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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杀兄屠弟、篡改史书的唐太宗李世民(4)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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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杀兄屠弟、篡改史书的唐太宗李世民(4)

玄武门之变真相推测

葛剑雄, 周筱赘


幼时上历史课,对唐太宗李世民印象最深,因为课本上和教师都对他赞扬有加,记得一个例子是说,由于唐太宗武功赫赫,但又善待境内外的少数民族,因此深受各族首领爱戴,被尊称为“天可汗”。以后自己读则《旧唐书》,见贞观四年(六三O年)唐朝灭东突厥,俘虏颉利可汗,“自是西北诸蕃咸请上尊号为‘天可汗’,于是降玺书册命其君长,则兼称之”;知道事情果然如此,唐太宗自己在给西北的属国或部族首领下诏书时,也乐意同时使用皇帝和天可汗的名义。

在我近半个世纪的印象中,唐太宗一直是得到肯定的人物,这在中国古代帝王中大概是绝无仅有的。尽管毛泽东有“唐宗宋祖,稍逊风骚”的诗句,但实际上,即使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唐太宗也保持了正面的形象。改革开放以来,高层领导发表提倡节俭、接受群众批评、吸取历史教训对外开放、团结少数民族等方面的意见后,经常可以看到报纸上发表的唐太宗故事,显然这位皇帝在一千多年前已经“率先垂范”,堪为今人楷模。

不过读史稍多后,也使我产生了困惑,这位天可汗生前做过另一件在皇帝中绝无仅有的事:几次三番要看史官们为他自己记载的历史,并且.亲自督促他们修改到他满意为止。这与中国的历史传统完全不符,因为即使有九五之尊,皇帝也不能查阅史官们对他记载了什么。吏官们对他日常活动和言论的记录应该随时密封,待他去世后才能正式整理成书,永久保存。唐太宗为什么要打破常规,亲自做这样完全可能给他留下不利影响的事呢?

不守古训,唐太宗欲查国史

贞观九年(六三五年)五月,当了十年太上皇的李渊去世。十月二十七日,这位唐朝开国的“高祖太武皇帝”被隆重安葬。就在葬礼举行前十天,唐太宗通知史官,他要亲自查阅高祖皇帝和自己的《实录》,被恪守祖制的史官婉言拒绝。

贞观十六年四月,唐太宗又问谏议大夫褚遂良:“你还负责记《起居注》吗?记丁什么能让我看看吗?”褚回答:“史官记录君主的言论和行动,好坏都要记载,才能使君主不敢做坏事。没有听说君主自己可以拿来看的。”唐太宗问:“那我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你也记吗?”褚答道:“这是我的职责,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在旁边插话:“假如褚遂良不记,天下人都会记。”唐太宗又碰了一个钉子。不过就在两个月后,唐太宗忽然下令将十六年前被杀、并被追夺太子封号的长兄建成由“息隐王”恢复为皇太子,又将同时被杀的弟弟元吉由“海陵刺王”改为“巢刺王”,不知是不是这两个冤魂在冥冥中传出了什么信息?

到了第二年四月,皇太子承乾因罪被废为庶人,太宗的叔父汉王元昌因参与阴谋而被杀。太宗当面答应立最受宠信的第四子魏王泰为太子,但又改变主意立第九子晋王治为皇太子。魏王泰被降封为东莱郡王,不久又改封为顺阳王,软禁在今湖北西北山区偏僻闭塞的均州郧乡。那几天间,太宗一度心力交瘁,哀叹“我给这三个儿子、一个弟弟搞成这样,想想活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从座位上跌倒在地,还不等心腹大臣将他扶起,又拔出佩刀想自杀,被褚遂良夺下。这次变故使一向以英明自居的太宗受到很大打击,他亲自到太庙祭拜,为承乾的事向祖宗谢罪。

六月初一发生了日蚀,到七月间民间居然传出流言,皇上派恶鬼出来挖人心肝,用来祭天狗星。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太宗不得不派人到各地辟谣,抚慰百姓,一个多月后才平息下来。

