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广玉兰的"茫茫大山",忽然想起自己去年在华夏发的一篇文章。土干,你给我砸的第一砖就是冲这篇来的吧?再贴一次,再给你一次砸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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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的纪念
他是第一个对她说“我爱你”的男人。那年他们将要从大学毕业,青春就象晨露中的花朵。
当时她还没有男朋友,他这样说了以后,她也没把他当作男朋友。她不愿只是因为他说了爱,就勉强自己去爱他。在她年轻的心里,爱似乎不是这样简单。不过,她对他说,如果他愿意,他们可以成为好朋友。他说他愿意。
毕业前的日子很闲散,白天还要去实验室最后润色一下毕业论文,晚上大把的时间真是干什么的都有。校园围墙外幽静的林荫路上,他们绝不是唯一一对散步到天明的男女。不过既然说定只是好朋友,他们什么都聊过了,却连拉个手的时刻也不曾有过。那些初夏的夜晚里,空气里到处弥散着含糊不清的青春呓语。
很快就到了毕业的那一天,全班同学聚在一起喝了告别的酒,她和几个家在本地的同学穿行在火车站、汽车站、轮船码头,将大家一一送走。那个年月男女同学间如果不是正式谈恋爱,几年同班下来也不见得有机会单独说几句话,更别说有任何其他接触的机会。但在离情别意的驱使下,所有的同学不分男女,都以紧紧的握手作最后的告别。轮到送他时,其实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握手。他把她的手握得很紧,很长久,直到那生疼的感觉深深刻入她的骨骼。他凝视着她的目光里,有一种天长地久的忧伤,很多年后回想起来,还能让她心在瞬间飘起雾来。
分别不久就是她的生日。他寄来一张音乐卡和一封短信,信里除了祝她生日快乐,还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以后她的每一个生日,无论各自在哪里,请允许他送上同样的一份祝福。她想了很久,很想回信告诉他:不。但终究没能下笔。她的沉默,也许被他理解成了默许。
十多年过去了,他给她的生日祝福从生日卡、信、到后来的电子邮件,年年准时在她生日的前夕到来,从未间断。早年收到信和生日卡后,她有时会在他生日的那一天,回赠一份生日的祝福;有时太忙,也就忘了。七年前他结婚后,生日的祝福改成了由电子邮件发送。五年前她也结了婚。如今,他们各自有了孩子,生活平静而安详。
然而每年一次来自他的问候,总在提醒着她什么。并且,他的这种坚持让她没有可能忘记当年。有时她想,他的持之以恒也许更多的是在纪念和祝福自己当年纯洁的初恋。时间久了,初恋的对象是谁,也许已经不那么重要。
扪心自问,她从没有爱过他。不过,她一直很感谢他。毕竟,他是第一个对她说“我爱你”的男人。而那份每年都有的生日祝福,其实给了她作为女人很大的赞美和鼓励。她觉得很幸运,也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