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黎京的知青灵魂和《苍白的杭盖》 [打印本页]
作者: 简杨 时间: 2006-8-23 10:55 标题: 黎京的知青灵魂和《苍白的杭盖》
黎京的知青灵魂和《苍白的杭盖》
简杨
黎京的经历几乎是一代人的经历。从他出生起,中国就一直处在连续不断的政治动荡中。先是中苏友好,抗美援朝,三反五反,整风反右,然后是大跃进,中苏之间的蜜月结束,再后是文革,上山下乡,林彪事件,四五事件,知青返城……由于特殊的家庭背景,每一次的政治运动,在黎京那里都是一次痛苦的心灵磨难。
在上述事件中,最影响黎京的是整风反右和上山下乡。一九五七年,黎京的父亲被“引蛇出洞”,成为了全国五十万右派中的一员,后来被押送东北黑龙江省的兴凯湖劳改农场服刑。黎京那时尚未成年,一次和夥伴在外玩耍时,在一个宣传橱窗里发现了丑化他父亲的漫画。从那时起,他就不能不感到身为异类的耻辱。在一篇回忆文章中黎京这样写道,“对这些往事的回忆是很痛苦的,假如你没有过这种亲身的经历,很难体会到对于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来说,他要在精神上承受一种什么样的后果。就在这一年的夏天,我的心灵深处就已经埋下了深深的哀怨,带着这个哀怨度过了我的前半生。也许把它转换成仇恨会更好些,但无论是哀怨亦或是仇恨,都无法治愈心中的创伤。”“我虽然生长在一个拥有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又是在她的首都,但我却时时感到心中充满了孤独,常常一个人徘徊在北京的街头巷尾。”
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发布了一个通知,公开批评北京市市长彭真领导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组,并撤消了小组及其办事机构,同时成立了新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组。这就是臭名昭著的“五一六通知”,它标志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正式开始。后来的历史证明,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民族浩劫,在中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散发着比焚书坑儒还要浓烈的血腥之气。对于黎京这个早已是社会异类的人来说,文革是又一场无法躲过的劫难,因为甚嚣尘上的“血统论”让他连可怜的异类都做不成了,而把他彻底地变成了一个政治贱民。红卫兵在全国范围内的武斗串联,逐渐如燎原之火越烧越旺,使一贯喜欢播放火种的领袖也对之无可奈何。为了转移他们狂热的“革命”热情和旺盛的破坏精力,也为了减轻城市的压力,更为了一个用血换来的政权得到稳定,领袖的巨手再一次挥舞,全国范围内的上山下乡运动开始了。正在北京郊区学农的黎京,也因此做出了影响一生的重大决定:插队落户。在谈到那段历史时,他说,“我之所以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口号是很响亮,但是私底下,却是想离开那个影响我政治前途的家”,“基于人性,无可厚非。我其实就是在这样一种情绪的支配下去的内蒙。想用改变自己出身的行为,为自己子女的今后挣一条出路,因为我太清楚出身给孩子和家庭带来的是什么了”。1967年11月16日,和四百多名在京中学生一起,他踏上了开往内蒙的汽车,从此开始了艰难万状的青春之旅。
每个人在一生之中都会经历一次或多次对他影响深远的事件。黎京的人生分水岭很特别,和一个民族所经历的空前绝后的浩劫联系在一起。尽管在这场浩劫中所有的国民都无法幸免,但因青少年们正处在特殊的人生阶段,心智极度起伏脆弱,身心感受和付出代价也就最为沉重。黎京也无法逃脱。但树变成了煤,平原变成了山谷,昆虫变成了化石,旧我总是在痛苦漫长的嬗变中慢慢死去后,全然不同的新我才能得以诞生。区别一个少年和男人的标志不光是体格的变化,更是对人生风暴的体验和感悟。到内蒙插队的经历永远地改变了黎京,他在《苍白的杭盖》中写道,“从一个十七八的孩子到二十几岁,这之间在人生漫长的道路上虽然显得很短暂,可真正懂得事情也还就是在这几年里。他们的嗓音变得低沉浑厚了,嘴巴上也长出坚硬的胡茬,胳膊上绷起条条凸起的肌肉,胸肌像两面盔甲,保护着年轻的肌体。”再回到北京时,黎京已经二十多岁了。北京虽不陌生,但内蒙草原却象变成了第二个故乡,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响。这种影响的突出表现是,他与出生地北京昔日象婴儿与母亲般的纽带不那么强壮了,代之而来的是对内蒙草原和知青生活的魂牵梦绕的回忆思考。黎京至今完成的小说中,除了一篇之外,都不涉及北京城内的市井生活,却与内蒙草原或知青有关。特殊的生活经历让他常常萌发一种难以克制的欲望和冲动,将笔触伸向一段日渐模糊的历史。象直接反应知青生活的小说《小芬和树林》、《孤独中的思考》、《草原轶事》,以及反映后知青时代的《工人的故事》,无一不是对那段历史的沉重反思。人生的苦难让他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记着,表达着。
