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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1  [中篇小说] 东边日出西边雨

中篇小说连载:

                              东边日出西边雨
                                  朱晓玲

你的悲伤是没有结果的,不能改变命运中注定的灾难。
                                      ——题记


                                            一

     米家山对紫依产生好感完全是一种偶然。

     米家山不太记得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认识的紫依。哦,他记起来了,好象是在大前年,一个他根本不熟悉的某学院教务处处长的儿子的十岁生日宴席上认识的紫依。

     其实按照米家山从不同文化人打交道的为人宗旨而言,他是绝对可以不屑于这个学院什么处长的邀请,而去参加他儿子的十岁生日宴会的。可是,办公室主任郝好天那天附在他的耳边,悄悄地对他如此这般地讲了一番话后,米家山就非常心甘情愿地去了。郝主任说:这样的宴请不是一般的人能参加的。郝主任还说,米家山之所能收到某学院教务处处长的请柬,是因为这个处长是郝好天大学的同班同学。郝好天最后着重地说:他大学同班同学的父亲,就是槐海市政法委书记冬志和……总之吧,郝好天在米家山的耳边嘀咕了半天的中心话语,无非有二点:第一点,米家山出席这次宴会,只有好处和收益,不会吃亏;第二点,暗示米家山,如果得到什么好处,功劳当然是非郝好天莫属了。

     米家山记得那天前去祝贺的嘉宾果然如云。而且所有来宾几乎全是槐海市各界显要名流。米家山虽说是本市几家龙头企业之一的企业法人,但相对于今天到场的显要权贵们而言,那简直就很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意味。由此,席位就安排在不是很重要的位置,几乎就是同一些婆婆妈妈们的女流之辈安排在了一起。坐在这张桌子上的来宾,除了米家山和另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男人外,其余的全都是女流之辈。这样的安排,对在公司从来就是说一不二、威风凛凛的米家山,不仅是怠慢,而且带有某种蔑视的意味。米家山坐在那儿,东想想西想想,横直不舒服,十分气恼。正在他想拂袖而去的时候,坐在更次的酒席间的郝好天似乎窥透了米家山的心思,就从稠密而喧闹嘈杂的人缝中七穿梭八穿梭地来到正待起身欲走的米家山的身旁,穹着瘦长的身子(身子也不是很长,1、70米的身高,瘦是肯定的),将嘴对着米家山的右耳嘀嘀咕咕地对他又是一番耳语。米家山绷得紧紧的脸在郝好天嘁嘁喁喁的耳语声中渐渐松驰了、平和了,时而还露出一丝丝的笑靥。

    郝好天主任真像是米家山肚子中的徊虫,三下二下地就将烦燥、甚至是愤怒的米家山劝说得满脸春色。不言而喻,由米家山渐渐平和了的脸部表情看,郝好天对他的耳语是成功的。至少暂时烫平了他不满的情绪。

    郝好天对米家山嘁嘁耳语完后,将如女人般白嫩细腻的右手抬起,大姆指和食指衔接在一起对米家山做着OK动作的同时,对米家山还挤眉弄眼地做了个怪相。米家山略侧着身子微偏着头,望了一眼冲着他正在做着肢体语言动作的郝好天,就对他挥挥手说:你去吧你放心去吧。我不会走的。郝好天这才象不忍离去似地,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他坐的席间。

     郝好天对米家山耳语了些什么呢?谁也不知道。但是米家山烦躁不满的情绪的确平静了许多。郝好天一走,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十分投入地同满桌的人敬酒啊、喝酒啊、猜拳啦。完全没有刚才的颐指气使。

     米家山是在同这些看似婆婆妈妈的女流之辈们喝酒的时候,才知道同他一桌坐着、被他看不起的,在吃吃喝喝的时候也忘不了叽叽咕咕你推我搡地谈着哪个哪个和那个那个的风流韵事的女人们,个个绝非等闲之辈。比如,挨着他右边坐着的、看上去近四十岁的女人,别人都称她钱部长;挨着钱部长坐的好像只有三十五六岁样儿的女人,别人叫她阿红主任;依次是孟琳经理;任艳副处长;郭关长;皮庭长……至到挨他左边坐着的梅检察长,个个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有份儿的巾帼女杰。

