溢满了泪水,就知道她已由昏迷中醒了过来。大家高兴地说:“哟,你总算醒了总算醒了。可把我们给骇死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接着,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一些安慰、宽心的话。大家说:“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家说:“你要哭就大声地哭出来,不要闷在心里。那样会闷出病来的。”大家说:“可儿,你可要想开些哟。如今的社会,任什么都可以不要,可就不能不要自己的身体健康哦。健康才是福啊,健康就是在赚钱啦。有了健康的身体,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的。”在大家七言八语地劝说着的时候,江梅由她的坤包中拿出了一叠钱,放在可儿的枕边说:“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虽然解决不了大问题,但总还是能救救急的。”
可儿泪水四溢的双眼一直没有睁开。可是江梅的话音刚一落,她就“哇”地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见可儿终于哭出了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说:哭一下好哭一下好,哭一下心里会舒坦一些的。
——待续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17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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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可儿买下了一辆麻木
自打可儿倾其家中所有资产经营的妇女儿童服装店被烧后,家中本来就拮据的经济状况更是一天比一天地捉襟见肘起来。真是到了日常的柴米油盐都难以买回的地步。由此,婆婆皱纹似要打成疙瘩的脸,成天哭丧着拉得老长不说,对可儿的态度更是百般的刻薄、刁蛮,难听的话更是不绝于耳。对于婆婆对自己的种种责难,可儿觉得自己除了承受,别无选择。因为,她自己也深感愧对家庭。有时她自己也恨不得将自己痛骂一通,或痛揍一顿。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可儿都难以由惨重的经济损失和精神重创的阴影中走出来。就更不用说再去经营什么商店了。她甚至连“商店”二字都不愿听到。一听到“商店”二字,她的心就会比听到婆婆的咒骂还会难受千百倍——如同被谁用尖锐的锥子或锋利的匕首猛戳了一下——淋淋漓漓地滴着鲜血。
……
尽管穷困又常同婆婆生矛盾的日子漫长而难熬,但是日子还是一月一日地往前过着。时间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很快就流逝到了又一年的春季。
这天一大早,可儿早早地将蔬菜买回,将稀饭煮好,又将买回的一坨榨菜切成了细细的丝条,将早已掉了一只耳子的铁锅架在煤炉上,着了一匙油在锅里面,然后将刚切的榨菜丝倒进锅里,稍稍地烩过后,盛进一个中号花碟中,端上桌子,盛上一碗稀饭,独自一人匆匆吃完后,就出了门。
那一天上午,她又要到让她希望一百回又失望一千次的市劳务市场去寻找就业的机会。
她已经到劳务市场去看了无数次了。每次都是充满希望而去沮丧而归。在看似繁多的招工单位中,没有一个地方愿意接纳她的。普遍都嫌她年龄大了,包括环卫部门也是如此嫌弃她。
果然,今天与昨天与大昨天的结果没有什么二样。嘈杂、喧闹、招聘广告满天飞的煦煦攘攘的劳务市场,依然没有谁给她提供可以谋生的任何机会。快到中午12点钟的时候,又渴又饿的可儿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大姐,你要这辆车么?”声音是由可儿的身后传过来的。着实把正在行走的可儿骇了一大跳。
骇了一大跳的可儿车转身,见靠在麻木车蓬架上的说话者,是个看上去三十五六岁、文质斌斌、穿戴得也很整齐、干净的男人,一点也不像靠出卖体力活挣钱的人,更与开麻木的身分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可儿满腹狐疑地上下望了望文质斌斌的男人,反问:
“这麻木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呀。我的经营手续齐全着哩。”
“你……我要车干嘛?”
“挣钱啦!”
“能挣钱,你又何必要卖呢?”
“大姐,不瞒你说,我又找到比开麻木更赚钱的事儿了。所以这辆麻木呢,我当然是要卖掉。”
文质斌斌的男人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开麻木虽然辛苦,也被人瞧不起,但是每月挣的钱养活三家之口还是绰绰有余的。”
文质斌斌的男人还说,他已经观察可儿好几天了。他说他看可儿跑来跑去的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一份工作。挺同情的。
他说,如其这样被动地在劳务市场被别人挑过来选过去的,还不如找一份自己当自己老板的事做做。比喻,开麻木。不管咋样说,也算是个自己支配自己的老板。
“再说了”文质斌斌的男人说:“说句伤您自尊心的话,象您这种年龄的女人,想在劳务市场找到一份工作,机会不说是零,也是微乎其微。”
文质斌斌的男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可儿在干什么呢?可儿一直在沉默着。可儿在沉默着的时候,其实思想却在激烈地斗争着。二个可儿在心中打架、争论不休。这个可儿说:“买下来!”那个可儿说:“不买!”这个可儿说:“买下来!”那个可儿说:“不买!坚决不能买。”这个可儿说:“买下来吧。这个男人不是说了吗,开麻木虽然辛苦,但是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那个可儿说:“可是,你那来的钱买哩。”这个可儿说:“嗯,商店被烧后,江梅她们捐的几千元钱不是一直没动么?”那个可儿说:“可是那钱够么?”
“大姐,这辆车我只卖2500元钱。我买的时候,连同将经营手续办下来可是花了5000多元钱呀。这辆麻木,我没开到一年哩。”
“……”可儿没做声。她不做声并不是默认了卖者的价位。而是二个意见绝缘不同的可儿一直在她的心里打架,使她一直拿不定主意。
“2000。2000元咋样。”文质斌斌的男人自己将刚才的出价往下压了500元。
可儿还在犹豫。
“别犹豫了大姐,我看您是个实诚人,跑劳务市场跑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工作,对你还是蛮同情的。要是对别人,我才懒得说这么多哩。”文质斌斌的男人实在想尽快将麻木脱手,因为他赶往新的单位去上班的车票都买好了。他见可儿还在犹豫,就咬咬牙,痛下决心地说:“这样吧,再减200元,1800,咋样。你还要嫌贵了,我可就没办法了。我算是亏血本卖给您了。我要不是今晚的车票买好了,打死我,这样的价格,我也是不会卖的。”
“我手上没钱。”可儿说。卖者将价位降到1800的时候,可儿动心了。
“你上车,我将你送到你家,钱不就有了。”
……
可儿现在开的这辆麻木,就是那天买下的。
——待续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17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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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英有一次拦截了可儿