《苍白的杭盖》是黎京以往小说尝试的延续,即怎么记下一段历史,怎么还原它的面貌。小说反映的是一批北京知青的“兵团生活”。兵团生活对今天的很多读者来说,已经十分陌生。在当年“上山下乡”的潮流中,除了到农村“插队落户”的人之外,还有一部分人加入了“生产建设兵团”,在准军事化的管理下从事农业劳动。内蒙古建设兵团建立于1967年。中苏关系恶化之后,毛泽东发出了“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等一系列指示,大小城市一时积极备战,军工企业纷纷搬往边远山区。从1969年到1970年,在50年代原有建设兵团的基础上,全国增加了十几个生产建设兵团和农垦师。这种增加固然与当时的政治气候有关,但也是中央政府的巧妙设计,即在全民备战的同时一箭双雕,将城市失业青年收编到兵团之内,用军装和理想吸引那些思想单纯的青年,以达到减轻城市压力和稳定社会治安的目的。与在农村插队的知青相比,军团知青虽然能领到工资,但生活并不轻松。除了要每天参加沉重的体力劳动之外,还要应付军事化训练,面对兵团中极度敏感的政治气氛。黎京的小说从文革写起,到进入二十一世纪结束,通过一个北京知青的双眼,展示了一个今天已经不复存在的兵团世界。
杭盖是蒙语,代表一个有着蓝天、白云、草原和河流的美好世界。这个世界的色彩应该有着天空的湛蓝,鲜花的缤纷,原野的碧绿,小溪的清澈。在黎京的这篇小说里,却只有一个颜色,即雪的颜色。杭盖苍白无边,寒冷彻骨。小说象一幅巨大的基调低暗的油画,笼罩着凝重的压抑气氛。在这张画上,站立着好几个悲剧人物。第一个映入读者视线的是兵团的第一任连长。他曾是一位功勋卓著的老军人,因文革中他的下属卷入了地方武斗,到上级整顿部队纪律重塑军队的形象时,他成了政治运动的理所当然的替罪羊,被下放到兵团。他名为带兵,实则垦荒。他善良怯懦,在哑炮面前犹豫不决,沉默地抽了好一阵烟后才下定了决心,不让年轻的北京知青意去单独排炮送命。他的死有两层意义,既是这篇小说悲剧情调的开始,也引发了连队的人事变化,导致了以后的更多悲剧。第二个出现的是郭富强(锅盔)。他年少失父,因母亲多病和弟妹年幼,总是自觉地把生活的重压留给自己。他被迫来到内蒙兵团之后,母亲很快就病故了。但继任连长出于报复,不仅不让他回京奔丧,还诬蔑他用母亲的病情撒谎。在绝望之中,郭富强选择了出走。那位连长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和表明自己的决定正确,竟继续假公济私,拒绝配合找人,致使郭富强冻死在了荒原。第三个出现的悲剧人物是不堪政治重压也不愿出卖朋友的祥子。为了保全自己的人格,他只好装疯卖傻。他沉默寡言,但原则很强。在一场草原大火中为了救连队的卫生员,被烧成了重伤。第四个是有过小偷小摸历史但天真无邪的满江。为了救连队指导员,他被大树压断了一条腿。他救人的动机很单纯,丝毫没有考虑后果。指导员后来被证明是一个心灵扭曲的时代怪胎,满江终生残废的代价也就更有了悲剧意义。第五个人物的结局最为惨烈。善良孱弱的女盲流郭富英在经历了丧母失兄(郭富强)、恋人被隔离改造、自己几乎病死的一系列遭遇后,还是无法躲开邪恶的命运,在有希望与恋人双双返回北京之前,被杀害于荒原。
这篇作品的基调在一些人看来也许过于灰暗冰冷。但只要回顾一下内蒙兵团的历史,我们就会知道,笼罩那段时间的色彩就是这种扼杀生命和青春的透着冰冷的“苍白”。就象战争不可能避免血腥,灾荒一定会诱发绝望,浩劫绝对不会带来献花满地,它必将以很多人的生命和青春作为代价。内蒙兵团于1969年成立,组建了4个师,24个团,246个连队,当时的北京知青多达两万三千人以上。到1975年兵团解散七万知青全归地方管理之前,病退、逃亡和滞留城市的数字日益增长,招工和上学的知青也日益增多,兵团管理日渐困难。在一份1974年的统计报告中,兵团的死亡人数已达二百多人,逾假不归、逃跑和被批准回家养病的知青达数千人。昔日光鲜灿烂的革命理想,在现实面前渐渐显出了它苍白无助的本色。黎京的小说用平静的真实,为这些简单的数字提供了详细的注脚。
在这篇小说里,黎京除了写出历史真实外,还写出了人性的复杂。如内心举棋不定但表面还要维护自己形象的粗连长,如前面粗暴极左后来幡然醒悟的第三任连长。但最能体现人性之迷的是连队指导员。指导员是一个在内心深处不断和自己的魔鬼搏斗着的形象。他虽然是连队领导,但因为有全家受父亲牵连被下放农村的经历,在感情上对牛子等知青同情理解,所以在郭富强走失之后,能公开地站在兵团战士一边。他因具有大学学历,又为人细腻,所以会看不惯两届连长粗暴刚愎的作风,也深得牛子等知青的尊重。但他的内心又极度不平衡,长期的两地分居让他对富英产生了感情,竟失态地要强行和她发生性关系。等冷静下来之后,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禽兽无异,连连向她道歉。在和牛子沟通靠近的时候,他又嫉妒牛子和富英的感情以及牛子在兵团知青中的实际地位。这种潜意识的不满导致了满江被大树压伤,而事故发生后指导员又没有勇气承担责任,使之朝恶性的方向发展,他自己也彻底失去了在军队晋升发展的机会。绝望之余,他又一次盯上了富英。这是一个内心相当痛苦和失衡的人,读后让我印象很深。
