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北美：住小房子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南音
大概是因为地大物博的缘故吧，北美文化崇尚“大”，大房子、大车、大汉堡、大公司。结果弄得人也大，一个屁股能毁我们四个。中国文化也崇尚“大”，这一点从写字上都能看出来，中文的“美”，就是由“羊”和“大”组成。羊大为美，人大也美，姚明就挺美。人人都喜欢大，当官要当大官，挣钱要挣大钱，住房要住大房…当然，睡觉可以考虑不跟大老婆，如果还有小的话。
开个玩笑。找小老婆当然不值得提倡，但住小房子却应该提倡。最近世界上正流行一股“舍大求小”之风，口号就叫“It is cool to be small”。美国小房子协会（Small House Society）正在全国大力宣扬可持续发展小户型房子的好处，网上也正在搞“最小最酷公寓大赛”（The Smallest Coolest Apartment Contest）。我们多伦多也有一位叫Andy Thompson的建筑师，36岁，岁数不算小了，住的房子却特别小，他有一个太太，两个孩子，房子却只有270平方尺，加上阁楼才350尺。你可别以为他跟你一样，是买不起大房子，人家那是一种追求，一种选择。他完全醉心于对自己蜗居的巧妙利用，对于变换和改造空间用途乐此不彼。因此面积虽小，但五脏俱全。会客、起居、用餐、学习、健身，一样不少，设计科学合理方便，无论从传统审美，还是时尚审美，漂亮程度都无可挑剔。
众人皆大我独小，于方寸之间，活出诸般意境来。
笔者家的房子也不大，不过我不是故意要买小的，我买不起大的，不过正好赶上我喜欢小的，所以满足的很。不过我们家那口子总不太甘心，老想住住大房子。去年我们开车到美国一同学家，人家那宅子，前后草坪各有一足球场那么大，Closet 就跟颐和园长廊似的，说实话，真够馋人的，害的我们家那位从美国一直感叹到加拿大。不过我的心除了正常跳外，没有格外动，人食不过三餐，睡不过一床，妻不过一人，要那么大地方干吗？我有书读，有球踢，有老婆孩子陪，天气好到小后园子坐坐，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乎复何求！就现在的小房子我都嫌大，平时女儿在三楼，老婆在二楼，我在一楼，除了吃饭一家三口能点个卯，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各自为战，人自为战。你想想这要是在豪宅里，恐怕连吃饭都凑不到一块儿，各自就在离自个儿近的厨房解决了。
除了我这个书生脾气，我喜欢小房子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是一个环保主义者。前几年在国内的时候，应欧盟之邀，曾和一帮国内的环保志愿者到欧洲考察，在荷兰我就有两大发现，一是这里骑车的特别多，二是这里小户型实用房特别多。这都是当时国内人拼命奋斗要摆脱的东西：扔掉自行车开轿车，搬出小屋住大屋。欧洲人确实比我们要更有忧患意识，接待我们的当地环保组织在跟我们交流的时候说，过去30年来，地球环境遭到的改变要远远大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如果不改变消费模式，人类将难以为继。节俭应该成为一种我们不得不选择的生活方式。人类应该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发展不能只考虑当代人的需要，还必须对子孙后代负责。未来的竞争在很大程度不只取决于创造财富的能力，而是谁消耗的能源更少。
北美地区资源丰富，能源充足，虽然重视环保，但更关注人们的舒适程度，忧患意识明显落后于欧洲。我刚来这边的时候，对办公大楼晚上必须开着灯这样的规矩就特不理解。当然，我在这里大讲特讲小房子的好处，很多人恐怕也不能理解。
小房子的好处，首先，房子小，用料就少。就象一个个子不高的人，穿衣戴帽就能比姚明节省不少布；人小吃的就少，又能节约不少食物；吃的少拉的也少，又能少造不少垃圾。房子跟人一个道理，房子小，建筑材料就用的少，小房子也不用太多装饰物和大家具，又能节约不少自然资源。人类对居住条件的要求应该向动物学习，动物一般是以自己的身长为标准来筑巢建窝，一点也不浪费。
其次，更舒适。以前在中国，房子比较小，大家干什么事都在一块儿，女儿经常搬块小黑板，有板有眼地给我们上课，一家人其乐融融。现在房子大了，一家人东一个西一个，难得见面，缺少家的氛围。凡尔赛宫够大，不过那种地方只适合参观，恐怕没人愿意住在那儿。
其实很多东西都愿意住在小房子里，比如爱情，比如亲情。
其三、更有效。房子小，供热、冷气、水电等都要比大房子有效得多。我有个住大房子的朋友，一到开冷暖气的时候就发愁，那么多房间都要供气，可他们只在一个房间呆着。她老公开玩笑说，要不我像古代帝王那样，到每个房间去幸它一幸。她说，你最好冬天去幸，一圈幸下来，全身冒汗，省了开暖气了；夏天就别去幸了，本来就热，越幸越热。后来她俩还真想了个办法，把不怎么去的房间的通气口都拿纸煳起来。不过据学建筑的说，这样做丝毫不起作用，一点不省气。
其四、更容易装饰。毛泽东的军事理论有这样一条：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条理论用在房屋装饰上也很合适。房子太大了，东装一点，西装一点，到头来一个房间也没装好。房子小就没有这个弊病，你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
其五，收拾起来比较方便。前面我说起过美国同学的豪宅，在跟她聊天的时候，她说，如果再让她选择，一定不住这么大的房子。为了这次同学聚会，她们一家一个月前就开始慢慢收拾，先把平时不怎么用的屋收拾出来，贴上封条，聚会之前就不许用了，她说，要等你们快来那几天再开始收拾，根本来不及，擦一遍地都得几个人轮班倒。平常上班没工夫收拾，全指望周末了，现在最怕周末，一想到那永远擦也擦不完的地就泄气，做梦都想搬回小房子里去。
看来围城效应不光适用于婚姻，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更经济。房子小，价格当然就便宜。大房子不光房价贵，土地转移税、地税、维护、保险等都跟着水涨船高。国内现在流行一个词，叫房奴，就是让大房子给折腾的。其实在加拿大也有很多房奴，为了供大房子而拼命工作，加班兼职，惟恐失业而供不起房，整天活得提心吊胆，大房子成了“大包袱”，房奴们成了真正的“蜗牛一族”―被房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在这里数落大房子的种种“不是”，其实毫无说服力。为什么？因为我没住过大房子，难免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之嫌。就象我从来没做过大官，却硬要说自己宁愿做和尚也不愿做皇帝，恐怕没人会信。但这话要是从顺治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高多了，因为他出家前当过皇帝。当然，大房子有大房子的好处，但房子并不是越大越好。同理，小房子有小房子的好处，但也并不是越小就越好。其实房子无所谓大小，关键在于你的需要。房子再大，功能不适合也是浪费；房子再小，物尽其用也不嫌简陋。
再说了，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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