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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中篇小说]两股之间 (11.欲望里有蛇) [打印本页]

作者: 山豆凡     时间: 2010-4-19 22:37     标题: [中篇小说]两股之间 (11.欲望里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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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股之间

山豆凡/小凯


11. 欲望里有蛇



其实,川爱或不爱我,我都愿与他亲近。

他身体里流动的,仿佛是乳浓的高度鸡尾酒,交换时,我会醉,又再想去醉……

从被他的眼神“点拨”,到我主动去挑逗和诱惑他,到两人赤裸中没有耳语但激烈的契合,我的心,已经不知不觉地挂进了他男人宅里那把莫测的锁。

川,一个看似冷冰冰的男人,却好比是情色烤炉中一块沉默和有棱角的石头,外表安静,里面却跳迸着各样的震动,像是铁,温度却不会升降得那么突然,雄气里隐隐一丝性感的懒惰和诡秘的矜持。从初次相识的那一夜,他话语形态中收敛与克制的表达,已经是带磁力的一只闷锤,暗潜地撞击了我女人寺里的钟。

现在想起来,和川在酒吧里的第一次碰面,是很偶然的邂逅,不属于流行的都市春风,也不是一波催情时尚的秋水。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像是欲望的忠奴感应似的遇见了另一个。我能模糊地体会到,他坚硬中所隐约的躁动和饥渴,如同我的,也一半躲在阴影里,一半暴露于灼热的日光。从一开始,川眼睛里那没能掩饰的几丝纠缠,和他神色里夹带着的一点儿自然的骚野,就呼应了我埋不住也不断跳跃的欲求,还有一直以来拼命想要挣脱的束缚。我和川,就那么走近,像是两个最隐蔽的门槛挤走了之间相隔的狭巷;又如阴阳的搭配,在无声的黑暗中跳起了情错的探戈,只有心跳是节奏,恍惑却为乐谱……

不管是爱还是喜欢,在相识那晚,川没能收住的余光和夜幕里心不在焉的打火机,已经点着了我粉色的欲焰。我多想变成他嘴边的香烟,或是他杯子里的酒,被他干燥的唇舌品味,再渗入他的身体,去感觉他松解中依然绷持的欲的涌动。

一次次,在酒吧里,当我和川踩着时间的重合相见,昏暗总是把他和我像当初那样拉开很大的距离,他坐在被朦胧烟尘遮挡的角落里,就那么似乎无所谓地看着我,可眼神里原始的那些,会启发我一种不安稳的念头,让我有些香热,在他沉静却飘忽的视野里,仿佛心要飞了地漫歌。

因为川,我改变了唱歌的装扮,在“朴素”里藏不素淡的熟果,我知道,他喜欢我,不是因为外表的那些,而是我们俩人“心照不宣”暗郁的缘。

尽管脑海里还是会时常浮起那句没把握的“川,你爱我吗?”,我却从没有少和他发生男情女色的交戈,我很想全身心地没入他灵肉里带着沉抑的兴奋,也期望他反复堕入我暖阴的花谷,然后一起去精疲力竭那夏日热湖边缘大瀑布冲击的疯狂,再沉落于快乐之后深深的安宁。

川,就那么一次次静而烈,稳且燥地与我交合在沙漠和深海的接连,让干涸变成蓝色,又让潮水变成沙纹,性爱的枝叶繁密交错时,我如果偶尔睁开眼睛,会看见川乐享微闭的双眸,而当他注视我时,目光兴许会绞进我隐藏欢愉的睫毛相织……

我和川的情爱,不带初恋的懵懂,可我走得越远,越觉得自己迷蒙和失控。像是牌桌上套进了游戏的他的对家,被相吻合的欲念偷走了所有的A,虽一把的花色,却只有听凭摆布。

捆缚与自由,禁制和解脱,是川传递给我心里的波动。很特别,很兴奋。

开始的那段日子,我俩,会很频繁地,陷入相互灵肉的胶着。本欲,如同充盈真空一样,占据了他和我私密的许多空间。那些肌肤的亲合,不像丰实的蓝莓嵌露于圆软的糕点,它不是松散里的那种甜腻。我在他身下,或他在我怀里,从开头到最后,在紧密的接触中不加保留地释放着蓄积的渴望。缠绵也粗野的相拥与进入,犹如沁了乳油的面团儿在情爱暖暖的掌心被均一而硬实的揉合,然后,不知从哪里开始慢慢注入股股细稠的红糖,填充与包含的压力,让“忍耐”中厚实的形体收缩着难抑的膨胀;激情,仿佛被裹存的烫润的汁液,不想流泄,却又不小心溢淌了一身的热浓。

