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的小屋

冯潇

　　离开小屋，是带了一种恋念不舍的心绪，总是忍不住回头再回头，泪就慢慢地流起在青青的院子里，结成了永不能凋榭的心伤。

　　搬去小屋时，是去年的深秋。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太阳慵懒地挂在楼顶上的天空，院子里铺了满满一院的金黄。风轻轻的，有隔院香椿树的几枝叶在向着我招手。站在院里，先就很是喜欢。院里没种树，只有屋檐下种了一树葡萄，叶子都落光了，虬枝百结的。倒是墙角那棵爬山虎长得旺盛，叶子红红的，象红叶。

　　小屋很小并且有些潮湿，三下五除二地我们就把那块屋顶棚布扯了下来。买来宽的塑料布把屋顶沿了檩木细细密密地钉住，再把墙糊好白纸，然后请人把地上的几个洞补好。于是我的小屋就象一个玩过好人坏人争战回来的小孩子，被摁进盆里洗净，上上下下都是干净清爽的了。抬回了一张大床，围好墙沿的布围子，墙上挂一排衣勾，安一张床头柜，放上一台电视机，再摆两把椅子。小屋满了，也长满了一屋温馨恬然。

　　傍晚，亮起灯，我和荣常坐在软软的大床上编织毛衣或勾织花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关于故乡、童年以及青梅竹马的事，而心情是一种静悄悄地欢喜。在小屋里，常常也会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依偎静静地沉思，任思绪天马行空地飞来驰去。夜了，便将帘子从门边一直拉过窗，把整面的墙都遮住，梦于是夜夜氤氲进那片柔软的砖红里去。

　　现在，也许明天这里就要成为一片平地。望着屋檐下结了小米一样花蕾的葡萄树，想到今年竟不会吃到自己院里的葡萄了，不知道这葡萄是大的还是小的，也不知道甜不甜。葡萄也感染了我的忧伤，总是不肯长大也不肯开花，孤独地结着密密的蕾。曾经以为，我可以和我的小屋多待一些时日，我已是被楼房阻隔了许多年，连心都变得坚硬冰冷。当我在满是阳光的院里晒被；在院子里上下交错地晾衣服；在屋檐下搬椅大家闲坐；在弥漫了梧桐花香的胡同里停留；在小屋里静静编结。我才知道何以有人能将那些大槐树、梧桐花、四合院的故事代代相传，那是一种悠然平静的美丽呀！

　　而在今天，我又将象一只蜗牛，背起我的行囊继续着我的搬移。可是我怎么能背起我的小屋，怎么能背走小屋里所有的温馨和恬然呢？

　　别了，我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