化肥厂破产后,好多失业在家的女工们,没有几个像可儿那样猴急着找工作的。而且她们也能将清平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这些失去原来的工作,一时又没找到新的职业的女人们(有时也有男人插进来),便常常聚在一起,蹲的蹲着、坐的坐着、站的站着,有的摘着刚买回的白菜、芹菜、韭菜,有的刮着丝瓜、瓠子什么的,有的织着象是永远也织不完的毛衣毛裤毛背心,有的抱着外孙或孙子,东家长西家短地聊着谁谁的日子最近过得不如意;谁谁家的日子奇了怪了,过得比上班有工资拿的时候还滋润烫贴得多;谁谁的男人去了广东后,不仅没赚一分钱回,还带回了一身的花柳病,不晓得要用几多钱才能治得好;谁谁的婆娘同那个局长在打皮绊(方言:婚外恋——作者注),她的皮绊局长把那个婆娘安排在他们局下属的一个单位搞会计,还把她的男人安排在另一个单位看门。局长在外面打皮绊的事,不晓得是么样让他老婆晓得了。局长的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得到消息后的第二天就找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打到那个婆娘上班的单位。听说把那个骚货婆娘的上衣都撕光了,两坨奶掉在外面摆,真是丑死人嘞;谁谁谁家又添了外孙或孙子。时间过得几快哟,眨个眼睛的功夫,我们就成了做婆婆外婆的人了……等等不一而足的话题。这些时下无事可干,时间多得不知如何打发的女人们天南海北,家长里短,任啥都谈。凡是由她们面前走过的人,只要是她们认识的,她们就会将别人家里家外的事情全抖落出来,捕风捉影地谈个够。她们常常看着开着麻木由她们跟前走过,穿著邋塌、背已然驼了些许的可儿的背影,撇着嘴说:瞧瞧,女人就是不经操劳。原先多水灵的一个女人哟,一结婚就完了,一过三十就成豆腐渣了。女人哟,真是,三十前是一枝花,三十后就成了豆腐渣呦。
谈可儿闲话的女人们,当然都是可儿原先的一些老同事和老熟人。这些老同事们的家境虽然不很富裕,但相对而言,都比可儿的家境稍稍要宽裕一些。即便也有很多家庭的经济状况同可儿家的经济状况不相上下,但是,用那些女工们的话说:她们比可儿想得开些,会享福些。她们说,她们都是让男人们想办法出去挣钱。谁像可儿,把男人蓄在屋里,自己倒像个男人一样,去开甚子麻木,硬是把自己操劳得像个鬼样。像她这种不晓得爱惜自己的女人,活得真是不值。
这些女人们天天聚会闲聊的地方,通常是在家属宿舍区最末一排房子的拐角处——一块冬天好晒太阳夏天好纳凉的、不足百平米的狭长场地。狭长场地的左侧,有几棵一字排开的长得不是很高的梧桐树。梧桐树的枝枝叶叶每年的夏季长得无比的茂盛,绿荫浓浓。枝叶茂盛的梧桐树下,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皮屋杂货店。小铁皮屋杂货店门前是一条宿舍区通向街市和312国道的、早年用煤渣垫起的沆沆洼洼的小路。小铁皮屋杂货店店主,是原化肥厂煤球车间的班长许腊生的、成年累月总是病病怏怏的老婆旺氏。许腊生的老婆旺氏,每天一大早就由铁皮屋内拿出无数个小木凳子放在店门前,以备他人来坐。许腊生的老婆旺氏说她一生都喜欢热闹。她说她巴不得她家的门口一年四季都是坐着满满的人。而别人在背地里却说这是她的经营之道。别人说,常有人在她们家商店门前坐着,不仅增加了人气,也给商店带来了很多生意。谁是谁非,我不好妄加断定,我所知道的是,许腊生的老婆旺氏对人热情是真。平日,碰到她心情好的时候,还免费为大家提供茶水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这些常在铁皮屋杂货店门前坐着喝茶聊天搓麻将打扑克或摘菜织毛衣的男人们和女人们,但凡见熟人从此处走过,总会叽叽喳喳、嘁嘁喁喁、自以为是地对过往者评头论足地议论一番。
不过,她们每次看着开着麻木由他们面前“咚咚咚”地走过的可儿的背影,谈论起她的时候,多少还是掺杂着一些怜悯之心。她们认为,可儿是完全没必要将自己下降到去以开麻木为生计的地步的。她们常常边搓着麻将或摘着菜边七嘴八舌愤愤不平地说:“可儿真是太老实了,太迁就诸葛军男了,太委屈自己了。”“就是就是嘛。天下那有男人在家玩着,老婆挣钱养家糊口的道理。说句不好听的话,除非男人瘫痪在床上不能动,女人出去挣钱,那还免强讲得过去。”“诸葛军男真不像他妈的男人,自己在家里吃软饭咋吃得下去哟。”“特别是干开麻木这种营生,生成就是男人干的事嘛,有几个女人干这种事的。可儿嫁了诸葛军男真是遭孽哟……”“这就是命啦。她当初要是嫁给了伊候健,现在还不是跟着伊候健吃香的喝辣的,当她的阔太太。”
还有一天,有人直接就找到可儿,对她说:“可儿,你做这种事是不是太遭践自己了。开麻木咋是女人做的事哩?你们家诸葛军男在家玩得起,你就玩不起呀。你瞧我,我就不急着出去找事干。女人嘛,女人就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没板眼赚钱,就别娶老婆了。娶了老婆就得挣钱养老婆。我们家那口子就比你们家那口子强,自从厂子破产后,他成天总是计谋着出去做点什么。这不,现在在街上摆个地摊,卖点旧书旧杂志什么的,还是蛮赚钱的呦。你何不如让你们家的诸葛军男也去做点小买卖,肯定比你开麻木强多了。人又轻松。”这是有一天晚上十点多钟,华英在家属区那个拐角处,拦下了开着麻木回家的可儿时,气鼓鼓地连珠泡似地说的一席话。华英在说这番话时的情绪很有点冲动,语言也有些过激,不是很中听。但是,可儿知道,华英是在真心地关心自己,为自己在诸葛家受到的委屈鸣不平。华英对自己的这份情谊,她打心里感激。同时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使她差点要流泪了。
可是,奇怪的是,这种感动和温暖在可儿的心间稍纵即逝。她忽儿感到华英对她的关心中,好象隐含着某种炫耀和讥讽。“她这是在炫耀哩。炫耀她比我过得优裕,过得舒袒,活得比我滋润。”想到此,可儿心中徒生了厌烦,很不是滋味。她冷冷地说:“华英,感谢你对我的关心罗。”顿了会儿,她又不冷不热地说:“我的命真的没有你们的命好,你们谁都比我有福气有本事。再说,我也没有你们有板眼(方言:能耐或能力——作者注),管得住自己的男人。我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就只有自己出来挣钱养活自己。”可儿说完,也没等华英有何反应,脚猛一踩油门,麻木就“突突突突”地由华英面前开过去了。
望着在昏暗的路灯下摇摇晃晃渐渐远去的麻木,华英半天都醒不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那句话,惹得可儿生了气。
——待续
作者: 三川 时间: 2007-2-18 09:32
雪儿春节好!写长篇辛苦。
作者: 三川 时间: 2007-2-19 17:49
她甚至连“商店”二字都不愿听到。一听到“商店”二字,她的心就会比听到婆婆的
咒骂还会难受千百倍
---是这么回事,我刚出车祸后,一星期内,一看见车,就腿软。
二个可儿在心中打架、争论不休。这个可儿说:“买下来!”那个可儿说:“不买!”
---两个可儿。
凡是由她们面前走过的人,只要是她们认识的,她们就会将别人家里家外的事情全
抖落出来,捕风捉影地谈个够。她们常常看着开着麻木由她们跟前走过,穿着邋塌、
背已然驼了些许的可儿的背影,撇着嘴说:瞧瞧,女人就是不经操劳。原先多水灵
的一个女人哟,一结婚就完了,一过三十就成豆腐渣了。
---想起了在国内的日子。其实英国人也一样,英国人不这么议论人,主要是同
事们不住在一个小区,这样能减少很多闲言碎语。
许腊生的老婆旺氏说她一生都喜欢热闹。她说她巴不得她家的门口一年四季都是坐
着满满的人。
---见过这种人,什么世道,他们都无所谓,高高兴兴地聊天。
说句不好听的话,除非男人瘫痪在床上不能动,女人出去挣钱,那还免强讲得过去。
---现在女人养男人的情况越来越多了。
华英是在真心地关心自己,为自己在诸葛家受到的委屈鸣不平。华英对自己的这份
情谊,她打心里感激。同时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使她差点要流泪了。
---这种人挺多的,鼓励人家离婚。好像合情合理,难说。生活真是难。我觉得
可儿良心做怪,狠不下心来。那时的人,顾虑多。按道理说,是诸葛把她强奸了,
她不得不嫁他,真没有什么理由保住这种婚姻。可儿的性格很矛盾,可以违抗父母
的指令,却不肯轻易离婚。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24 07:58
Originally posted by 三川 at 2007-2-18 02:32 PM:
雪儿春节好!写长篇辛苦。
土干,感谢你!写长篇是很辛苦,但写进去了,也有无以言说的乐趣.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24 08:04
Originally posted by 三川 at 2007-2-19 10:49 PM:
她甚至连“商店”二字都不愿听到。一听到“商店”二字,她的心就会比听到婆婆的
咒骂还会难受千百倍
---是这么回事,我刚出车祸后,一星期内,一看见车,就腿软。
二个可儿在心中打架、争论不休。这个可儿..