在那张带着汗味儿和体香的双人床,我和川,头发与上下肌肤的颜色,曾粘染过美艳的夕阳,也披戴过羞暗的星光……他会用他有力的手掌压卧着我的手腕,把我的双臂延展成舒放的美人蕉,他肩头的肌肉,会掠过我唇间湿热的呼吸,再又轮转似的退下……川不太会像别的男人那样亲吮我的乳房,他总显得干渴的嘴唇不会触碰我肩膀以下的部分,而胸前硬实的那两粒,却会在进挺中,暗示和欺辱般地划过和拨动我的……就像紧随着篝火旁一只不停敲打的鼓,川的气息很热促,但他的腰臀常常不去来急迫和快速的动作,会很稳也很有力度,身体的中部深猛地旋入花心,再又微微翘起,像把一支软而韧的刀子插进了暖熟的豆腐,生怕匆忙拔出来会散了滑嫩的一团,太快的搅动又会垮了已乱的春形……

我把川无所顾忌地拉进了自己的密林,用我生来温酿的清泉,醉倒了他沉默的矜持,而我,在他坚硬的山前,痛淋着暴雨中的阳光,却忘记了路。

对川的喜爱,虽然不再有一个二百五高中女孩儿对仿若梦中情人忧郁高歌的那种沉迷,酒吧兼职之外的其他晚上,我也仍盼着他能陪在身边,这种对川的依附,不是生自对性爱格外的贪恋,也不是缘于我简单的对刚健雄性的饥渴,它,是我天性里早已造就的感情不定式。也由于心底仍摆脱不掉的顽固和解不开的恍惑,我虽然非常喜欢川,虽然想知道他是不是爱我,却怕自己会真地爱上他。

这个金木土交混的男人,像个闯进我梦里的复活的陶俑,隐着一团被覆盖和想忘记的火,外周却一层厚厚的掺了冰的沙泥,我想打破它,却又不敢,担心他冷峻外表下包藏了更烈的滚烫,假如我太过投入的话,会将我有去无回地熔化。我不想轻易成为爱情的俘虏,也不知道那样发展下去会不会出现自己没想好的永恒。

然而,我又怎么能够控制得了自己……爱欲,我哪里知道如何抵挡。是我的情不自禁,一切都来得太快......我害怕的,是一份模糊的爱情,也是我无法准备的可能有的伤害。

情色的巫术让我着了魔,却在我迷失的时候,终于放出了潜伏的蛇。

有天晚上,川闷在吧的角落里喝了很多酒,喝得说话都开始唔噜了,我死命驾着他离开,拦了出租车回家。一路上,就听他糊里糊涂地说,默默,别干了,咱都不干了。我说那我就不在酒吧里唱了呗,也想着,等他酒醒了跟他好好谈谈别的。

那天以前,我一直以为川真地是保险代理,他就是那么反复告诉我的,骗我骗得那么从容……

回到他的地方,在门口,我把手要伸进川的裤兜儿找钥匙,他忽然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压着我,眼神里是很复杂的东西,有醉,有慌张,有兽欲,有烦躁。他有些生疼地掐着我的手腕,把我死死钉在了墙上,开始酒气醺醺地吻我,我扭着身体想要从他的挤压中挣脱出来,却没能够,他燥热的嘴唇启开了我的,不知是放弃了还是晕乱了,我的唇也开始狂热地捕捉他的,错乱了呼吸,在激吻中和他搅卷着舌头……也许是因为酒精,他浑身发烫,我有些不太把握得住自己,也感觉到他裆部的强烈……单元楼道里的感应灯亮着,又灭了,再又亮起来……他松开我的胳膊,那只烫手在我裙子底下顺着大腿迅速抹上来,想要硬扯下我已经湿了的最后一层,我猛地推开他,很窘地把裙子往下拽着整理好……感应灯灭了,又亮起来……沉默中,我不敢看他眼里带着沮丧的饥渴……

进了屋子,川拉着我的手,俩人走到床边儿,他红红的眼睛带些愧意地看着我,然后把脖子凑过来开始吻我,一样的发烫的气息,却没有刚才的横行霸道。我安抚似的一边躲他,一边脱去他的衬衫,又解开了他的皮带,本来要帮他收拾睡下,却没料到,他的胯间,还坚挺着门外的那种亢奋……

