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 局

四十六岁的东方涓离家出走了。

东方涓给丈夫陆放鸣留了一封信。信上是这么写的：

放鸣，我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要找我。

夫妻这么多年，一直吵吵闹闹的。都过来了。也许如你所说，吵架也是一种沟通，虽然我很不适应这种沟通形式。我常常对自己说，你的坏脾气我是知道的。既然当初选择了你，就应该接受你的一切。我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我太渴望像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那样在青春不再的年龄手拉手去逛名山大川了。这么多年，为了这个梦，我一次又一次委屈自己。但是，上个星期发生的这件事不同，你越过了界限，这是我为你也为我自己定的最后底线。我不否认我是一个随和的人，但我有自己的做人原则。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原谅你。我决定，不再为了那个梦付出代价了。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出于好奇一时糊涂，别人邀请却不过情面，等等。但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就好像一个人被杀了，追究凶犯是出于何种原因杀人对死者毫无意义。你也不要太过自责，放弃婚姻的念头我早就有了，这件事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这对你，也是一种解脱。祝你幸福。

小凡那里，我会去信解释。

小涓草上
2006年6月28日

陆放鸣看到这封信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后了。那天是星期天，陆放鸣不上班。从上午开始，他就开始盼着时间快点过。下午三点，是法国对意大利的决赛，一定大有看头。他草草吃了早饭，就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三心二意地看着肥皂剧，一边等着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快十点多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是李羚打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东方走了吗？陆放鸣一愣，说，是啊，她出差有两个星期了，该回来了。李羚问，她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话语里有一点让人不安的东西。

陆放鸣说，她说去美国开会，一个星期就回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愣了一下，啊，她走了有两个星期了。

“赶紧看看她都带走了什么。”李羚是东方最要好的朋友，两人来加拿大前都在北方大学教书，后来一起公派来G大读硕士研究生。硕士毕业后李羚跟着老公去了美国，东方继续读博士。博士毕业后东方去维多利亚大学做了两年博士后又回到G大当上了副教授，从此在G城扎下了根。李羚居住的城市离G市开车要十几个小时，两家来往不如过去密切了，电话联系还是很频繁的。每年夏天的年假，东方一家有时候也会去李伶那里过上一段时间。看来这次东方出差的事也告诉李羚了。可她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头。李羚大东方两岁，稳重，成熟，处处像个大姐姐。今天的表现可不太像她一贯的风格。陆放鸣心里有点犯嘀咕，张开嘴刚想问，李羚好像猜到他要说话似的，抢先说：“别耽误时间了，快去check，我待会儿再打来。”

放下电话，陆放鸣开始大搜查。

这栋三间卧室，一个客厅，一个餐厅，一个厨房的抬高房，是东方工作一年后买的。当时银行贷款利率已经降得很低了，房价还没来得及升，他们看准了时机，只用了一个星期时间连轴转看了十几座房，最后由东方拍板买下了这栋红砖黑顶的三年新全砖房。三间卧室，他们夫妻住带洗手间的主卧室，女儿一间，最小的一间当书房。陆放鸣的主要娱乐是看电视，书房基本是东方和女儿小凡的领地。去年小凡去美国读大学，书房就完全归东方所有了。两个大大的书架几乎占了一面墙。拐角是计算机桌，上面一台奔腾三电脑。靠另一面墙，是东方的书桌。上面通常放着她的手提电脑，和一些字典等工具书，还有一些没看完的文献和正在看的书。平时陆放鸣除了周末整理屋子很少进书房，今天东方不在的时候贸然闯进来，而且是为了发现什么，他突然有点偷看别人隐私的感觉。

书房很整洁。东方是个有条理的人，她喜欢把自己的东西摆放得伸手可及。看到书桌前的转椅，陆放鸣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每天吃完饭，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坐在沙发上正好可以瞄到东方坐在书桌前的背影。这次东方出差，本来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像每次外出开会一样，几天后东方就会风尘仆仆地如期出现在他面前。这种短则两三天，长则一星期的学术会议，对东方这样的大学教授来讲，每年总有那么两三次。可这次，似乎确实太长了点。这段时间电视里正在转播在德国举办的FIFA世界杯，他恨不得不吃不喝守在电视机前。要不是李伶提醒，他都快忘了东方这个人了。

现在，这个咖啡色的羊皮转椅静静地立在那里，似乎在等待它的主人，也似乎在责备他的粗心。陆放鸣轻轻地抚摸光滑的椅背，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他缓缓抬起头，吓了一跳：书桌上东方的那台手提电脑不见了！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再看看桌子上，那本厚厚的<英汉科技词典>，和<英汉气象学词汇>也没了。桌子上异常干净。过去摊在那里，没看完的英文文献一份都没有了。东方去哪里了？他基本可以肯定，不是开会。开会没必要带字典。

把家里搜索一番，发现跟东方一起消失的，还有一只中号的拖拉式皮箱，春秋天穿的皮夹克，和冬天穿的羽绒大衣。很显然，这是一次预谋周密的离家出走！东方对他撒谎了！东方从来不撒谎，肯定什么地方不对。陆放鸣慌了手脚，在家翻箱倒柜，最后看到了静静躺在厨房托盘里的这封信。