土干,你出过车祸?看见"车祸"二字,我就感到很恐怖.生命很脆弱的,要多多保重.
我估计,像可儿这种在感情问题上优柔寡断的女人,以后会越来越少了.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24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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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40多元钱的水电费,
可儿又同婆婆怄了一场气
同华英分手后,本是准备回家的可儿并没将麻木直接开回家,而是开到一个僻静处,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她匍匐在狭小的驾驶室中,让压抑已久的泪水一任流淌。可儿哭过之后,感觉到淤积在心中的伤愁,象是被泪水冲走了一多半,心情轻松,舒坦了许多。可儿下决心改变自己压抑、苦闷的生活方式,就是由这天的晚上开始的。
可儿由明天开始,只要一出了家门,就会无比的快活起来。而且,慢慢地也学着同其他男女麻木司机们一样,没有生意时,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中,肆无忌惮地同不是叫亚亚的就是同叫安娃或是同叫则也的男麻木司机们打情骂俏。有时甚至你掐一下我的脸或奶子,骂一声:“你个撩死人的骚X,想死人”,我抓一下你的下身回骂一句:“你个发情的公猪到处瞎拱,小心你老婆晓得了,把你给阉了,让你永世不能风流”地开一些粗鲁、野蛮的玩笑。相互抓过掐过骂过后,然后就是一阵粗野地敞怀“嘎嘎”大笑。可儿每每在粗野地敞怀“嘎嘎”大笑时,还真有几份野性泼辣的妩媚。常常将男麻木司机们撩拨得心旌躁动,想入非非……可是,一回到家中,可儿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没有欢乐、没有一丝笑样,地地道道的愁眉苦脸的黄脸婆子。回到家中后就愁眉苦脸的黄脸婆子的可儿说,其实很多时候,她是想在家中和颜悦色一些,同婆婆相处和睦一些的,可是,她回到家中一看到婆婆那张见到她后如同见到仇人般的嘴脸,心情就糟糕透顶。就想吵架就想摔东西就想骂人。而且最使她难以忍受的是,只要她回到家中,刚才还在笑模笑样的婆婆立马就垮下那张老脸,横挑鼻子直挑眼地找着岔子同她吵架。要么就指桑骂槐地说一些难听的话给她听。
就说昨天吧,为交40多元钱的水电费,婆媳俩又差点吵了起来。
事情的缘起是这样的:收水电费的人是正中午来的(可是后来,隔壁的虬然告诉可儿说:“收水电费的三三,其实上午就到你们家来过。”他说:“我上午买菜回来路过你家门口的时候,听到你婆婆对三三说‘你中午来找我媳妇要’”)。当时回家吃午饭的可儿刚端起一碗冷饭冷菜往口里扒,常来收水电费的、右腿有点残疾的三三肩上背着个不知是那个年代的旧军黄帆布包(包的褡盖上还补了个很显眼的蓝布补丁),一蹶一蹶地跛着走了进来。三三一进门,就由旧军黄帆布包中拿出一本破旧得不像样子的深篮色硬壳笔记本,打开在里面翻了翻,抽出其中一张收据,放在坐在桌旁吃饭的可儿面前,杵头杵脑地说:“这是你们家这月的水电费收款单,45、86元钱,你把钱交了吧。”刚把一口饭扒进口中的可儿,腮帮子鼓得高高地边嚼着饭边仰着头望着三三说:“咦,三三,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家每月的水电费是由我婆婆给的。今天你咋找我要呢?”
“就你们家的水电费难得收。我上午来找你婆婆收钱,你婆婆说要我中午来找你要,现在你又说要我找你婆婆要。我就像一个皮球,被你们家的人踢来踢去的。真是叫人受不了。”收水电费的三三苦丧着脸很不耐烦地说。稍刻,他怨天忧人地又道:“我们这些打工的,就象低人三等一样,生来就该受气的。拿的钱不多,受的气倒不少。在单位总是要看当官的脸色行事,动不动就被他们训诉一顿,一方面要求我们文明收费,礼貌收费,另一方面,每月的水电费收不起来,一个月的工资都拿不到手。在客户面前,我们受客户的气,挨客户的骂,遭人轰赶。在单位领导根本不把你当回事……”收水电费的三三牢骚满腹地说了很多抱怨的话。
今天上午,三三一蹶一蹶地跛着腿来可儿家收水电费时,的确受了可儿婆婆一肚子气。三三一进门刚将水电费收据拿出来,话还没说出口哩,可儿的婆婆就恶声恶气地说:“这月我手中没钱,你中午来找我媳妇要吧啊。”三三的眉毛拧成疙瘩,说:“哎,你们家谁给水电费是你们家内部的事,我们收费的看着谁在家,就向谁要。给钱给钱。”“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叫你中午来,找我媳妇要。”“老太婆哟,您也是这大把年纪的老人了,总该有点同情心吧。您瞧我这残疾人,行走又不方便,您就给了吧啊。40多块钱总不至于拿不出来吧。你们家以前每个月的水电费您都不是给得好好的吗。这月咋就……”“你是聋了哟,刚才没听见我说的,这月我手中没钱,你中午来找我媳妇要。走走走,我有事还要出门呢。”可儿的婆婆打断三三的话说。边说边将三三往外推。被推出门的三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上午的这个情境,刚收车回家的可儿那儿知晓呢。她见三三没说着两句话,就满肚子怨气的样儿,很是不解。就说:“三三,我可没撵你、骂你嗫。我只是叫你找我婆婆收水电……”“我才不管你们家水电费由谁给,菜由谁买,我逮着谁就找谁要。”三三打断可儿的话,没好气地说。
可儿暗想:也是,人家又不是你家啥子人,凭什么管你们家的水电费的钱由谁出,菜由谁买呢。如此一想,可儿就由腰包中抽出了四十多元钱,将电费给付了。
——待续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24 08:08
可儿说她们家中的水电费由婆婆交,当然是有缘由的。这得回过头去,由几个月前,他们家开的一次家庭会议说起。
那次的家庭会,是婆婆老早就嚷嚷着要开的。婆婆的意思是说,他们老俩口子凭着老头子的退休金是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好日子的。婆婆常对左邻右舍的人叫苦连天地说:“我们俩个老的,算是让那个没有用的儿子和他的一家子给拖苦了。要不是他们一家子拖着,我和老头子的日子过得要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住8栋的苏婆婆接腔说:“就是的哟,你爹爹的退休工资,要是就只你们老俩口用,真是绰绰有余。你为甚不把你儿子他们分开过呢?”“我早就巴不得分开过的。就我那个死老头子不同意嗫。”可儿婆婆说。“莫不是你爹爹在爬你媳妇的灰(方言:公爹对媳妇有非分之想——作者注)哟。”苏婆婆撇了撇嘴说。苏婆婆说过之后,抬头仰天无所顾忌地嘎嘎大笑。苏婆婆的嘎嘎大笑似是惹怒了可儿的婆婆,她的脸一沉,嘴也戳得老高,回击道:“你爹爹才真是在爬你媳妇的灰哩。我都看到过好几回,你爹爹和你媳妇一起逛马路,亲热得恨不得手挽手咧。”可儿的婆婆说完后,也夸张地前合后仰地发出了敞怀的嘎嘎大笑声。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俩个婆婆在玩笑声中差点闹翻了。最后还是退休前是化肥厂工会主席的苏婆婆显得宽宏大量些,笑过后,她拍打着可儿婆婆的肩头说:“老姐姐,我们玩笑归玩笑,主意我还是要帮你出一个的。谁叫我们是几十年的老姐妹呢。”说着就将嘴附在可儿婆婆的耳边,低声嘁嘁喁喁地讲了如此这般的一些话儿。可儿的婆婆听得连连点头,甚至皱纹叠皱纹的老脸也笑成了一朵花,一朵枯黄的干花。末了,苏婆婆拍打(这是苏婆婆的习惯动作)着可儿婆婆的肩头说:“老姐姐,我这个法子,保证见效。保准你的老头子要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要提出来分开过。”
