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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錚錚鐵骨陳寅恪 [打印本页]

作者: xyy     时间: 2011-7-6 16:16     标题: 錚錚鐵骨陳寅恪

  【按:陳寅恪(1890-1969),中國最後的宿儒。他身上,佈滿了纍纍傷痕,那是中共對知識人的迫害;同時閃爍著士人氣節,乃錚錚鐵骨。爾今的中國,迫害依舊,鐵骨無存。

  陳寅恪1925年回國,執教於清華園。1949年南下,先後任教於岭南大學和中山大學。五十年代初,“政府希望陳先生北返”,出任中科院歷史二所所長。乃遣特使南下“勸說”,陳寅恪立刻提出了兩項匪夷所思的先決條件:

  一、允許研究所不宗奉馬列主義,並不學習政治;二、請毛公或劉公給一允許證明書,以作擋箭牌。

  否則,他寧願避地南方,不去北京。

  此豈是謝詞耶?他這是在捍衛“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參見陸健東《陳寅恪的最後20年》第四章,香港天地圖書有限公司,1996年出版。)

  陳先生的話一向擲地有聲,這席話更是跡近嬉笑怒罵。試問,此後的六十年中,有哪一位中國文人,說過這樣的話?

  恪,恭敬謹慎之義,國語讀kè客,方俗讀què確,文牘用kè,友朋稱qu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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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寅恪 追求知識的自由

轉自網絡/作者傅國湧


  陳寅恪生在一個大轉型的時代,不僅是社會、政治的轉型,更是文化上的轉型,他目睹、身歷時代的大變,從陳家深深捲入其中的維新運動到傾覆王朝的辛亥革命,從他不無異議的「五四」新文化浪潮到抗日戰爭,到1949年的天翻地覆,直到「文革」,他沒有因為令人目眩的時代劇變而眼花繚亂,他早已打定主意、立定腳跟,選擇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就是做一個學人,他在意的是追求知識的自由,追求學術的獨立,王國維之死讓他痛心不已,他寫下了「獨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的至高評語,實際上是自我勉勵,無論外在的社會環境發生怎樣的變化,他都要執著地追求內心的這種自由和獨立。在時世的動盪中,在積極入世和消極遁世之間,他選擇的是以學術為安身立命之本,在學術中尋找自我、確立自我的價值。他處處講求獨立見解、自由意志,反對人云亦云、隨大流、跟新潮。他有過長期的留學生涯,明明精通多種語言,對西方文化非常熟悉,治學的路徑也超越了傳統的舊方法,卻執拗地使用文言文,出書一定要直排、繁體字,這種形式上的守護已成了他捍衛文化傳統的最後一步,他不想再往後退,這種心態是我們今天很難理解的。

  陳寅恪一生總是籠罩著一層陰鬱,他的命運幾乎早已注定,從他少年時目睹父親陳三立、祖父陳寶箴維新失敗被革職,黯然離開長沙的那一刻起,或許就使他的身世蒙上了那種傷感的氣氛。年輕時代他一心求學,從此在學術中尋求安慰,晚年只剩頌紅妝,顯然是別有懷抱、寄托遙深,他把自己內心的情感傾注在柳如是的身上,她的身世和生命浮沉、尤其是她令人憐惜的才華,遭逢時代的轉型,那種花開花落的無可奈何,那種心有餘力不足的無力感,那種美好的一切一點點被碾成齏粉的傷心……一代學人感慨的豈是一個幾百年前的弱女子,分明也是他的夫子自道,一個文人,哪怕有天縱之才,滿肚子的學問,也擋不住時代方向的轉換。他知道人生的有限性,知識的無限性,他有著強烈的身世之感,他敏感地呼吸到了綿延幾千年的文化正在無可挽回地走向衰亡,他是這種文化的托命之人。他在歷史研究和文學研究中尋找社會變遷的軌跡,在舊體詩中感懷人生,這一切都只是外在的,在他的內心深處揮之不去的不是一個學人的學問、才氣,而是硬朗的人格底氣,是追求知識的自由、捍衛學術的獨立性,他要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守護這樣的自由精神和獨立意志。他留給世間最重要的也不是他的學術成就,不是那些有形的文字著述,而是無形的人格遺產(其中包含個性、人格完整性),是一個人傲然獨立的精神風貌,那才是他穿越時空的力量所在。

