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怕入错行

海雨


老话说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这行当也错进错出几回了。

本科时子承父业学机械，理论课没什么问题。那什么四大基础课，理论力学材料力学机械零件机械原理，学得也还轻松。金工实习就麻烦了，做车工时，我车出来的零件毛毛糙糙，狗啃的差不多。转速规定的范围是多少，别人都打最高再加一档。我给它打个最低速，还减一档。怕快了手脚应付不过来。做钳工时，每人不是得做个挡书板和一个小榔头吗？我拿着錾子锤子就敲不下那挡书板的边角。班上一女生看不下去，一句话不说，过来把我推到一边，拿过我的锤子錾子，哐的一声，就帮我把那边角敲掉了。她那一锤子，就敲掉了我做机械工程师的念头。我想：“就我这笨手笨脚的，以后可别做机械工程师了，找个小学校教教书，当个理论力学教师纸上谈兵什么的就完了。”

毕业时，要当大专老师只有到外地。倒是省图书馆在招各路各种专业大学生，于是投奔了图书馆，做科技情报咨询，也就是查查科学索引工程文摘什么的，到美国后就顺理成章读了图书馆硕士。毕业后，在美国一公共图书馆中国城分馆做事，按照老同学的羡慕的说法，我是天天挣着美国钱，吃着中国菜，那是天堂啊。

图书馆办了工作签证，可绿卡的事尽给我折腾，想走，工作签证办在这家图书馆，走不得也哥哥。同学说了，“再回来学机械吧。”我说：“我可不愿意来开车床和画图纸，没见大学里我画的图纸有多难看吗？”同学说，“你那是老皇历了，在美国学机械，我们不用开车床也不用手工画图纸，都是用电脑。”我说，“大学里电脑我还行。不过这会儿电脑可比机械火，我干脆专门学电脑不就完了？”

图书馆有福利，业余读学位都报销学费。我想在图书馆办绿卡是没指望了，读电脑吧，读完电脑总有人给办绿卡吧。又用了三年多业余时间读了个电脑学位，图书馆倒是给报了学费。读完电脑，图书馆倒来留我了，说：“电脑中心有几个项目今年要交，有的需要图书馆知识，有的需要外语知识特别是东方语言，你特别合适。”我说：“我做不了年把年了，六年工作签证还有一年就用完了，美国不留爷，爷投加拿大”。

电脑中心主任三顾茅庐，说了：“你去加拿大是做图书馆员哪，还是做电脑？”我说：“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做电脑。”主任说了，“你没经验不是，不如在我这做一年，有了经验再去。”一年后，我走时，那主任又说了，“我们合作的不错。我也要走了，到西雅图图书馆电脑中心做主任，你到了加拿大还想回来的话，就来找我，我给你办绿卡。”

后来在加拿大打工的公司垮了，IT崩盘了，想着我有图书馆和电脑两个学位和工作经验，离开美国也有一年多了，又可以办六年的工作签证，杀回美国，到西雅图投奔老主任去吧。再一打听，那主任后来也没去成西雅图，主任原来的位子也做不稳了，自个儿也得找个出路，就去读博士了。

美国回不去，打工公司也倒了，想想这身IT本事不能废了，自己做IT吧。做了这几年后才知道，那时只做了年把年的IT，那叫什么本事？扔了就扔了。都是让那IT泡沫吹得我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我做一个项目二三个月，公司收客户好几万。如果不是那项目经理瞎指挥，我一个月就做得完，这一推算，那时真以为自己就有一个月挣几万的本事。

现在我倒也不想那图书馆员的老工作，倒是那在图书馆电脑中心的工作特好。美国大都市图书馆这样大的公立机构，却很死板，没有像样的有经验的电脑工程师。我电脑刚毕业，在电脑中心做事那一年就大拿的很，上上下下各个部门都还把我当个人物，我自己就也以为是个人物了，可惜加拿大移民报到的期限很快到了，在电脑中心做了不到一年。走了以后，还听同事说，主任开会时说：“看看，你们人事部卡他的绿卡，现在好了，人走了，项目做不下去了。”不过那几个项目倒真的是就此撂下了，真的没人做了。

图书馆的电脑职位比外边同资历的年薪低两万，还没有升迁的机会，高手是不会去的。我现在写个程式，再好也就是让小客户一个月多卖万把元货。可如果我还在图书馆，那可是有几十万读者可以用我的程式啊！如今是让回也回不去了，我走后不久，IT崩盘，经费紧张，图书馆把我原来那个电脑工程师的位子给彻底裁了。

爱读。人生不易啊！

海雨兄,
久不见文, 真有点想你. 我喜欢你的文字. 不急不火, 有一种娓娓说来的亲切感. 只是你的这篇题目, 又引动我的心头旧伤...

我也入错了行。年轻人入错行还可以改，年纪大的人入错行就不好改了。
海雨兄现在哪儿？

余兄：年轻时，选行换行都太轻易了些，以为反正不满意就再换。其实，都是时间做的代价。36岁再改行的和18岁时就入了行的大不一样。
查兄：是改不了了，早2－3年，我还有这IT做不下去，就到美国读图书馆博士，再改回去做图书馆那行的念头。现在，也不做这打算了。

还在加拿大坚持着，FREELANCE写点CODE，做些后台有数据库支持的客户化设计的电子商务网站。

前几年，整个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做这些很难啊，活太少，绝对是赔本赚吆喝。那911的冲击真的厉害，911以前还时不时的有点活，911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根本就没活。不是我在美国的那几年留点底，没法坚持的。可是那会儿，那么难的时候，几个老客户还把活愿意交给我们做，也不能撤摊子去领救济，把客户的活撂半道。

这一两年，经济复苏的劲头很快，我大概苦日子也不会太长了。总要等别人的生意先好做了，有了钱了，才会来找我们更新他们的网站，而且愿意花钱做专门的客户化设计。当年INTERNET泡沫经济崩盘是IT先行，我们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如今我们是得等着那“后天下之乐而乐。”

海雨兄, 好日子快来了. 真为你高兴! 到了那天别忘了告我们一声, 也好同乐.
我当初转行, 也去图书馆系试过(因我喜欢图书馆), 但最终未能坚持, 溜了.
后来硬头皮啃下城市交通规划硕士, 混到饭碗, 饿不死也撑不着. 图个省心.

