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误会了,我其实很喜欢这本书。我在读 Dancing Fish and Ammonites 时就知道,Lively 的文字很好,可以看似轻而易举地把人物勾勒得栩栩如生,把微妙复杂的感觉写得分毫不差。我也喜欢书中人物大段大段的独白,作为园艺家的依莲,作为历史学家的格林,作为艺术家的玛丽,作为网页设计师的宝丽。从这些独白中我可以看出每个角色不同的性格,也可以了解他们的职业和生活中种种有趣的细节。其中女性角色的声音尤其让我喜欢,也不知道是我的偏见,还是 Lively 写女性确实更有功力。当然我听的有声书也帮了忙。那些用迷人的英国口音说出来的话语,机智幽默又韵味十足。不管是在上班还是下班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听这本书,原本沉闷单调的硅谷通勤生活,便平添了几分小资情调和异国情调。
但读完这本书,把光盘插回书盒里一个一个小口袋时,我却并不觉得满足。事实上,在听最后两张光盘时我就已经感到了一种隐约的沉闷。通过一个一个人物之口,从不同的角度来描画凯思这个人物,使其形象越来越丰满,像一幅画经过画家一笔一笔的涂抹,终于从草稿变成一幅浓墨重彩的伦勃朗式的肖像,这是很常见的写作手法。但在 The Photograph 中,随着凯思的形象日渐丰满,令人感兴趣的信息也越来越少,就像一条河流渐渐干涸了一样。其实,凯思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是理所当然地就能让读者产生兴趣的。对我来说,吸引我向前读的那块磁石,那个折磨着我的悬念,是凯思的死。从故事的上下文可以知道凯思并不是一个老妇人,加上作者的几个小小的暗示,读者已经猜到凯思的死有些蹊跷。当 Lively 在将近结尾处终于把这个包袱抖出来时,我的好奇心确实得到了小小的满足。但这种感觉在读整本书的过程中还是少了一点。而且当最后谜底揭穿时,也没有足够的震撼力,让人感到这个最后出场的大牌明星,值得前面所有的等待、准备和铺垫。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现在不是很喜欢读小说。通俗小说未免太单薄,读起来没有浓厚的韵味,而文学小说写得好看的又少。到头来,非虚构类的作品因为艺术形式比较朴素,如果内容本身出彩的话,反而成了我的最爱。十年前,Joan Didion 的回忆录 The Year of Magical Thinking 得了国家图书奖。我读了很喜欢,因此开始读 Joan Didion 的其他作品。但她的小说只读了一本 A Book of Common Prayer,就没有了再多读的的兴趣。现在读 Penelope Lively,似乎又在重复同样的经历。当然 The Photograph 可能不是很好的例子。The Photograph 不算小说家玩新潮的典型,写得还算平实,我也享受了这本书。只是我虽然已经失望多次,还是顽强地抱有小说应该比非小说好看的希望,所以读了 The Photograph,跟 Dancing Fish and Ammonites 一比,就难免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