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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作) 云儿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风信子

#1  (旧作) 云儿

(注,这篇我是当作小说来写的,因为虚构的成分很大,虽然里面所表达的情感是有切身体验的。不过这篇写得很不象小说,当时还被大家用来做例子争论一番小说与散文的区别。现在按伊甸的“标准”,是不是可称做“散文化的小说”?)

 云儿(小小说)

              
云儿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新婚蜜月后我和老公就不得不分别在两地,六个月后才得以重逢。俗话说久别胜新婚,我们更是新婚加久别,重逢时的激动可想而知。一个不留神里云儿就已经在我的体内生了根,我们却浑然不觉。

察觉出她的存在,是在她七个星期左右大的时候。那时我已经持续一个星期感到恶心难受,吃什么都味如嚼蜡,去看医生时我以为自己肯定是得了肠胃炎之类的毛病。没想到医生让我验尿验血,然后护士就面带微笑地进来说了一句:祝贺你们!

那一刻我真是呆住了,老公的表情也不会比我更生动。后面护士和医生说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直到从医院出来上了车,我们俩才几乎同时回过神来,我们要做爸爸妈妈了!

当天晚上我是怎么也睡不着觉,仰躺在床上却不敢随便翻身。我反复地把手放在腹部,轻轻地施力向各个方向挤压,试图感觉一下里面有什么动静。可除了肚子里正常的叽咕声,实在是感觉不出有任何特别的地方。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我的腹中慢慢地长大吗?我不知道该相信科学还是自己的感觉。

一个星期后我看到了云儿。为了准确推断预产期,医生让我们去做一个超声检查。我仰躺在检查台上,技师把一种专用的润滑油抹在腹部的皮肤上,那油是事先经过预热的,一阵热浪让我觉得自己的腹部成了温暖的海洋。随即超声的探头就在热浪里来回游动起来,没用多久,探头就停在了腹部的一侧,熟练的技师锁定了方位,开始放大要检测的区域了。随着技师的操作和指引,我注意到超声显示屏幕上有个地方在不停地闪烁。那个地方被一步步放大,直到连我这样没有受过训练的眼睛也能看出那是什么东西在有节奏地收缩,技师在屏幕上打出了提示:“心脏”。啊,那是一颗小小的,急速跳动的心脏!那是我的云儿生命的搏动。

看见云儿的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胖胖的婴儿在对我笑着。看不清她的眼睛和鼻子,却能看见她张开的嘴边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直觉告诉我她是个小小姑娘,肌肤似雪,乌发如云。半夜从梦中醒来我还在笑着,手不禁又搭上了腹部仔细摸索。虽然好像还是没有任何不同的感觉,但这次我愉快地想到,那里面有个小生命在真实地长大。我推醒了熟睡的老公,兴奋地告诉了他梦里的情形,并说:这一定是个女儿,我要给她取名云儿。

云儿,好名字!老公附和到:女孩子叫这个名字好,希望她将来身姿美妙如云,潇洒如云;性格温柔如云,纯洁如云。我们在对孩子未来的憧憬中朦胧睡去。

云儿的生命止于二个星期以后。半夜里我被一阵剧痛弄醒,等我们明白过来赶往医院,一切已经回天无术。医生委婉地解释说这是比较寻常的自然流产,发生的几率并不算小,不需要太担心等等。我只是在想,也许不该为孩子取名云儿?如今她真的就随了一阵风,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了?

后来我们又有了很多的孩子,反复经历了孕期的小心翼翼,生产的挣扎激动,在尿布和奶瓶中忙忙碌碌。孩子们一天天地长大了,很多的日子就这样过去。

重新想起云儿是在一个风轻云淡的日子里,我带着孩子们在公园里游玩。“云儿,当心点!”一个家长对着一个在滑梯上爬得很高了的小女孩大声提醒着。

云儿?我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名字,望着那个比我的大女儿还要高一些的小姑娘,她兴奋地答应了一声,呲溜一下就从那滑梯的最高处滑了下来,撒娇地扑进了她妈妈的怀里。那一瞬间,我为我的云儿做过的许多的梦都清晰地浮显在眼前。我仰起头,想阻止那盈满了眼眶的泪流将出来。泪眼迷蒙中,我看见蓝蓝的天上,有淡淡的一朵云轻轻飘过,云朵里,有我的云儿永远的小小酒窝。


2006-8-29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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