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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宋儿

#1  [长篇小说连载] 雪狼 11

第二十三章


在波士顿以南六十哩的宽阔的水湾里有一个小小的港湾被叫做为营虫湾,此刻是一片静寂箫条景象。
在夏天这个港湾挤满了从纽约和波士顿涌来的度假者,但是冬天在此活动的仅是检查捕虾篓筐的当地渔民和几个在周末从城里赶来的、吃苦耐寒的水手。那天下午在这港湾里,连那些水手和渔民都不见踪影,因为一股强冷的大西洋寒潮正肆虐发作,掀起着波涛巨浪。
那个和麦西、史朗斯基一起走向水边飞机库的人长得高高瘦瘦,生着一对惺松的眼睛和一副永远是六点刚敲过的身架。他老是苦着一张无精打采的脸似乎告知人们他发觉人生实在是一大苦海,他的动作一直是慢条斯理的。
“你知道,这真的是太不寻常了,史朗斯基先生,尤其是象这种天气。云倒是没有,可这该死的风实在是刮得连狗皮都可以掀去一张。”
“我会对此感激不尽的,埃比。”
“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非要飞去湖那里?”
“是特急情况。”
埃比犹疑地打量着海面然后摩挲着他的下巴。
“好吧,我是不太想在这种浪头里起飞的,而且还要在黑暗中往回飞,但我想吧,既然是特急情况我也就只好从命了。你可知道,我一般是不会这样做的。”
史朗斯基和麦西几乎化了三个小时朝北开车来到这个小湾,两个人的脸都是因为紧张而僵绷着。
这座港湾小镇只有零星几所木屋建筑分布在周围,那个飞机库是在海堤的远端。那里有一个绞轮坡道用来将那架水上飞机送入水面。飞机库的门关闭着。这架水上飞机每逢季节便飞离港湾载运着狩猎或钓鱼的团队到新英格兰州的北面去,埃比•巴通既是飞行员,又是机械师再兼飞机看管员。他打开飞机库门上的挂锁,将两扇大门推到一边,露出里面的一架螺旋桨装在前顶端的单引擎水上飞机。一张防水油布罩在前顶端,巴通将它扯了下来。
他摩挲着满是胡子茬的下巴。“这飞机还得再加油。现在里面的油只够发动用来热机。”
“那么得多长时间?”
“十分钟应该可以了吧。油在这房子后面的仓库里。”
史朗斯基急不可耐地说道,“那么我建议我们现在就动手吧。我们就把车留在这里了。”
巴通叹了口气然后走向门口处。飞机库门旁有两把两轮的直立式小拖车是用来拖油桶的,他显得十分勉强地拉起一把小拖车。
等他离开后,史朗斯基对麦西说道,“这个巴通是需要不停地催他的。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如果水面起浪的话,白天降落在湖上都是非常地困难。天再要黑下来的话,那就几乎不可能了。”
麦西打量着这架水上飞机。“你肯定巴通能把这个鬼玩艺儿飞上天吗?”
“你放心好了。他对这个湖的区域非常地熟悉。”史朗斯基头朝角落里另一辆小拖车扬了一下。“我们最好一齐动手帮他加油,不然的话,我们会在这里等上一天的。”
五分钟以后,他们三个人都回到飞机库,巴通无精打采地拖着他的小拖车活象个刚被定了罪的人。麦西和史朗斯基则忙不迭地帮他用手抽着泵加油。
他们最后用绞车慢慢将这架水上飞机滑入水中,然后巴通再爬入驾驶座舱,开始启动那富兰克林发动机。螺旋桨叶总算转了起来。