  在算得上知己之交的吳宓身上,我們也能看到陳寅恪的影子,他們最終都是腳跛、眼盲,在淒涼中告別人間。更早,在自沉以終的王國維身上,他似乎也察覺了守護文化價值的悲劇性,但他依然認準了自己選擇的道路。陳寅恪、吳宓他們大體上也是「五四」一代人,那真是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時代,回望「五四」,以往我們總是只看到創辦《新青年》的陳獨秀、倡導新文化的胡適、呼喊「救救孩子」的魯迅、實踐「兼容並包」的蔡元培,只看到齊集天安門前眾聲喧嘩的學生們,我們往往忽略了在他們之外還有另外的聲音、另外的身影、另外的追求,「五四」不是如此單一、武斷的,「五四」是多元、開放、包容的,《新青年》、《新潮》之外有老牌的《東方雜誌》、有同樣新興的《學衡》,杜亞泉的聲音不能漠視,《學衡》一群的聲音也不能不正視,任何一元化的一邊倒的思維方式都隱含著一種風險。雖然陳寅恪那時遠在異國求學,但在《學衡》上發表過文章,他與《學衡》一群心氣相通,與胡適他們是有距離的。當然,這並不妨礙他們彼此之間的相互尊重甚至賞識,在舊體詩中寄托情懷的吳宓對新文學(如茅盾的小說《子夜》和徐志摩的新詩)都有公開的肯定和讚賞,他們沒有偏見,他們只是有自己的立場,這種立場是建立在追求知識的自由基礎上的。說到底,他們也是「五四」不可或缺的一環,他們與胡適、陳獨秀等一同構成了那個多元的開放環境。

  提起陳寅恪,或許人們會想起他那句洪鐘落地的「獨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想起他的學究天人及「教授之教授」的稱譽,不太有人會進一步留意他和他所處的時代到底是甚麼關係,也不太有人把目光投向他和他的同時代人。其實,離開了那個時代,我們就不可能真正理解陳寅恪、走近陳寅恪的內心,離開了陳寅恪的同時代與他相交很深的學者,將陳寅恪當作一個天上掉下來的孤零零的天才,我們更無法理解陳寅恪的追求,走進他的精神世界。在陳寅恪的身邊有一批與他做人上相知、治學上可以商榷,並有著相似文化觀的朋友,王國維、吳宓、梅光迪、胡先驌、楊樹達、湯用彤……陳寅恪生活在他們中間,在和他們的交往、交流和交融中,獲得生命的歡愉,學問的昇華,人格的砥礪。他們熱切地希望擁有追求知識的自由,他們幾乎都是學貫中西,卻又珍愛傳統文化的價值,他們吸收了西方的方法,卻不願臣服於西方的腳下,他們具備世界眼光,同時有著深厚的中華文化情結。在一個急速西化的時代裡,他們成為「不合時宜」的文化守護者,幾乎是必然的宿命。是是非非,都得從頭細說。
作者: xyy     时间: 2011-8-15 15:38     标题: 洗腦

标题:洗腦 / 作者:鮮于箏 / 来源:僑報周末

    《新華詞典》、《現代漢語詞典》上沒有“洗腦”這個詞。有“洗手”(洗手不幹)、“洗塵”、甚至收了“洗三”(舊俗新生兒三朝洗澡)這樣行將入土的詞,就是沒有洗腦。

    怎麽漏了這個詞?按說不應該,這不是冷僻的詞,難道就因爲它是從英語“brainwash”來的,所以漢語不讓它移民入籍?但“鐵路”、“足球”,最早還不是從英語“railway”、“football”來的?還有像“雞尾酒”(cocktail)不也是?後來終于恍然大悟:因爲“洗腦”這詞,是境外華語社會從英語引入,專指共産專制國家管制思想的貶義詞。洗腦,不有點兒嚇人?所以從政治考慮,這詞兒必須拒于國門之外,詞典裏乾脆不收。

    我們不說知識分子洗腦,而叫知識分子思想改造,聽起來感覺就不一樣。爲什麽要改造?那是因爲你思想落後甚至反動,跟不上時代,要進步就要改造。前些年在國內跟一個曾經是我的學生、年過不惑的教師聊天,時當暑假。我說,你們現在舒服,一個暑假全休,我在新疆教書時,每年一個半月暑假要開會學習一個月。學什麽呀?她問。洗腦,我說。她不解:洗腦是什麽?政治學習,自我檢查。她一笑,好像懂了。

  我可是很早就聽說了這詞兒。48年大姐夫到法國留學,大姐留在國內,從上海住回蘇州娘家,拖著3歲的大兒子,肚子裏還懷著一個。幾年後,大姐夫學成了,大姐盼著他回來,那已經是53年了吧。大姐夫遲遲不回,最後來信說,回國,共産黨要洗腦,他受不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洗腦這詞兒。當時大人們不說“洗腦”,說“汰(蘇州、上海話念大)腦筋”。大姐夫就此沒有回來,于是大姐守了30年活寡,一直在上海教小學,文革中還被說成是裏通外國的特務,大外甥就因爲父親的緣故沒有上上大學。文革以後,大姐夫回來,一起吃了顿飯,沒有談多少話,我終覺得他瞟來的目光裏帶著幾絲憐憫——對一個在洗腦中長大的人的憐憫。

  56-57年,我入大學的第一年,餘暇讀了不少書,尤其是西方(包括俄國)的文學名著,還有18世紀法國啓蒙哲學。我很快被它們俘虜了,重新洗了一次腦,人文思想的洗腦。西方大學教育歷來看重“名著閱讀”,培養大學生的人文情懷,促使年輕人精神成人,這是有道理的。然而這也給我帶來了灾難。57年,當我根據自己的價值觀念判斷問題的時候,我成了反黨反人民反社會主義了。但在以後的20年中,再怎麽思想改造學《毛選》,也沒法把我的腦子再洗過來。

