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娘带著张驰和两个男知青下云岭墟买农具,周徇也一定要去,云娘当然乐意。因为要走山路,他们又要到公社粮站买国家供应知青的大米,所以队长又派了两个小伙子下山帮忙。
闽西南山区每五日一墟,每逢墟日,山民们都要到墟场赶集。很多人把自己的土特产,比如烤烟、家畜、蔬菜和水果带到墟场出售,并买回自己的生活用品。云岭墟是在云岭公社的驻地,专门建立一排几十个铺位的街廊供农民们摆摊,铺位不够时,粮站、饮食店、布店、农具店百货店的门口也是排摊的地点。墟场附近有卫生院、小学、饮食店,是云岭公社十五个大两万多人口的政治和经济中心。
云娘是生产队队委,有文化又能干,她非常喜欢这些新来的社员,从岭下村出发,一路到云岭墟场,她一直不停地和大家说话。她指著远处的一片山田:"那是我们生产队的梯田,你看草长得多高,就要劈田岸,劈田岸就是把这些草劈掉,否则稻田就没有阳光。"张驰不解:"那田岸为什么要用'劈'呢?为什么不说'劈田草'或是'割田草'?""这你就不懂了,过几天上田你自然会知道。"张驰仍然不解:"我看这山上的松树和杉树很多,可是为什么都不是很高大?"
云娘感慨地说:"自从五十年代初公路开通之后,因国家建设需要,沿公路的大杉树基本上都被砍掉,只留下小的自生自灭,杉树质量比松树好,需求量大,供不应求,所以现在在山上很难看到大杉木。我们土楼的木柱门窗都是用杉木,现在如果要再盖一个大土楼,要找那么大的杉木都很难。不过杉树生命力很顽强,你砍掉了它,很快就从树干周围长出很多新的杉苗,而松树你砍倒了,它不会长出新树。留下的松林业不多,只能限量砍伐。俗话说在山吃山,树砍了,造林跟不上,所以如今我们的山林是没什么可吃了。"
张驰关切地说:"我们最关心的是社员收入怎样?生产队工分值高吗?"云娘说:"去年分红,每工分才四分钱,这还是较高的,有的生产队队在更高的山里,气候冷,产量低,每工分只有、一、两分钱。"管成坚瞪大眼睛:"天哪!一个全劳力一天草四毛钱?还要养活一家人?"云娘说:"没办法?!我们山里人不是这样世世代代过来了,还能盖这么大的土楼,你放眼世界,可以找到比永昌楼更高更大的民居吗?"管成坚竖起大拇指:"说得不错,看来我们还是要好好接受你的再教育。"
走着走着,他们要经过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很浅,只有一、二尺深,没有木桥,只有在水面上每隔一、两尺铺著一块大石头,石头较平的一面露出水,让你踩过。可以看到石头缝里的各种小鱼在游来游去。
云娘说:"这就是我们内山人说的'石跳头',你们下乡第一天来时下雨,溪水上涨,这'石跳头'被水淹没,你们又带著那么多大家具,所以我们走公路,就要过那个石拱桥,今天天气晴朗,溪水较小,可以不脱鞋走过去,不过大家要小心啊!"她说
著卷起裤管,第一个下溪。周徇跟在她后面。
管成坚根本不把这石头放在眼里:"我喜欢看着溪水轻轻的摩挲著石头,伴随著潺水声随我们一道前行,这小溪比阳澄湖更美。"他大摇大摆迈著八字脚下溪,唱道:"朝霞啊!映在阳澄湖上..."还模仿郭建光的手向前一挥,走到溪中时,重心不稳,
不小心一脚踩滑了,整个人就像一个竖立的木桩横倒下来,好在水不深,但也湿了半身水,他朗朗呛呛从水里爬起来,擦了一把脸,惹得大伙儿笑坏了肚子......
几十米远的溪面上好像是一个深坛,有人撑著竹排,好像在撒网捕鱼,别有一番浪漫。管成坚说:"如果我住在这个水坛边,不愁没鱼吃,听说山溪的鱼很好吃啊!"云娘开玩笑:"你想得美啊!那里有我认识的一个姐妹,你嫁过去不就可以如愿了?"管成坚哼了一声:"如果是漂亮的农家妹妹可以考虑。"张驰啐道:"说不定最丑的农
家姑娘也不要你。"
管成坚不屑:"那最好,农家姑娘真的看上了我,那我就倒霉了,我可不想在农村成家立业,除非是......"管成坚欲言又止,看着云娘狡猾地笑着。
云娘满脸通红,拾起一块鹅卵石朝管成坚掷去,管成坚飞快跑过石跳头。
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好的年华,精力多得无处发泄,吵啊闹啊耍贫嘴啊,连过河也折腾起没完,
到了墟场,他们在唯一的一间国营饮食店吃了面,就到了农具店。张驰看到架子上放著很多不同种类的农具,锄头只有一种,斧头就有好几种,刀的种类更多了。"那是什么刀?"他问。云娘说:"那是砍柴刀。"
"还有那些刀呢?"
"那是劈田岸刀、镰刀、镰钩劈刀、劈草刀。"
"这农家刀也这么多啊!"
"土楼山区树多,草多,所以刀也多,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些刀的不同用途。"
他们买好了锄头和几种的农具之后,云娘又带他们到小百货店买腰巾,她说:"男人上山下田干活都要束腰,才能保持身体轻盈。每条腰巾才五毛钱。"出了店,小伙子们就把腰束好,管成坚说:"看啊!大家都成为真正的农哥了。回家吧!"
云娘看看天色还早,回答成坚:"等一会儿,我还要到墟场把这几包烤烟卖了。"原来她今天下山时,夸著一个布包,里面装的就是烟叶。
张驰疑惑:"你每次下墟都卖烟啊?"云娘坦然面对张驰说:"我们农家人在生产队的收入只够买口粮,平时开销都要靠副业和家庭收入,比如甘蔗、烤烟、鸭蛋和蔬菜。常常身无分文下墟,卖了才有钱到商店买东西。我这每斤烟叶可卖约一元钱。
我的弟弟妹妹上学费和文具费还靠这钱呢?"说着,她的眼神掠过一丝沉重,张驰注意她的神色,可以看出她的心里装著很多痛苦的无奈。毫无疑问,山里的农民生活
还十分困苦。
张驰若有所思:"你去吧,我们还要到粮站买米,我们知青每人每月有政府供应三十斤大米和8元,但只享受半年。"周徇说:"你们每人每月8元,我们全户的每人每月才6元和24斤大米。"云娘微笑着说:"原来单身知青和城镇居民还有区别啊!"张
驰用不在意的神色说:"这是不合理,不是一样下乡吗?不过半年后大家就都一样了。
"
云娘眉头一皱:"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多数村里人粮食都快没了,正等待政府的回销粮呢?你们清b在是比我们好多了。""什么回销粮?没听说过。"云娘解释:"回销粮就是政府每年在冬春粮食生产青黄不接时,把原来从生产队统购的粮食
中再平价回销卖给生产队。回销的数量并不是原来统购的数量,有的困难村落可以不统购又享受回销粮。在云岭公社的十五个生产大队中,几乎每个生产队都要接受政府的回销粮救济,否则社员在每年春夏之交无米下炊......"
