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小小说】 卖猫记 [打印本页]
作者: 萧雨生 时间: 2010-1-9 13:55 标题: 【小小说】 卖猫记
一
假若你从省城出发，大老远的坐了车子来我们镇里游玩的话，那么我跟你说，镇上那个文化博物馆是一定要去看看的，我想那也是你到乡下来的主要目的。博物馆里面的主要展品，自然是以我们本地出土的各种文物为主，这其中当推玉器最为突出，品种丰富，珠、管、坠、瑗、璜、镯、琮、璧、蝉，样样齐全。不过，我在这里还要特别提醒你，参观完了博物馆，有空的话，记得到镇东头的李大爷家去拜访一下。
早先，在游客一批批到来之前，古镇还吸引了不少鼻子灵光的古董商，俗称文物贩子的。古董也好，文物也好，那都是文化人的说法，我们镇上的老百姓把古董叫做“旧货”。所以呢，说起李大爷，每次镇上来了收购旧货的，我们都会一本正经地推荐：“到李大爷家去看看吧，他是我们镇里的老寿星了，保不定他手上还藏着什么宝贝疙瘩呢。”
二
“您就是李大爷吧？听人讲您有旧货？有的话，拿两件出来让我看看？货色真当好的话，价钱好商量！”
李大爷每次被人问起，总是习惯性地用右手捋一下他那少说也有半尺来长的白胡子，千篇一律地回答：“听谁说的？没了，老早都被收走了。你要是早几年来的话，我手上倒可能还真有一两件值点钱的东西。”
收购文物的人往往是穷追不舍的： “李大爷，您再好好想想，看看屋里还有什么值钱的？花瓶，玉器，古钱，有年头的都行。”
“你看看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啰，屋里厢若还剩些值钱的瓶瓶罐罐，还不老早拿出来同你换钱使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藏着作啥用，你说对不对么？”
“照您老这么说，屋子里就真的没有什么值钱的啦？”收购文物的说话间两个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转，希望能有什么惊人的发现。
“你这娃子！说了半天你还是不信啊？” 李大爷有意用这样的口气在年轻人面前摆摆老资格。他这么说的时候，多半会带客人在屋内走一圈，以示所言非虚。
看看实在没戏，文物贩子待要转身走人，最后心有不甘地问道：“大爷，真个就没得任何旧货剩下来了？那您看 ——，门口蹲着的这只猫卖不卖？”
大爷一听不觉笑出声来，心想，我就等着你问我这句话呢，当下以问作答：“我道你是来收购旧货的，不是去开动物园的，你买猫回去作啥呀？”
“动物园倒是确实没有开。不过，这猫很像我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况且，它看起来有些特别的味道。”文物贩子煞有介事地说道。
“特别？有啥特别？除了会捉几只老鼠，它还有什么特异功能？莫非它是招财猫不成？”，李大爷意味深长地答道，“你要真的看中了，我就把它卖给你好了，换几斤老酒铜钿也好。”
三
你别说，文物贩子还真的打算把李大爷的猫买走呢。
他非要让李大爷说个数目，李大爷就随随便便说了一个数字。文物贩子果然爽快地把钱给了李大爷，然后问李大爷有没有编织袋什么的给他装装猫。李大爷连说“有，有，有”，把猫捉过来，装进了一个似乎早已准备好了的编织袋，然后把袋口就手这么一扭，连扎袋口的绳子都没舍得给，连猫带袋子交给了文物贩子。
接下来，真正的好戏要开始上演了，你看仔细了：
文物贩子左手拎着袋子作势要走的样子，然后用右手随随便便地对着地上的一个青花盘子指了指，似乎是临走前才发现的，眼睛却并不看那盘子，口气淡淡地问道，“大爷，您看这猫我买走了，您这喂猫的食盆是不是该让它随猫一起走啊？”
大爷心说，怎么所有的文物贩子都像是从同一个戏曲学校的同一个老师那儿教出来的一样。你看，他其实一来就看见了地上那个喂猫食的青花瓷盘了，而且是一进门就看中了它的。这瓷盘看上去脏不兮兮的，也许从来就没人洗过，但是看不到有明显缺损。盘中间那块有鳜鱼图案的地方，由于不断被猫舌头舔来舔去，显得光溜溜的，那条鳜鱼大嘴半张，背鳍挺立，似乎做好了御敌的准备。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一来就提要买这个盘子呢？这就是文物贩子的小把戏了！你想啊，对于文物贩子来说，如果他一进门就像发现了宝贝似的，大惊小怪，那人家不是不卖给他，就是把价格抬得老高，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李大爷对文物贩子的话似乎早有准备，当下回道：“不成，那可不成。猫盆送你了，我以后就卖不成猫啦！”