    紫依就是在米家山同同桌的人喝到第三巡酒的时候出现的。她端着高脚酒杯,如仙子般迈着轻盈的猫步,从另一席间飘然而至。米家山在后来的日子里,回忆当初紫依是如何来到他的跟前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走来的还是飘来的。他只记得紫依来到他们席间后,就将身子紧贴着他的身子站在他的身旁。他甚至感觉到了,隐藏在薄如蝉翼的紧身连衣裙里面的乳头,在他背后一颤一颤一地跳动……他也嗅到了袭人的香气,那是美女身上固有的香气。嗅着这般香气,瞬间,他产生了一种无以言说的飘然欲仙的幻觉。这种幻觉奇妙地告诉他:这个女妖今天是冲着他来的。他感到这个女妖的身上,有一股邪气向他势不可挡地逼来……他就有了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他明白无误地感觉到,自己将又要坠入女人为她设计的万丈深渊。他想他又要完蛋了,又要再次倒在石榴裙下……

      不过这个时候,米家山还不知道紫依叫紫依。他更不知道这个浑身有般妖气的女人是这些女流之辈中最最没身份、最最没地位的下岗女工。但是米家山觉得,这个紧挨在他身后站着的女人,同在坐的巾帼女杰们有着根本的区别。区别在哪儿呢?他一时半会又说不清。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更喜欢从另一个席间款款飘然而至的这个女人。飘然而至的女人,似乎十分明晰米家山的心思,她的整个身子有意无意地紧挨着他的身子来回地蹭来蹭去。这种肌肤之间的磨擦,使米家山心旷神怡,神魂颠倒……他恨不得伸手捏一把女人的香肉。但是,当着千人百众的面,他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只是暗地里,也将身子不断地往后倾,去迎合女人给他的某种暗示……

      叫紫依的女人紧挨着米家山的身子,连着同一个她叫三哥的男人一口气喝了五杯啤酒。她还同那个叫阿红的妇联主任喝了二杯;同一个被她称为财务处长的女人喝了一杯;同一位被她称为教委主任的女人喝了一杯。她的本是平平的小肚皮在一杯又一杯啤酒的灌溉下一点点地隆起了。隆得象个小西瓜,圆溜溜的……米家山在紫依同她的三哥及其他巾帼女杰们一杯接一杯地喝啤酒的时候,很专注于他身旁的女人的肚皮是如何在啤酒的灌溉下慢慢地隆起的。
他是看似不经意地,微偏着头看着挨他身旁站着的女人被啤酒灌得慢慢隆起的肚皮的。他甚至莫名其妙地为女人担起心来,他担心啤酒会将这个女人的小肚皮撑破……

      叫紫依的女人那一天穿的是一件很紧身的V型领口、黑底色白碎花,质地不很考究,做工也很一般的薄如蝉翼的紧身连衣裙。她满脸的妖艳、脖胫长长的,丰乳高耸着,即便肚皮已被啤酒灌溉得如小西瓜般地隆起,但不难看出其身段的窈窕是一般女子所难比拟的。米家山眯缝着双眼,看着身边的女人,同别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时就想,这个浑身写满妖气,又性感十足、且张扬得很的女人,不会是出身名门,自身的素养也不会很高。但很谙人情世故,知道如何讨男人欢心。这是男人最喜欢的一种类型的女人……米家山就感叹:美女真是在民间啊!

     ……在米家山胡思乱想的时候,紫依就同她叫三哥的男人将第四杯酒喝了下去,她的小肚皮就隆得更高了些……挨着米家山的身子就更是肆无忌惮地紧贴着……整个乳紧贴着他的背,蹭来蹭去。撩拨得米家山心旌浮动,浑身燥热、联想翩翩……他看着身旁的女人隆起的小肚皮,真想伸手去抚摸那可爱的圆溜溜的小肚皮。米家山的这种想法一经产生,就对身边的这个还不知姓名的女人产生了无以言说的欲望。身边的女人似乎聪明地察觉到了米家山对她的好感,当她大呼小叫地同她叫三哥的男人喝完最后一杯酒后,就将下一个喝酒的目标直指米家山。她对米家山自我介绍说:“我叫紫依。紫罗兰的紫,依山傍水的依。”米家山见女子冲着他来了,绝对不是受宠若惊,但他确确实实是立马站了起来,嘴也嚅了嚅,但没等他吐出半个字儿,妖娆女子就伸出纤纤玉手,一家伙将刚站起身的米家山按得坐下了。