黎京在写作这篇小说时,尽力追求一种平静的表达。即抛弃小说创作的窠臼,不要前奏、铺垫、高潮,也不去集中刻划某个人某件事,也没有使用将人物清楚地分为主角和配角,让配角为主角活动突出主角在小说中的控制地位等等手段。他让一切还原于生活。读《苍白的杭盖》时,我觉得自己象置身在一群人之中,在不断认识着他们,观察着他们。这种写法需要对生活极度了解和对细节极度自信,否则小说很容易变成流水帐,失去对读者的引导和对发展线索的控制。读完全篇小说之后,我的感觉是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称得上是主角,没有一个人是象众星捧月般地凸现在那里,但每一个人物都留下了自己的特点。从表面看,牛子似乎是小说的主角,但事实上,他只是一个联系人。特殊的地位使得他成为兵团知青爱戴的头儿,同他们一起经历了艰难痛苦的生活,特殊的地位也使得他和连队领导能够近距离接触,看到军队基层干部间的冲突和矛盾。又因为和富英的恋爱关系,他有机会接触牧民,体验了与兵团截然不同的宁静和平的牧民生活。但作者并没有因为牛子活动的舞台广大,就给了他特别重的戏分,而只是让他穿线引线。对习惯了小说传统的集中刻划描写的人来说,这种“平静”不啻于一种挑战。小说虽无集中描写,但情节丰富,文笔毫不散漫,似潺潺流水自如地顺着河道流动,涟漪,起伏,风暴,暗礁,一一俱现。黎京的创作意图似乎就是要塑造一群人,牛子只是这群人里的一个。所以和别的角色比,黎京没有让牛子的身材变得非常高大,肌肉也不特别健美,五官也不格外英俊,思想也并不十分成熟。一般的群像塑造中,都会有一个中心人物。这篇小说里没有,牛子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是一个幸存者。他幸运地站在那些人的身侧,见证着一切。这种写法也许会引起争议,但为了体现时代的悲剧特点而让笔墨分散到众多的人物身上,比起把所有悲剧全部加给主角、让情节离奇得无以复加直到读者产生了感情疲劳,黎京有一定道理。
写完这篇小说之后,黎京不无遗憾地说,他感到还有很多话都没有写出来。我自己也觉得小说还有修改和完善的余地。好在网络不同于纸张,对一个作品如果不满意,作者可以不断修改。
就全文来看,我觉得时代气氛可以再加强一些。例如,林彪事件对全民来说是一次很大的思想冲击,使得普通人对领袖的神化宣传发生了不少疑问。兵团知青驻扎在离林彪丧身地不远的内蒙,内心经受的震撼一定很强烈。尽管对于理想和革命的疑问象耳语一样不能公开,但在林彪事件的诱发之下,病退、怠工和回城等一系列消极抵抗行为愈演愈烈。小说对此却只是粗略带过。另外,当时与内蒙兵团直接有关的重大政治事件“王亚卓事件”,也没有在小说中反映,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1973年,一个北京小学生被政客们利用操纵,公开对所谓的“师道尊严”喊出了反潮流的口号。内蒙兵团的三位知青王文尧、恩亚立、邢卓对她的行为非常担心,于1974年1月14日以“王亚卓”的笔名写信给她规劝她。后来此信被《人民日报》刊登,王亚卓三人在全国范围内被当成反革命批判。这个情节应该用在小说描写政治气氛的地方,以增加作品的时代感。还有,兵团垦荒对草原沙化的影响,兵团划归为地方之后对领导和知青的心理冲击,知青返城潮开始后兵团的惨淡气氛等,作者都写得匆忙了一些。最后,富英之死到底由谁发现答案最为合适,也值得考虑。在尾声中突然安排一个从未露面的人物(肖丽)出现,读者难免会觉得突兀。如果能在前文对鑫铃返城后的去向稍做安排并让她来揭开谜底,效果会更好一些。因为她从始到终和富英都很亲密,是富英曾经的战友,亲密的姐妹,总在呵护和关心她。
内蒙草原和知青文学的联系是一个让我非常着迷的题目。从八十年代初张承志用《黑骏马》的人文思考震动文坛,到1987年老鬼用《血色黄昏》的控诉为一段历史还原了真实,到2001年野莲、逍遥用《落荒》和《羊油灯》追溯了一代人生命与精神的曾经迷失,内蒙知青作家群里的大多数人,一直怀有一种对历史和未来的强烈的责任感。黎京并不是专业作家,但他的创作追求和他那些往昔的同伴们一样,令我十分钦佩。在为老鬼的《血色黄昏》再版做特约编辑时,岳建一先生曾这样写道,“10年过去了。老鬼和我,也从满头黑发变得两鬓斑白。1996年冬,当我重新见到拥别整整7年的老鬼时, 我们再次紧紧拥抱,万千感慨。我们彼此都知道,时光可以改变世态炎凉,但是,永难更改、不会泯灭的是我们依然拥有一颗虽然普通却闪亮的中国知青灵魂。这最个人的也是最集体的知青灵魂,竟然使我们历尽风雨而难舍难弃,如此珍视。”
黎京,愿你的知青灵魂永在。
作者: 独善斋主 时间: 2006-8-23 11:19
不理你,就要跟贴!