安娜醒了过来,脑袋一阵阵地发痛。
她在小木屋里,背躺在地板上。瓦西里就在她旁边,被绑在椅子上。
她惊恐地看着他。他的皮肤失去了血色,两眼失神地半闭着,右肩上有一道可怕的伤口,血正从伤口里不住地往外冒着,他的脸显得血肉模糊,人被打得不轻。他的头斜垂在一边,口里发出令人心颤的咕哝声。
安娜尖叫起来。
“他妈的闭嘴,女人。”
当她抬起头来时,她看见两个人。一个就是林子里那个脸上有疤的人。他坐在窗前的一张椅子上,抽着烟,一把短把枪横放在他的膝上,正阴森森地瞪着她。
第二个人,也就是刚才呵斥的那个人,是个矮矮胖胖的、留着一小撇胡子的人,他坐在桌子上,手中捏着把细细的刀子,他正用刀子刮削着他的指甲并残笑着。“那么说,你终于又回到这世上来了?”
她没有理睬他们,挣扎着起身。她移近瓦西里身旁,眼里挂着泪花。当他认出她时,他的眼睑掀动了一下。
“安娜……”
“别,别说话,瓦西里。”
他仍然在流着血,她搭着他的脉搏。脉搏很微弱。她转头看着那两个人。“他要不被救的话他会死的。你们得做点什么……求求你们!”
那个胖子说道,“我他妈的都想杀了他,要是不把你从这里带走的话。”
他从桌上滑下身子,走过来一把抓住安娜的头发将她扔在一张椅子上。
“现在你坐在这里把嘴闭上。”
“他快要死了……!”
那个疤面男人站起身来,大步走过来,狠狠地抽着她的脸,然后他的手狠捏着她的下巴,直捏得她发痛。他紧盯着她的脸,用俄语问话道。
“麦西和史朗斯基,他们到哪去了?”
安娜只感到全身的血一下子流空,一阵巨大的恐怖突地从她的心脏里漫发开来,她张嘴想说话,但说不出一个字来,一个可怕的事实确凿无疑地展现在她面前。
那个人又狠狠地抽着她的耳光。“我在问你问题。你的朋友们都到哪里去了?”
“我……我不知道。”
这个人扬着下巴冷眼俯视着她,蓦地举起他的短把枪对准着瓦西里。“讲真话,要不我这就杀了他。”
“我……我不知道……他们走了……早晨走的……”
“去哪里?”
“我不知道。”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
这个人扳开了短把枪的保险并对准着瓦西里的头。
安娜急说道:“今天晚上。他们说他们会今晚回来的。我不知道什么时间。我告诉你的全是真话……求求你。”
这个人仍站在那里,举着武器对准瓦西里有好几秒钟的时间,然后他残笑起来并托起安娜的脸。
当他捏紧她的脸时,脸上的笑容攸然消失。他恶狠狠地从牙齿缝里吐字道:“别跟我撒谎。再跟我撒谎我就杀了你,明白吗?”
他的身后有着响动,另有一个人从厨房里走进这房间,年纪轻轻,体格魁梧,提着一个长木箱。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他将箱子放在桌上,扳开盖板条。安娜看见这都是他们跟着波波夫训练用的武器。
年轻人得意地笑着。“它们放在后面。厨房的地板下有一道翻板门,看起来象是个储藏室,都是食物和杂品。”
那个胖胖的、留着胡子的人走过来打量着箱子里的武器,他拎起一把托卡雷夫的冲锋枪,吹了声口哨。
“真是大家伙。看起来我们这里的朋友想要准备干一仗。”他看着那个有疤的人。“这里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布劳恩?”
布劳恩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瞅了一眼瓦西里。他对那个年轻人说道,“带那个女人到外面去。等会我再处理她。”
那个人抓住安娜的头发,将她揪起身。安娜看见布劳恩目光不善地盯着瓦西里,她叫道:“别……别伤害他……求求你了!”
隆巴蒂甩手打了她一记耳光。“把她带到外面去,菲因斯!”
等他们出去后,隆巴蒂问布劳恩:“现在要怎么样?”
布劳恩没有理睬这个问话,大步走近瓦西里跟前,狠狠地捏紧他的脸。瓦西里虽然还有点意识,但眼神已集中不起来了。布劳恩发问道:“麦西和史朗斯基还藏了些什么,老头?”
瓦西里两眼无神地朝布劳恩看了一眼,但他没有讲话。布劳恩对着他的下巴一记狠抽。“我不想再问第二遍。下一次我会叫我外面的朋友搞那个女人。狠狠地搞她。这里是你的地方。这些武器放在这里。为什么?”
“麦西……带过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瓦西里浊声答道。
“他还带了其他什么?”
“我……不知道。”
布劳恩语气残忍地对隆巴蒂说道,“把那女人给带进来。”
“别,”瓦西里弱声求道。“我说的是真话。”
“你这小屋子还有其他什么地方藏东西的?”
瓦西里的头垂落在胸前,布劳恩抓住他的头发紧盯着他的脸。“你想要看着这个女人被强奸?你要是不讲,这事马上就会发生。然后我就杀了她。慢慢地,慢慢地。”
瓦西里的双眼如醉酒般地强睁着。他看起来气也接不上。“不要……不要伤害她。”
布劳恩咧嘴狞笑着。“你帮了我,我就不会。”
但是瓦西里还没来得及讲话,他的眼睑便合上了,他的头重重地歪在一边。布劳恩气急败坏地猛抽着他的脸,一下又一下,但是瓦西里却没有恢复意识过来。
隆巴蒂说道:“你在浪费时间,这乡巴佬昏过去了,他失血太多了。”
布劳恩提起短把枪朝楼梯走去。他吩咐隆巴蒂道:“把那储藏室再搜一遍。把楼下各处彻底地搜一遍。”
“你去哪里?”
“去看看还能发现什么?”