这些事是否与宫廷的变故传人民间有关,已不得而知,但无疑促使太宗更关注史官给自己的记载,于是向监修国史的宰相房玄龄提出了第三次要求:“我的用心和以往的君主不一样。帝王想亲自阅读国史,以便了解自己以前的错误,作为今后的警戒,你可以按顺序写成了呈上来。”谏议大夫朱子奢极力反对:“陛下身负圣德,言行从无过失,史官记载的自然尽善尽美,所以陛下要查阅《起居注》并无不妥。但从此形成制度传下去,我恐怕到了玄孙、曾孙辈,难保没有达不到上智的君子,会文过饰非,那史官就免不了受刑罚惩处。这样一来,史官为了保全自己,避免祸患,无不迎合风向,顺从旨意,悠悠千载的历史还能相信吗?这就是历来不允许帝王查看的道理。”太宗却坚持要看,于是房玄龄只得与许敬宗等人删改成《高祖、太宗实录》各二十卷呈上御览。

其实房玄龄等心中都明白,太宗最关心的是哪一部分,自然已在文字上下了功夫。但太宗看了“六月四日”的记载后还是嫌他们写得太隐晦:“当年周公杀了管叔、蔡叔而使周室安定,季友毒死叔牙才为鲁国带来太平。我这样做是为了安定社稷,造福万民。史官执笔时何必有劳你们特别隐讳呢?应该加以修改,删除不实之处,直截了当地把事实记下来。”有了这样明确的指示,以房玄龄为首的史官们自然只能体察圣心,将两朝《实录》中有关文字修改到唐太宗满意为止。这就是我们今天能看到《旧唐书》、《新唐书》和《资治通鉴》等书中记述的“玄武门之变”。

兄弟相残,李世民先发制人

唐高祖武德九年(六二六年)六月,突厥进犯,太子建成建议派其四弟齐王元吉率军北征,并征调秦王(世民)府的大将尉迟敬德、程知节(即程咬金)和秦叔宝等人随军出征,得到高祖李渊批准。一向嫉妒秦王军功和威望的建成,一直在找谋害他的机会,企图利用与秦王在昆明池饯行的机会,埋伏甲士将他刺杀,事成后即上奏称其暴卒,对尉迟敬德等秦王府骁将也准备一律活埋。秦王很快从他收买的太子下属、东宫率更丞王桎(日旁)处得到了这一消息,连夜与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商议对策。众人都劝秦王先发制人,而李世民不忍骨肉相残,还犹豫不决。幕僚们举了舜躲避受其恶兄象唆使的父亲瞽叟迫害的例子,终于说服他采取行动。

六月间太白星多次在白天出现,六月初一、初三又再次出现,傅奕向高祖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高祖闻奏大怒,认为这预示世民将谋反篡位,立即召世民责问。世民申辩说是建成、元吉二人想谋害他,且密奏建成、元吉“淫乱后宫”的丑闻。李渊当即大吃一惊,决定第二天将兄弟三人一起召来当面“鞫问”。六月初四一大早,世民率长孙无忌等人埋伏于玄武门。建成、元吉二人行至临湖殿时,忽然发觉情况异常,当即掉转马头想逃回东宫。世民率人冲出,在后面追赶,元吉拉弓向世民放箭,因为惊慌失措,弓弦都未拉开,连射三箭不中。世民张弓还击,一箭射死建成。此时尉迟敬德率七十余名骑兵赶到,射中元吉坐骑,元吉坠马。世民的马也受了惊吓逃人树林,被树枝绊倒。元吉赶到,夺下弓箭勒住世民,尉迟敬德跃马怒叱,一箭射死元吉。此时东官和齐王府二干余精兵闻讯赶到,猛攻玄武门,情势十分危急,尉迟敬德急持两人首级出示,宫府军见主人已被杀,立时溃散。

李世民派尉迟敬德全副武装,进宫去保卫高祖。谁知原定当天早上要亲自讯问这三兄弟以判定是非的高祖,居然兴致十足,正在后苑海池的游船上。见到手持长矛、一身甲胄的尉迟敬德闯到面前,高祖大吃一惊。敬德报告太子与齐王作乱,已被秦王杀掉,现在大臣们劝他将国事交给秦王处理。高祖答允得十分爽快:“好得很!这正是我长久以来的心愿!”立即亲笔写了敕书,命令诸军听从秦王号令。大局已定,秦王赶来与高祖见面,父子俩抱头痛哭。