     被酒精烧得面若桃花的妖娆女子,将米家山按得坐下后,风情万种、柔声软语地说:“哦哦哦,久闻米总的大名,今天有幸相会,真是荣幸荣幸啊咦。这样的机会难得呀,今天我是一定要同米总一醉方休……是……了。”最后一句竟然拖出了京剧腔。说完,她拿起啤酒瓶就往米家山的酒杯里面咕隆咕隆倒酒。之后也将自己的酒杯咕隆咕隆倒满。斟完酒后,她举起酒杯,一双水盈盈的眼睛脉脉含情地直逼米家山,说:“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同领导喝杯酒,领导不喝我不走。”说完,就一仰脖子将满满一杯酒咕哝咕哝地喝了个一干二净。喝完之后,似醉非醉的她,由米家山的背后斜过身子,将空杯倒置着,伸在米家山的面前,嗲声嗲气地说:“先喝为敬先喝为敬。我将酒喝了,现在就看米总你的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就把酒给喝了。要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布衣女子,也可不喝。或者我代你喝也行。”她的话在此时此刻此种气氛下,还是蛮有煽动性的。满桌子的人附和着说:“就是就是嘛。人家小姐都把酒喝了,你还有啥子好说的哟。喝吧喝吧喝吧……”米家山赖不住紫依在他面前卖弄风骚的撩拔及满桌子人的围攻,就一仰脖子,也将一杯酒喝下了肚。他在喝酒的时候,还扭过头下意识地睃了一眼身后紫依那隆起了的小肚皮,想:“要是能摸一摸那隆起的小肚皮就好。”

     这天所有喝酒的人,都是来给市政法委书记的孙子祝十岁生日的寿的。因此,当政法委书记佟志和到大厅后,大家几乎是齐声呼喊“柚儿长命百岁、柚儿长命百岁”。可是米家山没有喊。米家山没有喊,不是因为他不想喊,而是那时他已被叫紫依的女人灌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

    ——待续


2006-7-23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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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2  

小说连载:

                            二

     紫依的丈夫黄豆豆,虽然和佟志和的儿子佟鑫是同一个单位。但佟鑫的儿子过十岁生日的消息,却是紫依地地道道在买菜回家的途中道听途说得来的。紫依在得知这一消息的当天晚上,和丈夫黄豆豆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这是个和佟鑫攀上关系的好机会。紫依的丈夫一开始不太愿意去攀佟鑫这种关系。他说:“佟鑫以前不是我们学院的,他们学校刚刚合过来,互相又都不认识。这样的情况下去送礼,是不是太唐突,太巴结别人了,太没尊严……”“巴结怎么啦。现在谁不巴结有权有势的人啦。你以为你活得蛮滋润啊、你以为你活得蛮有尊严啊。可你的尊严在哪儿呢?我咋一点也感觉不到。至今还不是穷教书匠一个。像你这样做人,我耽心,说不准那一天你连这个穷教书匠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喔。你要是有尊严,我还会下岗?你要是有尊严,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儿子至今还不能转到快班去?”紫依没等黄豆豆的话讲完,就用揶揄的口气滔滔不绝地溪落起他来。

    其实紫依象今天这样溪落黄豆豆,已经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儿了。黄豆豆的确是属于那种交际能力极差,又不善言辞更没任何社会背景的男人。因此,这就决定了他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模式。黄豆豆喜欢过那种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生活。事实上他们家的生活也的确过得如紫依所说的那样“清汤寡水,没有一点色彩。”但是这种生活是紫依不甘心过的。她由内心对黄豆豆有一种怨恨。她常常将生活中遇到的麻芝粒大小的难事儿,借题发挥成难以跨过去的槛儿那么严重,同黄豆豆不依不饶地闹个没完没了。每每这种时候,黄豆豆就很内疚地低垂下头,除了唉声叹气就是默不作声,任紫依说去。久而久之,将紫依得理不饶人的习性培养得根深蒂固。

    今天,她又如往常一样盛气凌人地说:你去还是不去?紫依在问到第三遍的时候,黄豆豆才象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说:“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不想去。”说完,就不管不顾地独自去了书房。紫依知道,再穷究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的。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犟驴。”

