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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好小伙子 [三] [打印本页]

作者: 文取心     时间: 2006-11-9 14:20     标题: 好小伙子 [三]



我们先命令所有的人质站起身来,双手抱头,一个挨一个地在玻璃门前走了一圈。警察先生,看看清楚,这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出了事情可不要怪我们没有知会你们。
这么大的一个停车场静悄悄的,没人走动,没车子开进来。警察一定在布置兵力,乘他们还没有真正摸清我们的底细之前,我们也打量一遍‘好小伙子’的店堂,检查一下有没有防御上的漏洞,估计如果有突发情况该怎么办。
店面呈长方形,大概有一个篮球场大小,二个进出口都面对广场。一个是顾客进出的玻璃大门,另一个是送货的通道。有扇用绞链开启的卷帘铁门,被我们切断了电源,所以只要集中注意力在顾客进出的大门就可以了。沿着很高的天花板抬头望去,上面有一个很大的玻璃顶棚,光线就从那儿照进建筑内部来。在店堂的后部有两个房间,分别是厕所和经理室。我突然想到,这房子真像一个巨大的老鼠笼子,我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头撞了进来?
人质们还躺在地下,阿伦正在大声宣布:“诸位都一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没有选择之下把大家留下陪同我们度过难关,换句话说就是——人质劫持。”他清了清嗓子:“你们必须服从一切命令,以避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谢谢合作。”
阿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雅起来?咬文嚼字之余还要‘谢谢合作’?我也凑热闹开了一句玩笑:“如果警察先生开枪的话,诸位出去之后可以控告他们。。。。。。”
正说着电话铃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每个人都吓了一跳。接还是不接?我和阿伦面面相觑,铃声却固执地响着,阿伦使了个眼色,把头往电话方向摆了摆。我过去提起听筒,一声不出地放在耳边。话筒里传来一个非常温和的男人声音,自称是路易警官,警方的谈判代表。“什么都好谈,没有大不了的事。就是千万不要伤害人质。。。。。。”我静静地听着,然后挂上话筒。说的好听。‘没有大不了的事?’到法庭作证时你还会这么说吗?你当我们是傻瓜?
阿伦听完我的描述之后冷笑了一下:“你应当这样回答他们:不过警察叔叔,里面的小朋友肚子都饿了,能不能先送个午饭进来?要缅应州的龙虾,如果来不及,加州的牛排也可以对付。”
警察们真的送来了午饭,但不是什么龙虾牛排,一个大纸箱装着麦当努的汉堡和饮料,放在大门口五英尺远的地方。怎么去把箱子拿进来呢?让人质去拿?万一他逃掉,警察不就知道我们的底细了?想来想去,决定冒次险;我挑了个跟我身材差不多的女人质,要她换下那套碎花的连衣裙,然后把她锁进洗手间。我脱下上衣和牛仔裤,穿上连衣裙和高跟鞋,头上披着一件夹克,打开大门, 走进中午直射的阳光中。
触目所见尽是黑白二色的警车,大概整个城市的警察都涌到这儿来了。我弯身抱起纸箱,眼光却向两边瞟去,瞥见沿着停车场都架起了路障,而附近的房顶上有人影在晃动。
没有枪声,没有我等待着而又粹不及防的子弹。所有的警察们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我扭着腰肢,学着女人的步态,又拖又抱地把纸箱移近商店门口,阿伦正在门后紧张地观察外面的一动一静,直到我安全地把纸箱拖进门内,他的枪口才低了下来。
虽然不是我们所盼望的牛排大餐,但我们饿了,只得将就这些平时从来不碰的粗劣汉堡。然后让人质们鱼贯地站起来去拿他们的午餐,容许他们坐在地上把汉堡吃完。

我突然起了一种幻觉,我们真的卷入了一场凶险的人质劫持吗?或者仅仅是一场儿戏?我们面前的这些人胃口很好地大口吞着牛肉汉堡,也没有忘记把薯条沾了番茄酱了之后再送进口中。透过玻璃门望出去,阳光遍地,花铺前的鲜花五彩缤纷。有没有搞错?这难道不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而这些人不是刚刚伸着懒腰从办公室里踱出来,盘腿坐在地上慵懒地享用一份简单的午餐?
