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的形成


  
他从口袋里
掏出一大堆响亮的名字
奋力向上抛起

让它们
天女散花般
纷纷
在他自己的头上
加冕

就在他沾沾自喜
顾盼自雄的时候
那些非亲即故飘飘荡荡的名字
却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空空空空
气锤般
把他锤压成
侏儒

＊英文name-dropper这个词，具体而形象，可惜一般英汉辞典找不到它。我手头的一本较详尽的 英汉大辞典也没有相应的中文词，只解释成「（在谈话中）抬出名人显要（暗示与之相识）以提高自己身价的人。」又未免嫌罗嗦了些。不然拿来当标题倒是挺合适。


NAME-DROPPER


From his pocket he took out
a whole bunch of big names
and threw them up in the air
to crown himself

He was shocked
to find the old friendly names
come down real hard
and hammer him
into a midget

“就在他沾沾自喜
顾盼自雄的时候
那些非亲即故飘飘荡荡的名字
却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空空空空
气锤般
把他锤压成
侏儒”——头上顶着那么多贵冠，却是精神上的侏儒。非马老师的诗，意味深长。

谢谢！

谢谢冬雪儿的共鸣.

这是名人文化里的一种现象。世俗和世故的结合，也是人下意识里对自我高度不足的接受和强化。如果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矮，怎么会积极地去用“光辉”把自己拔高。

所以说，出发点不一定是为了炫耀，而有可能是因为自卑。诗歌如果倒过来说，也许更贴切。至于到底是不是侏儒，这不太好说，普通人里很多都是这样的，差不多。我见到的巨人，仍然在想象里，现实和网络中接触到的品格卓越的人，比较罕见，虽然不是不存在。

出来读书的第一年，有两次国家领导人访美，中国学生学者代表接通知安排去迎接会谈，我因为功课忙没有参加，当时也没有对任何一个国家的领导人有一丝好奇，甚至对那种不自在的场合比较反感，他们的面孔，电视里也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可许多普通人和好人的看法会不一样，跟领导者握个手照个相不代表亲近和相识，可那些接触和关联确有相当的价值，我一开始不理解，后来觉得现实就是这样的。这个例子不特别恰当，仅用来表示一下想法。我越成熟，就发现鄙视或看低别人越不容易，这不是说自己在后退或停滞不前。

我从前也非常接受不了(会毫不客气地去“揭示”和打击)别人的自我夸张吹捧和刻意抬高(其中包括宣告自己的头衔和这样那样的上层“关联”)，后来想，游戏规则很多种，它或许也是其中一个，自己不喜欢、不会或不擅长的，不一定就是坏东西。在文人圈子里，这种现象也不少见。如果别人把它当成安慰和快乐，何尝不让他或她得到这点满足，又没有掠夺我的，不妨宽容一些，既然人们一样地美丽或者丑陋，一样的，如果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不是说非马老师，而是指还在草丛里露营的人们。我到您这个时候，也许看法和您现在的态度会不太一样，或许因为，我走的那条路，会肮脏地把我慢慢地埋没，我会否出污泥而不染，就不得而知了。

非馬老師當然不會在草叢裡露營，可有人會在草叢中長睡不醒。

　　侏儒豈是天生？空空空空，自己錘成！此詩意味深長，拍案叫絕。

xyy老师说得有些道理。如果有后天形成的矮人，多半是因为内因所致，也就是说，是自己把自己锤短的。

但是，我的确没有见过真正的精神上的侏儒，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一直很矮吧，我只知道，我自己没有成为巨人之前，不能也不敢去幻想自己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高大，虽然我仍有偶尔鄙视其它人的坏习惯。

我自己的个人体会，不指任何其他人---当我鄙视他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得比他更差了。

我希望我能在精神上比xyy老师和数不清的人高大许多，而这种超越，也仅仅因为我的局限和想看远的渴望。在我真正能够所谓“精神高大”的那天，也就是说，有一天，我超越自己了，也终于变成广义上的巨人了，那也恰恰可能是我意识到自己根本从来没有高大起来而再次面对现实人生的时刻，虽然结局听着让人沮丧，我要去感受一下那种失望和自我落差。

我期望能看到巨人，然后用他或她的存在时刻提醒我，自己是多么矮小和低微。不然，看见哈哈镜里有个高大的自己，巨人似地指手画脚，还不如看见哈哈镜里有个很矮的自己，自嘲两下。

小凱總愛跟別人比肩，這樣永遠不能超越自己。

草丛的丛字，繁体字原来是叢啊，我才知道，谢xyy老师指教。

不过，对其他人的某些我不喜欢不支持的行为表示接受和理解，不代表在草丛里睡大觉。我只是说，人的美丽和丑陋程度差不多，如果觉得有资格去鄙视别人，倒不如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提高，还有什么遗憾可以避免。我从前批过非马老师诗歌里形容的人物，而那种做法的结果，只是让我把自己残伤得丑陋，而不是我以为会有的提高和净化。这也仅仅是我的个人体会。