     接下来,紫依为送多少钱好费了会儿思量。她第一次拿了300元钱,放进刚才到街上去买的一个写有“生日快乐”字样的红包中。觉得太少,就又加进了200元钱。觉得还是太少,她咬咬牙,小声嘀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说着,就将为儿子保存着的500元的压岁钱,也放进了红包中。她将装进1000元钱的红包,放在手中掂了掂,这才觉得有些份量,便放进小坤包中,然后到卫生间(卫生间和洗漱间共用)梳洗一番,才背起坤包出了门。

    ……为紫依开门的是佟鑫年轻貌美的妻子袁立。袁立不认识紫依。因此当紫依出现在她们家门口时,她丝毫没有让紫依进家门的意思。袁立只将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身子在窄窄的门缝中间稍稍向门外倾斜着,以陌生、警惕的目光傲视着紫依,问:“你找谁呀?”见袁立这样问,紫依的脸不知何故,腾地一下红了。好在是晚上,楼道的灯又是昏昏黄黄的不甚明亮,她突然间红了的脸,才没被袁立看见。

     袁立这种拒人之千里的态度,将紫依的自尊心伤害得很深。她在心中诅咒“你有什么了不起啊,等着你男人倒霉的那一天吧,到时你哭鼻子都会没泪的哟。”而表面上,她却很卑微、很恭敬地说:“我找佟处长。你是佟处长的夫人袁立吧。”袁立没回答“是”或“不是”。她只是微昂着头,象傲慢的女皇般,用一种傲慢的目光漠然地睃了一眼紫依说:“这于今天你到我家来有关系吗?”袁立的傲慢和冷漠使紫依恨不得上去给她二巴掌,然后愤然而去。可是她没那样做,反而表面上,她的脸上,仍挤满着巴结地、小心翼翼的笑容,说:“你误会了,袁夫人。我是黄豆豆的老婆紫依。我也是学院的家属,我们家就住在13栋。听说你儿子明天过生日,我是特味地来向你们家表示祝贺的。本来黄豆豆是要同我一起来的,结果我们正准备出门时,他的乡下亲戚来了,就只好我一人来了。”说完,她就将红包由小坤包中拿出来,递给一脸冰霜的袁立。袁立并没有爽快地接下紫依递给她的红包,而是假模假样地同仍然站在门外的紫依推让了一会儿。在推让的过程中,她就将紫依让进了屋里。面部表情也在推让中起了一定的变化。刚才还是冷若冰霜的脸,这会儿,却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紫依进得屋后,就顺势将袁立没有接下的红包,放在了客厅的红木茶几上。袁立好像没看见似地再也不推让,她只是连连叫紫依“你坐你坐呀。”俩人落坐后,袁立的头一直昂着,身子挺得直直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指使她家小保姆由冰箱里面给紫依拿听椰汁。小保姆轻手轻脚地将拿出的听装椰汁打开,倒进一只玻璃杯中递给紫依,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客厅。

     在紫依小口地呷着椰汁的时候,袁立也端起小保姆给她煮好的一杯牛奶,十分优雅地小口小口地抿着。袁立的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示着贵夫人的派头和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优越和冷漠。

     紫依又轻轻地呷了口椰汁,便和袁立有一搭无一搭地聊起了丈夫、儿子及女人共同感兴趣的一些话题。末了,紫依还对袁立说了她的耽心。她以试探的口气说:“听说几所学校合并后,要多出不少的教职员工,一开春就要进行竞争上岗。”袁立模梭两可的说:“学院里面的事,我还不太清楚。不过你有什么事,我还是可以在佟鑫面前帮你说说。不管咋说,我们都是一个学院的家属嘛。”紫依将屁股挪了挪,挪得紧挨着袁立坐下。她满脸感恩戴德相地连连说。“那我就先替黄豆豆谢谢你了。我家的黄豆豆为人老实,语言又短,到时,真还少不了要找佟处长的麻烦咧。”“都是一个学校的,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嘛、呵。”满口的官腔。袁立说完就侧着身子,看了看立在客厅一则有一人多高的大钟时,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紫依觉得再聊下去就会讨人嫌了,便起身告辞。临出门,紫依将自家的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放在红包的旁边时,有些低三下四地说:“我们这些粗人,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是力气活儿,还是做得来的。不论啥时,要人帮忙做的力气活儿,给我家打电话,我们立马就到。”袁立哼哼哈哈了一下,对紫依说的话不置可否。她站起身子,做出送客的架式。