……又过了一些时日的有一天的早晨,一向起得不是很早的诸葛海俊,这天却是早早地起来,神态有些怪异地站在门口对准备出门的可儿说:“晚上要开一个家庭会,你今天要早点回来。”他并没告诉可儿为什么开会。说完这句话,车身就走了。“有甚么事,还值得开家庭会呀?”感到纳闷又觉荒唐的可儿,正欲问一下爹爹为何开家庭会时,但见他已走出了老远。可儿摇了摇头,边戴手套边往外走……
为了参加家庭会,这天晚上,可儿就比平日收车早了好几个小时。家庭会议是公公诸葛海俊主持的。公公诸葛海俊讲话时,没有一点过度。他用混浊的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床边沿织着毛衣的可儿,又看了一下坐在桌子旁边的诸葛军男,直截了当地说:“今天把你们召集起来开这个会,是没办法的办法。你们是晓得的,自从可儿开的那个商店被一把大火给烧了后,家中的经济状况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一大家子人,光靠我每月不到500元的退休费过生活实在是捉襟见肘,难以度日。“不知是在那儿学来的一个词,搞得像是蛮有文化的。”公公说到“捉襟见肘”时,可儿暗自地想。公公还在说:常言说得好,久合必分,久分必合。老话还说得好: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些古训里的道理,我思来想去地想了好几天,才像是想明白了一点什么。觉得该是把话挑明的时候了。我和你妈的意思哩,这个家呀,还是分开过好一些。各立各的灶,各走各的门,大家都自由一些。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每月我们给你们补贴100元……要不,150元(这个数子是诸葛海俊临时改变主意,自行主张说出来的。他觉得每月给儿子他们100元实在太少)。”“那不成。我不同意。亏了你们想得出来哟,要把我们分开过。还每月只给100元、150元钱,打发要饭的呀。这几个钱让我们喝西北风也不够哩,你们把钱留着带进棺材呀……”自从失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职业的诸葛军男打断父亲的话,气哼哼地说。他的话音一落,父亲就用很复杂的目光瞅了一眼不同意分开过的儿子,又似是要讨主意似地回头望了望坐在他右边靠后地点的、一直没做声、阴沉着脸、低着头像是有很重的心思的老伴。
低着头,眯缝着双眼像是在想心思的老伴,不知是真的没看见老头子的求助目光,还是故意装着没看见,理都不理。老头子在老婆子那儿没讨到主意,便又车转过头来,冲着坐他对面床沿边儿的可儿问:“可儿,你的意见呢?”“我,”当公爹问到可儿的时候,心中有很多憋屈,也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她,不知如何作答。她只说了个“我”字后,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我随便。咋样过都行。我又不是不能挣钱养活自己。”可儿在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暗想:“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父母,在儿子媳妇都失业了,没有一分钱的固定收入的情况下竟然忍心提出分家。当初我们都有工资拿的时候,咋不提分家的事呀,这不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么。哼,分开过就分开过,我怕甚。好吃懒做爱赌博的人又不是我。”
“可儿是什么态度我不管,我只讲明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很简单,就是在我没有找到工作之前,你们休想将我们分开过。你们实在想要分开过也行,每月必须给我们300元钱。另外,既然是家庭会,我索性就把一些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你们现在这样做,以后到你们老得不能动了的时候,就别怪我们不管你们了哦。”诸葛军男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来回在床前并不宽敞的空地走来走去,蛮横地说。“你坐下来好不好,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晕。”可儿终于忍不住了说。
很显然,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又爱赌博的诸葛军男是坚决不同意分家的。
由于诸葛军男坚决不同意分开过,这次的家庭会议算是无果而终——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很使婆婆耿耿于怀。唯一使婆婆感到有些安慰的是,在经济权由谁来掌管和日常生活经济开销等问题上,诸葛海俊还是根据老俩口私下商量好的意见作了明确规定。临了,诸葛海俊说:“既然你们不想分开过,那就还是在一起过算了。但是我也把丑话说得前头,在一起过就得要像在一起过的样子。老话说得好,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特别是经济问题上,就应该有个明确的说法。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一是我的退休金哩,全部交给你妈掌管,作为全家人的日常生活开销用。柴米油盐啦、水电费啦、煤气费啦等都由我的工资中支付;二是可儿开麻木挣的钱,除了负担桥雄每年的学费和穿戴外,每月必须交400元钱给你妈,算是你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费。不然的话。这个家的用动,光靠我的500多块钱的退休金是难以维持的……嗯…嗫。以前你们没给一分钱家里,也就算了,我们既往不咎。由这个月开始,就不能再不给钱了。你们……嗯……”父亲说到这儿,像是没有找好措词似地停顿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接着又说:“你们要是认为这个条件不合理的话哩,那就还是分开过也行。反正我和你妈已被你们拖累得……”“就靠我开麻木挣来的钱既要负担桥雄的学费,又要给家里交生活费,我不能接受。每天我拚死拚活干,也挣不了那么多钱啦。你们总不能让我去偷去抢去卖身吧。”可儿打断公爹的话,愤愤地说。“行啦行啦。别说了。只要不分开过,么样都行。交400块钱给家里,又不是蛮大的数字。我们要是单独开火,400块钱肯定不够的。”自从失业后完全脱胎换骨似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诸葛军男,见父亲同意不分家,如释重负地说,说完狠狠地剜了一眼可儿。“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哟。400块钱还不算是大数目,自从化肥厂破产到现在,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了,我也没见你赚过一分钱回来。你觉得400块钱容易赚,你每月交好了。我可没那个能耐,挣不回那么多钱。”可儿说完,起身就往外走。“这是那个出的馊主意,开家庭会,分家。真是吃了饭没事干,闲得无聊。我可陪不起。”可儿边说着边往外走。 “哎哎哎,你往那里去哟,事情还没有说完哩。”公爹冲着可儿的背影喊着说。“你们爱咋办就咋办,我没意见。”已经走到门口的可儿站住说。说完欲走,思忖片刻后却车转身,扫了一眼坐在昏黄的灯光中表情各异的婆婆爹爹诸葛军男几个人又说:“再说了,我在这个家算老几啊?就算我有意见,谁又会听我的?就说今天这个分家会吧,那个事先对我说过。搞得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既然你们诸葛家不把我当回事,我又何必在这儿耽搁时间呢。你们要咋样过都行,我绝不反对。”可儿说完,车转身往屋外走去……"突突突",可儿出去没一会儿,麻木引擎发动的“突突突”声传进了屋内。稍刻,“突突”声由近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咕隆咚之夜的深处……