周徇一边听著,暗暗为云娘着急,插嘴说:"云娘姐,你家最近有没有米啊?我今天买的米分一半给你家。"周徇拉了拉云娘的手。云娘笑了:"傻 妞丫头!我怎么会没米吃,我天天吃干饭,稀饭都不吃。"张驰惊讶:"真的吗?"云娘说:"现在
是什么年代了,政府不会饿死人,政府每年给我们队的回销粮食非常及时。这里山高说冷,吃稀饭受不了。我们每年都收成不少蕃薯,有时真的米缸翻天了,吃蕃薯也能顶一阵子,所以我们很少挨饿的。"
张驰还是不太相信她的话,也许她不想诉苦。他说:"你们这里的社员真能吃苦
啊!"
周徇和云娘一起到墟场街廊,张驰等几个小伙子买完米后,在周围闲逛,遇到了几个也是同一批来下乡到江城知青,看来大家落户的队都很困难,有个知青说:"我们村里的工分值才两分,全劳力干一天才两毛钱,干一年还买不起生产队口粮。
唉!这日子咋过啊!"
"怕什么!没饭吃就回城,这里到家里只有一百公里,一天就到了。"成坚不在乎地说。他说得不错,闽西南山区离闽南沿海不远,后来很多单身知青经常回家,有的扒车,有的骑脚踏车,有的走路,他们这些知青比起下乡在草原和边疆的北京
上海知青真是幸运多了。
已经是下午了,墟场的街廊已经不那么拥挤了,地上到处是扔掉的果皮、菜叶和烟头,云娘很容易找到一个摆摊的空地,打开背包取出一张塑料纸,铺在地上,再取出把七、八包用旧报纸包装得整整齐齐的烤烟,摆在塑料纸上面,打开其中的
一包,那烟色桔黄、烟丝也切得很细。
"你家这烟是怎么种的?很好啊!"周徇用手揉揉烟丝,很柔软,手指上都粘上光滑晶亮的烟油。自从她爸爸周详被戴上"地主"的帽子之后,从没抽烟的爸爸也开始抽了,抽的烟丝色泽黄里透黑,干巴巴的像烧焦的树叶,她多次对爸爸说,不要
抽那种劣质烟,要戒烟,可是老爸就是不听,没想到闽西南山区也有这里有这么好的烟,这回老爸更戒不掉了。
云娘说:"我们农家家家户户种烤烟,种植季节已经快到了,队里会分配每人二厘的农田自留地,你们家也要种烤烟,烤烟是我们的主要家庭收入之一。"
周徇看到有一个男人过来,抢先打招呼:"要买烤烟吗?"
云娘接著说:"买烤烟啊!每斤一元。这烟质量很好的,摸起来很润滑,烟油分足、气味香、味醇和,纯度高、抽一根看看。"
"太贵了!"那人看了一眼就走了。
......
又有人来了,她又忙著招呼客人。
"怎么是你?云娘。"
云娘高兴地说:"你也来下墟啊!陈东勇。"
"队里买化肥,派我下墟。"
"唉!我们队里买化肥都没线呢?阿阿!这是周徇,刚从城里来的女孩......这是陈东勇,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
"周徇你好!"
"你也好!"周徇看着这个陈东勇,身材高大,宽额浓眉,两眼放著真诚、和善、单纯的光,背著一个军用夸包,一看就知道是有文化的青年农民。
"你爸的哮喘病好些吗?"陈东勇关切地问云娘。
"唉!还是老样子,他说一咳嗽起来就会喘,一喘起来喉咙里就会呼呼叫,吃药打针都不好使,这不,我呆会儿还要到药店买点抗生素药片。."
"向他老人家问好,很久没到岭下了。"
"你那次到岭下是看望你的舅舅,哪是专门来看我啊?"
"顺路也是一点心意吗?"
两人都笑了。
陈东勇说:"我正要买烤烟,你的烟我都买了,我在福州的一个亲戚来了,要我买些烤烟回去。他知道闽西南山区生态环境很好,地形地貌有特色,是高品质烤烟产区。出产的烤烟香气飘逸,吸用的舒适感很强。"
"真的!"
"干嘛骗你?"
"好吧!都给你。这是特选烟,刚从瓮里掏出来的,八包八斤。"
"这是十元,就这样吧,不用再找了。"
"我身上没有零钱,真不好意思......"周徇身不由己地摸著口袋,其实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我还要去买肥料,以后见!"陈东勇打断她的话,走开去了。
"再见!"送走陈东勇之后,周徇说:"我们回去吧。"
云娘说:"八斤烟卖了十块钱,我要给我爸抓药,还要为我的弟弟买一双袜子,为我的妹妹买铅笔和作业簿,还要为......"她的眼神很沉重。
周徇听著他们对话时,就知道云娘父亲的病不轻,云娘的担子很重,所以她心里也很难受,情不自禁打断云娘的话:"云娘姐,我这里有二十元钱,是我这几年的私房钱,一分两分投进我的那个小铁盒,下乡之前才拿去换成钞票的,你拿去先用
吧。"
"傻丫头,你留著吧!你们一家现在都没收入,刚来这里,什么都要重新开始,难著呢。"云娘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周徇扭过头去,凝视著撒满清辉的山谷,两行泪水顺著脸颊滴落下来。
"回家吧!云娘姐。"
云娘不慌不忙地说:"跟我一起到公社邮电局一趟,马上回来,就在这里不远。我这里有一包山笋干要送给邮递员老马,我认识他很久了,他送我们大队的报纸,局里有剩余的过期报纸他就送给我,我看过后就拿来包烤烟,我们农家很多人包烤
烟都要买纸呢!我们全生产队只有定一份福建日报,公社的报纸只送到大队部,有人到大队部时才带到队里,生产队的报纸见者有份,大都拿出包烟。"
周徇瞪著大眼说:"一张旧报纸也这么顶用,真想不到啊!"
她们到邮局时,营业员说老马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她们只好又等下去,过了十几分钟,才看到老马骑著脚踏车回来。老马让她们到邮局里喝了一杯茶之后,拿出一堆旧报纸给云娘,云娘自然是道谢一番。
出了邮局之后,刚好在街上遇到张驰他们。
张驰疑惑地说:"这都是前几星期的报纸,拿著干嘛?"
"用处多呢?"