离开营虫湾十五分钟后,清晰的天空便开始变得云团汹涌,巴通不得不升到五千英尺高度以防能见度差而引起意外。
开初,这架水上飞机飞离水面时十分吓人,说颠簸得厉害算是讲得客气的了,但巴通似乎胸有把握。终于飞机上升变得平稳了,最后水上飞机升到两千英尺高然后朝西北方向飞去。
机舱里开始变得越来越暗,他们能看见那散弱的灯光,这是巴通在周围不断增浓的暮色中开启的机灯。在他们的前下方,是北马萨诸塞州。巴通回转头来在隆隆的机声中喊道:“再过十分钟我们就越过州界进入新汉姆斯薛了。我会想法尽量离小屋近些,不过我不能保证。这得要看湖面怎么样了。”
史朗斯基说道:“别管小屋。我要你在离那里远一点的湖面上降落,离岸一英里以外的地方。降落时把机灯关掉。”
巴通诧异地睁眼瞪着,从史朗斯基扫到麦西。“嗨,我记得你们两位老兄说这是特急情况?”
“这是特急情况。”
“那么,我需要那些灯来看水面的情况,”巴通争议道。“要是我擦到那些浪尖过猛的话,它们会把机头打裂的,而且会把我的一只翅膀打入水里面去。”
史朗斯基把一只手放在巴通的肩膀上。“就照我说的做,埃比。一等你降落了,我们就下机,而且还请你帮个忙,再等半个小时,可能我们还需要你带我们飞回去。不会超过半小时的,我知道时间再长你回去降落在营虫湾会有麻烦的。”
“我现在就要碰上相当的麻烦了要是照你说的做。我需要这些要命的灯光。”
“帮帮忙,埃比,就照我说的做。”
巴通无法理解地皱着眉头,然后他耸了耸肩,转回头又去控制他的水上飞机。