〉〉笼罩那段时间的色彩就是这种扼杀生命和青春的透着冰冷的“苍白”。
用苍白的笔描画苍白的青春。
作者: 简杨 时间: 2006-8-23 11:23
和黎京在网上认识三年了,他是我尊敬的文友和兄长。顾城说,“黑暗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黑色的眼睛是人生给他们那代人的财富。
作者: 简杨 时间: 2006-8-23 11:25
斋主,你们都是过来人,我只能从资料和小说中认识那段历史。请多指教。
作者: 独善斋主 时间: 2006-8-23 11:34
简杨,写得很好啊。
我们那一代,表面上看很绚丽,充满着激情和热血,回过头看,只透着冰冷的“苍白”。
黎京的文风的确如此,抛弃小说创作的窠臼,用心去写。
作者: 杜欣欣 时间: 2006-8-23 11:56
是不是乱码?
“但我却时时感到心中充满了孤独,雷砸蝗伺腔苍诒本┑慕滞废镂病!?”
还没有读完黎兄的文章,但是从已经读过的部分来看,简杨评得很好,也许是同代人,感触更深。我觉得所谓青春无悔是自欺欺人的说法。我就很悔。
作者: 冷热 时间: 2006-8-23 12:47
我没有读黎京的作品,简杨这篇评论象介绍老朋友一样把黎京和他的作品娓娓地介绍了出来,使我有了去读黎京小说的欲望,这种写法平易近人,容易与读的人交流,达到写作的目的。在需要发挥阐述的地方引一些有公论的例子,恰如其分。
题目是不是酸了些? replaced by <<他的知青灵魂和苍白的杭盖>> -- 再次感受黎京
下面这个例子请斟酌一下。
>> “话剧《雷雨》塑造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周朴园。他自私专制,强硬残暴,但同时又柔情万端,到年老之时,还对象征他和侍萍当年恋情的旧衣与家俱恋恋不舍。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把周朴园的柔情当成是资产阶级人性的虚伪的表演。但剧作者曹禺却说,‘周朴园也是一个人,不能认为资本家就没有人性。为了钱,故意淹死两千二百个小工,这是他的人性。爱他所爱的人,在他生活的圈子里需要感情的温暖,这也是他的人性。’”
你将周朴园“对象征他和侍萍当年恋情的旧衣与家俱恋恋不舍”突出了出来,以说明他也是一个人,柔情万端。我以为周朴园的形象比你在这里描述的要复杂许多,“把周朴园的柔情当成是资产阶级人性的虚伪的表演”是在人物脸上贴了阶级的标签,简单化了周朴园,但是全部去掉这种认识,将其还原成“为了钱,故意淹死两千二百个小工,这是他的人性。爱他所爱的人,在他生活的圈子里需要感情的温暖,这也是他的人性”,也是一种简单。在<<雷雨>>里面,所有的人物“都在昏迷的泥坑里打着滚”,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繁漪的婚姻是一个坟墓,困兽一样追缠着大少爷,直到毁了这个家。周朴园性格的侧面不如繁漪丰富,但是也有着令人颤栗的内涵。他进入这个泥坑不是自觉的,几乎所有的矛盾冲突都是他亲手种下去的,除了对子女妻子的感情(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大家长的责任)外,他的有人情的地方正如你提到的,对象征他和侍萍当年恋情的旧衣与家俱恋恋不舍,要大少爷记住自己的生母。可是,请注意这个可是,一旦周萍的生母梅侍萍阴差阳错进入了周公馆,威胁了周公馆的现有平静,他就什么也不顾了,温暖人性的脉脉面纱再一次落 了下来。因此,周朴园对侍萍的感情里面有怀念,更多的是心理自慰和赎罪,并且虚伪的成分很大,只能做给死人看。
曹禺说话里面自我矛盾的地方很多,一会说这个戏好,一会又说非常不满意这个戏。在他的创作里面,<<雷雨>>受希腊悲剧影响的色彩最重,中国故事人物和希腊的命运观念“打着昏迷的滚”,宿命报应。以资产阶级标签化周朴园的方法走不通,但是将其全部解脱出来也不妥。我的看法是把资产阶级这个修饰词去掉:
话剧《雷雨》刻画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周朴园。他自私专制,强硬残暴,但同时又有表现柔情万端的时候,人到年老之时,对于当年被他玩弄抛弃的侍萍念念不忘,将侍萍用过的家俱摆设维持不动,并告诫周萍记住生母。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把周朴园的柔情当成是资产阶级人性的虚伪的表演。但剧作者曹禺却说,‘周朴园也是一个人,不能认为资本家就没有人性。为了钱,故意淹死两千二百个小工,这是他的人性。爱他所爱的人,在他生活的圈子里需要感情的温暖,这也是他的人性。周朴园的所作所为,既有出自内心忏悔的真诚,也有维持这个大家庭的需要,立个典范给后人看,但是当他虔敬纪念的死人一旦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他的虚伪无情又一次地暴露无遗。即使这个周朴园自己,都不能告诉人们哪一个的他是真的,哪一个的他又是假的。人性复杂有如上场下场, 角色转换令人眼花缭乱,一成不变的没有。
但是,一成不变的是黎京那苍白的杭盖!