李卫国附合:"我们的房间灰墙很黑,以后多讨些报纸糊墙壁。"
管成坚用脚踢了地上的一节扎菜的山藤:"你看这墟场到处是垃圾,就是看不到几片废纸。真奇怪!"
云娘看着管成坚,抿嘴笑着。
张驰拍拍管成坚的肩膀:"你真傻!我昨天到土楼外的茅坑大便,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放著一堆剥了皮的碎竹片,原来是用来刮屁股的。山里人舍不得掏钱买手纸
的。"
管成坚拍拍自己的头:"怪不得我刚才进去前面那个大厕所时,看见有个农民用从地上捡起的一片包鱼的旧报纸,不顾那鱼腥味往屁股上抹呢?坑里丢著碎瓦片、甘蔗皮,死猫狗,大老鼠跳来跳去......"
周徇忽然想起什么:"云娘姐,我们家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寄在公社知青办,把它拿出来寄在老马那里,以后我们下墟还可以用啊。"
云娘赞同:"对啊!先拿出来放在老马家里,他家就在邮局附近,从这里到梅山公社只有十几公里公路,又没有大陡坡,以后可以骑自行车到梅山玩。"
管成坚胸有成竹地说:"不必了!车拿出来就扛到岭下,我看从云岭到岭下的山路,有七成是平坡,可以骑自行车,三成陡坡就用肩膀扛,没问题!到了岭下大队,十个生产队都是在溪边,骑自行车基本没问题。"
张驰说:"还是你聪明,你等一下先扛车吧!以后车坏了,我负责修理。"
他们到了公社知青办,云娘说明了要取车的事,公社党委常委、知青办主任郭
兴安也是岭下村的人,自然是同意了。
回家了,管成坚走在最前,遇到上下坡,他就把自行车扛在肩膀上,平路时,他就骑上车,一会儿把大家甩在后面。张驰、李卫国和两位青年个农民背著农具,云娘和周徇拿著竹斗笠和棕蓑衣。
路上,细心的张驰发现走在最后面,感到有点不对劲,于是他放慢脚步和周徇走在一起,才发现周徇的眼圈红红的。他奇怪地问:"你怎么哭了?"周徇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断断续续说出来云娘家境的艰难。张驰对这小丫头徒然升起一种敬意,
赶快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她:"别哭了!像个小孩贵,你月娇姐姐有困难,我们大家会想办法的。"
回到永昌楼后,两位青年个农民帮他们把锄头装上锄柄,砍柴刀和劈田岸刀装上刀柄。这样,每人出门干活有一把锄头、一把看柴刀和一把劈田岸刀。这是土楼山区出门干活最常使用的农具。
把干活的武器都准备好了,张驰兴致勃勃地对云娘说:"给队长说说,明天让我们开始干活。"
云娘笑道:"快过年了,社员们都懒得干活呢,哪有活让你们干?"
张驰说:"哈哈!你别骗我了,队里还有很多田岸没做,对了!你们说的田岸就是田埂,为什么要叫'田岸'?字典里都找不到这个词。"
云娘说:"这是我们山里人的习惯叫法,也许是我们这里的大多数山田都开在陡坡上,层与层之间的陡坡就像一道道岸墙岸墙顶端才是田埂,田埂和岸墙合称田岸。而平原地区没有岸墙只有田埂,故称田埂。"
张驰说:"你也是细心人,一个田岸和田埂就解释得那么详细,我国农村有很多梯田,可是我从没听说过有人称田埂为田岸,'田岸'一词可以说是土楼山区的独创性的农业名词,'田岸'显得伟岸。我们路过云岭,常常可以看到一层层绿色的田岸
总是围绕在一座座大气磅礴的土楼周围,土楼就像一朵朵黄色的菊花,数不清的田岸就像一层层绿浪围绕著菊花起舞,多美啊!"
云娘打趣说:"你不是在写散文吧?想像力挺不错的。不过你明天去做田岸你就知道惨了,田里的水结冰,你要赤脚破冰干活。社员们想等气候暖和些再去,我知道前几天队长喊人去做田岸,都没人理睬呢?"
张驰说:"我这臭脚才不怕冰呢!我就不相信如果天气不暖和就不能做田岸了。
"
云娘说:"说实话,天冷不是原因,别看田里结冰,脚踩下去就不知冷了,脚底下的田泥温度比水暖和多了。真正原因是评工分不合理。现在是大寨式评工分,政治愈好,工分越高,很多真正认真干活的人分数却低了,挫伤了社员的生产积极性,
那些成分不好地富子女更不用说了,生产队工分值那么低,干一天只得几毛钱,干跟不干几乎一个样,更不用说要过年了,有借口,不干!你也没法。"
月娇说:"我去给队长说,他一定不会反对。别人能做的,我们也能做。"
云娘胸有成竹地说:"我就是队委,我要做的事队长从来没有反对,这样吧,明天我带你俩、成坚和卫国五人做田岸,老郑和周家姐妹就不要去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周家三姐妹正好跟村里的丫头到山上捡柴还没回家。否则说不定她们也吵著要去出工。
第二天早上,云娘带他们五人到一个叫"溪头墩"的山田做田岸,这是一片呈"S"形排列的,绕过一个小山墩的十几层水田,晚稻收割后的稻禾头还没烂掉,留在田里。田里的水都结了一层约半厘米厚的薄冰。田埂很窄,只有一尺宽度,露出水面
仅五、六寸高度,一半泡在水里,看起来一个重脚踩下去,田岸就崩塌。下水田干活,不管天寒地动,必须打赤脚,没一个人穿鞋。
管成坚说:"真结冰啊!我以为是说假的,看来我们今天的脚都要变成冰淇淋了。
"
张驰说:"不想干你可以回去。"挽起裤管就准备下田。
云娘说:"慢著!越高层的梯田越陡,有的田岸有一、两人高,小心摔下来。越低层的梯田越平,在山墩转弯处还有烂泥田,最深的烂泥田齐腰,所以大家不要做烂泥田的田岸。"说着她指了指烂泥田位置。
管成坚说:"齐腰深的烂泥田也淹不死人,怕什么?"