高祖随即颁发诏书,立秦王世民为太子,建成、元吉十个儿子均以谋反罪处死。两个月后,高祖宣布退位,成为安享天年的太上皇。“玄武门之变”以秦王世民提前登上帝位而结束。

篡改史料,两唐书自相矛盾

可惜唐太宗毕竟“稍逊风骚”,对文治的一套还不内行,特别是没有从长远的战略高度重视历史的作用,既没有以钦定的《实录》为纲统一臣民的思想,又缺少“戈培尔”式的人物做好“玄武门之变”伟大意义的宣传和讲解工作,更没有彻底清查和销毁各类违背《实录》精神的论著和史料。尽管有唐一代,因为所有的皇帝都是太宗的子孙,没有人敢翻“玄武门之变的案”,但从宋朝开始,就不时有人揭露史料中的矛盾,质疑唐朝的官方记载了。时至今日,我们只要对史料稍作分析,也不难看出事件的前因后果和真相。

据钦定的《高祖、太宗实录》,“建成幼不拘细行,荒色嗜酒,好畋猎”,“帷薄不修,有禽犬之行,闻于远迩”;“巢剌王(元吉)性本凶愎,志识庸下,行同禽兽。兼以弃镇失守,罪戾尤多,反害太宗之能”;完全是流氓禽兽,显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唐高祖李渊也是优柔寡断,迟迟不敢起兵。既然这父子三人都成不了气候,就只能依靠大智大勇、深谋远虑的李世民了。“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只是这些说法实在过于荒唐,连囿于传统史观、奉太宗为正统的司马光都有所怀疑,“吏臣不无抑扬诬讳之辞,今不尽取”;在编《资治通鉴》时没有完全采用。

透过被太宗的史官篡改过的史料,李渊起兵的经过依然可辨。大业十三年(六一七年),太原留守、袭爵唐国公的李渊以尊立隋炀帝的孙子代王杨侑的名义,自晋阳(今山西太原)起兵。据新、旧《唐书》和《资治通鉴》的记载,这次起兵的策划和部署全出自李世民一人之手。万事俱备,李世民却恐怕李渊不同意,犹豫了很久,不敢告诉他。果然,当世民将计划密告李渊后,他大惊失色:“你怎敢说出这样的话,我现在马上将你押送朝廷法办。”说完就动手写奏章。李世民不慌不忙地说:“现在天时人事已了这种地步,我才会作这样的打算。如果一定要将我送朝廷究办,我也不怕死。”李渊说:“我怎么会忍心告发你?但你千万小心,不能再说。”经过李世民和众人的反复劝说,李渊才被迫同意,表示今后家破人亡还是化家为国都由你了。此前裴寂还将晋阳行宫中的宫女偷偷送给李渊受用,在酒酣时,裴寂又威胁道:“臣子占用宫女可是杀头的罪,二郎(世民)密谋起兵也是因为怕这件事败露,才这样准备。”至此李渊已无退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听他的吧!”如果李渊只是为了给儿子保密,在只有父子两人在场时,何必一本正经要写奏章告发他?而到了临起事时怎么还会说这样的话?还要儿子与谋士策划用女色引他上钩,看来李渊真是一个胆小怕事,胸无大志,又好色无度的委琐小人,让他做大唐的开国皇帝实在冤枉!

可是据《旧唐书·宇文土及传》,早在大业六年(六一三年)李渊和宇文士及就在涿郡(今北京)“尝夜中密论时事”。既然要秘密讨论,自然不是效忠隋朝的事了。而据《旧唐书·夏侯端传》,在起兵的一年前,李渊任河东讨捕使。好友夏侯端曾以天象的异常相劝:“金玉床摇动,此帝座不安。参墟得岁,必有真人起于实沉之次。天下方乱,能安之者,其在明公。……若早为计,则应天福,不然者,则诛矣。”李渊听后,“深然其言”,完全赞同他的分析和建议。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居注》说得更具体:在被任命为“太原道安抚大使”后,李渊“私喜此行,以为天授。所经之处,示以宽仁,贤智归心,有如影响”。值得注意的是,温大雅在李渊起兵后任“大将军府记室参军,专掌文翰”,是李渊的机要秘书,此书又撰写于“义宁、武德间”,即公元六一七年后的几年间,看来在玄武门之变后也没有受到删削,应该比较可信。可见李渊早有叛隋起兵之心,只是感到时机还未成熟,才韬光养晦。对他的政治态度和密谋策划有人已有所觉察,晋阳长姜瞢曾私下对其亲信说:“隋祚将亡,必有命世大才,以应图篆,唐公(李渊)有霸王之度,以吾观之,必为拨乱之主。”(见《旧唐书·姜瞢传》)李靖因为已经查到了蜘丝马迹,肯定李渊“有四方之志”,想亲自向隋炀帝告发,只是由于道路阻塞才作罢。(见则日唐书·李靖传》) 温大雅的记录更明白,李渊明确告诉世民:“隋历将尽,吾家继膺符命。”李渊应该是晋阳起兵的主角,退一步说,至少也是共谋者,绝不是为李世民的既成事实所迫。