他一把抓起信，一口气连看两遍。东方说的似乎很明白，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他不甘心地又把信封拿起来抖落了两下，一张纸飘落在地上，他赶紧弯腰捡起来，看了一行，就傻眼了：离婚协议书。是东方那娟秀而果断的字迹。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跌坐在酒吧凳上。。。。。。

星期天的上午，李羚一般比较清闲。老王去体育馆跟一帮中年发福的男女打排球，直到中午才回来。她常常睡到九点多钟才起床，把家里收拾一下，给菜地浇浇水，就开始准备午饭。女儿去外州上学后，他们的午餐简单多了。过了四十五岁，肉不敢多吃，怕高胆固醇，怕得心脏病；甜食不敢多吃，怕得骨质疏松，血管硬化；现在，连主食也不敢多吃了，据说高热量的米和面是导致肥胖的罪魁祸首。李羚最近看了一本名叫<排毒一身轻>的书，上面说要拒绝吃肉奶蛋，只吃地瓜。她彻底无所适从，对王德霖说，我敢预测，人类最终将在豪华的宴席上死于饥饿。

不过今天她不敢那么懒散。她得去买菜。他们刚从西部的大峡谷神游两周回来，昨天晚上半夜才到家。早上起来，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老王穿着那件排球专用的老头衫和运动短裤，正要出门。看来指望不上他了。李羚开了一盒豆浆，烤了一片全麦面包，一边吃，一边顺手翻看着餐桌上老王收回来的邮件。积了两个星期的信件，广告，堆在那里，像座小山似的。她扒开花里胡哨的广告，翻出几封信。一封是煤气公司来的账单，最不受欢迎。她连口都懒得拆，就放到一边。下面一封是私人信件，收信人是她，左上角写信人的名字是东方涓。

“东方涓，G城？”看到东方涓的信，她有点意外。可是，没错，就是东方那娟秀的字体。还在北方大学教书的时候，东方涓就练过英文连体手书，她的求知欲望总是那么旺盛。学英文，别人背单词，听美国之音，考托福模拟试题，都是为了应付考试，是苦事一桩。只有东方，她从枯燥的英语单词里，美国之音的慢速新闻中，感受到的是英语独特的美感。她充满感情地朗读<英语世界>里那些优美的散文，像朗诵朱自清的<匆匆>一样投入。李羚一直认为东方学环境是入错行，东方跟陆放鸣结婚是嫁错郎。东方的智慧一到关键时刻就失灵。

“她怎么还用这种古老的交流方式？”她和东方几乎每周都通伊妹儿，什么话伊妹儿不能讲，一定要给她写信呢？她疑惑地撕开信封，展开薄薄的条纹纸：

羚，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失踪”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太累了，想由着性子活几年，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曾经多次有过这个念头，都被我压了下去。主要是不放心小凡，怕她受到伤害。去年她上学走了，我也过了四十五岁的坎儿，这个念头竟越来越强烈。每过去一天，我都会问自己，生命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这样蹉跎下去几时才是个完呢？

当然跟陆放鸣有关。你说过，我和陆放鸣，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我们共同生活的十几年充满了这样的无奈。我一直在等着他长大，等着他成熟。但他拒绝成熟。也许他是对的，他活得像孩子般轻松。保持童心不是罪过，但当这种幼稚给别人带来伤害的时候，还能说它不是罪过吗？

人生只有短暂的几十年，生儿育女，求学求职，养家糊口，已经用去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剩下的二十几年(如果我能活到七十岁的话)，我想把它留给自己。你一定不会说我自私的，对吗？

其实，每个人活着，都有他的使命。我把前半生给了放鸣，给了小凡，给了生我养我的父亲母亲。完成了一个普通女人的使命。这后半生，应该换一种活法了。现在，那个崭新的生活在向我招手。我像一只渴望自由的鸟儿，飞向窗外的一方蓝天。我知道，融入那片海洋般辽阔的蔚蓝，便是永远的安宁。我多么向往那种沉浸在思想里的生活啊。

放鸣那里，麻烦你多关照一下。他可能会不习惯。

东方
2006年6月28日

看完后，李羚的第一个反应是给陆放鸣打电话。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丝毫没察觉任何反常，在家安安心心地等东方出差回来。这几天，世界杯赛事如火如荼的，她怀疑陆放鸣这小子压根儿就把东方给忘得干干净净。“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真想像不出感情那么细腻的东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李羚自言自语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东方对这个大男孩失去了耐性呢？”她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东方是不会跨出这一步的。东方曾经对她说过，陆放鸣这个人心无城府，接人待物随意散漫，好多事情要由她掌控。迟早有一天，她要被他累死。不是体力上的累，是心累。但怎么说呢，凡事都有正反面，他这人头脑简单，脑子里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不用担心他瞒着我去找别的女人。说到这里，她有点苦涩地笑了一下。