“真是姑息养奸真是姑息养奸啊。”婆婆气得全身如筛糠一样直抖。她望着摔门而去的可儿的背影,嘴唇哆哆嗦嗦地连连说了几个“姑息养奸”后,手指指着老头子的鼻子尖说:“都是你个老东西平日娇纵的。你要不老是惯着她,她那敢这样无法无天哟。”“你还邪得很嘞、你。敢在老子们面前翻翘。还没有王法了哩。刚才说的事就这么定了啊。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们要想在一起过日子,就每月必须交400元钱的生活费。不想交钱,就分开过。没得商量的。”也许是为了给老伴一点安抚或者为了显示自己一家之长的威严,老伴的话音一落,诸葛海俊就追到门口,冲着“突突突”开走了的麻木的背影,发出了平生以来最大的怒吼声。
然而,早已走得没了踪影的可儿,一句也没听见。或者换句话说,若是可儿能听见,他也许就不敢也不会那么吼了。
——待续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24 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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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老实巴交,信奉家和万事兴的父亲在母亲多次怂恿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自主持的家庭会议,在他自己的怒吼声中,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
这个不欢而散、不了了之的家庭会议开过之后的头两个月,大家相处得还算相安无事。在经济上的支付问题上,基本上是按照父亲那天晚上在家庭会议上所说的在进行。也就是说,可儿虽然为每月交400元钱给婆婆感到很委屈,也很吃力,但每月还是在如数地交;婆婆虽然对没有如愿地将儿子一家分开过的结果一直耿耿于怀,但在老伴的一再劝说下,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接受这种现实。然而这种看似相安无事的现状并没维持多久,鼻子不对咀脸,心有芥蒂的婆媳二人,就又一如继往地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吵得昏天黑地,鸡飞狗跳。
您瞧,婆媳二人为了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又要吵起来了。
这日,收水电费的三三刚一走,婆婆就一颠一颠地由外面回来了。饭还没有吃完的可儿便将水电费收据递给婆婆说:“妈,刚才三三来收水电费,您不在家,我帮你给交了,”可儿说到此,突然停顿了下来。片刻,她再说话的时候,就在“交”字的前面加进了一个“垫”字。她说:“我帮您给垫交了。这是水电费收据,您……”末后的一句话,可儿本想说“您只给我四十元钱算了,零头就不要给了。”但是想想又心有不甘,私下想:“我凭什么只要四十元钱。我赚钱容易吗?真是。”如此一想过后,可儿就将下面的话和着一口没有嚼烂的饭菜咽进了肚里。
“嗯。”婆婆冷冷地“嗯”了一声,撇了撇干瘪的嘴,瞟了一眼捏在可儿手中的收据,没有要将收据接过去的意思,更没有说给钱可儿。如同可儿说的事儿根本与她不相干似地。她嗯嗯啊啊地走到电视机旁,随手将电视机打开,很悠闲,甚至隐含着某种挑衅(可儿的感觉)地躺进上面常年铺有一床旧棉被的竹躺椅中,摇摇晃晃地看起了电视。婆婆说她有风湿性关节炎,因此,即便是夏天,竹躺椅上也要铺着厚厚的棉被。可儿却认为,婆婆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独享使用权。
见婆婆有点想耍赖的意思,可儿就知道婆婆定然是不想把水电费的钱给她。心中很是发毛、恼火。她就想直截了当地向婆婆把话挑明了说:“妈,水电费的钱你还没给我哩。”可是继尔她又想:说不定她是要等我吃完饭再给呢。还是先忍一忍吧。可儿边将饭往口里扒拉,边暗想,要不是桥雄的学费还有一大截子没着落,要是您儿子出去找点事做做,赚点钱回,龟孙子想在钱的问题上跟您斤斤计较,讨气怄。
可儿在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饭也就很快吃完了。收拾了碗筷,准备出门时,可儿见看电视看得像是很投入的婆婆,仍然没有一点要拿钱出来的意思,就说:“妈,水电费的收据在桌子上哩。”可儿说这话的意思,目的很明确,就是提醒婆婆:钱,您还没给我哩。
“嗯嗯。”婆婆只是语焉不祥地“嗯嗯”了一声,眼睛瞅也不瞅可儿,依旧津津乐道地看着电视。见婆婆这样一副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鬼样子,可儿就不再想顾及什么了。她直裸裸地说:“妈,每月的水电费由你们交,这可是您和爸定的规矩哟。”“咦,你还晓得有家规呀。晓得有家规,咋就总是不给桥雄零用钱哩。”可儿的话音刚落,婆婆就一下子由躺椅中蹦了起来,尖着嗓门大声吼着说:“今天你垫了40多块钱的水电费就受不了了。你去问问你儿子桥雄,他在老子的手上拿了多少钱走了。”瞧婆婆这一副一触即发的架式,今天这一架,她是蓄意要吵的了。
“您给钱桥雄,是您自愿给的,关我么屁事。桥雄是我的儿子,不也是你们的孙子么,您给他零用钱,还值得一提哟。”可儿一点也不示弱地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说。“噫,照你这样说,那今天的水电费也是你自愿给的呀,我也没强迫你给。那你凭么事还要向我要钱呢?”“您……水电费由您交,这是你们自己规定的,您……”“哦,有理的菩萨都是你供着。你用了钱,就要我还给你,我为你儿子用的钱,就是我应该的,天下那有这样的道理哦。”婆婆没等可儿说完,双手就拍起了大腿,一蹦三跳地撒起了泼,尖声吼叫着说:“家里的水电又不是我一个人用的,你们一家三口还不是天天在用。你就这个月用了四十多块钱,就像是要了你的命,逼着命跟老子要钱。我一日三餐伺候你们一家三口吃,伺候你们喝的工钱也不止值这几十块钱啦……你哪儿是我的媳妇哟,完全是我的婆婆我的妈哟,我是你的媳妇哟……”见婆婆撒起了泼,可儿就知道,她是铁了心不会拿钱出来了。今天这一架,也是她蓄意要同自己吵的。由此联想到婆婆平日的刁钻古怪、张牙舞爪,蛮横不讲理,可儿心中的愤怒,也是不可名状。“去他妈的个X,这日子我也不想过了。”她抬起左脚猛一踢,将不远处一张、人一坐上去就吱吱作响得象是要散架的竹椅子踢飞了。正欲拉开架势要同婆婆大吵一架,出口淤积于心的恶气时,一种低缓、细弱又很镇定的声音由她胸腔深处冷不丁地响起:“何必呢,钱已经拿出去了,还要惹一些气怄,划算吗?花钱买教训得了,以后打死你你也不做这种傻事就行。”这个声音很有震慑力,一下子使她冷静了许多。“哼”,冷静下来的可儿冷笑了一声,就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电费收据,横一下直一下地撕了。撕成碎片后,将手一扬,被撕成了碎片的收据顿时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她冲着婆婆冷冷地说:“你闹得骇死人的,不就是想赖掉这40多元钱吗?我不要了,只当我生病吃了药的。”说完,可儿摔门而出。见可儿说不再要40元钱了,而且赌气地将收据也给撕了,婆婆当然是暗自高兴。她本想就此偃旗息鼓收场算了。可是转而又一想,“不行啊。这样收场,那个骚婆娘还以为我怕她哩。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吗。”婆婆这样一想那样一想后,便颠颠地追到了门外,虚张声势地将双手拍打得“叭叭”响,冲着已经将麻木引擎发动了的可儿,高声大调地数叨起来:“大家都出来看看哟,帮我评评理哟。我家只有开麻木能耐的媳妇,就像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哟,恨不得成天骑在人的头上拉屎拉尿哟。成天在家横草不拿直草不拎不说,还三天二头地找岔子同老娘吵架哟。发起威来就像要把人吃了的母老虎哟,这样的日子叫我么样过哟,我这是哪辈子遭的孽哟,今世遇到这样的劫薮这样的冤家哟,呜呜呜……”