     紫依是在佟鑫的女人打第十五个哈欠的时候,才起身悻悻地离开的佟鑫的家。她本来是想多聊会儿,等佟鑫回后再走的。怎奈佟鑫的女人不断地用哈欠来下逐客令。

     离开佟鑫的家,一般不可名状的心理失衡向紫依铺天盖地地袭来。痛苦、心酸、被侮的感觉,像是满了大堤的洪水,波澜壮阔地溢满她的心间……使她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苦汁淹得再也见不到天日……觉得自己苦不堪言的紫依走在灯光昏暗、树影婆娑的柏油马路上的时候,就在心里愤愤地想:哼,你袁立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跟了一个有权有势的老公么。不就是有一个好老爸么?真是狗仗人势、真是夫贵妻荣、真是它妈的什么世道哟……紫依在心中粗鲁地骂了很多肮话……

    回到家后,她将在外面受的一肚子气全撒在了黄豆豆的身上。她脸也不洗脚也不洗,就直接躺到床上,不歇气地将黄豆豆好好地数罗、溪落了一番。见受训的黄豆豆一直愁眉紧锁,一言不发,自觉没趣,便赌气地翻了个身,将背对着黄豆豆睡去,结果做了一夜的恶梦……

——待续


2006-7-23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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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3  

小说连载:

                                    三

    紫依那天在佟鑫的儿子生日宴席上,端着酒杯满世界地同那么多人喝酒,又猛灌米家山的酒,当然是有目的的。她在端着酒杯到处招摇着要同谁谁谁、谁谁谁喝酒的时候,心中装着至少有四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最重要。她要在这一天,让佟鑫随处都会看到她的身影,否则她觉得自己的钱就白送了;第二个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满足一种虚荣心;第三个目的,就比较复杂一点,也不很明确。她只是隐隐约约地有一种很朦胧的感觉。这种感觉无声地告诉她:今天来参加宴席的个个绝非等闲之辈。她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她要利用好这样的机会。她要让那天参加宴席的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城市里还有一个长得窈窕美丽的女子——紫依。第四个目的嘛,那就更说不清了。她十分想接近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米家山。为什么要接近米家山,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那一天她的确有一种寻求刺激的亢奋和寻求给她命运带来转机的欲望。

     真的,紫依太想出人头地了。因此她活得很虚荣且张扬。而她的出身又是那样的卑微,而她自身的文化素养又那样低,她的社会背景又几乎是零。这就注定她会为自己的虚荣和张扬付出惨重的代价。这就注定,她要去攀缘那些有权有势力之人。更可悲的是,紫依还是一个摔得头破血流也从不吸取教训的女人。而且,但凡是在生活中遇到了挫折和不如意的事情,她就会对自己卑微的家庭背景产生莫名的怨恨。

    紫依的父亲和母亲同是一个街道装卸运输公司的退休工人。在她的记忆中,她的童年、少年及至青年都是伴着父母亲长年累月赶着驴,躬着背,头向前一点一点,吃力地拉着板车的身影成长的。板车辘轳的吱吱吱声和驴那难听而悠长的“唔哇唔哇……”(这种叫声好像不太象驴叫)的叫唤声,还有父母亲对他们冇时不冇天的粗鲁的叫骂声,几乎伴她渡过了20个春夏秋冬……由于家境的贫寒和窘困,父母亲成年累月都是愁眉紧锁,喜怒无常,战火不断。平日里,父母亲常常可以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相互指摘、谩骂、诅咒几个小时,甚至相互厮打得头破血流置至精疲力竭方可罢休。紫依虽然在五姊妹中排行最小,但,这一点也改变不了母亲讨厌她的劣运。