眼睛再抬高一点,黑黑白白的警车就跳进了眼帘,明白无误地告诉你——和平是一种错觉。外面成百上千个人紧握着武器想干掉你,也许就在你出神的一刹那。他们暂时不进来只是顾虑这十几个席而坐的人质。他们暂时不进来并不说明你永远可以把白日梦做下去。
这些人所以乖乖地坐在地上,百分之一百是看在我们手中的手枪面上。这种叫做手枪的奇怪东西,就是一个木柄上镶了一根铁制的管子,在管子的后部叫做弹膛的小仓里,排列着九颗铜制的弹丸,而在这些弹丸之后,有一根撞针,这根撞针由机械连接到扳机。我和阿伦的食指就紧紧地贴在这个叫扳机的弧形铸件上,只要我们的食指往后移动那么一英寸,一颗或几颗铜制的弹丸就会夺膛而出,以二倍半音速的旋转速度奔向我们所指定的目标。如果是打在一种叫做人体的物质上,这颗弹丸会撕开皮肤,挤进肌肉,切断血管,嵌进骨骼之中。这颗零点六盎斯的铜丸会使那个叫做人体的物质呼喊痛叫,倒在地上打滚。一种叫做鲜血的生命物质会从铜丸入口处流淌出来,殷红若宝石,激射若喷泉。在这种美丽的景象如天边的晚霞消失之后,死亡的黑夜就会降临。
感谢发明了手枪的人,上帝保佑他。
嘿,你们这些坐在地上吃五块钱一份午餐的人,知道不知道一英寸的距离移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不,你们最好不要知道,对于你们说来带着惊慌失措的心境旅行到另一个世界去时并不是完美的状况。我们不想惊动你们。但这由不得我们,而是取决于门外那些穿着黑制服,荷枪实弹,一门心思想致我们于死地的人身上。那些人由你们交的税养着,他们应该像狗一样效忠于你们。不过也说不准,我们双方的枪机都已经打开,箭已在弦上,任何一个突然的动作,任何一下过敏的神经跳动,任何一个疏忽,任何一道误解,都可以在零点零一秒之后催动第一颗弹丸飞出弹仓。那将是一场混乱,一场没法收拾的混乱。就是上帝也只会摇头,说我们打扰了他的午睡。
黑制服们当然想不动干戈地解决我们,你看那个电话响个不停,要跟我们谈判,谈什么呀?当然是要我们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去。你想想警察大叔就请我们吃了一顿麦当努,就提出这么非份的要求,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还有一个越南牧师也来凑热闹,喋喋不休地来跟我们说什么上帝啊,罪孽啊,人命关天啊。都是屁话。我们只不过在这儿用手枪顶住了几个人质,而美国人当初还用炸弹把越南犁了一遍呢。到底谁更违反了上帝他老人家的天条?那个呆子在电话里大讲改恶从善,重新开始新生活。他有没有想过我和阿伦在脖子上挂了几条人命,这种新生活只能是在水泥囚室里吃土豆泥度过余生。他唠叨得我火起,厉声叫他闭嘴,如果他再敢打电话进来我们就做掉一个人质给他看看。
噢,还有小插曲,在警方的骚扰电话之间,不知怎的插进来一个老太太的电话,问我们有没有一种廉价的随身听?闲着也难受,我装着店员和老太太开了个玩笑;‘好小伙子’正在推广老人健康活动,她如果愿意报名参加七十岁以上老人迪斯科大赛的话,不但有奖品,还有百分之六十的‘好小伙子’终生折扣。老太太听了满心欢喜,一再问我哪儿去填报名表?说她年轻时候舞艺一流。
太阳已经西斜了,从玻璃门望出去,见到停车场上开来了电视台的广播车,扭开店堂里的大屏幕电视机,只见第七频道的女记者正在一脸严肃报道我们的新闻。声称有几个亚裔匪徒劫持了‘好小伙子’店堂里的人质。这显然是用词不当,这婊子竟然不知道美国的法律不容许在法庭定罪之前先把人入罪?她最多只能称我们‘嫌犯先生们’。看来事情过去之后要请个律师去控告新闻七台。
玩笑管玩笑,形势还是严峻的,再过二个钟头天要黑下来了,如果在那之前还想不出主意来逃出去的话,真的要请律师来为我们打点了。
我们会不会真的死在这只老鼠笼子里?