布劳恩挨间进入楼上的房间。虽然他知道这屋子是空的,但他还是谨慎地移动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迈入每间卧室,双手紧握着短把枪。
他先发现那女人的房间,搜遍了她的衣物和床下的一个小提箱。房里并没什么令人感兴趣的东西,可是当他发现了她的贴身内衣时,他不禁抚搓着这内衣并淫邪地笑着。
其他的房间则是空荡荡的纯粹是作为睡觉用的。那老头的房间里只有些粗布衣服,一些烟草和两本用俄文写的旧书,再接下来发现的是贮藏在床底下的六、七瓶自制的烈酒。还有一张照片,是一张非常旧的镶在玻璃镜框里的男女双人照,这两个人跟那老头一样,长着印第安人似的面孔。布劳恩不在意地将镜框一扔,玻璃碎在地板上。
当他发现史朗斯基的房间时,他的行动变得愈加小心谨慎。他搜了遍衣柜里的衣服,掏空每一个口袋,并倒空放在底下的两个皮箱,里面全是旧衣服。他又转向床垫,检查着底下,但什么也没发现。
泄气之下,他一脚踢翻床边小柜。他走到窗边随手点燃一支香烟,当他站在那里时,一种异样感使他不禁低头朝下看。那个床头柜散开在窗下那劈成爿的粗糙木头地板上。那木地板当中的一块当他踏在上面时觉得非常的松。他蹲下身子,用指甲撬起它。他看见了洞里那个生锈了的饼干筒并将它打开。检查了里面的东西后他便朝旁一扔。然后他看见了放在底下的那份文件。文件的封面上写着“约瑟夫•斯大林”,里面有四页,他快速地读了一遍。
有好一会儿,他站在那里,估量着他这一发现的价值,然后他自得地笑了。莫斯科会为他的这一发现而重赏他的,这是毫无问题的。
他折叠起那文件,小心翼翼地塞入他的裤子暗袋里,然后又检查了遍盒子里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地扔掉了。当他检查完了其他的房间后,便回到楼下。
外面的天色开始越来越暗了,隆巴蒂想要点燃一个油灯,却不小心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朝歪在一边失去意识的老头骂道:“你这个乡巴佬,他妈的难道连电灯都没听说过吗?”
隆巴蒂抬头看着布劳恩。“楼下只有些日用食品。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东西。你发现了什么?”
“没有什么发现,”布劳恩撒谎道,他点燃起一支烟。
隆巴蒂问道,“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离开这里,把那女人一起带走。”
“我们不是要等那女人的朋友们回来吗?”
“没时间了。”
隆巴蒂不解地皱着眉头。“反正听你的。那老头怎么办?”
“他见到过我们的脸。把他给干了。”

那水上飞机在湖上划了个漂亮的弧圈,然后在水面上三百英尺高度巴通倾下他的机头。
暮色正迅速地增浓着,这湖的上空几乎是完全黑了。巴通坚持要开一下灯看看底下水面的情况。看上去底下是平静得可以,但是靠近湖岸却有着一阵阵泛白沫的水浪。巴通转过头来,对史朗斯基说道,“你们最好扣上安全带,并抓牢了,这或许会颠得厉害。”
巴通将飞机降到一百英尺高度,他的额上渗出了汗滴,他开始缓缓地降下飞机。他们此刻是冲向离小屋一英里的北面湖岸线,并且是挨着一旁一百英尺距离远的陆地岸线平行飞掠着。
在六十英尺高度,水上飞机开始在汹涌而起的水花尖颠簸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急浪猛击到他们,一下子将他们打往左边,朝陆地那边甩去。
巴通惊叫道,“我的天……”,并急忙扳正着方向,然后继续往前松着操作柄。在二十英尺高度处,他拉回操作杆,水上飞机重重地落到水面上,并朝前连级剧跳着,然后慢慢地稳定下来,螺旋桨关掉后,飞机又往下沉一点,凭着惯性在湖面上擦掠着、浮摇着,巴通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又将水上飞机更往岸靠近一点,然后转回头来。
“只能靠这么近了。你们两位得自己下水了。”
他们离岸二十英尺,史朗斯基已迫不及待地拉开舱门并钻身出去,麦西跟在他后面。史朗斯基跃身跳入齐腰深的水中,朝岸边涉水过去。
巴通对麦西说道:“我可只等半个小时,明白吗?真是活见鬼,这算什么特急情况?”
麦西也顾不上答话,在史朗斯基之后跳入水中,而后者已经到了岸上。

“你听见什么了吗?”
隆巴蒂走到门口,然后又跨步到外面走廊站在那里,他伸出头向外侧耳听着。过会儿他回头望着布劳恩。“我听到他妈的象是发动机的声音。”
布劳恩走过来站在他的旁边倾听着。最后他说道:“我没听见什么。”
“听起来象是一架飞机。”隆巴蒂又伸耳听着。“但是现在没有了。”
布劳恩摇了摇他的头。“别管它。”
他走到桌边拎起那油灯并对隆巴蒂吩咐道:“把那老头的绳索给松开。”
“什么?你在动什么脑筋?”
布劳恩拿掉油灯上的玻璃罩。里面的火苗摇曳了几下象要被吹灭似的,然后又势头更旺地燃烧着。
隆巴蒂皱着眉头。“你想把这地方烧了?”
“给我们不在这里的朋友们一个教训。离这里最近的小镇也有五英里远。在这块地方不会有人看到起火的。现在,先到外面去把那吉普和客货两用车的轮胎给射扁了。”
隆巴蒂从口袋里拿出把点38的枪。“你不准备把那老头给了结了?”
布劳恩冷酷地笑着。“我想把这份乐趣留给你。”