看来美国好混. 连我这么除了喜好几本老古的人都有饭吃, 其他身怀绝技的可想而知. 我身边太多富得流油的年轻人了. :-) :-)

从我跟我妻子乱爱那阵我就烦了这句话，男怕入错行。海雨兄，余兄，查兄，你说哪一行我能入？学文吧，弄成半吊子，改IT，整成个二百五。有人说CND上百分之40的博士，那土干廖康斋主什么的不都戴过方帽子？我至今最高学历本科，出来后降到大专，没戴绿帽子就不错了！

与您这句话相连着的另一句话就不必提了。人家那里作家著名作家地往上升着，我妻子见了，叹着气说，一朵鲜花插在了 --- 海雨兄，在加拿大什么地方？能过来喝两杯么？

冷热兄，我给你短信了，我们大概不在一地。最近事特多，栓手栓脚。不过如果我半年或者七八个月什么的把事情做开了，那时就可能会加拿大东西岸，美国什么的跑跑。一起喝几杯好啊。

冷热兄，你那电脑大专和我这电脑硕士是一回事。都是不管什么专业出身，上个12，13门课就完事。我读电脑的学校还很不错的，反正图书馆支付学费，贵点也没关系。就那样，上课的时候有同学不知道CPU是什么的。不过，中国人那10几年寒窗都不是白给的，那几年在美国是个中国人就可以读电脑硕士的。不过我那学校还拿点架子，而且是原数学系里另发展出来的招生赚钱的电脑专业。

既然是硕士，理论课多些，具体实践少些。有些教授只会理论，不会语言的。数据库数学理论学了一本，简单的SQL也没写几行。出去INTERVIEW，问会不会SQL，我说太会了，在一具体问，用过什么数据库啊？只用过ACCESS。我那时因为还在图书馆上班，能注册的课有限，10几门课学了10几个方向，都是些别人不爱上的大而空的理论课，什么数据库设计理论，计算机图学理论，人工智能，操作系统优化设计。

也就是我们不是学如何用ORACLE数据库，而是学该怎么设计ORACLE这样的数据库软件。不是学如何用PHOTOSHOP，AUTOCAD，而是如何设计这样的软件，那人工智能和操作系统优化设计就更扯啦。我都只学了一门课，哪干得了那些。出去INTERVIEW的结果是“你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只会一点。”

后来在图书馆做网站，ASP，PHP，MYSQL SERVER都不是学校学来的，都是自己看看书，个把星期就上手做了。以后就走这一路了。

好啊！再听听你那雨后吹箫断人魂魄。

余兄，等我完成了产品的最终开发打市场时，“好日子快到时”，我给你发短信，帮我推荐推荐。余兄也读过图书馆，看来这华人三大馆说法还是没错。

海外当图书馆员的中国人很多，早年台湾留学生中，要留在美国有三大馆之说，图书馆，洗衣馆，餐馆，读图书馆是拿绿卡的捷径。宋楚瑜当年原来想留在美国的，读政治学硕士和博士之间，还读了个图书馆硕士，自己大概后来觉得读图书馆硕士的动机不好解释，就不提这茬了。后来大陆留学生出来后，图书馆虽然不再是拿绿卡的捷径，但是也是文科学生读硕士找工作的一条路。一个大型公共图书馆中，华人图书馆员就有10多人。

在这线的跟帖上，我列些LINK，是我在国内一图书馆论坛的有关美国图书馆的一些泛泛而谈，余兄有空可以看看。

http://www.yidian.org/view-thread-2653.html

余兄懂城市交通规划，应该知道哪里买地皮、房子增值，没准十年二十年后是个大款。

余兄不简单，从哲学到城市规划，不是一般的跨度。

>>
--- 海雨兄，在加拿大什么地方？能过来喝两杯么？
>>
冷兄, 你这是干嘛, 想借酒浇愁? 我有大三两白干的底子, 可惜太远了. :-)

先磨兄过奖了. 按我LP的标准, 还差得很远呢.
完了, 金子是试出不是的干活了. :-)

红烛兄,

还别说, 要不是我呆, 换了别人没准真有可能.
但美国政府忒清廉, 在政府混饭, 是个小职位就要你每年填报家庭收入. 填报的东西可不是玩儿的.
你干点出格的事, 人家立马知道. 中国要学学这些, 贪官污吏或会少些. 我猜他们不是不知道, 而是装不知道. 不方便啊. :-)

余兄：用自己的积蓄再加贷款正常购买，政府部门也要干预吗？不过理解你，从学校到学校，
一介书生，思想行为廉洁。

先磨兄,

因为我时要参与具体规划, 不想到时弄一身腥说不清楚.
胆小惯了.

听说国内搞这行的来钱似水, 用皮包装, 信封太小. 还时不时被地方官员拉着去有娇妹按摩的那去处.
不过折进牢里去的也多与地皮交通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