简大小姐,你的结论从中国现代文学史里来的吧?当心,我再把这帖给删掉!
作者: 简杨 时间: 2006-8-23 12:55
冷热兄,好的。我一直对这段话不满意,刚才还想删除。我再斟酌一下。但引出了你的看法,我很高兴。
黎京的小说正在做最后校对。我觉得他扩展的余地很大。这一稿是在为力回国前完成,他说他今后还会继续修改。
这几天在写这个感想时,觉得我这个评论很可能过不了“法眼”。:)
作者: 冷热 时间: 2006-8-23 13:16
>> 和黎京在网上认识三年了,他是我尊敬的文友和兄长
你要是和我认识五年,不知 、、、、
作者: 简杨 时间: 2006-8-23 13:20
冷兄,揭瓦的不要:)
作者: 风信子 时间: 2006-8-23 15:16
简杨这篇书评和她为野莲写的书评有类似的笔法。也觉得标题可以再改改,现在这个标题念着有点不顺,意思也模糊了点。
作者: wxll 时间: 2006-8-23 16:20
简杨:小标题千万不要用“感受”,感受不是评论。
作者: wxll 时间: 2006-8-23 16:27
尽量把主观感受化成中性词句。你是专科出身,我没必要鼓励你、赞美你。
作者: 黎京 时间: 2006-8-23 16:48
我这篇小说是在两年前开始写的,写出来一部分后,收到一些的意见。后来因为没有时间写了,就停了两年。最近也是事情很多,匆忙中总算是完成了初稿。后面部分贴出后,有些朋友花费了时间帮我修改,在这里表示感谢。特别是凡草,几乎每贴出一章,都能收到她的详细意见和修改。后来简杨和老江也把全文进行了校对。时间太紧了,很多地方写得不尽人意。好在还可以继续修改。重要的不在能不能成为铅字,我只是希望通过我的文字,使更多的人记住那段历史,那个年代发生过的故事。
谢简杨的评论。
冷热兄,我对简杨分析的周朴园的人性好像还是赞同的。不太会评论什么,只是觉得对人性的认识也许是见仁见智的吧。也许不要带阶级,带政治更好些。
人性是不是也是利益的一种表现。
我在刚开始写东西时,一个朋友对我说,你应该把人性写出来,我想了很久,到底人性是什么。最后觉得这个课题太大了,很难一下全想明白,就试着写吧。
作者: 简杨 时间: 2006-8-23 17:10
昨晚一直在上班,回来后匆匆把这篇文章扫了上来,就睡觉去了。现在才有时间整理。
八月和先磨(这次名字搞对没有?),标题冷热的建议有道理,已经改了。冷热兄,曹禺的话不引了,阶级二字看来相当可笑,过去一听阶级就头大,竟把它用在这里,实在是不好。
作者: fancao 时间: 2006-8-23 19:56
Originally posted by 黎京 at 2006-8-23 02:48 PM:
我这篇小说是在两年前开始写的,写出来一部分后,收到一些的意见。后来因为没有时间写了,就停了两年。最近也是事情很多,匆忙中总算是完成了初稿。后面部分贴出后,有些朋友花费了时间帮我修改,在这里表示感谢。..
终于看到简杨的评论了!
不懂什么叫做评论,不过,其中的有些想法,和咱读后的感觉很相像,只是,咱不会写,说不出这么动人的话来。
黎兄所言不确,最后一章咱没来得及细看,最近忙着送孩子上学,有几块砖还没砸你呢!