云娘接著说:"原来冬闲的山田是泡在水里面,田土才不会干燥,田岸墙才不会崩裂。做田岸的第一步是把田里的水排掉,不把水排掉,你一锄头下去水就喷溅了你一身,你也捞不起田土;接著把原来长满草的旧田埂表面锄掉,埋入田里;然后
以旧稻禾头为中心,从水田里挖出一大块黏土,越45度角糊到田岸上。旧的稻禾头有很多细根,所以它可以把很多田土粘带起来,做田岸最牢固。现在,大家先把每道山田田岸开个出水口。水排干之后,随后你们每人试著自己做一条田岸。"
说着她示范一下,用锄头往田埂上开了一个口,水便留到下一丘田。待水基本干后,云娘用锄头往水田里的旧禾头一钩,提上一大垛田土,往岸上一放,抽出锄头,再用锄头背面抹几下就成岸墙斜坡。待做了十来米之后,就用锄头的北面在田
埂表面上抹平,看那田土糊得整整齐齐,就像一条小河堤。
看完云娘的示范之后,她分配五个知青每人一条田岸,从"溪头墩"最上面的田岸排下来。张驰在最高的一条,下面依次是月娇、成坚、卫国和丽梅。
所有的田岸都被开口放了水,排水的时候,田里的薄冰部分在水流中破裂,月娇把脚踩到水田里,冻得打哆嗦,一会儿,就渐渐不知冷了,因为泥土中的温度比水面暖和多了。
张驰的田在最高处,水最先排干,所以他最先做田岸。其他人田里的水还没干,就都在张驰的田里一起学,云娘看见大家都上来了,就叫大家每隔一、两丈一人,她负责检查。她说:"你们每人把自己的一段做好,再下去完成自己田里的任务。"
成坚说:"不就是这么一钩、一提、一放和一抹吗?你站在我身边监督,我更紧张,做不好。"
云娘说:"很容易吗?我就是要看看你小子干活。"
"干就干。"成坚把旧田岸表面的杂草锄下来之后,把锄头往旧稻禾头一钩,看起来满大的一垛泥土,可是当他要糊上去时,泥土垛却溜了下来。
云娘走过来,看了他的锄头,说:"你的锄头与锄柄的角度太直了,回家后我再为你重新安装一下,今天你就将就吧,提土的时候慢一点就不会掉下来。
成坚说:"主演原因是锄头,次要原因是没经验,再来一次看看。"他果然把土垛糊上了田岸。
云娘说:"就这么干,我去看看其他人。"
与成坚相邻的是月娇,云娘走过去时,看到月娇的泥土垛也溜下来,她重新选择了一个旧禾头,一锄头挖下去,没想到却泥水却喷溅她一身,连脸上都是泥水,原来她的锄头刀口粘著很多泥土,挖下去时泥和泥水相碰,接触面太大。
云娘笑着说:"锄头口要洗干净。不然你一会儿就成为泥人。"
月娇放下锄头,在田里找一个积水的小坑,把手洗干净,然后揉揉眼睛,原来她的眼睛也进泥水了。
云娘走到她身边关切地说:"怎么样?没事吧!慢慢来,不着急。"
云娘一手揉着眼睛,挥著另一手要月娇走开:"不要紧!你去看其他人吧。"
接下来的是张驰,他已经做好了一丈远,她看了满意地说:"看来你不需要我指导了,田岸可以做得再高一点。"
张驰说:"知道了!你去看看卫国。"卫国正在在几十米远的地方做田岸。
云娘说:"我在这里就可以看到他做的田岸,非常好,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了。他
好像是老把式。"
张驰说:"他今年25岁,是我们的老大哥,他的亲戚在闽南乡下,他每年都到乡下过一段日子,所以拿锄头就像拿他的木工斧头一样。"
他们说话时,卫国正走到排在最后的丽梅身边,用说笔划著,肯定是教她怎样
干活。
云娘说:"我就不必看丽梅了。卫国大哥厅会照顾她的。"
一个小时之后,云娘看到大家都做的田岸基本合格,就叫大家休息一下。
整个早上天空都是阴沉沉的,阳光隐没在厚厚的云层之后。赤脚插在冰冷的水田里,时间久了,小腿感觉到刺骨的酸痛,手心发冷,鼻水直流。听到云娘喊停,大家巴不得已休息。
成坚的衣服穿得最少,连洋毛衣都不穿,只穿运动杉,冻得嘴巴直哆嗦,云娘生气地说:"你真是'爱美不怕流鼻水。" 成坚强撑著说:"不冷不冷。"
云娘说:"大家到田中央的草房休息。"
张驰说:"我看见每一片山田中间都有一间草房,这是怎么回事?"
云娘说:"这种草房是生产队放土肥的地方,也叫土粪间。土肥就是烧土粪,把干燥的树木、草垛、垃圾等可燃物与带泥土的草皮和土皮一起燃烧,直到把土烧熟,待冷却后把混在土中的小石头用竹筐筛掉,留下精细的烧土就是土粪。土粪含有丰
富的钾肥,可以根据需要做任何农作物的肥料。农闲时我们要烧很多土粪,存在土粪间,下肥时才用,所以一般都建在一片田中间更方便。烧过的土粪没有味道,所以土粪间也是社员们吃饭避雨的地方。"
张驰在水田里找个低洼的有积水的地方,洗完了手和脚,轻轻地哼著一首即兴篡改的歌:
我们这一代
豪情满胸怀
走在田岸上
冷风扑面来
脚下踩著泥和水
怀里揣著全世界
......
云娘、管成坚、卫国、丽梅四人先来到茅房,坐定后,管成坚说:"我说张驰,你还怀里揣著全世界,我可是怀里揣著心上人。"说着看了看卫国和丽梅。
卫国卷了一根卷烟,假装没听见,丽梅也不理成坚,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嚓"的一声,把火苗送到卫国的身边。
云娘说:"张驰和月娇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张驰进来了。
云娘说:"月娇呢?"
张驰说:"我没看见啊?"
云娘说:"这么大的一片田,她会跑道什么地方呢?"
丽梅说:"没事的,应该是去方便方便的,马上会回来的。"她说得没错,女孩子出门干活总没有男孩子便利,要小便也要等到休息时才有机会钻进田边到树林子里。
过了一会儿,月娇还没有来。 云娘说:"糟了!她会不会掉到烂泥田里,那可是半人深啊!"正说着,从山墩转角的地方传来月娇的叫声:"快帮帮我,我掉下去了!"
张驰第一个冲出去,转过凸处的山墩,只见在几十米远的一丘田岸边,月娇陷进进田里,双腿都淹没了。不用说,她到僻静处方便之后回来,不小心踩进烂泥田。
他冲过去,想把小心把月娇拉起来,月娇看见张驰来了,把手伸给他,张驰用力一拉,没想到他脚下的田岸眼看也要跟著崩塌,这下好了,两个人都陷在烂泥田里。
云娘是跟著张驰跑出去的,看到他们两人都掉下去,赶快叫他们向右边慢慢走,她知道右边的地势较高,从右边自己就可以爬上来。她对这里的地形非常清楚。
卫国、丽梅和成坚也来了,大家看着月娇和张驰终于拔出烂泥田,才松了一口
气。
月娇裤子以下都湿透了了,嘴唇直打罗嗦,她还是镇定下来:"刚才在做田岸时,眼睛进了泥水,所以一时眼花,踩进烂泥,真不好意思。"
云娘说:"你们俩都回去吧,换换衣服,吃完中饭再来干活。对了!你们下午都不要来了,在家歇著吧!"