这大概也是东方一直没有离开陆放鸣的原因。她知道，在这方面，东方有洁癖。别的女人在乎的事情，比如对方的学历啦，职业啦，薪水啦，她对陆放鸣几乎没有什么要求，但在忠诚问题上，她苛刻得不近人情。如果哪个女人来电话跟陆放鸣聊天超过十分钟，等待他的就是一场冷战。朋友聚会，要是看到有年轻女孩子对口若悬河的陆放鸣产生兴趣，她一定会对这家人敬而远之。李羚曾经分析过东方的这个偏执。当然啦，东方对陆放鸣是有恩的。八十年代中，出国可是人人羡慕的事情。他陆放鸣就凭着跟东方涓的一纸婚姻，不费吹灰之力就跨过了太平洋。从这个层面上看，东方实在是有资格要求陆放鸣的绝对忠诚。但李伶知道，这和东方的个人经历有关。她常常设想，如果当初，东方嫁的是高原，她会这么要求他吗？

李羚挂上电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对东方太了解了。从外表看，她聪明理智，很少见到她大喜大悲的时候，骨子里却是感性而浪漫的。她把自己隐藏得太好了，蒙骗了好多人。她相信，东方周围的朋友，如果知道她离开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家，一走了之，一定会大惊失色。一位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和母亲，会作出离家出走，这个少男少女们热衷的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具体去处，她对我居然都守口如瓶。东方啊，东方，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心灰意冷呢？

李羚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永远的安宁”，有股不详的预感升了起来：“在这个喧闹的世界上，哪里还找得到永远的安宁？难道。。。。。。“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摇摇头，竭力把这些念头赶出去：不，不可能，信里东方提到了使命，有使命感的人是不会自杀的。她定了定神，操起电话，陆放鸣那里，更让人担心。

“Hello。” 话筒里传来陆放鸣有气无力的声音。

“怎么样，找到什么没有？” 李羚急切地问。

“找到一封她给我的信，还有。。。。。。” 陆放鸣停了一下。

“还有什么？”

“。。。。。。” 电话那端一片沉寂。李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陆放鸣，你快说话呀。还有什么？”

“东方她要跟我离婚！” 陆放鸣的嗓子有点沙哑。

李羚头皮一紧：这个东方！她终于跨出了这一步！

”陆放鸣，你冷静点。千万不要乱。东方一定是留下了一封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对吧？只要你不签字，这个协议就不生效。现在我就想知道，前段时间，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羚感觉到自己在发抖。

“没什么大了不得的事呀。说好了去开会，怎么就成了离家出走呢？”陆放鸣已全然没了主意。

“怎么会？你再仔细想想。”

“真的没什么大事。“说这话的时候，陆放鸣心一沉：东方信里提到了那件事。东方她根本就没原谅我！
”没什么事东方怎么会离家出走？都这样了你还不说实话，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这样吧，等老王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去你那儿一趟。”

放下电话，陆放鸣怔怔地坐在那里。对李羚，他没说实话。他和东方的关系，确实出了问题。虽然这个问题由他引起，他却不觉得责任在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外人，尤其是李羚知道这件事。他只是有点后悔那天不该对东方动手。那天是个周末，那件事刚刚过去一个星期，两人都小心翼翼地试图修复裂痕。下午准备包饺子的时候，发现醋没了。陆放鸣说我去买。谁知这一去就是三个小时！进门的时候，陆放鸣特意夸张地叫了声：涓涓，我回来了。东方铁青着脸，冷笑道：买瓶醋用了三小时，这次又去谁那里看足球啦？陆放鸣也火了，我去小张的洗衣店呆了会儿，又去老关的餐馆聊了会儿天。怎么？不能去吗？东方哗地一声把筷子扔进盆里，说：去，去，尽管去。别说去你酒肉朋友那里，就是去酒吧潇洒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只是别拿张三李四的来搪塞我。我还没老眼昏花呢，犯不着你来诓我。真是男人，就敢做敢当，带个把女人去酒吧算什么，兴致来了妓院也逛得。怕就怕那事情做都做了，还遮遮掩掩地说是去看什么足球赛。。。。。。

只听咚的一声，盛着饺子馅的塑料盆被陆放鸣抓起来反扣到地上。“你侮辱我！”他冲过去一把操起菜刀，叫道，我他妈杀了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另一只手一呼啦，把桌子上的酒杯，饭碗全掳到地上。厨房的地上顿时散满了玻璃，陶瓷碎片，一片狼藉。

东方抬起头，有点惊恐地看着他，好像说，你还真敢动手？在东方的注视下，陆放鸣举刀的手慢慢放下来，嘴上还在嚷嚷：“我去朋友那里都不行吗？我他妈这点自由都没有啦？”

“陆放鸣你还讲不讲道理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能去朋友那里啦？我只是对你是不是真的去你说的地方表示怀疑。” 东方站起身，径直走出了厨房。