四
文物贩子买下了没用的猫却没有得到真正想要的盘子，这时候也不好跟大爷道破自己肚子里的小九九，没奈何拎着袋子走了。没走出多远，被那编织袋子中“喵，喵，喵”的猫叫声吵得心烦意乱，当下就把猫袋子狠狠地往路边一丢，那猫顿时从没有扎绳子的口袋里钻了出来，飞也似的跑回了家。
李大爷的招财猫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你要问李大爷他卖猫卖了多少次，他也很可能记不清楚了。我只听别人说，李大爷卖猫，是从镇上有户人家被人以几十块钱钞票的价格骗走了一块据说就跟和氏璧不相上下的价值连城的玉璧之后开始的，不过呢，被骗的那户人家自己当初也并不识货，只是把那块玉璧当做泡菜坛子的盖子使。至于李大爷那个盘子，那可是请懂行的人看过的，据说是元青花鱼藻纹大盘呢，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元代的，李大爷他也不知道。
插图：元青花鱼藻纹大盘
作者: 萧雨生 时间: 2010-1-9 16:07
I am just curious：这里有谁去过我所隐含在里面的小镇?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10-1-9 18:31
好像是真实的故事。李大爷卖猫没有得到什么，就是有那么一回事～～
作者: 萧雨生 时间: 2010-1-9 18:48
Originally posted by youming at 2010-1-9 11:31 PM:
好像是真实的故事。李大爷卖猫没有得到什么，就是有那么一回事～～
Youming， 多年前我们去小镇拍片，听到了一个大概，这两天想起来就把它加工了一下。
嗯，我上网搜索了一下，看样子，听到这个故事的不止是我：范伟小品《卖猫记》Flash版
作者: 萧雨生 时间: 2010-1-10 16:09
Originally posted by 萧雨生 at 2010-1-9 11:48 PM:
Youming， 多年前我们去小镇拍片，听到了一个大概，这两天想起来就把它加工了一下。
嗯，我上网搜索了一下，看样子，听到这个故事的不止是我：范伟小品《卖猫记》Flash版
2010-1-10 00:49:17
网友炉匠写的： 《卖猫记·续》
文物贩子走到村口，越想越气，心说今天怎么也不能栽在这么个脏老头手里。遂转回李大爷家，进门就说，咱明人不做暗事，今天就是想买你这个猫食盘，你出个价吧。李大爷说，“要买也行，就怕你拿不出这个价”。文物贩子说，“你出个价吧！ ”。李大爷说，“我请懂行的人看过的，据说是民国初年仿制的元青花鱼藻纹盘，少说也值五千呢！” 文物贩子说，“不行，不行，民初仿的在市上最多卖一千，您可别再坑我了”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以一千八的价格成交。文物贩子怕老头反悔，放下钱抄起盘子就走了。
李大爷坐在屋里没动，几年来，他卖过二十多次猫，猫盆也卖过六七次了。诀窍其实很简单，就是买猫的出门以后就把猫盆换一个，换上来的猫盆是从村头王二那买的，没做过旧的四十，做过旧的五十五。开始李大爷心眼还比较实，怎么也给人换个做过旧的呀。后来觉得没必要，用点脏兮兮的猫食一糊，做不做旧其实也啥没区别。
作者: youming 时间: 2010-1-10 20:40
是啊！应该继续编下去，不然好像故事没完。不过，你的文笔还是挺不错的，如果在加一些“声响”更好看，比如瓷器磕磕碰碰的声音，猫叫的不同声音～～
随便说的～～
作者: 忍忍 时间: 2010-1-10 23:20
雨生这个有意思。好象变成套路了。
到底是那个镇？
作者: 萧雨生 时间: 2010-1-10 23:49
Originally posted by 忍忍 at 2010-1-11 04:20 AM:
雨生这个有意思。好象变成套路了。
到底是那个镇？
忍忍，你好！我猜忙着写你的小说呢。
我这个四小段按启，承，转，合来写的。玩儿呗。
小镇的名字是良渚，在浙江余杭，以良渚文化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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