如果xyy老师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请指出，我不太习惯你的某些语气，请你把弦稍微放松一些，便于交流，也对您自己有好处。我能从你那里学到不少东西，但不太喜欢你的上述表情和姿态，会把我带坏的。

言归正传，非马老师表达的，是他的感慨和不平，也是我从前很在意的东西，而我上面写的所有部分，仅是我对相关名人现象的感知和体察，虽然在这里贴出来，不套其它人，也不强加给别人。非马先生做我老师（学识和人生许多方面）是没有问题的，诗歌方面我也非常钦佩他。但这不影响我谈自己对诗里所说现象的体会，否则，人如果都理解和认同得如此一致和拍手即合了，首先那怎么可能，再者，知己难寻一句话也就不太可能出现了。一句话，表达会不同，思想会不同，空间无限人有限。我不去鄙视别人，鄙视别人让我退步和茫然。这条规律也来自和应用于我的个人经历，和他人无关。

小凱做非馬老師的老師，或許更能表現不同的思想吧？

怎么敢。

我在这里评论说话，岂不正说明我的浅薄和肚里没货。

要学和长进的地方很多，还望多多指教了。

我总爱跟别人比肩吗? 那样不好。谢谢提醒。

我不怀疑自己，但如果xyy这样说，我或许真要检查一下自己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不客氣！你的肚裡沒貨，誰還能有貨？

大概天气太热了, 容易动火. 希望两位不因拙作而闹得不愉快才好! 这首诗是我几年前到旧金山参加一个会议,听一位我素所景仰但没见过面的学者的讲话后有感而作.在冗长的讲话中,他东拉西扯了许多名人,不是这个人曾同他一起吃饭,便是那个人在他家里过夜,而这些同他所讲的东西毫不相干,使我大惑不解,他的形象也一下子在我心目中缩短了一大截. 我写这首诗,目的是提醒大家更提醒自己, 尽量避免在大庭广众面前信口开河.当然私底下在友朋间吹吹牛逗逗趣,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非马老师，我特别理解您诗歌里的那种情绪，您的抒发很正直，我从前也非常受不了不喜欢或看不惯的东西，现在这个臭毛病还没有彻底改掉，后来我就只有学着接受那些现象，只要自己不那么做就好了，但贬低别人对我来说，常常让我很茫然和失去重心，这是我的个人体会。

同样改变了我一些旧看法的，是我遇到的两位朋友，他们人都很好，也很博学，但也喜欢像您诗歌里那样附带地吹嘘和展示，后来我才知道它很有可能是失落的结果，或者说缺乏安全感，我就接受它了，再没有去挑刺过。

至于xyy，他网上就那样，火热单向的炮筒，见怪不怪，有他在，我能时刻告诉自己停止自我感觉良好，和他不能当真的，他人不坏，我之前对他不客气过，他多咬我两下我也就认了，他是个老顽童或者恶婆婆(就是令人敬畏i的那种熬出来的老媳妇)，我好羡慕他，恬淡又消遣还发泄，大把的时间可以这样耗费都不用担心饿肚皮。写到这里，我已经饿得发慌了，主要因为他，分散了我好半天的注意力。

xyy老师路走得多，还坚持，肚子里的货也积累得满满当当的，看到您，相比之下我当然就觉得肚子里没货了，只有你容量的百分之一不到，看到您，我就意识到肚子里货特别多的老师容易愤世嫉俗，只是，您表情难看了些，一点儿也不放松。

xyy老师，聪明的大宝贝，肚子里有货就把它们变成能量吧，比如说写书。

我亲爱的同胞们，怎么又“吵”起来了呢？正常讨论也属正常现象，只要不语出伤人就行。文明用语上网是常识！

我无法上传图片，不然会泡壶铁观音传上，为大家消消火。各位息怒，相处一起真是缘，我们都珍惜一种缘吧！

是啊，相处一起是缘分，该珍惜才是。

语言不文明倒也罢了，但出语伤人不明智更没有道理。没有利益瓜葛，又不排名次，更没有重挫后遗症常出现的寻找假想敌，我如果伤害了别人（应该是有过的），只希望不再重复同样的错误，的确得学会怎样做人，否则，想干什么都没戏。

就算有利益瓜葛，乱伤人也很愚蠢，害人不利己。分享一下。

如此說來，你就是那個小畜生了？

　　這段成詩背景的描述，很是生動。我相信，這位學者的表現，決非個人行藏，而是社會現象，更是時代脈搏。可笑民族劣根性，也如白衣蒼狗，瞬息萬變。魯迅時代雖然過去未久，劣根性卻變成“空空空空”了。不變的是，劣根性永在，當事者迷。就連他們的下一代，即使漂洋過海了，呼吸著自由的空氣，依然沒心沒肺沒肝。

竊以為，此“空”字所指，正是詩心所在。既形聲，又會意，再指事，還反映時代脈絡。看似信手拈來，應信百煉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