心中其实正在为这月的水电费终于让可儿出了而窃喜的婆婆,骂到最后,竟然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地“呜呜”地干嚎了起来。她在双手捂着脸假模假样哭嚎着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儿泪水的双眼,轱辘轱辘地转着由指逢间向外看左邻右舍的反应。使她感到无趣又难以收场的是,她干嚎了半天,却没一个人出来劝她。连她正在恶意咒骂着的对象——可儿,也早已将麻木开走得没了影儿。
正在她为不知如何收场感到进退维谷的时候,上午送外甥到女儿家去的老头子回来了。
头戴一顶黑褐色狗钻洞帽,身着一件很旧的军黄棉大衣还嫌冷的诸葛海俊,刚走进通往家属区的那条小巷口,远远地就见老伴一人站在屋外,耷拉着头,像是很伤心的样子。甚是纳闷又惊慌,以为家中发生了什么不幸。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跑至老伴的跟前,伸手扶着老伴的手臂,偏低着头望着低垂着头的老伴的脸颊,急切地问:“老婆子,大冷的天你站在外干甚嘛。早上我走的时候你好好的,一会儿的功夫,你咋就成这样?谁惹你怄气了?还是家里……”“谁敢惹我怄气,你心里不清楚?还不是你那心肝宝贝媳妇。”“可儿?!”“不是她还有谁。”“她又是为甚事惹你怄气嘞?她人呢?”爹爹口气暧昧地问。“人早就走了。”“进屋去进屋去,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又不怕左邻右舍的人笑话。”说话间,诸葛海俊将仍在真真假假哭哭啼啼的老伴扶进了屋。
进了屋后,诸葛海俊将老伴扶到竹躺椅上坐下,又由不远处的床上拿来一条半旧不新的毛毯搭在老伴的腿上,又去倒了杯开水递给老伴,问:“到底是咋回事嘛?”因吼叫了半天早已舌干口躁的老伴接过茶杯,真想咕咙咕咙地一口气将满杯子水喝了,她试着喝了一口,太热。将杯子递给老头子说:“这么热的水,叫我咋喝呀,你想烫死我呀。给我掺点冷开水掺点冷开水,口渴死了。”老头子接过茶杯倒掉一多半开水又掺进一些凉开水,重新递给老伴儿。老伴儿接过茶杯后,咕噜咕噜不歇气地一口气喝了。复又将空杯递给老头子,用手背将流到嘴角边的水擦了擦,就将刚才为交水电费同可儿发生口角的事儿,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地对老头儿讲了一遍。她说:“这月的水电费咧,是45、86。刚才收水电费的三三来的时候咧,我正好出去买盐去了(事实上她是有意避开的)。是那个骚婆娘给垫付的。三三刚走,我就回了。还不等我喘口气,那骚婆娘就把发票塞到我手里,硬是要我一刻不缓地把钱给她。当时,我手中正好就只四十元钱,我就把四十元钱给她。我给钱她的时候,对她说得清清楚楚,剩下的几块钱,明天再给。你瞧那个骚婆娘狠不狠,一点也不讲道理呀,她就是不依。一定要我立时三刻一分不能少地给她。这不是明摆着存心要跟我吵架么。她还想动手打我哩。你自己瞧瞧,桌子椅子都被她踢翻了踢垮了。”老伴指着翻倒在地、业已散了架的竹椅对老头子说“……这就是你平素娇她惯她偏袒她的结果。要不是你平素遇事为着她、偏袒她,宠着她,她咋敢在我面前称王称霸作威作福哟……”婆婆说着说着就数叨起了老伴儿。说到伤心处,还撩起衣襟,做出擦泪的样子。
在老伴的数叨声和无休止的斥骂声中,一向忍让惯了的诸葛海俊只好抱着头,蹲在屋檐前听凭老伴的数落……
——待续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24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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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死了
同婆婆吵了一架出来后,一整个下午,可儿的头都是昏沉沉的。浑身像是被抽去筋骨般酸软无力。傍晚向晓时分,她就想收车回家休息的。可是一想起婆婆的那副恶相,就一点也不想回家了。她硬撑着又运送了几个客人。
晚上10点多钟了,可儿将一位住在理丝路的客人送到家后,本想开着麻木到人多的建设路夜市或北京街大排档等地方去转转,想再多拉几个客人后收车回家。可是当她从理丝路出来,刚拐上建设路路口时,一股刺骨的寒风向她迎面袭来,使她禁不住一阵哆嗦。此时,她感觉到自己不仅是浑身如散了架般酸软无力,而且忽冷忽热,一阵阵打着寒噤,浑身如筛糠般颤抖不止。她感觉到自己真的是病了,而且肯定病得不轻。平日,她总是风里来雨里去,一点也不怕风的。可是她今天特别怕风。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放松了再拉客人的念头,晕晕乎乎地开着麻木往回赶。
可儿开着麻木“突突”地由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宁馨城(这座城市的市民都说此街就是本市的红灯区)走过;可儿开着麻木由满街的上空被霓虹灯映照得流光溢彩、色彩斑斓的文化路商业一条街“突突”地走过;可儿开着麻木还穿过了嘈杂、喧闹、浊水四溢、烟雾缭绕的小吃夜市一条街。之后,她开着麻木就拐上了一条横穿这座城市的312国道。可儿开着麻木上了这条国道后没走多远,再向左一拐就上了和平路。一上和平路,可儿的麻木就往城东方向驶去——这是她回家的路。
离开了闹市区,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了。只是间或地、稀稀落落地有一辆或又一辆汽车轰轰隆隆地驶过。汽车驶过之后,漆黑的旷野,一切很快又归于寂静。
这是一个没有月色、没有星辰,寥廓的夜空漆黑得如同凝固了一般的夜晚。由下午就开始刮起的刺骨的北风,在黑暗的旷野肆意地吼叫着、呼啸着。呼啸的北风将路两旁树叶早已落尽的柳树或梧桐树或杉树刮得左右猛烈摇晃着,像随时都有被折断树干的危险发生……这一切,无疑给冬日的夜晚增添了一股逼人的萧杀、阴森之气。
一阵呼啸的北风打着旋儿迎面吹了过来,可儿不禁将被风吹得乱如鸡窝般的头往竖着的晴纶棉袄的领子里缩了缩。恰在此时,一辆大卡车由远及近地驶了过来,强烈的车灯光刺得可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大卡车轰轰隆隆地呼啸而过。但在此时,她借着几乎是一扫而过的、雪亮的车灯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影影绰绰地站着一个人,向她这个方向边猛招着手,边焦急地喊:“麻木麻木。快过来快过来。”
本想收车回家的可儿,见又有了生意,精神好像一下子好了几分。她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很快就将麻木开到喊者的面前,问:“你要去哪儿?”“到医院去。我舅兄刚才走路走得好好的,不晓得是么样搞的,突然就不行了。”说着,他侧了身子,向更暗处的一个烂尾工程的墙犄角处一指,焦急万分地说:“喏,他在那儿躺着哩,走不了了……”可儿将麻木引擎半熄着火,下得车来,伸着头,身子前倾,顺着说者手指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看到约百米远的黑暗处,真的有堆黑影在那儿蠕动着“哎哟哎哟”地呻吟得历害。“你赶快去把他扶过来呀,还不快点送到医院去。”可儿打断站在暗处中的男人的话,心急火燎地说。黑暗中的男人站在那儿依然没动,用近似哀求的声调说:“我一个人弄不动他,麻烦你把麻木开过去,或者你一起过去帮我把他扶过来好吗?”