作者: 萑苇 时间: 2006-8-24 08:13
曾读了这里的一些小说,其中也包括黎京的杭盖,现在又读到简杨的书评,我的感觉是她的文章中里面大部分评论说得很中肯客观,此外自己也有些感受,想借机会一吐为快。
我很赞同简杨关于黎京在创作中追求平静的表达的说法。他的小说是用了平铺直叙的手法,给人的感觉是在缓缓述说一些经年往事,但很快就将人带入故事中去,让读者随着人物去经历,去思索。我想,现实中的黎京定也是一个喜怒哀乐不溢于言表的人。也许在经历了岁月的磨炼后,人对问题的看法和想法都会变得宽容豁达了?无论如何,这种不动声色的平白叙述,使故事显得更加可信和接近现实。
在他笔下所描写的几个小人物,个个都很平凡,但从每个人物的身上都能体现出隐藏在深处的个性。 关于这点,简杨也提到了。作者在将他们个性化的同时,也极力地尝试着去探索体现他们的人性。以指导员为例,他是那个时代那个环境中的特殊产物,人们读到他的时候,是很难简单地用一个"好"或"坏"字来定义他的。他对富英产生的爱,对牛子产生的嫉妒,他在犯了错误之后心态的扭曲都并非突然。他的性格,他以往的经历和他受过的教育,他压抑在心底那种爱嫉交加,他企图步入士途而不得志,却反过来遭到众人的歧视和非议,这一切,都作成了他的人生悲剧的伏笔。关于奸杀富英,作者在此并没有花笔墨去描写他的行凶过程和动机,而给了读者一个想象和思索的空间,容读者从中感觉到这个人物的人性扭曲和蜕变。指导员的促狭,嫉妒,欲望的压抑,内心的矛盾,可以简单归罪于为那个特定时代的产物,可以被生硬地说成是资产阶级思想的体现,但真正造成这一切的还是人性的软弱和自私。一旦自己的个人利益受到了侵犯,在特定的环境和条件下,一个文质彬彬的受过教育的正人君子可以变得丧心病狂,可以诬陷他人,可以设圈套害人,甚至可以杀人灭口。他的堕落是那个特定时代的悲剧,也是过去和现在和将来不断上演着的无数现实中生活悲剧的一出。最后,作者以他人之口提到指导员最后精神失常,从另一个角度上体现出其灵魂深处的挣扎和内心的搏斗。
人是复杂的,这也造成了由人组成的社会的复杂,而生活在这错综复杂的社会之中的人也因了各种各样的关系和原因变得更为复杂。然而万变不离其宗,人的言行举止都有其产生的背景与原因,所以在描写人物的时候忌讳的就是将其模式化和脸谱化。《雷雨》中周朴园这个形象塑造成功和深刻的原因就在于曹禹从中写出了人性的复杂和矛盾。我不明白简杨为什么把文中提到周朴园的那段话简单删掉,其实只需略加修改就应该能够表达出这层意思。小说如其他文学作品一样,是描写和记述人和生活的文字。既然是写人,就应该写出错综复杂的人性和由此体现出的思维活动来。近日来我读了这个网站中的一些帖子,有一条线在讨论苏童的《堂兄弟》为什么能够获奖。我个人认为,他的这篇小说好就好在内容深刻,他所描写的只是凡人的故事,然而他却通过这些平常生活中凡人小事,用了看似平淡的语言层层深入地揭出了人的劣根性,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追逐虚荣,相互猜嫉,死要面子活受罪等狭隘意识和心理活动,让人掩卷难忘,印象极深。
我想,如果作家能够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生活,用自己的脑子去思考生活中的现象,是应该而且可以象苏童那样,从平淡中写出深刻来的。而遗憾的是,许多作者往往忽略了这一点,而把时间精力和着眼点放在迎合他人,哗众取宠,追求浮华,相互吹捧上面。尤其是这些年来,无论海内海外,作者读者的浮燥处处可见,能有苏童这样的小说出现,确实是令人眼前一亮。现在,又读了黎京的这部中篇,尽管在人物和的情节的描写中还有粗糙的感觉,但让人看到确实有这样沉稳扎实,潜心写作的写手在用自己的一颗心去体验和讲述平民百姓的世俗生活,并且从人性的角度来进行发掘和描写,这实在是值得欣喜的一件事情。
作者: wxll 时间: 2006-8-24 08:43
欢迎萑苇。
作者: 八十一子 时间: 2006-8-24 08:56
萑苇说得好。深合老朽意。
作者: 萑苇 时间: 2006-8-24 09:12
久仰楼上二位,萑苇在此有礼了。
作者: 简杨 时间: 2006-8-24 09:32
萑苇:你好。
“现实中的黎京定也是一个喜怒哀乐不溢于言表的人”,想必是的。最近网上频传网友们见面的的消息。有时我也不免神往一下,象澳大利亚的湘平,美国的欣欣,巴西的老江,比利时的黎京。其中以与黎京的见面最为糟糕。感觉他话很少,比我的还少:)但还是想什么时候在国内能见到他,以及逍遥,野莲和他的姐姐。
“苍白的杭盖”中,手法非常平静,但平静之中让人不忍放下。不知道你读时的感觉怎样,牛子等“匪徒们”抬着满江在雪地上行走的那几段,我当时都忘记了要校对文字,一口气读完。画面,气氛,穿插,闪回都很有水平,是最能体现黎京功力的地方。在写作上我常向他学习。他说不出什么具体意见,但看到某段时,会斩钉截铁地说,“这里少了多少字”,并总是强调文字写完后要放下沉淀,他的直觉也总是对的。他非常踏实,家世和个人经历都很特别,但从不炫耀,也不轻易将那些回忆写在文字之中,只写了一篇。不知你读过他的“小时候”没有,如果没有,请上华夏文库一读。
指导员的塑造相当成功。引用曹禺的话之前,我想的是另一个人的话。但年代久远,又无资料查寻,忘记了他的名字。五十年代,这位学者在大学教授文学,讲到“雷雨”里的周朴园时,问同学们的感想。红色青年个个都说,周对侍萍的怀念都是假的,是资产阶级虚伪人性的反映,是做给人看的。这位老师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太年轻了!”便不再讨论。我初稿中所用的曹禺的话,意思到了,但“阶级”的观念相当陈腐,不合适,所以删除了。指导员的个性演变是时代和人性两者的结合。你和冷热的意见给我启发不小,我再斟酌一下。
网络的传播形式决定了它有浮躁的一面。但不是人人都会浮躁。这是我对黎京的最初印象,也是现在的印象。
作者: 冷热 时间: 2006-8-24 09:42
我的意思黎京完全理解错了。删去资产阶级的修饰语,不是资产阶级的虚伪人性,而是普遍的人性复杂丰富。
萑苇你好!