沉默了一个星期之后，东方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

直到现在，陆放鸣都没法解释那天自己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是因为东方冤枉他了，还是因为她把酒吧和妓院相提并论，触怒了他？而且，他不明白，东方的离家出走是因为她信里提的那件事，还是那天的动粗。如果是因为那件事，东方无疑是小题大作了。如果是因为他的撒野，他会自责一辈子，他那天的表现不光让东方这样的女人受不了，就连他自己，事后想起来，都瞧不起自己。但是，东方就没有责任吗？她说话那么刻薄，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东方耿耿于怀的那件事可说是他的第一次出轨。如果这可以算作“出轨”的话。事件发起人是刘学。七十年代出生的小刘活得比他洒脱得多。他凭着复旦大学的硕士文凭和在国内四年的计算机工作经验直接移民来加拿大。来了以后，一天工没打就在福特汽车公司谋到一份差事。老婆是广东人，对他言听计从，刚来就怀上了老二。生了孩子，就更没理由出去工作了，在家专心伺候孩子和老公。自从在一次朋友聚会上遇见刘学，陆放鸣突然对现在的生活生出几分不满足。小刘除了不必每天准时回家，晚上还常常去泡吧。就是这个奢侈的习惯，让刚满四十七来的陆放鸣觉出了自己与小刘之间近乎代沟的差距。这种莫名的失落引发了他类似于“廉颇老矣” 的伤感。所以那天小刘来电话说带他去酒吧“见识见识”时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活了四十几年，那是他第一次去真实意义上的酒吧。来加拿大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东方带他去过大学附近的一个酒吧，但那次，他除了眼前的东方，其它什么都没注意。他们坐在高高的吧凳上，喝了一小杯红葡萄酒，就手拉手出了那个灯光昏暗，嘈杂，纷乱的地方。这么多年，他们再也没有回到曾拥有过他和东方第一个情人节的酒吧。这个参杂了太多放纵与暧昧的地方与东方涓崇尚的那种唯美、节制、健康的生活方式相去太远了。而酒吧那三倍于常规的价格也让陆放鸣望而却步。那时东方还是一个以微薄的奖学金过活的穷学生，办陪读来加的陆放鸣在一家中餐馆洗碗，工资是每小时六加元。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他们终于也能像大多数的加拿大人一样每年腾出一段时间出去度假。夏天去湖边或森林野营，冬天去山里滑雪。加拿大北部湖泊众多，林区密布，是人们逃避城市的绝好去处。G城离多伦多很近，他们常去的地方是多伦多往北三小时车程的阿冈昆国家公园。这里有众多的无名湖泊，宽阔的细沙滩，纯净蔚蓝的天空，密不见边的树林。还有时不时有野熊出来找食吃。晴天时，早上还能听到免费的百鸟大合唱。东方对这个天堂般的景致简直入了迷。每年一到六月，她就好像听到了北方的呼唤，忙着打点衣物，翻出帐篷，睡袋，气垫，催促陆放鸣给他们的面包车换机油，添加冷却水，做好长途旅行的准备。临走前还不忘采购一大包话梅，应子等自己爱吃的小零食和小凡爱吃的土豆片。陆放鸣上班的工厂每年七月的第一个星期放假，所以他们的假期就锁定在这段时间。再后来，圣诞节的长假，他们又增加了去山里滑雪的项目。酒吧，从他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当三十出头的刘学提到酒吧时，陆放鸣只觉得心里一动。他想起了那次和东方去酒吧的情景。柔和的灯光下，东方迷一般的笑容。他甚至想，东方对酒吧反感实在没有道理，她在酒吧里比平时动人多了，也亲切得多。偏红色调的灯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抹了一缕红晕，线条过于分明的脸部轮廓也变得温和了，看上去更像邻家害羞的小妹妹。“带不带老婆？”他问。“去这种地方还带老婆？你别开玩笑了。”看到小刘脸上暧昧的坏笑，他的心又动了一下。这是一种猎奇探险时特有的神秘刺激，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终于到了周末。那天是星期六。陆放鸣从下午就开始准备晚餐。他做了东方爱吃的菜花炒虾仁，蒜蓉西洋菜，还做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两人早早吃了晚饭。看到东方进了书房，他追过去说，小刘约我去他家打扑克，你去不去？东方回头看了他一眼，奇怪地说，我从来不玩扑克，你不知道吗？自己去吧。晚上早点回来。

当时他没想到，事情坏就坏在他的这个借口上。晚上十二点，陆放鸣还没回来，东方打电话去刘学家。刘学当然不在家。小刘太太说，我家刘学根本就不喜欢打扑克。他跟我说去你家找陆放鸣喝酒了。东方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小刘太太下面说的话，更让东方气得七窍生烟：“其实我都知道，他们肯定去酒吧了，而且肯定又带了苏珊。”

“苏珊是谁？” 东方问。

“苏珊跟刘学在一家公司上班，先生是个加拿大人。她就是欺负洋老公不懂中文，经常在外面浪。等刘学回来，我得问问他，要是他又跟这个烂女人搅在一起，下次我也不让他去了。”显然，刘学的太太也是一肚子苦水。只是自己靠人养活，说话不硬，只好忍气吞声。