跑进树林里一英里以后,麦西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看见史朗斯基在昏暗的暮色中奔在前面,并拼命地拨开横在前面的乱枝穿出树林。他跑得很快而且不发出杂声,但是麦西可就跟不上了,一路里不住地被横倒的死树和落下的树枝绊羁着。
五分钟过去了,他看见史朗斯基缓下身子并回头望着,他比划着手势告诉麦西他先走一步,麦西朝他挥了挥手。他看见史朗斯基一阵疾速奔跑,然后他人就消失了。
又跑了一百码,麦西不得不慢下来歇口气,然后突然间,身后湖方向的远处,他听到响起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他听出这正是那架水上飞机的声音。
麦西咒骂着。这个巴通没有等足时间。
突然间麦西又听到另一个声音,是一记枪响,然后又是一下,有五六次一下跟着一下。过了一会儿又响了几下。
他等不及缓过气来,又朝前奔去。

隆巴蒂回到屋里,他动手解开绑在瓦西里身上的绳索。布劳恩凑近油灯里冒出的火焰点燃他的香烟,然后沉静地说道:“朝后靠。”
隆巴蒂朝后退去,布劳恩将油灯扔在屋子的角落里,灯里的油一下子在地板上漫洒开来并燃烧起来。
当火苗开始舔到墙壁时,布劳恩对隆巴蒂说道:“我先带着这女人到车上去。你把这老头结果了。”
“反正都听你的。”
布劳恩走了出去。过了片刻菲因斯回进来并站在门口。“不介意我在旁看吧?”
隆巴蒂将短把枪递给他,又掏出手枪,握着垂在身边,另一手则亮出那把刀子。
“学着点,小子。我会示范给你看怎样下手来得便利。看好了,这下手会很快的。”
当隆巴蒂走近瓦西里时,他猛地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出现。
只听得一个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要碰他一下,我就杀了你。”隆巴蒂忙转身看个究竟。
一个金发男子就站在厨房的门口,满头大汗。他的手中握着把手枪。
隆巴蒂惊道:“妈的怎么回……”
隆巴蒂另一只手的枪已经随着话语举了起来,而史朗斯基已经一枪击中他的眼睛。隆巴蒂惨叫着,然后史朗斯基对着他又是一枪,打在他头上,当隆巴蒂朝后跌出侧门外时,他那个学艺同党在惊慌错乱中扣射了他的双管短把枪。
但子弹却是胡乱扫射,而恰恰齐排射在瓦西里的胸膛上,将他朝后掀入到火海里。
史朗斯基大叫道:“不!”
当这第二个人弯臂拔出手枪想要再发射时,史朗斯基已开枪了,一枪打在他头上,然后一枪打在胸膛上,然后又一枪打在头上,胸中的暴怒使得他不停地开着枪。
火焰已经在小屋里熊熊燃烧起并蔓延开来,烟雾在屋子里弥漫着,窒息着空气,当史朗斯基发狂似地试图冲向那正被火蛇吞没的、满是鲜血的瓦西里身体时,他心里清楚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布劳恩听到那枪火声和惨叫声时,他就在小屋外五十码处,本能告诉他事情出了岔子。
他回过头去张望,只见小屋里火苗四处舔射着,但却没有隆巴蒂和他保镖的身影。那女人突然挣扎着想要脱身,布劳恩紧紧地揪住她,拖着她跑向那汽车,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得赶快离身。
“快走,你这婊子!快走!”
他又跑过另外二十码,再回头望去,看见从燃烧的小屋里冒出一个金发男子,那人将一个人的身体拖下走廊,然后那个人抬起头来看见了布劳恩,便立即飞身朝他奔过来。布劳恩朝他迅速开了两枪,然后一把拉过那女人当作盾牌并朝那人大叫道:“要再靠近,我就杀了她。”
那个人慢下身子但仍在靠近着,随即布劳恩看见他手中的枪。他认出了对方就是照片里的人。史朗斯基。那头狼。
他颇有几分心慌地朝身后看了一眼他的派卡得车子。它在沿着这条林间小道三十多米远。
近得足以脱身了。
他灵巧地朝后退去,仍然抓着那女人挡在他的身前。
离那汽车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他回过头来。史朗斯基又已开始朝他逼过来。
布劳恩将枪狠狠地顶在那女人头上并大声喝道:“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这娘们。”
史朗斯基在三十米外停住了脚步。当布劳恩终于挨近到汽车边时他的脸上都渗出豆粒大的汗了,但是他知道史朗斯基离他太远了,已不可能再截住他了。他得意地笑了,伸手猛拉开车门,将安娜推搡进去,然后他探手摸索着原已在车子发动插孔上的车钥匙。但钥匙却不在那里了。
“是科特•布劳恩吗?”
布劳恩吓得一下子从座位上惊跳起来,猛转过身去,那声音让他脸上现出少有的惊怖表情。