在陌生男人要求可儿帮他去扶躺在地上的病男人时,可儿的心中是陡生过一丝丝的警觉和疑惑的。遗憾的是,这种警觉和疑惑,没有引起可儿足够的重视。或者说,这种警觉和疑惑在可儿的脑海中如同由苍穹划过的一颗流星,没等留下任何痕迹,就瞬间即逝。
此时,善良的可儿,没有堤防之心的可儿、从来没有害人之心的可儿,拖着病体还在想着如何帮人或是想着挣钱的可儿,借着由远处泄过来的稀疏、微弱、若明若暗的灯光,瞅了一眼眼前这个几乎将整个头都龟缩在竖起的呢绒大氅衣领中、规规矩矩地站在暗处的男人,稍微思忖了片刻,觉得他不像是坏人,更重要的是救人要紧啦。就说:“那好吧,你上车,我把麻木开过去。”
天可怜见的可儿,她怎会晓得,她的善良,她的好心遭遇到的却是杀身之祸。
很快,可儿就将麻木开到了病者的身旁。车一停稳,她便急忙下车随同穿呢绒大衣的男子去扶卷曲成虾状,斜躺在地上来回滚着、“哎哟哎哟”痛苦地叫唤着的男人。很是同情地说:“这是咋了,咋病成这样哩……”就在此时,一双罪恶的手已由她的身后使她猝不及防地伸了过来,一下子就将她的嘴紧紧地捂住了,连同她还没说完的话也一起捂住。如此同时,刚才还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痛苦呻吟的“病男人”一个鱼跃,速疾地由腰背后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顶住可儿的喉咙,低声喝道:“你放老实一点,我们可能会给你留条活命,否则……哼。”
两个男人将“唔唔唔”叫着、拚命挣扎、搏斗着的可儿挟持着,死命往残垣断壁的烂尾楼的院墙内拖。正在这时,一辆大卡车由远及近的驶了过来。随着大卡车的驶近,一束稀薄的灯光也由弱转强地照射了过来。两个男人赶紧将拚命挣扎着的可儿紧紧地夹抱在中间,两人一左一右地用头紧紧顶着可儿的头,站着不动,像是在很亲密地讲话的样子。等大卡车轰轰驶过后,他们又将可儿往荒芜的院墙内拖。他们将可儿拖到院墙内后,很熟练地用胶带将可儿的嘴牢牢封住,又将可儿的双手反捆在背后。“病男人”边粗野地捆绑着可儿,边低声威逼着说:“老子们是刚从那个地方出来的,没钱用,找你借点钱用用。把钱拿出来,就放了你。”捆绑完毕,两双罪恶的手在可儿恐惧得瑟瑟颤栗着的身上到处乱搜乱摸。“病男人”由可儿贴身的内衣口袋中,将可儿这一天挣的100多元钱搜了出来,揣进自己的口袋中。接着又将手伸进可儿的内衣内裤中去乱摸乱抓。
“巴哥,这老女人跟老子们一样,是他妈的穷光蛋。搜遍全身也就只搜出100多元钱。我叫你不要搞这样的人,你就是不听。今天晚上算是又白辛苦了。”
“咋会让你白辛苦呢。”那个被“病男人”称作巴哥的男人狞恶地一笑,道:“这女人虽然是老了点,但还是蛮富态的哟。我们在里面都渴了这么多年,管它是老女人嫩女人,闭着眼睛搞,那个屄家伙还不是一个样……”说着的同时,伸手野蛮地撕扯可儿的衣裤……可儿拚命地扭动身子,用头撞,用脚踢,大声喊叫。可是没有谁能听得见她“唔唔”的喊叫声……搏斗得精疲力尽的可儿终是敌不过男人的残暴……
恐惧、无助、羞耻、悲愤到极点的可儿,在遭受了强暴后,乘叫巴哥的男人穿衣不备之时,蓄积全身的力气,抬起一只脚朝他的胯下猛地踢去,顿时恶男人捂着下身蹲倒在地,痛得嗷嗷乱叫。他嗷嗷地嚎叫着、喊着:“我杀了你杀了你这个臭婊子。”正在不远处望风的“病男人”听到同伙痛苦的嚎叫声,知道大事不好,慌张地跑进院内。但见刚才还如狼似虎的巴哥此时却捂着下身在地上乱滚乱叫。被巴哥强暴了的女人双手还被捆绑在背后,下身赤裸,衣衫不整、跌跌撞撞想往院墙外跑。但刚刚站起来又倒下了。
“巴哥……你”没等他说完,被他称作巴哥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杀死她杀死这个臭婊子。”“巴哥,我……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只要别人的钱财不要别人的命的么?”“病男人”连连往后退着说。“松(应是:尸+从)包,你不敢杀她,那你给我去杵死她。我是不想要她的命的,可是她残了我的命根啦啊……”被称作巴哥的男人捂着剧烈疼痛的下身,喊了声“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不等“病男人”有何反应,巴哥就由他的腰间处抽出匕首,将正在向院墙外爬的可儿拉了回来,凶残地向她的胸口和赤裸着的下身的阴处乱捅乱砍……顿时,如注的鲜血如喷泉一样汹涌而出,染红了可儿苍白、凄然、悲愤、无助、羞辱的脸颊,染红了她身边的萋萋枯草、深褐色的土地……
可儿断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双目怒睁地望着黑暗、萧杀、寒冷的夜空,她看到自己变成了一缕轻烟,向高远的天穹速疾地飘飞……
——待续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24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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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 声
勤劳、善良、平庸、与世无争、曾经也美丽过的可儿,真正化作一缕轻烟飘向高远的苍穹,是她遭遇歹徒奸杀后的第三天。
可儿的追悼会开得比较简单。参加追悼会的人也不是很多,除了她的父母及诸葛军男全家,再就是江梅呀华英呀李强啊邢质斌等一些平日跟她关系不错的工友们。哦,还有她从上海赶回来的弟弟叶可乂及我。整个追悼会的气氛远不是想像的那么悲伤。除了她的未长成人的儿子诸葛桥雄一直在伤心地唔唔哭外,其他人的痛苦表情都有些似是而非,莫衷一是。包括她的父母亲也莫过如此。甚至有几个站在后排的人还在低声嘁嘁喳喳地讲着话。讲到末后,其中有二个人还捂着嘴小声地笑了起来。笑声虽说不是很高,但无疑使追悼会的沉痛和肃穆性减弱了许多。
业已荣升为燃化局局长的洪学南也许是看在师傅诸葛海俊的份上参加、并主持了可儿的追悼会。当我听到洪学南念到:“叶可儿短暂的一生,是勤劳、朴实、善良的一生”时,我的思想溜了号。我在想,原来,万能的上帝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他一打盹儿,好人就遭殃。我还如一个愚昧的村妇一样暗想,人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很多时候,好人是难以一生平安的,恶人倒是活得更逍遥自在张狂。由此我无法用我一向很信奉的因果报应来诠释从来不做恶事又不想发横财只是靠勤劳的双手为全家谋生计的可儿惨遭奸杀这一现象。我的困惑和迷惘是无以言状的……
可儿死了,她的男人诸葛军男恐怕很快就会找一个或年轻或老一点的女人取而代之她;可儿死了,她的父母为何不是那么哀伤呢?可儿死了,远在南方的伊候健知晓后,会为她掬一把哀悼的泪吗?可儿死了,她的儿子桥雄是在为失去母亲而痛哭还是为自己从此失去依靠而落泪?如此等等,这些都是我在可儿的追悼会上,脑海中如放电影一般所想到的一些问题……我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勿庸置疑地弱化了我对亡者的哀悼之情。
我是不是也变成了一个麻木不仁之人呢?我仰着头望着已然变成一缕轻烟的可儿由焚尸炉的烟囱中袅袅飘向天穹,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之时,不禁自责。终究还是为一个生命的顿然消逝落下了一些泪……
——续完
作者: 三川 时间: 2007-2-24 17:01
同华英分手后,本是准备回家的可儿并没将麻木直接开回家,而是开到一个僻静处,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与可儿同哭。
“我们这些打工的,就象低人三等一样,生来就该受气的。拿的钱不多,受的气倒
不少。
--是这样。
在单位领导根本不把你当回事……
--没错。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叫你中午来,找我媳妇要。
--我刚才
就是的哟,你爹爹的退休工资,要是就只你们老俩口用,真是绰绰有余。你为甚不
把你儿子他们分开过呢?