东方没想到陆放鸣胆子这么大，居然对她撒谎，还跟女人去酒吧。她气得浑身发抖。可若大的一栋房子只有她一个人，想撒气都没对象。想起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至理名言，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把这件事前因后果想了一番。像陆放鸣这个年纪，要是在国内，正是折腾的时候。那些无耻的男人，欺负太太人到中年，不敢轻易放弃家庭，一个个在外面包二奶，泡小蜜，享尽齐人之福。相比之下，被国人称做花花世界的海外倒成世外桃源。她一直庆幸到底还有一块净土。现在看来，北美这块新大陆也在慢慢被侵蚀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自圆其说。”那天，东方一改准点睡觉的习惯，一直等到陆放鸣回来。陆放鸣满嘴酒气地打开房门的时候，已是半夜两点钟了。东方正坐在客厅里等他。手上拿着本严歌苓的小说。看到东方还没睡，陆放鸣愣了一下。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东方强压住心里直往上窜的怒火，柔声问道。

“哥儿们聊得开心了，都不想回家。好久没这么尽兴了。”陆放鸣装无辜。

“可刘学的太太说刘学跟她讲到咱家喝酒来了。还问我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你们没在小刘家打扑克吗？”

“啊？！我们在小刘家集中。完了有人提议去小朱家看世界杯开幕式。我们就去了小朱家。”

“陆放鸣啊陆放鸣，你真是年龄越大越出息了。居然学会撒谎了。说，你到底去什么地方了？跟谁一起？” 东方感觉自己的耐性已经用完了，声调高了起来。

“就是去小朱家看世界杯开幕式了。还有林峰。不信你给小朱打电话。”可能是觉得改口更可疑，陆放鸣选择顽抗到底。

“什么小猪小羊的。我今天就要听你告诉我，去哪儿了，和谁在一起。”

“跟你说了去小朱家了。一起去的还有刘学和林峰。睡觉睡觉。你不困我还困呢。”借着酒力，陆放鸣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式。他当然想不到东方和刘学的太太已经通过气了。

“好。陆放鸣，算你有种。不过你记住，谎言都有戳穿的时候。你会为今天编的这个谎言付出代价的。”跟一个半醉的人没法儿论理。东方涓决定暂时放他一码，等调查清楚再说。潜意识里她希望陆放鸣说的是真话，小刘太太猜错了。她平生最痛恨的是谎言和欺骗。当年想方设法出国，出了国又历尽艰辛留下来，不能不说这是一个重要原因。她的童年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小的时候连一碟炒鸡蛋都舍不得一顿吃完，留着晚饭的时候吃。她是喝着外婆用酱油和几滴麻油冲的“神仙汤”长大的。对她来说，中国当时物质上的匮乏不是她执意客居她乡的理由。记得看电影<手机>时，她奇怪严守一坐在前妻的床边，电话里对女友说，正开会呢，脸上的表情那么自然。她庆幸自己离开那个充满谎言的环境。她觉得跟爱撒谎的人没法儿相处，因为你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相信他，你会觉得自己像傻子，又被人愚弄了一回。不相信他，你会不快乐，因为你们没有坦诚相待。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少来往就是了。麻烦的是，他是你的丈夫。总不能因为他撒了一次谎就离婚吧。        那天晚上，东方一夜没合眼。听着身边陆放鸣均匀的呼吸，看他四脚朝天，轻声打着香甜的呼噜，东方觉得她真的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了。

陆放鸣没想到事情的真相那么快就暴露了。本来，东方确实没有打电话去小刘或小赵那里求证。这点面子她还是给的。巧的是第二天，他和东方一起去中国店买菜，正好碰上刘学和老婆带着他们四岁的女儿和两岁的儿子，也在采购。东方见了他们，眉毛一扬，微笑着上前打招呼：“嘿，小刘。你们昨天在酒吧是不是玩得特开心，连时间都忘了。搞到那么晚才回来。我一直担心别出什么事呢。”说着，意味深长地跟刘学太太交换了一下眼神。刘学思想没准备，随口答道：“也真奇怪，昨天酒吧那么多人，弄得我们六个差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东方接口说：“呵，你们去了六个哪，难怪乐不思蜀。都有谁啊？”刘学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看了一眼他太太，改口说，林峰那小子带了几个他的哥儿们，起哄去那儿看世界杯。看到刘学的太太离开他们去追那两个到处乱跑的孩子，东方目光炯炯，直逼刘学：“刘学哪，你看我们家老陆也是糊涂了，还说什么那几个女孩儿最疯了，才喝了几杯酒就醉熏熏地拉他跳舞。他哪儿是跳舞的人，踩不着点儿就尽踩人脚了。”刘学一听，忙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陆放鸣，说，“啊，老陆你什么都跟太太说啦。其实就跳了两个曲子。那么多人，根本转不开身。”刘学的太太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回来了。东方拉了一下站在那里发愣的陆放鸣，客气地对刘学夫妇说：“我们到那边拿点豆芽。再见啊。”