另一个人坐在车后排,就在他的身后,那人的眼里满是仇恨的目光,手中握着支点38的手枪,武器直直地瞄准着布劳恩的脸。
“我问你是科特•布劳恩吗?”
布劳恩还未及回答,麦西已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小屋仍在熊熊燃烧着,史朗斯基提着防风油灯站在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前。当麦西弯下身子验视着瓦西里的尸体时,史朗斯基的脸上显出万分悲痛的神情。他们搜索了其他人以确定身份,但麦西感兴趣的只是布劳恩是否在内。
瓦西里的尸体被严重烧灼,他的当胸口有一处枪眼,另一处在他的肩上。麦西久久地看着史朗斯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脸上这般的痛苦神色,他将手搭在他手臂上。
“都是我不好。我很抱歉,埃历克斯。”
史朗斯基的脸由悲转怒,霍地变白。“这不是谁的过错,是那些下毒手的人犯下的罪孽。他根本不必要死,他们根本不必要杀死他。”他转头看着麦西,他的眼睛里蓦然升起怕人的怒火。“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杰克。有人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帮我……”
“把这些都留给我处理吧,埃历克斯。只是到了现在,所有筹码全部收回。我们取消这次行动了。”
史朗斯基猛烈地摇着头。“你取消吧,我一个人去,不管有没有你帮忙。我告诉你有人得为此付出代价而且我知道是谁……”
“埃历克斯……”
麦西忙朝安娜看了一眼,她站在那里,不无哀戚地将目光从瓦西里的尸体移开,头掉转一边。他告诉了她有关布劳恩和另几个人的情况以及为什么他们会来到这里,但这些对她似乎根本无法与老人的遭厄所带来的悲切震撼所相比。
麦西沉声对史朗斯基说道:“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过会再谈。”
“我说了,不管有没有你帮忙我都要干到底。”
“我们不能再干了,埃历克斯。布兰尼冈是不会允许再干下去的,他光听到雅克辛的死讯就会罢手。而这里发生的事还要来得糟。这有泄密的风险。”
“等他们发现雅克辛的尸体,没有人会知道是谁干的。而且雅克辛不可能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再说他也已经死了。”
麦西摇了摇头。“或许是,但布兰尼冈会听到风声的。波波夫的尸体还在布劳恩的公寓里。布兰尼冈会把两者联系起来的。”
史朗斯基看了安娜一眼,对麦西说道:“不管怎样,等布兰尼冈搞清楚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你担心的话,安娜可以留下来,但我,我还是要去。”
安娜看着史朗斯基平静地说道:“如果你去,我也去。”
麦西看着他们俩个人。很长的时间里他看上去在犹豫着,然后他对史朗斯基说道:“你太激动了,但你真的肯定要这样干吗?”
“我,我是在这条路上走到底了。你最好还是问问安娜这个问题。”
“安娜……?”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史朗斯基的脸并说道:“是的,我肯定。”
很长的时间里麦西看起来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叹了口气并说道:“好吧,埃历克斯,我们就照你说的做吧。我们得把这些尸体埋到林子里去,以防任何过来的人看到。布兰尼冈过后再来让我应付吧。” 他突然噎住了话头,然后又说道:“我来帮你埋瓦西里吧。”
史朗斯基摇着头,恨恨地说道:“不要跟那些杀死他的人渣一起埋在林子里。把他安放在湖旁边。”
麦西和缓地说道:“吉普车里有一把铁锹,我去拿吧。”
史朗斯基抬头看着那烧毁了的小屋,禁不住又是满面悲痛,火焰舔蹿到了椽子,在夜色中随风狂舞。当屋顶的一部分坍陷下来后,那火团发出噼啪的声响并爆出火星。
他紧盯着那火焰,双唇因满腔的仇恨紧抿着,当麦西想要朝吉普车那边走去时,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以一种冷酷的语气问道:“你就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从波士顿有一班飞机飞往伦敦,然后再续飞到斯德哥尔摩和赫尔辛基。如果我们抓紧时间的话,我们应该能赶得上。我们就用布劳恩的车子。我已经为你们两人弄好了护照。”
“你还没有回答问题。过多久我们可以开始?”
“四十八小时。”