张驰也感到浑身发冷:"我们回去,吃完饭一定再来,这是第一天出工,总不能让人看笑话吧?"
"走吧走吧!"成坚说:"身体是健康的本钱,我们下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争什么气来?"
好在从溪头墩回永昌楼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张驰和月娇一进永昌楼,正在看报纸的张奋岭一看两人湿淋淋的模样,惊讶地问:"怎么会这样?"
张驰不耐烦地回答:"别说了,不小心掉到烂泥田里。"
张奋岭不便多问,赶快到灶间里看看还有没有热水,掀开鼎盖一看,大半鼎水还微热,灶洞里还有火星,他立刻放进干柴,炉火马上扑腾起来。
张驰招呼月娇到自己的灶间舀热水,月娇拿一个脸盆,装上八成满的水后,就要上楼洗澡。在土楼里,楼下的灶间有栏杆窗户,女人洗身都要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可能是因为她太冷的缘故,她上楼梯时打了个喷嚏,头一昏,脚踩了个空,摔倒了,
整盆水都从她手上脱落了,张驰赶快跑过去扶起她。
她从张驰的手中站起来,脸色苍白地说:"我自己来,没关系!"她今天刚好来月事,所以身体虚弱一些。
张驰说:"你下午还是不去了,脸色很不好啊,听话啊!"
"看看吧!"月娇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张驰很快洗澡换了衣服,看到月娇的房门还是关著,想她一定是累了。他匆匆吃过午饭,就回到来溪头墩。
过了半小时,月娇也回来了。
云娘说:"你着凉了!不休息还来干活?这活又不打紧"
月娇说:"这可是出工第一天啊!我不能当逃兵。我刚才喝了一碗姜汤,暖和多
了,没事!"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4 21:19
友明,先和你交流一下。
我特意问了,中篇小说的字数是三万以上。长篇应该是十万以上。你这篇,打算写多少?有计划吗?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4 21:47
Originally posted by weili at 2006-6-5 02:19 AM:
友明,先和你交流一下。
我特意问了,中篇小说的字数是三万以上。长篇应该是十万以上。你这篇,打算写多少?有计划吗?
我这篇还没计划,但肯定是长篇,三十万字以上,什么时候完成很难说。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但有基本构思。
我认为长篇应该是十三万字以上,因为我看到一家大陆著名刊物是这样要求的。
作者: 廖康 时间: 2006-6-4 22:13
应该是“无谓”吧?无所谓的简化。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4 22:55
Originally posted by 廖康 at 2006-6-5 03:13 AM:
应该是“无谓”吧?无所谓的简化。
谢谢廖康!我想“无畏”是本地音,不要畏惧的意思,我可以在文中解释清楚一点。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4 22:59
为力:
以下是第二章的次要情节,我把它放在一个自然段,你看好不好,如果分成很多自然段,必然喧宾夺主,是主线的结构受到破坏:
张驰终于想起来了。去年江城市为了纪念毛主席横渡长江七周年,正在筹备举办畅游九龙江活动,将有几千人从上游五公里的江面顺流而下游到江城。张驰和他的朋友们当然不能错过这好玩的份儿,天天下水玩儿。有一天他穿着红色的游泳衣刚刚往水里一个优美的鱼跃的一霎那,耳边传来一个女孩子“哎呀!”的一声呼叫,凭他的经验,是个女孩子落水了。他马上双脚一踢,双手在水里划个大圈,来个浪里飞转,再把左手靠在额前挡住眼前翻滚的水泡,隐隐约约看到几米开外好像两个女子在水里胡乱拉拉扯著,渐渐往下沉没。他再来一个“水中探花”,收拢双脚,双手伸直,狠劲一蹬,身体成一条直线,像一跳敏捷的飞鱼,箭一般地射出,一下子就抓住了一个女子的右手,那个女子本能地抱住她,他只觉得一个柔软的身躯紧紧贴在自己胸前,看不清楚另外一个女子的位置,他只能先把身上的这个女子救起来,他身材高大,抱著一个小女孩游出水面应该可以轻松自如,于是他用力游出水面,好在这个位置就离码头只有几米远,他一手抓住码头前的一条渔船,渔船上的一位渔家少女马上把他们拉上来。那位女子一上船就仰面呕吐。“还有一位没上来!”他听见有人高声喊著,立刻又跳入水中,游划了一阵还看不到,只好浮上水面。“张驰!上来吧!没事了!另一位也救起来了!”又有人喊著,他跃出水中挥手表示知道了,游回岸边的那条渔船,伸手吊住渔沿,引体向上翻身上船,看见两个女孩子躺在这条船上,已经清醒过来了。他看到的他一个朋友浑身湿漉漉也在船上喘著气,不用说是他救了另一个女孩。很显然,但他救的这位女孩抱住他时,无意中挣脱了另一个女孩的手,而另一个女孩在水中被他的这个朋友救起。“没事了!我们可以继续横渡了。”他对船上的朋友说,那位朋友大气喘定:“好吧!”两人有一齐跃入水中。
作者: fancao 时间: 2006-6-4 23:16
看了,比原先的好得多。
踢过一包干杨梅, 递
像一跳敏捷的飞鱼,条
但他救的这位女孩抱住他时,当
他的上衣口袋插着跟钢笔,根
横竖重叠成一张更大队烟纸,???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5 20:01
Originally posted by fancao at 2006-6-5 04:16 AM:
看了,比原先的好得多。
踢过一包干杨梅, 递
像一跳敏捷的飞鱼,条
但他救的这位女孩抱住他时,当
他的上衣口袋插着跟[/color..
谢谢凡草:
我原来的第三章有点离题,暂时取掉,只拿一小部分放在现在的第三章,这样一、二、三章就比较连贯,写长篇我们都是在探索之中,我不喜欢拟提纲,只要能把故事情节接下去就行,拟了提纲,一当卡壳,很难办。
学习写小说两年,现在才初步知道什么是小说语言艺术。两年前写的中篇“爱你不是梦”现在自己都不敢看,纯属是纪实文笔写虚构故事,而且自己蒙在鼓里还不知道。
我再检查一下才来改错字!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5 21:30
Originally posted by youming at 2006-6-4 11:59 PM:
为力:
以下是第二章的次要情节,我把它放在一个自然段,你看好不好,如果分成很多自然段,必然喧宾夺主,是主线的结构受到破坏:
张驰终于想起来了。去年江城市为了纪念毛主席横渡长江七周年,正在筹备举办..