李世民生于隋开皇十八年(五九八年),大业九年(六一三年)年仅十五周岁,李渊正式起兵时(六一七年)也才十九周岁,不论唐朝史官以后如何吹嘘他才略盖世,当时毕竟还不成熟。而李渊的长子建成当时已二十九岁,显然更应该成为李渊的得力助手。《通鉴》明确记载,在李世民多次催促下李渊仍“迁延未发”,就是因为当时“建成、元吉尚在河东”。由于李渊抗御突厥失利,隋炀帝一度要将他解捕到江都(今江苏扬州)治罪。这种情况下李渊仍不愿起兵,不正透露出要等待建成、元吉二人到晋阳后谋划起兵大事吗?而且,一旦李渊公开起兵反叛,留在河东的儿子必定有生命危险,对此李世民不会一无所知。而且《大唐创业起居注》中明确记载,李渊告诉世民:“不早起兵者,顾尔兄弟未集耳。”果然在建成、元吉离开河东、李渊起兵后,李渊庶妻万氏所生儿子智云就被隋朝捕捉,送至长安杀死。如果李世民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说明他与长兄建成的矛盾由来已久,早就欲借刀杀人,将他置于死地,日后在玄武门弑兄屠弟也就毫不奇怪了。

对于建唐前建成、元吉的作为,《旧唐书·隐太子建成传》说他们“义旗草创之际,并不预谋,建立已来,又无功德,常自怀忧,相济为恶”。可是温大雅的记载完全不同。前面提到李渊对世民说的话,对建成的倚重溢于言表。河东是军事要地,介于太原和关中之间,建成留在那里,是负有李渊的特殊使命“潜结英俊”,而建成亦不负期望,“倾财赈施,卑身下士”,“故得士庶之欢心,无不至者”。以后唐军攻克霍邑后,河东沿黄河的百姓数百人争先恐后,主动送来渡船”(则日唐书·高祖本纪》),足见建成此前拉拢人心的成效。建成、元吉从河东赶回太原,随即与世民共同指挥了关系帝业成败的首次大战,一举攻克西河城,往返仅用九天时间,从此奠定了进军关中、直取长安的基础。而两《唐书》涉及这一至关重要的战役时,却只说世民奉高祖之命征讨西河,一笔抹杀建成的功绩。西河之役后,建成因功封为陇西公,统率左军,世民封为敦煌公,统率右军,可以说建唐以前的全部军事活动,定西河、取霍邑、围河东、屯永丰、守潼关、克长安等,建成都是直接参与者和指挥者。温大雅属于李世民一党,虽然当时不可能预料他们兄弟间日后的绝情,但绝不会故意贬低世民,抬高建成,他的记录应该比《高祖、太祖实录》真实可信得多。

武德元年(六一八年)定都长安后,李渊随即立李建成为太子,李世民为秦王、李元吉为齐王。作为储君,建成的主要职责是帮助高祖处理日常政务,“高祖忧其不闲政术,每令习时事,自非军国大务,悉委决之”。

(《旧唐书·隐太子建成传》)并委派德高望重的老臣李纲、郑善果辅佐。而领军作战、平定各地割据势力的任务基本上都由秦王世民承担,客观上为其建立显赫的战功创造了条件,形成了“秦王勋业克隆,威震四海,人心所向”的局面。(同上)如果仅从这一点便认定建成的政治、军事才能远远不如世民是很偏颇的,刘黑闼事件就是明证。

