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讲故事,从古罗马奥维德的《变形记》开始,都特别注重转变。哪怕是在一个短篇小说里,在一个两小时的电影中,他们往往都要描述主人公的变化。当然,成熟的文学作品并没有停留在让人变成鸟、变成昆虫、变成星辰。那是奥维德赋予个别品行、个别人物普遍意义和象征性的一种手法。现当代文学作品不仅注重塑造立体的人物,而且还要通过人物的转变来展示他们是活人,不是雕塑。小说是动态的文字艺术,只有当主人公在特定环境中自然变化,人物才会活起来,才让读者感到有趣。格雷申在《苍山》里生动展示了萨曼莎的转变,让读者为她下岗上山而担心,为她获得友谊和爱情而欣喜,为她实现自我价值而满意。因为关心萨曼莎,我们才随着她走进阿巴拉契亚的山镇,看到剥矿采煤带来的危害。我们才会与她一道痛心,一道愤慨,一道呐喊,呼唤正义。美国历史上有斯托夫人《汤姆叔叔的小屋》(Uncle Tom’s Cabin by Harriet Stowe)激发了无数白人心中的正义,投入解放黑奴的斗争。有辛克莱的《屠场》(The Jungle by Upton Sinclair)导致了联邦政府清理芝加哥肉食加工业,通过肉类检疫法和食品药物管理法。剥矿采煤虽然与大众生活的联系不那么紧密,但格雷申的小说在全世界以四十二种语言行销三亿多本,我希望其影响力不仅在娱乐界,我希望文学改变世界的时代还没有过去。《苍山》的成功主要归功于对萨曼莎的转变生动的描写,虽然小说的文字还不足以让这本畅销书登上严肃文学的殿堂,但我希望其严肃的主题会带来相应的社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