  文革中,一群法國大學生到中國來“取經”,在上海和復旦的大學生交流。也許法國學生有感于他們所到之處,人們一張嘴就是毛主席語錄、毛澤東思想,他們問復旦學生:這麽說,你們國家就毛澤東一個人在思想?據說復旦學生啞口無言。這是洗腦的成功,却是民族的悲哀。這就是爲什麽中國出不了哲學家、思想家,因爲思想是被壟斷的,腦子是被洗過的……沒有了獨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什麽“家”都長不大。

  令人欣慰的是,時至今日,洗腦時代正遭唾弃,原來頭腦是自己的。
作者: xyy     时间: 2012-1-5 17:11
  陳寅恪詩作手蹟書影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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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寅恪《庚寅廣州七夕作》七律:
嶺樹遮樓暗碧霄,柳州今夕倍無憀。
金甌已缺雲邊月,銀漢猶通海上潮。
領略新涼驚骨透,流傳故事總魂銷。
人間自誤佳期了,更有佳期莫怨遙。


  注:陳先生晚年患眼疾,文書尺牘概由夫人或助手代筆。此詩表達了悲涼和期盼的心情。詩成後寄給摯友吳宓先生,故有吳先生朱筆加注。
作者: 梅鹤不老     时间: 2012-1-6 01:56
读过〈〈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 留下很深印象。 他做到了他自己所推崇的“獨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
作者: xyy     时间: 2012-1-6 16:46
  現在錚錚鐵骨太少了,陳寅恪沒有了。有的是,為一己之私,賣身投靠、溜鬚拍馬的“讀書人”。胸懷民瘼的士子,已成歷史。
作者: xyy     时间: 2012-1-6 16:50
  是,〈〈陳寅恪的最后二十年〉〉寫得很好, 但讓人壓抑。
作者: 梅鹤不老     时间: 2012-1-7 23:27
“他留給世間最重要的也不是他的學術成就,不是那些有形的文字著述,而是無形的人格遺產(其中包含個性、人格完整性),是一個人傲然獨立的精神風貌,那才是他穿越時空的力量所在。”

说得没错。但是如果能让他留下更多的有形文字,则更能彰显他的傲然风骨。况
且他本来是应该能写出比《柳如是传》更加开阔深远之篇章的。
作者: xyy     时间: 2012-2-16 18:37

易中天談陳寅恪

轉自網絡/作者蘇賡哲


  溫家寶說他最推重陳寅恪提倡的「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作為共產政權總理,這個說法不免令人覺得頗為「影帝」。有人認為溫是政權中的開明派,只是沒有機會讓他成為中國的戈爾巴喬夫。人們不是溫家寶肚子中的蛔蟲,他是不是隱藏著的開明派不得而知,可知的是《中國影帝溫家寶》的作者余杰已經被打得逃亡到美國去了。

  中國紅極一時的名咀易中天寫有《勸君免談陳寅恪》。他說:「陳寅恪是了不起的,可惜我們學不來」。在共產政權下,要堅持自由思想、獨立精神,必須有本事頂住來自各方面的壓力。易中天指出:「在文革前,官方對陳寅恪還是相當關心、愛護、客氣、尊重,乃至護短的。反倒是群眾對陳寅恪很不買賬、極為不滿,正所謂群情雖未洶湧,但相差也不太遠。實際上中山大學歷史系一再堅持批判陳寅恪,一再堅持將陳寅恪劃為中右,在一定意義上即代表著民意。」

  官方雖然反對,批判會還是照開。不能把陳寅恪揪到批判會上去,就在會場當中放一把空椅子作代表,進行缺席審判,把陳寅恪弄到千夫所指的地步。

  我最近常提及,在某些時候,中國平民的表現,往往令人覺得可怕。空椅子批判陳寅恪是其一,美國遭遇911慘劇時又其一。中共畢竟不能不敷衍國際主流社會,附和著反恐;民間尤其大學校園師生,則是一片幸災樂禍拍掌叫好之聲。這當然是被中共餵了毒奶,扭曲了人性之故。

  易中天是當紅名咀,對中共不可能不給面子。陳寅恪在晚年花了寶貴的十年精力寫《柳如是別傳》。海外學者余英時和內地的馮衣北曾為此有過一番論戰。易中天解釋陳寅恪這樣做的原因,他說以陳寅恪的大才而寫了一個柳如是,沒有值不值得的問題,這有如梁宗岱作為外語系的「大白旗」,在1958年被劈頭蓋面地痛批,梁遂用極端的種菜養雞方式來堅持自己的自由思想、獨立精神。

  問題是陳寅恪可以寫很多其他題材的著作,同樣可以堅持自由思想、獨立精神,卻偏偏選中柳如是。因為只有借柳如是他才能表達對妻子的懺悔,表達自己對中共真面目的認識不如愛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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