作者: 萑苇 时间: 2006-8-24 12:15
简阳好:
与你有同感, 雪地送伤员的那几章节写得很有动感,仿佛在眼前呈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比如这一段描写:"太阳渐渐隐没在山脊后,那一片光辉由金色的万丈光芒逐渐变化成红得发紫的暗红,便托着山影把大地遮盖成漆黑一片。在雪地的反射下,一行人只能模糊的看见前面不远的路,而这路却在黑夜的来到后变的更加扑朔迷离。随着山的阴影的到来,心头也被蒙上了无奈的阴影。他们走在黑暗中,内心感到的却是一片苍白。那白色向无尽的远方延伸,无垠的深远,没有其它的色彩,只有白,那是可以把一切都覆盖阉割的凄惨的白。"
作者在描写景物的时候很自然地把人的心情揉合在一起,而且意味深长地点出了苍白杭盖的寓意。语气又是那么平稳沉静。至此,嘎然而止,不再絮赘,而是让小说进入下一个章节。这样的处理使得读者在读完之后感觉耐人寻味。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我们宁可读好的小说而不愿意看由它改编的电影的缘故吧。文字给了人们以思索回味的余地,而电影就比较直白些,缺少了想象的空间。
还有一段二祥在连长家喝酒的描写,当二祥点出连长是心里憋气而出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连长先是一楞,随后突然大笑:‘对,对!你小子算是整明白了。’然后又喝了一口酒,眼睛里却流出了泪水。屋子里有些尴尬,突然很静,谁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面对面坐在那里。二祥也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有委屈也有怨恨。可他不知道应该怨谁,应该恨谁”,这时的气氛未加多少描写,而字里行间却都透出了“沉重”二字,让人读到此处,不由地对那些生活在苍白的杭盖之下的心情压抑的知青们产生出深切的同情来。
比较遗憾的是他的小说里人物的名字有的前后不统一,有些地方比如在人物对话描写上显得粗糙一些,明明写的是北京知青,有时说话却用“俺”来自称,显得别扭。另外尾声写到最后,牛子的心里活动的那段描写应当是点睛之处,作者却一略而过,让人读完后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这些,希望作者在修改时能加以注意。
我找到他的“小时候”读了,明白你为什么花这样重的笔墨来写作者本人。记得钱钟书老先生曾调侃的口气告诉读者说,觉得鸡蛋好吃就算了,不必去瞻仰生蛋的母鸡。然而更多的情况下人们相信“文如其人”,尤其在书评中,必要的作者介绍和其写作背景的交代有助于加强读者对文章的感受。在了解了作者过去的经历之后,也就更能清楚地体会到作者的写作意图,他内心的感受和体验。
你说得对,不是人人都会浮躁。读了黎京的文字,其中就没有浮躁。你的文字,也给了我同感。
作者: 萑苇 时间: 2006-8-24 12:26
Originally posted by 冷热 at 2006-8-23 05:47 PM:
话剧《雷雨》刻画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周朴园。他自私专制,强硬残暴,但同时又有表现柔情万端的时候,人到年老之时,对于当年被他玩弄抛弃的侍萍念念不忘,将侍萍用过的家俱摆设维持不动,并告诫周萍记住生母。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把周朴园的柔情当成是资产阶级人性的虚伪的表演。但剧作者曹禺却说,‘周朴园也是一个人,不能认为资本家就没有人性。为了钱,故意淹死两千二百个小工,这是他的人性。爱他所爱的人,在他生活的圈子里需要感情的温暖,这也是他的人性。周朴园的所作所为,既有出自内心忏悔的真诚,也有维持这个大家庭的需要,立个典范给后人看,但是当他虔敬纪念的死人一旦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他的虚伪无情又一次地暴露无遗。即使这个周朴园自己,都不能告诉人们哪一个的他是真的,哪一个的他又是假的。人性复杂有如上场下场, 角色转换令人眼花缭乱,一成不变的没有。
但是,一成不变的是黎京那苍白的杭盖!
冷热兄好,明白你的意思,这段改动就比较容易令人接受了。
作者: 独善斋主 时间: 2006-8-24 12:26
欢迎萑苇!
又一个有水平、有见地的网友。
作者: 萑苇 时间: 2006-8-24 12:31
谢过斋主。
我曾在CND个人专辑中找出你所有的文章来读过,敬佩!
作者: 黎京 时间: 2006-8-24 13:09
Originally posted by 冷热 at 2006-8-24 03:42 PM:
我的意思黎京完全理解错了。删去资产阶级的修饰语,不是资产阶级的虚伪人性,而是普遍的人性复杂丰富。
萑苇你好!