买完东西回家的路上，东方一言不发，脸上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神情。陆放鸣知道一场暴风雨正在她的脑中酝酿，接下来的任何一秒钟，黄豆大的雨点就会从天而降。“其实，就跳了会儿舞，光坐那儿看电视了。啤酒还忒贵。一点儿都不值。”陆放鸣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东方，故作轻松地说。

“春宵一刻值千金，听说过吗？” 东方看都不看他。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东方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你做都做了，还用我去想吗？你真的在乎我怎么想吗？”

“我做什么啦，我？我操！不就跟别的女人跳会儿舞吗，有什么呀。”

“是没什么。陆放鸣，算我小瞧你了。不过我再提醒你一遍，我这人最见不得那些偷鸡摸狗的烂事儿。想尝尝婚外恋什么滋味是吧，可以。先跟我离了，你爱找谁找谁，我不会拦你。这我也跟你说了不止一次了。老说也没什么意思。你自己看着办吧。”东方从手提包里翻出那本严歌苓的小说，低头看了起来，再也说一句话。

“你还别拿离婚吓唬我。我一个四十的男人怕什么。今儿离了，明儿立马大姑娘挤破门。我不走这一步是为你着想。你想想，再漂亮的女人，一过四十，也是昨日黄花了。跟我离了，到哪儿找我这么精神的帅哥？。”陆放鸣被自己的幽默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转头看看东方丝毫不为所动，依然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书。

下了车，东方拔腿就走。陆放鸣锁了车，拎上刚才采购的几大包食品，紧跑几步追上她，嘻皮笑脸地说：“东方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这人耳根子软，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天小刘那么拉我去，我要再不答应以后这朋友就没法儿做了。我没跟你说实话，不也是怕你不高兴嘛。就不兴偶尔犯个小错误啦。”

东方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从手提包里取出钥匙，开了门。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换下了出门穿的连衣裙，套上肥大的白色T恤和全棉的黑色棕裤。东方的皮肤白皙，又偏爱黑白色调的衣服，既素雅又干净。她把齐肩的头发拢在后面，自己泡了壶茶，半躺到客厅的沙发上，继续看书。

陆放鸣把买来的东西放进冰箱。一看钟，十一点半了。赶紧洗了几颗上海青，把水烧上，准备煮面条。东方现在跟肉结了仇，他也快成了素食主义者了。最近，东方突然对全麦食品感兴趣了，家里的面条全换成了黑里叭叽的全麦面。盛在碗里，活像忆苦饭。有一次她居然用没去尽壳的糙米煮饭，吃得直拉嗓子，陆放鸣强烈抗议之下东方才没坚持。

不一会儿，饭做好了。两碗荷包蛋面条，一盘炒青菜。陆放鸣像餐馆跑堂的那么一叫，东方居然就来了。“只要还在一个桌上吃饭，这家就散不了。看来，东方原谅我了。”陆放鸣松了一口气。吃饭的时候，东方虽然没说话，脸上的神态明显有所缓和。

他们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维持了快一个星期。接着，就发生了那次“杀人未遂” 事件。再后来，东方涓离家出走。
       
陆放鸣把离婚协议塞回信封，随手扔在吧台上。感觉肚子有点饿，看看钟，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心不在焉地拿了小煮锅，接了半锅水，打开煤气。水开了，他撕开一包方便面放进去。煮了几分钟，倒进碗里，却发现调味包原封不动地卧在面条里。他苦笑一下拿来剪刀剪开调味包，浇在面条上，搅和了几下，若有所思地吃着，突然想起下午还有世界杯决赛，心情又好了起来。而且，晚饭也不必做了，就从老关的餐馆要个外卖，要什么菜呢？就要最爱吃的梅菜扣肉。反正东方走了，我也没必要陪她吞糠咽菜了。他很适时地想到一个小故事，说是一个烟鬼、酒鬼的双料男人，穷困潦倒，老婆看改造无望，也跟人跑了。男人抓了根绳子想自杀。就在他往屋梁上拴绳子的时候，摸到他藏在那里的一包香烟。点了烟猛吸几口，他突然醒悟：干嘛要死啊？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只是那天的比赛有点让人失望。他喜欢的法国队输了。尤其是离结束还差十分钟的时候，法国队队长齐达内因为用头撞了意大利队的马达内奇被罚下场，一世的功名，就毁在离队前的这么一撞上，太让人惋惜了。否则最后的点球决胜负法国也不至于让意大利占了便宜。意大利队的队员还在场上乐颠颠地等着发奖，陆放鸣却已没了情趣。天色已暗，却懒得去开灯，看看自己形单影只，不由悲从中来：我不就是那个图一时痛快被淘汰出局的齐达内吗？

老关让人送来了梅菜扣肉，味道不错。吃着红中透亮的大肉块，陆放鸣有种报复的快感。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吃这种被东方称作“不健康”的风味菜了。按照她的标准，梅干菜属于腌制食品，含盐量高不说，还含钠，都是对身体不好的东西。而那肥肉，更是躲之不及的动物脂肪，不想得心肌梗塞的最好别去碰它。但陆放鸣觉得，理是这么个理儿，但人不能这么活着。人不能为了活着而活着。为这事儿，他和东方没少吵。