窦建德为唐军击败后,其部将刘黑闼于武德四年(六二一年)起兵,很快重新占领旧地。世民奉命围剿,实行残酷镇压,被俘虏的小头目都杀死示众,妻子都由唐军抓走,连刘军投降都不接受。唐军付了极大代价,勉强取胜,但仅隔数月,刘黑闼于武德五年再度起兵,“旬日间悉复故城”(引日唐书·刘黑闼传)),并定都洺州,称汉东王。此时建成接受王硅、魏徵的建议,主动请令征讨,一改世民的高压政策,实行宽大安抚,所获俘虏全部遣送回乡,“百姓欣悦”,于是刘黑阀众叛亲离,本人也被活捉。仅两个月时间就平定山东,这些都是《新唐书·隐太子建成传》都承认的事实。可见建成的军事才能绝不亚于世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资治通鉴》为了贬抑建成,借王硅之口说“今刘黑闼散亡之余,众不满万,资粮匮乏,以大军临之,势如拉朽”,建成正可借此轻易博得勋名云云。但对照引日唐书·刘黑闼传》,形势并非如此明朗,刘黑闼再度起兵后,凭借突厥兵力进攻山东,瀛州刺史马匡武城陷被杀,贝州刺史许善护全军覆没,淮阳王李道玄战死,原国公史万宝大败而归,沧州刺史程大买及庐江王李瑗弃城逃走,可见声势十分浩大,所以齐王元吉也“畏黑闼兵强,不敢进”(《资治通鉴》卷一九O)。

蓄谋已久,玄武门兵变真相

旧时史家的记载,均众口一辞称建成、元吉嫉贤妒能,两人狼狈为*,多次阴谋加害世民,玄武门之变实在是他不得已之举。据说玄武门之变发生前三天的六月初一晚,建成召世民到东宫饮酒,在酒中下了毒药,世民当即“心中暴痛,吐血数升’(《旧唐书·隐太子建成传》),被叔父淮安王李神通扶回西宫。此事的真伪实在令人可疑。建成既然要置世民于死地,必然要用剧毒,世民当场吐血数升,说明毒性已经发作,回家后居然平安无事,莫非用了假冒伪劣产品?而建成居然没有预伏甲士,听任世民活着脱身,以建成的政治经验,难道不知道毒杀未成的严重后果吗?再说,既然世民早已掌握建成“淫乱后宫”等诸多罪行,又有叔父在场目击自己被 毒的铁证,为什么还要等两天后再向李渊告发,而且绝口不提毒酒事件呢? 看来此事多半出于贞观史臣的虚构。

建成系高祖与窦皇后所生嫡长子,立为太子名正言顺。他曾为大唐创建立下了赫赫战功,掌握着东宫独立的武装长林兵,并且获得手握兵权的四弟齐王元吉的支持。高祖最为信任的宰相裴寂,也是建成的坚定支持者,高祖宠爱的张婕妤,尹德妃等人经常说建成的好话。显然,建成的“接班人”地位十分稳固,完全没有搞阴谋诡计的必要。而世民身为次子,正常情况下绝无做皇帝的可能,除非发生意外,或采取政变夺权,可见他才有背着高祖与建成暗中活动的必要。世民确实早有夺取皇位的野心,据《旧唐书·杜如晦传》记载,世民平定长安后,秦王府很多文武官员被调至外地,使得他颇感不安。谋士房玄龄告诉世民,这些人调走得再多,也用不着可惜。但是杜如晦就不同了,此人是辅佐帝王之才,如果你只想当一个藩王,杜如晦这样的人也没什么用,但是如果要“经营四方”,则非此人莫属。世民闻言大惊,“你要不说,我差点就失掉这个人才。”急忙将已外调为陕州总管府长史的杜如晦调回。这些对话不可能出自《旧唐书》编者的杜撰,想必本自贞观史官的实录。当年收录此事无非是为了突出世民重视人才,却无意中暴露了早在建唐之初,他就在积极筹备“经营四方”,蓄谋夺取皇位了。

在这场储位斗争中,高祖李渊的态度颇为关键。按两《唐书》和《通鉴》的说法,早在晋阳起兵之初,他就许诺要立世民为太子,只是被世民坚决推辞了。到了武德四年(六二一年),高祖再次私下许诺立世民为太子。言之凿凿,似乎确有其事,但却与同一来源的另外几条材料相抵牾。东都之役后,李世民逐渐以洛阳为基地,扩充自己的势力,于武德四年设立文学馆,招徕了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等“秦府十八学士”,武将则有“八百勇土”,引起高祖极度不满。武德五年他对宰相裴寂说:“此儿典兵既久,在外专制,为读书汉所教,非复我昔日子也。”(《旧唐书·隐太子建成传》)此后对世民的军政权力加以限制,于同年四月将其兵权转归齐王元吉,不久又罢免了他的陕东道大行台、都督山东河南河北诸军事的职务,由太子建成取代。接着又驱逐了世民心腹房玄龄、杜如晦,以至六月初三夜世民召二人密谋时,他们都是身穿道服化装潜回的。高祖还曾经当面斥责世民:“皇帝自有天命,不是靠智力可获得的,你何必那么急着想要呢?”(《资治通鉴》卷一九一)由此可见,李渊在立储一事上,态度一直没有改变,从未倾向于世民。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皇位合法继承者的太子建成要除掉意欲篡夺的世民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谋士魏徵就“常劝太子建成早除秦王”(同上)。尽管建成采取了不少维护自己地位、打击秦王势力的行动,但始终没有采纳直接刺杀他的建议。武德七年(六二四年),齐王元吉自告奋勇要为建成除掉世民,“元吉伏护军宇文宝于寝内,欲刺世民。建成性颇仁厚,遽止之”(同上)。即使史籍中所说建成等人“日夜谮诉世民于上”(同上)完全是事实,也只能说明建成一直希望能够通过高祖作主,按正常程序解决兄弟争端,而不愿骨肉相残。