友明,我正被你忽悠的有点糊涂时,象罔私下里提醒了我一句,本人又一激灵。
我的追逐,走的不是纯文学,也就是说,情节重要,细节也重要,但没有情节重要,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吧?我认为章凝和你,在写纯文学,所以你们不喜欢文章和我‘耍花活’。
我们伊甸园,有了好几篇中、长篇小说了。作者的风格不同,读者的口味也不同。大家要意识到,一篇小说能取悦所有人,是难上加难的事情。那我们写的人,是应该轻松呢,还是沉重?
写的时候,自己先想好是为那个读者群而写,是不是目标更明确?
比如我的追逐,是为我自己、况也、土干、叶蒙、象罔、奔放、蒲公英这样的人写的,(他们不管什么文学价值,只想读一个有意思的故事) 这样想,我是不是就能迈着大步走了?;)
当然,我是希望你、章凝、以及所有人都能认同我的追逐,可我从理论上,能做到吗?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5 21:39
Originally posted by weili at 2006-6-6 02:30 AM:
友明,我正被你忽悠的有点糊涂时,象罔私下里提醒了我一句,本人又一激灵。
我的追逐,走的不是纯文学,也就是说,情节重要,细节也重要,但没有情节重要,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吧?我认为章凝和你,在写纯文..
为力:
我只是提出我的看法,并没有说不认同你的追逐,而且肯定了你的1、3、5、7、9这条线。我提出分段的看法,只代表我的意见而已,看来你累晕了,该休息一会儿。不忽悠你了!
作者: 文章 时间: 2006-6-5 21:46
我觉得说到底还是一个实和虚的问题。对为力的小说我总的感觉是太虚,就是不真实,对友明的小说,我总的感觉是太实,就是缺乏戏剧性。这一点我和为力说过,他总是强调升华,要高于现实。我只好说你是浪漫主义的写作方法,我是现实主义的写作方法。这方面我们没法沟通。但这方面的讨论对我帮助很大。希望友明能就此发表自己的看法。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5 21:49
谢友明!
现在网站的事情越来越少了。我们得集中精力谈文论诗了。我倒是没累晕。就是想到以后,不管小说写得好不好,就我们这争论不休的德行,也够回味的。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5 22:55
文章:
我的小说是不是太实?我现在只写了个开头,所以说不清楚,我有那么多人物,时
间要跨越几十年,要情节细节结局,是实是虚怎么能做结论?
为力:
我早就说,写文章要自己写,不要听别人的,听了会乱,但你一定要听,我只能说
我的看法,我根本没有想到什么叫“纯文学”和不是“纯文学”,以后你自己把握,
我也省心一些。
我贴这三章是为了让大家看看我的长篇风格,是不是要继续贴下去我还没想好,
发表在网上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大家提出意见,坏处是听了大家的意见后就
“忽悠”了,无所适从。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5 22:59
谁“无所适从”了?反正不是我。
让你省心,没门!
我明天好好看这三章,给你反馈。
作者: 文章 时间: 2006-6-6 08:29
所以把没写好的长篇贴上来要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行。因为我们都希望网友直言不讳,自己才能真正受益。但写手也不必妄自菲薄,失去自己的特点。友民你这篇小说的虚化比原来的东西好多了。不必无所适从。接着编。
作者: thesunlover 时间: 2006-6-6 17:45
对友明为力的小说我和文章有同感。
至于评论的影响,这点俺比较瓷实,不大容易难被谁忽悠了。
今明两天拜读及烧砖。
Originally posted by 文章 at 2006-6-5 10:46 PM:
我觉得说到底还是一个实和虚的问题。对为力的小说我总的感觉是太虚,就是不真实,对友明的小说,我总的感觉是太实,就是缺乏戏剧性。这一点我和为力说过,他总是强调升华,要高于现实。我只好说你是浪漫主义的写作..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6 20:28
Originally posted by weili at 2006-6-6 02:30 AM:
友明,我正被你忽悠的有点糊涂时,象罔私下里提醒了我一句,本人又一激灵。
我的追逐,走的不是纯文学,也就是说,情节重要,细节也重要,但没有情节重要,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吧?我认为章凝和你,在写纯文..
为力:
有象罔作你的主教练我可以歇菜了!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6 20:33
大家尽管砸砖,我的文不好,但狡辩功夫是一流的,不信试试?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6 21:06
Originally posted by
文章 at 2006-6-6 01:29 PM:
所以把没写好的长篇贴上来要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行。因为我们都希望网友直言不讳,自己才能真正受益。但写手也不必妄自菲薄,失去自己的特点。友民你这篇小说的虚化比原来的东西好多了。不必无所适从。接着编。
文章:
论心理承受能力,我不是问题,否则我不会贴上去。我的意思是我的这部长篇小说不能全部亮相。我贴出这几章,大家基本上可以看出我的“章法”,我也可以从中说明我的写作风格,比如说分段,连接等等。
呕心沥血的长篇全部亮相就失去神迷色彩,看了你网上的,以后就即使你出了书,读者也不买你的帐这样说你清楚吧。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6 21:31
Originally posted by
youming at 2006-6-6 09:28 PM:
为力:
有象罔作你的主教练我可以歇菜了!
象罔是诗人,不沉浸于我们这些罗哩罗嗦的小说。他只是看我被你们骂得“狗血喷头”时,适当地安慰我一下。
可我比较喜欢挨骂,因为想提高呀。
我正在读你的长篇。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6 22:49
写长篇是需要秘书的,有时自己都看不出来了。友明,你先看看,我挑的这些是不是毛病?还没完呢。
人们纷纷走上的街廊避雨。
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在以后的十几年里,凡是招工、招生,这些城镇居民中的老三届被排撤在“知青”之外。
他是多么□慕我的几位农村的同学,
是一个模子因出来的,
赶快转道一边。
公路上山上的树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密。
有的坡度较很小,汽车转弯要兜大圈子。
青年男女人则是充满著奇妙眼神瞪著。句子不通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6 23:18
周详拉着小女儿的手说 详---祥 有几处呢
永昌楼的第一层都是橱房,
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放这许多老棺材。
有著大多的皱纹、
“大队党支书郭再耀开始讲话,他只不过是五十开外,那一张脸孔,有著大多的皱纹、太多的沧桑、太多的严肃,一双小眼晴却依旧很亮,总是警觉地转来转去,和他周围无所用心的村民们的目光比起来,他让人感到敬畏。他戴一顶蓝帽子,身上披一件旧棉袄,看起来和赴墟的老汉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他的上衣口袋插着跟钢笔,好像学问不少,这样他的全身就透出一点斯文气来。”
这大队党支书郭再耀,你描述得很好。
友明,我认为也是想象力的问题。你的小说太实了。那白鹿原,就有许多挺虚的地方。我认为你要是使劲想,能想出不平淡的情节的。细节描写好,但情节不特殊,反正你是需要和我中和一下的。
我明天再写些。晚安!