第四部分

1953年2月23日- 24日

                               


第二十四章


新汉姆斯薛
2月23日

这已经是将近第二天的正午了,考林斯驾车从纽约径直赶到波士顿机场。
他会合了那组从奥塔瓦乘加拿大航空公司班机飞来的队员,是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都比他年轻,随后接下来他们就在波士顿租了野营车和所需的器材并申请了在新汉姆斯薛的狩猎许可证,此时已是到下午了。
那个叫考林斯的人个子不大,却是肌肉发达,年纪四十出头,他的眼睛看着人时透出一股坚韧不拔、决然超凡的意志力,人们可以从中看到死亡森气的浮现并逼人而来。那年轻一点的人戴着副眼睛,他那黑发剃成平板式的。从他那高凸的双颊骨可以隐约看出斯拉夫人的特征,但是他的举止性格则完全是北美化了。
那两个女的年纪三十不到,都是非常的漂亮,富有活力,但是考林斯知道她们跟他一样精通于各种武器甚至于徒手搏击术。为了这次任务,他们现在是扮成去年夏天在昂塔里奥湖相识的朋友们,现在又聚在一起野营度假以重叙旧情。他们得到的那条简令特别强调了行动时要特加小心。
租用那辆野营挂车是考林斯的主意。在狩猎聚会的掩护之下,他们就不会引起怀疑。他们都是非法居住者,但都没有警察或犯罪记录,也都不为中情局和加拿大皇家骑警队所知。那来复枪和手枪都是用他们自己的名字购买和登记的。
他们驰上那条通往天国湖的公路,此时刚过了下午一点。防滑雪链绑在轮胎上,这样就不会留下可供跟踪的线索,但是这雪也只是东一块、西一滩地积在地上,考林斯又小心地留意着路两旁的林子。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过往车辆,他也没看见警察的踪影,这个地方看起来是一片荒凉景象。这不由得使他联想到他家乡的高加索地区,他是个地地道道的高加索人,尽管他在美国已经呆了将近八年,作为一名非法居留者——格里戈利•嘎鲁斯库少校,克格勃第一主要管理局的属下。
他们将挂车停在湖边离那小木屋一哩远的地方,决定在冒险靠近以前先搞午餐。这样,即便有人看见他们过来探个究竟也有个正当的理由。但是却没有人过来,当他们换上打猎服装,都已经快要四点了,他们都戴上手套,开始朝那小屋迈近,两个男的带着来复枪。他们成双走着并故意尽量弄大声音,他们边走着边讲着笑话并大声笑着,看起来就象是两对夫妇朋友外出度假冬猎,但是他们的眼睛却在四处扫描,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在离那湖边小屋一百码远处,他们停下来抽烟,并启开旅游水壶喝水。嘎鲁斯库的两眼警觉地扫了下四周地形。树林子里几乎没有积雪在地上,因为土地都被枝叶遮盖住了。他仍然没有发现动静,也没有异样的声音,只有那萧瑟的风刮声和湖水轻轻的拍岸声,再有就是松树林里几只鸽子对他们的撞来咕咕地低叫着。
他们看见一只小船系在岬角上,还有那烧毁了的小屋,几道烟仍从余烬中袅绕而起,那吉普车和运货车都停在一旁,轮胎都被射穿了,但没有人迹。
嘎鲁斯库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的表情。他们没有径直走向小屋,而是绕着它并走回到林子里。他们小心翼翼地绕着四周走,这样又化了他们半个小时确定这地方确实没有人,最后他们回到那烧黑了的小屋废墟。到了此刻他们每个人走动起来倒真象打猎的猎人,小心而警惕地往前探步着,好似他们正蹑手蹑脚地潜近蜷伏在里面的野兽。
嘎鲁斯库和那个年轻男的先跨入小屋,在那残剩的走廊道上小心地迈进着。那两个女的则仍留在一段距离外,以防任何人突然冒出。
“这里有人吗?”
嘎鲁斯库叫唤了两次,但没有人出现。他能听到那两个女的在外面也同样叫着,她们尖细的嗓音夹杂在风啸声里并回荡在冷寂的湖上空,活象鬼魂在怪叫着救命。但是还是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任何回应。
然后嘎鲁斯库和他的同伴又再慢慢地、仔细地搜查着这废墟。
当他们检查着小屋周围,他们最初没发现什么异样的迹象,但是之后,嘎鲁斯库那富有阅历的双眼捕捉到了地上深色的污迹,废墟周围地上的积雪都因为火烧的热量而溶化了。当嘎鲁斯库蹲下身子检查那污迹时,他知道这是血迹。
他直起身来,朝他的同伴焦虑地瞟了一眼。
这之后他们的动作快了点。
他们又化了将近半个小时尽细地搜查了遍这块地方,然后又检查了那汽车和船以及湖的四周旁,接着再退回进到林子里。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是没发现什么,嘎鲁斯库禁不住有点泄气。他们决定回到挂车去,他们沿着湖边走回去,这时一个女的离开他们到林子里去解手,所有的人都感到寒气逼人。嘎鲁斯库看见她边离去边松解着牛仔裤,他看着她的身影缩入林子里以求隐蔽。过了一会儿当他再回头看时,只见她白晃晃的屁股在林子的暮色下一闪一闪,就象晃晃悠悠的古怪精灵一般,那女人正蹲着解手。嘎鲁斯库不禁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去赶上别人。
当他们快要走到那野营车旁时,她在他们后面气喘吁吁地追赶上来。嘎鲁斯库看见她脸上异样的表情,不是害怕的表情,这种女人是从来不会显露出害怕的,但这却是另一种表情,然后她奔到嘎鲁斯库跟前,但却也看着其他人说道,“我想你们最好回去看一下。”