我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件事。
我们少年时住在香港难民营里,香港政府是出名的小气,给难民们吃得很差。我们正在长身体之时,老觉得肚子饿,不得已只能想办法捕捉些小野兽,来补充肉食的缺乏。我们在田野里和河边下套子,捉一些野兔和田鼠,一天清早去查看收获时,一副景象震住了我。
套子中有一头金黄色的狐狸,它的一条腿紧紧地夹在带锯刺的钳口里,它拼命地挣扎,想用嘴咬开紧钳的钢套,撕扯着腿上的皮毛。我们走近前去,它停下来看了我们一会,静静的,眼睛中一副果断的神情。然后又低下头去撕咬,撕咬着它那条夹在套子里的腿,没命地撕咬。我听见犬齿切进腿骨的碎裂之声,眼看着白色的筋脉混合着鲜血从伤口处扯断,然后看到三条腿的狐狸飞窜逃去。
把这个念头跟阿伦讲了,低头密谋半天,决定实施我们的‘狐狸计划’。
路易可不是个好谈判的对手,但是人质在我们手上,当我威胁要开始枪杀人质时,他不得不软化下来同意我们的要求;我向警方提出一份清单如下;
1.        二辆大马力的汽车,加满油。
2.        十五件同样款式的夹克。(十三名人质加上我和阿伦。)
3.        十五顶同样款式的棒球帽。
4.        五万块钱的现钞。(这句话我一讲出来就后悔了,十三个人质才五万块钱?我应该多要点才是。)
5.        晚餐。(吃饱了有力气和警察展开长途追逐。)
所有的要求必须在九点之前办齐,送到商店门口,警察必须在八点三刻撤除封锁线,如果九点钟我们的要求还没达到的话;我们就开始枪杀人质,每过十分钟一个。如果警察和我们在路上或车子上耍什么花招的话,我们就一下子杀掉所有在手上的人质。
“别,别这样。有话好商量嘛,千万不要把大家都逼到绝路。”路易警官的嗓子都发抖了。
我说:“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我的条件都开在那里了。你只有一条路,就是按照我们的要求办。”
“我可以尽力去办。但你也要表示点诚意嘛,把所有的妇女老弱先放了吧。”
“那就取决于你们了。”说完我就挂上电话。我不会给他任何确切的承诺。
电话还是不断响起,我们都不去接,让警察们干着急去吧。

乘这个空档我和阿伦又仔细回顾了一下‘狐狸计划’。
设想是这样的;十三个人质和我们全换上警察送来的夹克,带上同样的棒球帽。这样在出门登车时保证不会受到枪击,埋伏的阻击手不知道瞄准谁。我们一人押着一批人质上车,让其中一个人质开车,我们则坐在后座监督。逃亡的路线则随机应变,出其不意。这样漏出一个的可能性多些。如果我们两人都逃出生天的话,约定于明年母亲的亡日在金门桥上第二根立柱边相见,年年复年年。如果一个出事,另一个至少可以报大仇——找蒙娜丽莎算账。