陆放鸣一边吃，一边想着刚才的慢镜头显示的画面：先是马特拉奇左手环抱齐达内并扯住球衣，在意大利禁区外争顶头球，随后马特拉奇念念有词，齐达内爱搭不理地回了一句后向中场跑去。可马特拉奇还是追在齐达内后面喋喋不休，齐达内似忍无可忍，转过身一头把马特内奇顶翻在地，裁判亮出红牌。“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激怒齐达内，让他失去理智，犯规被罚下场，失去灵魂的法国队还会有什么战斗力。多么阴险的圈套！他突然想到东方的离家出走，难道她那天说话那么刻薄也是为了让我失去理智？这也是一个圈套？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呆了。

以后我会集中时间读。

谢先磨。别以后集中看了，来个边看边评如何？

文章写得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有你上部小说的影子。LP能干，学历高，LG事业上不怎么样，还有一股大男人气！

也许对你上一部小说印象太深刻，一看这小说就立即刻到上次的模子里了！

那你要贴慢一些。

>>LP能干，学历高，LG事业上不怎么样，还有一股大男人气

星光，是有这个问题。只是要是老公都像伊甸园里的男士们这么风度，哪里可能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呢？我就是想开始把矛盾推到极致，似乎不可调和，然后再慢慢解决。既然写原罪，人性中丑恶的东西会比较多。
还有就是我对学历比较高的女性比较熟悉，写起来更容易把握一点。下一本书我会试图写一个只有大学毕业，办探亲出来的女性形象。慢慢来。

>那你要贴慢一些

先磨，快不了，我是边写边贴，第二章还没开始写呢

开头先给出结果，然后慢慢挖出原因，不错。好像第一章的原因已全盘托出，不能留
一点空白和疑问吗？你很会讲故事。“还有野熊出没，百鸟鸣唱。”属大众化的固
定语句，应改成私人化些，因为这是小说，是个人叙事。

>>好像第一章的原因已全盘托出，不能留
一点空白和疑问吗？

>>还有野熊出没，百鸟鸣唱。”属大众化的固
定语句，应改成私人化些，因为这是小说，是个人叙事。

谢先磨评论，真专业。我想想看，留个什么尾巴好。其实酒吧事件只是东方离家出走的原因之一，他们在精神上的分歧才更重要。这以后会慢慢交代。

这两个词确实太固定了，我会换上更个性化的词。

我觉得作为业余写手最幸福的是得到专业化的评论。胜读十年书

文章：

我最近正在看你的浪漫，很不错的！

我现在是没精力写长篇了，扔几块砖头还可以！

（”）陆放鸣，你冷静点。
（”）没什么事东方怎么会离家出走？
光坐（哪）儿看电视了。

上面是笔误。

＝＝＝＝盛在碗里，活像忆苦饭。有一次她居然用没去尽壳的糙米煮饭，吃得直拉
嗓子，陆放鸣强烈抗议之下东方才没坚持。＝＝＝＝

上面这段经历，我家有过。吃健康食品，每人每日大便三，四次。厕所都不够用了。



这一版比上一版轻松些。其实女强男弱的题材很多人都写。即便如此，也有空可钻。多
读女写手的文章，就能琢磨出来女人心态。

男人的心态也好揣摩，您就读男写手的文章。

《寻找浪漫》好像是从男主角郑子榕的角度去写，陈欣是次要的。有读者说应加重
陈欣的描述，其实，若是陈欣的戏多了，反倒失去小说的悬念，小说就俗气了。

《原罪》的第一集，从趋势上看，是以女主角东方涓的角度去写的，应该和《寻找
浪漫》有区别。

文章的写作特点是特别实，故事就在我们周围。为力会做梦，那梦把我们懵得，满
世界的跟着她忽悠，挺好玩的。我像为力一样爱做梦，梦见天上掉馅饼。

谢友明。你还没七老八十呢，怎么会没精力?咱们这种每天下班抽时间码上几千字的都要做好十年磨一剑的思想准备

>>为力会做梦，那梦把我们懵得，满世界的跟着她忽悠，挺好玩的。我像为力一样爱做梦，梦见天上掉馅饼。

谢土干评论。你说的那两个地方没笔误呀?
其实写小说的人都是爱做梦的。把现实中实现不了的事放到小说里去。只不过有的人做梦比较实，有的人做梦比较虚。这又牵涉到小说的虚实问题了