直到玄武门之变的当天,建成接到张婕妤密报,得知世民在高祖面前密奏自己淫乱后宫,高祖将召兄弟三人人宫“鞫问”,李元吉主张应该“勒宫府兵,托疾不朝,以观形势”(同上)。而建成却认为应该与四弟入朝,亲自向高祖说明(同上),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便坦然人宫,可见对他“性颇仁厚”、“亲慈”的说法绝非子虚乌有。而世民在种种情势均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要夺取皇位,惟有孤注一掷,发动政变对自己的同胞兄弟下手。陈寅恪曾据巴黎图书馆藏敦煌写本P2640《李义府撰常何墓志铭》考定,玄武门之变太宗取胜的关键在于收买了原建成的亲信、玄武门守将常何((<唐代政治史述论稿))。可见玄武门伏兵绝非仓促之计,这血腥一幕的出现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由于唐太宗与贞观史臣的合谋,要复原“玄武门之变”的真相已经不可能了。但我们完全可以推测,这是唐太宗蓄谋已久的一场政变,而皇太子和齐王元吉却毫无戒备,以至在获得明确情报后也没有采取相应的对策,遭伏击后才夺命而逃,自然必死无疑。被武力胁迫的唐高祖只能就范,在完成了宣布儿子建成、元吉的罪状,杀死了十个年幼的孙子,改立太子,转移权力的手续后,老老实实做太上皇了。

就在二十二年前的隋仁寿四年(六O四年),太子杨广因为有被废的危险,就发动宫廷政变,杀死其父文帝杨坚和其兄废太子杨勇自立。所不同的是发动政变的主人,一个是“接班人”位置受到威胁,另一个却根本不是“接班人”。一个是杀了父亲,一个是让父亲做了太上皇。不过要是唐高祖不愿就范,不主动配合的话,让年已六十的皇上“驾崩”,焉知不是尉迟敬德执行的方案之一?留在史书上的隋炀帝杨广,是一个荒淫无耻、灭绝人伦的暴君。而导演了一场同样宫廷政变的李世民,却是大唐帝周的缔造者,是历史上少有的明君。之所以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别,当然与两人的所作所为有关,但更是隋炀帝亡国的结果。要是隋朝不亡,炀帝也像唐太宗那样在《实录》上下些功夫,今天我们了解的杨广就不是那样,也绝不会获得“炀帝’的恶谥,遗恶万年了。

评判一个历史人物,不能只用道德标准,而要根据他的全部功过。尤其是对帝王和政治领袖,主要要看他对当时的社会所起到的作用和影响,而不必过于注重他的个人品质或私生活。尽管李世民是以残酷、卑劣的手段成为唐太宗的,但唐太宗的历史贡献还应该得到充分的肯定。但这并不等于我们应该完全相信他一手炮制出来的史书,让“玄武门之变”的真相永远湮没在历史的迷雾之中。就是对被人津津乐道的“天可汗”称号,也不要太当真。在只有汉文史料的情况下,谁知道这是不是哪位唐朝词臣的杰作或蓄意误译,就像乾隆皇帝时英使马戛尔尼来华,天朝大臣们将英国国王平等的问候信译成“恭贺万寿”的表文那样。在我们读到残留的突厥文碑文时,可以肯定国破家亡的突厥人绝不会对“天可汗”那么尊敬,被武力纳入唐帝国的各国各族真会对唐太宗衷心爱戴吗?


【转自中华历史网上的转帖,起始来源不详】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6-12-31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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