莫斯科

四个小时过后,在这二月下旬的同一晚上,在纽约,列奥尼德•基斯洛夫,苏联驻纽约的联合国代表团内克格勃站的头目,登上飞往伦敦的泛美航空公司的飞机,这架飞机之后再续飞维也纳和莫斯科。
他随身携带着一个外交公文袋,用手铐铐在他的右手臂上,在这连续二十二小时的旅程上,他将无法合眼了。
当他乘着苏联空军依留辛飞机降落到莫斯科乌诺科夫机场时,这已经是二十四日晚上八点了,一辆豪华的黑色吉斯轿车已经在停机坪上等候他了。当基斯洛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下铁梯时,那个身穿一色制服的克格勃驾驶员打了下响指以引起他注意,气温已下降到刺骨的零下二十度,雪花被风裹带着飞转地扑向基斯洛夫那憔悴的脸。
当他精疲力竭地钻入那冷丝丝的吉斯轿车里时,基斯洛夫发现一条毛毯在后座位上,他一把拉过它盖在自己冻僵的双腿上。那司机钻入到前座位上,兴高采烈地回过头来。“旅途愉快吗,同志?”
基斯洛夫毫无兴致谈话套热乎,他的头在长途飞行后疼得厉害,尤其是一想到他随身带着的那公文箱里的东西,这更是啮咬着他的大脑神经。
他粗声喝道:“去克里姆林宫,快点。”
司机被这叱令声讨了个没趣,忙转过身去启动吉斯车穿过积着雪的柏油道驶向机场出口。


2008-2-18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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