那天,我和川发生了一次不算纯粹的性事。我没有让川像往常一样急乱地撕开我的衣服,没有让川跟握拳头似的把我的赤裸紧紧拢进他的躯体,他虽不是醉如烂泥,但我不愿在他部分意识被酒精夺去的时候去体验两个人的满足……我拨开他的胳膊,把头探过去,像雨水淌落荷茎似的,轻轻吻着他的下巴,身子慢慢弯曲,嘴唇滑过他的胸膛,腹肌,肚脐,和它下面纵向延伸的茸茸的毛发,又整个人蹲伏在他的大腿前,拉下了他硬朗分明的那包……那天,我第一次给川口交,我想给他灵里灵外的安慰……川闭着眼睛,上半身仰卧在床上,虽然还是一脸喝醉了的惺意,但他显然很清楚正在发生的一切,那只发烫的手,在我脖颈和肩头之间轻柔地摩擦与抚摸,腰和下身会随着我的套弄微微有节律地挺起与回落……

第一次,在川闷闷的呻吟声中,偶尔夹了默默两个字,我有种失落的欢喜。从前与他各样的性爱时分,从没听见过呼唤我,可那天夜里……我怕自己真地已经掉进爱的星河了……

川腿部肌肉猛地收紧,如同热融的奶酪喷溅上了刚出炉要打翻的比萨饼,他来得很快来得强烈来得没有遮拦,脸上一阵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的痉挛似的扭曲,我像被电到了似的也晃过短暂的晕眩,仿佛热的蒸汽冲过了一把新摘的茶树叶。

川在我面前有了欲的缓解,过了一会儿,他呼呼地睡了过去。我坐在床边,看着川,摸了摸他的脸,很想体贴他,就像去关爱一个我孕育出生又长大成人的孩子,夜色,糊涂了屋子里清晰的感觉……

他睡得很平静,我坐在他身边,却没有丝毫的倦意。想起刚才他被口交到达高潮的样子,我有点儿很难为情,觉得自己好像偷看了川不想让我见到的一面。可是,恰恰在那天晚上,我极为意外地发现了从前不知道也猜不到,被川有意隐藏着的他的其“他”面……

我起身收拾川床头零乱衣裤的时候,没太留神,他口袋儿里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弯腰去捡,却发现了一个很别致的小皮夹,表面印着宝马车的蓝白标志,里面是一把车钥匙,川怎么会?......我除了发愣,还觉得古怪。之前,川和我约会从来都是打车或坐地铁,他从没说过有车,而且还是辆宝马,那个钥匙夹里,还有一张夜总会的会员卡。我觉得不太妙,胡乱捏了捏川上衣和裤子的口袋,意外地,我发现了另一个皮夹,掖着折着的,里面竟镶着一枚警徽! 我脑袋嗡地一下飞出了一窝蜜蜂……

我半跪在地上,有些喘不过气,很紧张害怕,当然不是因为怕警察。

在这间我熟悉的简朴的公寓外面,川到底还隐藏了什么,保险代理,警察,宝马,我被一堆问号砸过来砸过去,川,他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我拿了那个宝马车的钥匙皮夹,出了楼门,有目的,也没有目的,想发现,又不想去挖掘,在生活区的院子里徘徊,夜变得很恐怖,我却不敢返回楼上。就想一个人在凉凉的空气里好好冷静一下。

满天的星星,一个个得意地没有规律地闪着跳着,仿佛猖狂中舞起了过去的记忆。川的面容,酒吧里的影像,我唱歌的样子,男人的笑,酒,霓虹,吻,激情中的肢体,还有声影里的高潮,所有那些,混乱着面前蒙蒙昏黑的视野。我越走越无法平静,怀疑,恐慌,还有被伤害的委屈,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我从没见过面的老爹……一种破碎的血淋淋的感觉,我边走边哭……

我从生活区转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又再转回来,孤魂野鬼似的,一圈一圈地就那么瞎绕。我思绪纷乱,可以推测出好几种理由来为川的欺骗辩解,可脑子里也不由自主冒出一大堆不愿面对的种种阴暗的可能,虽然发现了川的警徽和他的真实身份,但我却开始把心里的他扭曲成了一个大坏蛋的形象。

茫茫夜色里,四周没有声响,可我怎么也找不着和感觉不到我在那一刻非常想要的,一无所有且没有生息的沉寂,我感觉不到,却又不停地强迫似地徒劳般地寻找……我一直没怎么想清楚,把得意的星星走烦了,把记忆走得疲惫了,最后,走得自己两条腿都快软了,天,也快被我转亮了。偶然间,我发现了那辆宝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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