作者: thesunlover 时间: 2006-6-7 10:04
友明,昨天连夜读了,骑马态度端正。
还是那个印象,太实在了。时间地点人物,来龙去脉相互关系,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但小说味却给冲淡了,甚至有记流水帐的感觉。
兵法云:虚则虚之,实则实之。电影导演靠什么吃饭?手中那把剪刀,从几万尺原
始胶片中剪接自己需要的,其它的一概丢弃。我们写小说,手中也要有这么一把剪刀。
很欣赏类似的风景描写:“推窗而望,窗外的草坪和湖水已笼罩在晨曦的微光里,
淡淡的的,薄薄的,象一张透明的纸,轻而易举就会被新一轮的阳光射破。”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7 10:12
土干兄快出来。你们英国是不是又阴蔓满天的,压抑人?
请告诉友明大哥你的直觉。我认为如果情节没有新颖的,他那“梦”读起来倒顺溜。中篇反而比长篇好。
但友明不会听我的,所以我要你说话。;)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7 20:14
感谢两位的评论,你们的意见我将认真思考。
关于实虚问题,要把人物弄“虚”一点,确实很容易, 不过我认为这种“虚”不太必要,我这个长篇你们有没有看出,是以场景推动故事情节,类似剧本,就像电影一样,谁谁是知青是农民一下子就出现在屏幕上所以你拿白鹿原来比较是不同的。
这篇小说的开头我要表现的是一种气势,里面有西雅图浪漫的夏季景色开头、把镜头来回三十几年欢送下乡场面、知青和村民队伍向山上进发画面,有时代特色、民俗特色、以气势磅礴的土楼风光最为吸引人。历史和现实交汇、虚拟和真实并存,很多朋友看过之后都有这种感觉。
我不担忧什么实与虚的问题,人物交代只是一种表面的现象。我担忧的是有的人物形象苍白,比如第一章有这几段:
原文:
他是在二楼的书房写作,正想继续写下去,楼梯的声音响了,不用说,那是他太太陈妍的脚步。她睡醒了,要下楼作早餐。他听到第一声响动时,所有的思路都断了。
他迅速地把电脑暂停,无可奈何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我刚把电脑关掉。”他几乎每个星期六早上都要重复这个动作和这句话。
陈妍个子高佻,穿着女人味道十足的轻薄衣裙,走到张驰面前:“快七点了,你还不睡啊?你病了我可没功夫照顾你。”陈妍今年四十五岁,在一家服装公司工作。他们夫妻在八十年代中期来美国留学,入籍后就定居西雅图。这些年来,她很看不惯丈夫周末都泡在网上。 (完)
评语:
这几段对 陈妍的描写就很一般化。比如这一句:“陈妍个子高佻,穿着女人味道十足的轻薄衣裙,”就很一般化,看不出她的个性特征。四十岁女人是什么打扮?神态?穿什么衣服?走路的脚步节奏如何?她对张驰说话时有什么动作?没有写活。
这一段就罚为力重新写一遍,扮演一回陈妍。
张驰将和文中的几位女性发生浪漫的故事,可是最终娶了陈妍,文章要戏剧性实在不必担忧!
错别字待修改文章时再改!
今天本不想上网,看你们这么端正骑马不好14不上来!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9 20:31
“这一段就罚为力重新写一遍,扮演一回陈妍。”
哈哈!我完成了。请查E。
谢谢友明花这么多时间看和改我的小说。将第一束开放的百合花,送给友明。附件 1 :
20060529 096.jpg (2006-6-9 20:32, 1.37 M )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10 11:16
为力直到现在才给我送花?不是太迟了吗?!
我看了你的E,还是没有写出陈妍的个性,她在美国服装公司工作,漂亮雍容,性格开放,喜欢旅游,好交朋友,但婚姻观念保守。有点高傲,有点浪漫,有点保守,有点优雅得变成俗气。
她的这些性格特征要通过她的举动形象地写出来,而不是说出来。从她下楼时,穿睡衣穿什么牌号?应该是04年最名牌的,眼神是怎样的,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调等等。从这些形象的描写让人们感受陈妍的上述性格特征。
作者: tugan 时间: 2006-6-10 16:30
为力又给土干家庭作业了
我很少参加评论,除非出来瞎贫。
各位的长篇才出个头,就让我们评,比较难,看不出全貌。友明的风格是细腻,
对山水的描写尤其细,那是和他在土楼生活8年分不开的。一个人去土楼山区玩一
天,绝对写不出这活,只能写点表皮,抒情抒情。但是在山林中生活多年,又有中
文功底,写出的东西就让读者的感觉不一样。
到目前为止,故事情节很平,这没什么,是一种风格。
下面这段可以稍微详细写,比如,把红五类的五个类点明,七种人的七种点明,
让后人大概知道清楚一些时代背景。读者不都经过文革,对历史不太清楚。
====今天是江城市在文革后第一次大规模下乡人员启程,在下乡人员中,有下
放的国家干部、大红大紫的红卫兵头头、“红五类”,也有早已被打倒在地上又踩
上一脚的地富反坏右和牛鬼蛇神、新上“线”的七种人、“臭老九”等等。按类型
分,有知青、社青和城镇居民。 ====
下面这段是不是想说:天无绝人之路。当然,“无绝人之路”也对。
====周娟也学着大人的口气说:“无绝人之路!这话我常常听我爸爸说呢?=
===
友明的描述细腻,有读者会觉得象流水账,但是,这种文章拿去拍电视剧,就
很容易,场景,人物写得清楚。比如下面这段,特别生动地描写一农村干部讲话的
姿态,和村小伙们朴实的“向往”目光。一点不贬低,而且真实。
====再耀打开小巧的铝烟盒,烟盒里有农家自种的烤烟和一刀纯白的卷烟纸,
他用食指舔着舌头,掰出两张烟纸,放上烤烟,卷了一支超大的喇叭形烟,队长大
山递过来的还在燃烧的半只烟给他,再耀接过来,点燃了自己的烟,狠狠吸了两口,
清了清嗓子,噗地将一口浓痰吐到地上,这才开始讲话:"乡亲们,现在开会了,大
家静一静,莫说话,今天,咱村来了十个知青和居民,我代表岭下村党支部表示热
烈欢迎....”大家静静地听着,年轻的后生们的眼光总是在周家三姐妹和两个女知
青身上打转。====
还想说小说的名字。章凝的《越狱》,我就想象跑啊追啊的,结果,人家藏在
坑里三集,几乎全是心里活动和担心。为力的《追逐》,我想也应该是追啊赶啊的,
结果是恋爱和时装。友明的《土楼之梦》有些实在,还没进入梦。我瞎说呢,别气
着你们,也许看完故事,就“名符其实了”,就“名符故事”了。
你们看见没有?我们伊甸士兵都要把廖康同志折腾晕了,他那故事,用什么名
字都不合适。起名字难!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10 18:49
土干说得很有道理,红五类黑七类可以加注在每章后面说明。
我写这篇小说前几章,其实是在自己导演一场电影,想像着里面有多少演员?该出现什么画面?我的计划是三十万字,刚写两万多字,大家当然还看不出怎么回事。人物出现太多,如果不介绍人物身分,读者会困惑如入云雾山中,所以我的人物尽量在出场时就说明,要人物的“虚”,大家可以看看我的“小说”<<网缘>>,“虚”得简直就是对你智力测验,不过,<<网缘>>我采取纪实文笔,那是为了迎合报刊编辑的要求。
<<网缘>>:http://www.yidian.org/articlelist.php?tid=1098&starttime=0&endtime=0
西雅图风光、土楼风光、闽南特色的骑搂、‘金斗公’的故事等等,都是很有特色的景观描写,读者自然可以想像其中的含义。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11 11:37
西雅图风光、土楼风光、闽南特色的骑搂、‘金斗公’的故事等等,都是很有特色的景观描写,读者自然可以想像其中的含义。
我躲在土干后面,就更好说话了。
哈哈,小说不是电视连续剧。按电视连续剧写出的,应该不是好小说吧?