--问雪儿,哪里人把丈夫叫爹爹?
“不知是在那儿学来的一个词,搞得像是蛮有文化的。”公公说到“捉襟见肘”时,
可儿暗自地想。
--我也这么想的,还真挺文化的。
可儿是什么态度我不管,我只讲明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很简单,就是在我没有找到
工作之前,你们休想将我们分开过。你们实在想要分开过也行,每月必须给我们300元
钱。另外,既然是家庭会,我索性就把一些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你们现在这样做,
以后到你们老得不能动了的时候,就别怪我们不管你们了哦。
--一般来说,这样的孩子是不会侍候老人的。
“行啦行啦。别说了。只要不分开过,么样都行。交400块钱给家里,又不是蛮大的
数字。我们要是单独开火,400块钱肯定不够的。”自从失业后完全脱胎换骨似地变
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诸葛军男,见父亲同意不分家,如释重负地说。说完狠狠地剜了
一眼可儿,“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哟。400块钱还不算是大数目,自从化肥厂破产
到现在,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了,我也没见你赚过一分钱回来。你觉得400块钱容易
赚,你每月交好了。我可没那个能耐,挣不回那么多钱。”可儿说完,起身就往外
走。“这是那个出的馊主意,开家庭会,分家。真是吃了饭没事干,闲得无聊。我
可陪不起。”可儿边说着边往外走。
--这段标点错了。应该是:如释重负地说(逗号)说完狠狠地剜了一眼可儿(句
号)
然而,早已走得没了踪影的可儿,一句也没听见。或者换句话说,若是可儿能听见,
他也许就不敢也不会那么吼了。
--没错。
我一日三餐伺候你们一家三口吃伺候你们喝的工钱也不只值这几十块钱啦……你那
儿是我的媳妇哟,
--你哪儿是
终究还是为一个生命的顿然消逝落下了一些泪……
--一个生命就这样完结了。
雪儿,
这篇小说非常生活化,看不出编造痕迹,我估计有原型。本长篇内涵很大,把下层
人们的思维语言行为写得很生动,是心血之作。
作者: luhua 时间: 2007-2-24 20:58
平民百姓的生活,平平安安也就算了。。。令人唏嘘。 我的家乡还有许多困苦的亲戚,感慨呀。谢冬雪儿大作。 其实文字只要引起共鸣,就是佳作。珍惜生命,感恩所有的就足矣。
作者: weili 时间: 2007-2-24 23:34
雪儿,你续完了,我就读完了。
谢谢你的心血之作!
让我看得真是,用luhua的话,令人唏嘘。
可儿的命运,化肥厂的变迁,等, 逼真得很!非常佩服你婉婉道来的功力。
意见:
1,长句子太多,读起来吃力些。
2,虽然土干找出了一些错别字,里面还有。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25 08:14
先谢土干,对我小说的首肯。应该说,这篇小说基本上是我编的。可儿没有生活原型,如果说有,那就是整个底层民众。因为可儿们,在我的视线中无处不是显现着他们生活的艰辛,命运多难。我由心底对他们的命运有一种由衷的关注和无可奈何的叹息。
可儿的死境,是我借用了我听到的一个开“摩的”的男性司机遭劫后,惨死在荒郊野外而引申的。
另外,你纠出文中的错误,我都已一一改正了。再次再次谢你!
再回答你的提问,“--问雪儿,哪里人把丈夫叫爹爹?”我们这儿的人将丈夫可叫爹爹。一般情况下,同60岁以上的婆婆谈话时,问婆婆的丈夫就可这样问:“您家爹爹还好吧”“您家爹爹这次工资长了多少钱?”反之,同60岁以上的爹爹谈话时,问爹爹的妻子也可这样问:“您家婆婆近来身体还好吧?”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25 08:20
Originally posted by luhua at 2007-2-25 01:58 AM:
平民百姓的生活,平平安安也就算了。。。令人唏嘘。 我的家乡还有许多困苦的亲戚,感慨呀。谢冬雪儿大作。 其实文字只要引起共鸣,就是佳作。珍惜生命,感恩所有的就足矣。
平民百姓的生活能平平安安地过,真是一种福了。问题是,往往,生活中有太多的不测在不知的地方等着原本穷苦的人去面对。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2-25 08:25
Originally posted by weili at 2007-2-25 04:34 AM:
雪儿,你续完了,我就读完了。
谢谢你的心血之作!
让我看得真是,用luhua的话,令人唏嘘。
可儿的命运,化肥厂的变迁,等, 逼真得很!非常佩服你婉婉道来的功力。
意见:
1,长句子太多,读起来吃力些。..
感谢为力读完我的小说。是的,我也为可儿的命运唏嘘嗟叹。
句子太长,是我在创作时的一种有意之为,已经不是你一人在说我的句子太长了,以后在创作过程中,我会注意的。
错字真的还有不少,我刚才在纠土干指出的错字时,顺便还自纠了几个。真是不好意思。
作者: 三川 时间: 2007-3-10 08:25
可儿的追悼会开得比较简单。参加追悼会的人也不是很多,除了她的父母及诸葛军男全家,再就是江梅呀华英呀李强啊邢质斌等一些平日跟她关系不错的工友们。哦,还有她从上海赶回来的弟弟叶可刈及我。整个追悼会的气氛远不是想像的那么悲伤。除了她的未长成人的儿子诸葛桥雄一直在伤心地唔唔哭外,其他人的痛苦表情都有些似是而非,莫衷一是。包括她的父母亲也莫过如此。甚至有几个站在后排的人还在低声嘁嘁喳喳地讲著话。讲到末后,其中有二个人还捂著嘴小声地笑了起来。笑声虽说不是很高,但无疑使追悼会的沉痛和肃穆性减弱了许多。
我很喜欢这部长篇小说这最后一笔。
作者: 冬雪儿 时间: 2007-3-14 07:17
Originally posted by 三川 at 2007-3-10 01:25 PM:
可儿的追悼会开得比较简单。参加追悼会的人也不是很多,除了她的父母及诸葛军男全家,再就是江梅呀华英呀李强啊邢质斌等一些平日跟她关系不错的工友们。哦,还有她从上海赶回来的弟弟叶可刈及我。整个追悼会的气氛..
感谢土干,这一段该是我经常参加追悼会所得出的一种体会.说不出的悲哀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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