为力推崇超现实，拔高。这点我们望尘莫及。就象看到天上飘过一片云，你想到草原上的羊群，我想到地里的棉花，为力想到的是火星上的蘑菇

括号中的标点和字是笔误。

知道了。土干你真细心。所以我老不相信你是蓝色的

因为你上次的“原罪”，我知道你要涉及东方的年轻往事，所以我认为你这第一章伏笔不够；另外，她性格的多重性也没有表现出来；而一些生活小事，又不太特色，写的有些拖拉。

听说编辑们看长篇只看第一章，我想是有道理的。

请你考虑多利用象征、比喻、反讽等艺术写法，就会不纪实而更小说。当然还有萃取、提炼生活本身，这是小说特性。

优点我就不多说了。你早已是出书作者了。所以才过来批评你痛快。

想报复我，过来批评我呀。嘿嘿。

不过，说实在的，你不必听我的，走自己的路。

李伶是笔误吧。

刚登了两集，不敢妄言，请继续来。

胡话删了，等下集。

一天没上网，错过了简杨的胡话。简杨你说什么啦

我说四十五岁的女人能离家出走，她相当有勇气。

文章：

你这句话就让我感动好几天，写长篇是要命的活，我业余时间十分有限，身体又不大好，只能急流勇退了。

不过，我对评论倒是越来越有兴趣。看你的寻找浪漫，越看越好，读起来很轻松，如果那是我有时间的话，看完后码一篇读后感。

为力真是活学活用立竿见影啊！说起来像全知似的，佩服佩服！

简杨，应该说作者让一个四十五岁的女人离家出走是需要勇气的。谢谢你跟读。

友明，你这么容易感动阿。我还没敢说更煽情的话呢谢谢你喜欢寻找浪漫。等着你的书评。

为力，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写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难免有点鸡毛蒜皮。我觉得鸡毛蒜皮并不等于不小说。刘震云的《一地鸡毛》就挺鸡毛蒜皮的，还不是拍成电视连续剧了？这个第一章我自认为还过得去，如果编辑看了第一章就枪毙掉，我也只能怨没有缘分了。

文章，

虽然我提到编辑，但我指的是“鉴赏”，而不是“发表”。

你这样写下去，一定会有你的读者的。而我提醒你的，是应该力足提高自己的文学艺术性。

为力，写作技巧确实挺重要的，这我都知道。但知道和做到之间还有长长的路要走。让我们互相鼓励吧。谢谢你的评论

谢谢文章，

瑞对写作本身不感兴趣，但他总是向我强调：要重视“象征”，这样的写作才有意义。

与你共勉。

为什么重视象征，写作才有意义?不懂。;)

文章：
我在亦凡看到你说对文学的追求“用不言退”，当时就非常感动。现在有听你说“十年磨一箭”，更是感动。

但是我觉得，我们来到这个网站，写作并不是最主要的，而是次要的。通过互相交流，使我们更开心，活得更美好，这才是最主要的。

所以我的口号是“沟通心灵，交流写作。”如果你不开心，或是身体不好，就少写，不写，或者戒网，任其自然最好。不要把自己压倒。身体可是革命本钱啊！

友明说的对。其实写作也是为了开心，没必要用健康来换。人到中年，稍微注意一点，到老了之后，健康状况就大不相同。

先磨，加了个尾巴，这算留白吗？

尾巴在哪儿？

这一章的最后两段。

霉菜扣肉?吃病了怎么办？

梅干菜？

这回有点悬念。

你们家乡不吃霉干菜吗？或者应该写成梅菜？改了。谢谢

我爱吃。是哪个mei?

按理说应该是发霉的霉，可看上去不那么顺眼

文章，
真得全部重写了？佩服你！等有空一定来给你砸砖!

凡草，我是写一章贴一章，所以可以随时根据大家意见改。不过当时决定重写也犹豫了半天，是黄花鱼土干的一句话帮我下了决心。TA说创作灵感挺重要的。当时看到大家的评论就有点心虚，说明还是不自信像菊子那样敢"虚心接受，坚决不改"还是要有底气的。

贴慢了我会忘记前面的情节。

文章，
匆匆看了一遍，只能说比上一版好得多。很难知道你下边写什么，回忆往事，还是他们以后的新生活，所以无法置评。

还是写成梅干菜好些。

凡草，谢谢评论。打算两条线并行，新生活和回忆都写。不知道能不能把握好。不过没关系，乐在编中

>>贴慢了我会忘记前面的情节。

所以我都不敢冒泡了，正加紧编呢。先磨你真是个好人

文章，我只会说说感想，要是说的不好，你别见怪。好吗？

觉得东方涓这样的女人，我如果是个男人，一定会敬而远之。和她生活大概会挺累的。“人太紧则无智”，她是典型。

她的出走现实吗？能走到哪里去呢？工作都不要了？

>>觉得东方涓这样的女人，我如果是个男人，一定会敬而远之。和她生活大概会挺累的。“人太紧则无智”，她是典型。

>>她的出走现实吗？能走到哪里去呢？工作都不要了？


玉兰JJ，你真的花时间看啦，感动!

小说里的两个主要人物，东方涓和陆放鸣都不完美，特别是东方涓，甚至有些偏执。所以他们经常吵架。但正因为这些，才有了后面的变。这篇小说，我想强调的就是这个变。

东方的出走不合常理。但不合常理才会有故事，对吗?

还希望你继续跟读，点评。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