在此只谈个人想法,与友明、诸位交流:
我自己现在看东西,是非常重视主题的,因为要看的太多,顾不过来。如果是一个新颖的题目,我再看几个自然段,发现里面的写作也是新意,才会继续看下去,不然就放弃。(伊甸的文章除外)
友明现在写的“梦”,是小说,所以你一定要脱出纪实。不应该只钻在自己的回忆里,认为你喜欢的,就是读者感兴趣的。
象章凝所说,要善于取舍,注意同时满足作者和读者,而且一定要注意小说的艺术性。
先说这些,再聊。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11 12:04
为力的评论犯了一种普遍的毛病,总是跟在前面的帖子之后说话,文章说“虚实”,章凝也符合“虚实”,我说“导演”,你就说“电视联续剧”,你能不能不看前面的帖子,说说具体意见,那些看来是没有跳出“纪实”?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11 12:24
要看我的中篇“爱你不是梦”到文心社看吧,懒得贴!
http://wenxinshe.org/040sp3/Result.asp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11 13:24
友明,以为你这么聪明,能自己取舍呢?
我再多说几句:第一部分的西雅图比较好。我帮你的是把冲突弄大点,至于细节,你比我好,自己想吧。
以后周娟出场,踢毽子,花了那么多时间的细节。你就不能让她父亲进大狱,描写她离开自己的家,自己小屋的无奈心情?
以后你描写一路上,唠唠叨叨,有许多是你自己感兴趣,读者认为枯燥的东西(读者不同,你要知道自己取舍)。
我认为写小说的人要大胆。那土作家陈忠实就贼大胆,在白鹿原中一开始就让他的主人公,“方”死了六个LP,(我都不敢这么写,)所以他才吸引我看了下去。而且读白鹿原也没有如象罔说的那么不情愿。我想,还是因为陈忠实后来也胆大,写出的东西,即使是同样的事情,和以前别人写的结果也不同。
我们这里土干同志也够胆大的,竟敢拿他的“爹娘”“开涮”。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11 14:01
为力: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好好想想。
至于一路上的唠唠叨叨,我是坚决不该,白鹿原不是也有很多地方唠唠叨叨,白鹿原庙会,和我的土楼一样,都是民族文化和民俗的结晶,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一个民族的秘史,这正是小说的最高境界。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12 09:05
友明,
小说本来就是唠唠叨叨。把读者唠叨睡了就不是好唠叨;把把读者唠叨得热血沸腾、满面泪花的,就是好唠叨。
小说的境界需要用感情表现出来,这也是我最近才体会到的。
我刚开始以为小说是告诉人们一个故事;后来发现有人不愿听,才反映过来小说是讲一个故事;那时我很反感煽情的。可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小说就是一个煽情的艺术,但煽好情是一个更大的艺术。
你不想删去那些“一路上的唠唠叨叨”,我建议你能否在中间加些“足够的彩头”---斋主语。让读者们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你的圈套。
而且,介绍起什么,想办法不要干巴巴的介绍。要把自己的人物混在里面,不露痕迹地介绍。
你让我说详细些,我现学现卖啊。本人从来没学会“谦虚”。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12 20:06
为力:
小说刚写给开头,很难让读者看到什么彩头,周娟出场踢毽子,是我最满意的一个细节,她是在闽南最有特色的骑楼街廊踢毽子,闽南骑楼街廊现在已经基本上消失了,只有古街区才可以看到。我安排这个画面,是想让读者想起在文革的灾难中,闽南小镇仍然充满迷人的风土人情,一个8岁的小女孩,在即将失去家园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在街廊踢毽子,还被红五类孩子欺负,在“飘著蒙蒙细雨,古意盎盎的骑楼湿漉漉的让人无端感怀”的环境气氛渲染下,让人们看到那个时代真实一幕。我这个细节。是参考像著名的短篇小说“最后一课”中渲染的那种失去家园的悲剧氛围,以周娟出场在骑楼街廊毽子为背景,通过她的感受,表现了文革动乱带来人们心灵的痛苦。
在以后的章节,周娟将在土楼山区的晒谷场上踢毽子,会安排回忆出场踢毽子的情节。。。
如果我把这个镜头弄成电影让你看,你就清楚了。
我很难把一个个镜头给你解释清楚,但我还是很感谢你的耐心指教。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12 20:14
谁敢指教你呀?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倔。反正你让我说,我就把话都倒出来,先自己痛快了再说。
作者: weili 时间: 2006-6-12 21:17
对了,你要愿意踢毽子,那就让她继续踢,踢时想着爸爸就是了。
象我以前说的,你狠心些,先安排她爸爸坐会儿监狱。这样在车上,小姑娘依赖他,两个姐姐也感激他,连她们的妈妈都需要他。你这样写下去,冲突就多了嘛。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06-6-12 21:22
Originally posted by weili at 2006-6-13 02:17 AM:
对了,你要愿意踢毽子,那就让她继续踢,踢时想着爸爸就是了。
象我以前说的,你狠心些,先安排她爸爸坐会儿监狱。这样在车上,小姑娘依赖他,两个姐姐也感激他,连她们的妈妈都需要他。你这样写下去,冲突就多..
踢时想着爸爸,先安排她爸爸坐会儿监狱。这样在车上,小姑娘依赖他,两个姐姐也感激他,连她们的妈妈都需要他。说的不错,我会详细想想。不过今晚要把那篇稿子送出!再谢!

你那朵花拿掉吧,我现在电话上网,免月费,网速很慢,弄一张图就会影响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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