蒙娜丽莎,妳这条母狗,妳知道我们会怎样对付妳吗?如果我俩有一个逃出这个牢笼的话,妳就要后悔妳父母为什么要把妳生到这个世界上来。我们会在洛杉矶中城帮派横行的区域,或者旧金山景湾区毒贩出没的地盘,找一间废弃的仓库。那种地方连警察都不敢涉足。等我们把妳弄到那儿去的时候,我哥俩会陪妳玩上三天三夜,细敲碎打地跟妳逗乐子。首先,我们要把妳涂上鲜红指甲油的纤纤十指,一个一个地在汽车门上轧断挤碎;然后当妳舒服得甩着手跳脚时,我们会在妳那小巧玲珑的脚后跟三寸左右的地方划上那么一条口子,好了,从此妳小姐再也不要劳神费力地走路了。妳干嘛生气地瞪着我?不认识妳的老情人了?噢。我想起妳小姐好像有点近视,阿论和我最近学了一门手艺,叫做激光近视手术,正好免费为妳做一下。对,汽车后座就是手术台,不用麻醉,不会很痛。妳躺好之后,阿伦压住妳的手脚,我去前面打开汽车前盖,从电瓶里取来浓浓的盐酸,滴上之后就可以动手术了。什么,滴上之后妳又不想做手术了?那也没关系。妳看,妳还是那么任性。我哥俩宠坏了妳,有没有?有一点。那妳对我们的宠爱有加用什么来报答呢?当然,妳总有办法使男人满意的,妳不会放着天生的本钱不用的。有没有记得我哥俩不同的嗜好?阿伦喜欢正面干妳,我则酷爱妳把屁股翘得高高的。不过,自从妳那从把我哥俩甩了之后,我们大男人的情绪受到严重损伤,鸡巴硬不起来了。真是抱歉。当然我们不会让妳叉着两腿干等在那儿,妳看我们想得多周到,哥们给妳准备了一个中国式的自慰器,红色的,纸做的,擀面杖般粗,后面有一根小小的捻子。妳从来没玩过这玩艺儿是吧?放进去之后小心点。我来教妳。等一等,让我先点上一支烟。。。。。。
我甩甩头。痛快,想象中的蒙娜丽莎被炸得粉碎,皮肉飞上天花板。谁说我们做不到?只要我们能逃出去。你他妈的看着。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11-23 14:10
“这种叫做手枪的奇怪东西,就是一个木柄上镶了一根铁制的管子,在管子的后部叫做弹膛的小仓里,排列着九颗铜制的弹丸,而在这些弹丸之后,有一根撞针,这根撞针由机械连接到扳机。我和阿伦的食指就紧紧地贴在这个叫扳机的弧形铸件上,只要我们的食指往后移动那么一英寸,一颗或几颗铜制的弹丸就会夺膛而出,以二倍半音速的旋转速度奔向我们所指定的目标。如果是打在一种叫做人体的物质上,这颗弹丸会撕开皮肤,挤进肌肉,切断血管,嵌进骨骼之中。这颗零点六盎斯的铜丸会使那个叫做人体的物质呼喊痛叫,倒在地上打滚。一种叫做鲜血的生命物质会从铜丸入口处流淌出来,殷红若宝石,激射若喷泉。在这种美丽的景象如天边的晚霞消失之后,死亡的黑夜就会降临。
感谢发明了手枪的人,上帝保佑他。”

小人物不好写就在这。这段很好,可就是觉得不是山姆说的,他当时肯定脏字连篇。(前面交代他根本不读书,对吧。)。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11-23 14:16
有小插曲,在警方的骚扰电话之间,不知怎的插进来一个老太太的电话,问我们有没有一种廉价的随身听?闲着也难受,我装着店员和老太太开了个玩笑;‘好小伙子’正在推广老人健康活动,她如果愿意报名参加七十岁以上老人迪斯科大赛的话,不但有奖品,还有百分之六十的‘好小伙子’终生折扣。老太太听了满心欢喜,一再问我哪儿去填报名表?说她年轻时候舞艺一流。

这个幽默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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