噢,是我理解错了。
萑苇,谢谢你的支持和理解。
简杨,我不过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一般不去评论人家的文章。要是让我写书评什么的,还\真的写不出来。你的海棠和驴年我曾经提过意见,特别是海棠,我确实是说过,要再增加至少一万字,我是感觉你在文章里人物的心理刻画还可以更深,人到中年好像自觉不自觉的会有一种寻找归宿的心理,而身在海外也许这种感觉会更为强烈吧。而像年轻人那样的一见钟情也许不会有那样激情了吧。我也说不好,只是想法。
作者: 八十一子 时间: 2006-8-24 14:35
>黎京的经历几乎是一代人的经历
黎京的经历几乎是一代人的典型经历
>在中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
多了一个中字
作者: 简杨 时间: 2006-8-24 14:42
八一 兄,正在改。谢谢。
黎兄,五季准备放到秋天改了,写那种气氛的东西全凭心情,最近太忙,安静不下来。前段时间到郊外远足,突然在旷野之中看见了一棵野海棠,走到跟前观察了半天。真是一种奇怪美好的巧合。
作者: 杜欣欣 时间: 2006-8-24 16:09
Originally posted by 独善斋主 at 2006-8-24 05:26 PM:
欢迎萑苇!
又一个有水平、有见地的网友。
欢迎萑苇!
作者: yanshengjiang 时间: 2006-8-27 12:27
最近曾帮着简扬校过一遍黎兄的这篇小说,因而也就仔细读了一遍。
内容方面,既然是写知青兵团——快要被人遗忘的军事与经济实体,是否可以加写一些关于兵团的介绍?比如,经济上是如何运转的?兵团知青一月拿多少钱?怎样花的?连长和指导员拿多少钱?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我反正感兴趣知道这些。我想,插过队的人都会感兴趣知道的。因为那是同时期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当然,这是可有可无的、不着急的事情,等将来真的要印刷时,再加写也不迟。
黎兄这篇小说,对我来说,最独特的,是它的写法,具体说来,就是它的视角。
我们看到,本篇小说的叙述人,可以进入每一个人的心里,指导员,牛子,富英,连长,等等;可以随意地跳到每一条线上去叙述。照我的理解,这样的视角,就是所谓的全知视角。全知视角按说是无所不知的,先知先验的,但在本篇中,它又不是。比如,指导员突然抱住富英,没有任何伏笔。也就是说,不仅读者在这里吃惊,叙述人也一样。最后富英死了,也是一样的手法,叙述人和读者站在一起看热闹,一点也不想走近前去研究富英到底是怎么死的。黎兄在本篇中,打破了一个常规,而且是故意的:视角是全知的,但叙述人什么也不知晓,也不想知晓。这样写,算不算成功呢?需要等待读者的反应来评判。但不管怎样,黎兄做了一次大胆的尝试。
富英的死,耐人寻味。是指导员干的?大家好像都这么想。但我想,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蒙古族人干的。在本篇中,汉族人里坏人很多,蒙古族人里一个坏人也没有,这符合常理么?我不相信黎兄会这么看。但黎兄不说,我们只好瞎猜。
作者: 黎京 时间: 2006-8-27 16:04
如果简单的从两性来看,蒙古民族是比较“随意”的。比如我笔下的额吉,我并没有着墨在她老公身上。其实如果对内蒙牧区稍有了解的话,就可以知道,那额吉根本就没老公。但是我在内蒙古那几年里,在我周围的牧民对汉人的习惯还是很尊重的。据我所知,只有一例。尽管他们之间在性交往中可以随意,可并没有对知识青年表示过。我确实是想把富英的死写成悬案,那个年月里,有些知识青年就那么不明不白的长眠在那片曾经的土地上,他们不过是过客,却永久的留在了那里,有答案吗,即便是有,可是“无辜”的意义却永远也抹擦不掉,死亡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她)的无辜惨死。
另外,由于篇幅所限,里面其实还大有可写的东西,这点我跟简杨也说过。
兵团战士的待遇跟部队当兵的一样,拿津贴。连长和指导员我就不清楚了。都是现役军人,享受的应该是同级工资待遇吧。可以问老八,他应该清楚吧。
作者: 三川 时间: 2006-8-27 16:33
简杨,
括号里的字是虫子吗?
就象战争不可能避免血腥,灾荒一定会诱发绝望,浩劫绝对不会带来(献)花满地,
作者: guangyulan 时间: 2006-8-27 19:16
黎京这篇小说记得过去看过。只是关于指导员的没印象。可能他又加了新的内容?以后要补看。一向挺喜欢黎京的文字。
看简扬的评论,挺感动的。简扬比我们年轻的多,写这样的文章一定得看不少其他的历史资料什么的,才能对那些大事纪那么了解。记得好几年前,纪念知青上山下乡三十周年的时候,有人就说,我们知青什么也没赶上,特别是出身不好,又没有考上大学的大多数。在看重出身的昨天,我们没赶上;在看重文凭的今天,我们又没有赶上,现在就希望被人理解了,不知这是不是也成了一种奢望?看了简扬写的,好象比我还知道的多,所以挺感动的。
还有崔苇和冷热等的评论也耐看。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8-27 19:41
简杨,
觉得你这篇写得有点“老气横秋”呀。
如果是我,我会强调:一些“没有成熟的知青魂灵”,进入“草原”,在“白冰”中冷冻。“白冰”中有一些“堕落的人性”,行使着“摧毁”的作用。
写别的,都有些重复(因为写知青的小说太多了,需要强调一下这篇的特性)。而且,如果真要写黎京,也最好要写出他的“灵魂”。否则,这个作者本人并不重要,他的作品更重要。
我一个书评也没有写过。纯属自己瞎想胡说。你不必在意啊。
真的,憋了几天,不知道是否说出来。的确,我是“太严格要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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