    她至今也没弄清楚,母亲为什么对她有着类似于天敌般的厌恶抑或是仇恨。
母亲从来不拿正眼瞅她一眼,也从来对她没个好的脸色。母亲对她的厌恶,在她八九岁的时候就明白无误地传递给了她。紫依记得在她读小学三年级的那一年的下学期的有一天,她放学后唱着刚学会的歌儿,蹦蹦跳跳地刚进家门,浑身散发着酸臭的汗味,邋遢又粗暴的母亲站在堂屋中央,指着蹦跳进来的她的额头,劈头就问:“是不是你偷了抽屉里面的钱?”刚才还高高兴兴的紫依,见到母亲这般凶恶相,顿时心头一紧,身子萎缩成一团,怯怯地说:“没、没有啊。”怒不可竭的母亲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将紫依的耳朵死死揪着,要她跪下。紫依犟着不跪。母亲就一手揪紫依的耳朵一手死劲按紫依的肩膀,将她硬是往地上按。9岁的紫依终是敌不过做搬运工的母亲,她被母亲按得跪伏在地。母亲气喘嘘嘘、凶神恶煞般地双手叉腰站在跪着的紫依的面前,咆啸如雷地吼着:“你个不争气的贱东西,你个不晓得甘难苦憷的讨债鬼,你说你说,你把钱偷去干甚了。”跪着的紫依喔喔地哽咽着说:“我没,我真的没……我真的没偷钱。我要是偷了家中的钱,就天诛地灭。”紫依将上午在课堂上刚刚学到的,对其内容不甚了解、似懂非懂的“天诛地灭”一词用来赌咒发誓。说完,泪就簌簌地往下直滚……面对女儿的哭泣和发誓,母亲丝毫没动恻隐之心。因为她压根就不相信紫依的话。母亲举起她那粗糙、污黑、长满厚茧的手,猛掴了紫依一耳光,说:“你个贱女子,骚婆娘,你还嘴硬,还不老实。是那个教你的……”紫依“哇”地一声,双手捂着被母亲掴得火烧火撩的脸,“嗖”地一下蹿出了家门。蹿出家门的紫依,直接就往门前不远处的池塘奔。紫依边往池塘奔边哭喊着说:“你冤屈我你冤屈我,我死给你看我死给你们看……”正欲来她们家劝架的街邻们,呼啦啦地跟在她的后面大呼小叫:“紫依紫依回来,快回来。你可别做傻事啊啊,孩子。”“快截住她快截住这孩子……”

     气疯了的紫依的母亲,却是站在门口粗声大气地阻止着街邻们说:“别管她,别管她。她还邪得很,人不大鬼还不小,动不动就拿死来骇人。看她敢不敢死。死了才好,死了我少一个累赘……”没有谁理会在说疯话的紫依的母亲。街邻们边紧追紫依边叫喊着说:“紫依紫依,孩子,你可别吓我们嗫……”但是为时已晚,紫依已经“卟通”一声跳进了池溏。

     跳进池溏的紫依其实不想死,更恐惧死。她喝了几口池塘里又腥又臭的水后,觉得被淹的滋味实在难受,就拼命地喊“救命啊救命啊。”一边喊一边双手奋力向岸边瞎划拉。有几个街邻慌里慌张地找出一根长长的竹杆,准备营救紫依。可紫依的母亲却抢了街邻们手中的竹杆,就去敲打在水中一沉一浮的紫依的头,说:“你死呀你死呀,你以为那个舍不得你呃。你以为你是个宝哟……”岸边围观的人见紫依的母亲这样狠心,就齐齐地指责她。说:“你还象个做母亲的吗?咋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有人就直截了当地冲着紫依的母亲质问:“紫依肯定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然你咋会这样狠心?”还有人说:“虎毒都不吃子哩,你还算是人吗?”

    “……”人们还说了很多。一直说得紫依的母亲将竹杆丢在了地上,喘着粗气独自一人黯然地往家走去……

     是人们的指责救了幼小的紫依的命。

     紫依结婚后对黄豆豆讲她的这段经历时,黄豆豆硬是不相信。他说:天下那会有这样的母亲。紫依说:我也不相信啊。可是,它就是我的亲身经历嘞!

——待续


2006-7-23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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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ming

#4  

四  
      
     米家山将下岗二年多的紫依正式调到他们公司来,是他们在那次酒席上邂逅后的下二个月的事。这个时候之前,米家山早已以各种名目将紫依带到外地去过多次。不过米家山第一次带紫依外出时,郝主任是提醒过、阻止过他的。
     郝主任说“紫依这个女人在社会上的名声不是很好。”
     米家山没做声。
     郝主任就又说:“紫依是一个没有什么品味的女人。”
     米家山还是没做声。
     郝主任就还说:“我们公司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像紫依这样的女人晓得为妙。”
     米家山依然没做声。
     郝主任跟了米家山有五年多的时间,他太了解米家山的秉性了。当他对一件事情箴口不语的时候,往往有二种情况。一种是他愤怒到了极点。再一种就是,他的主张已坚如磐石,谁也动摇不了他。不过此时,郝主任还没摸清米家山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不敢造次。  郝主任就越说胆子越小,声音也越说越小。到未了,几乎是小声嘀咕:“其实,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在为你及为公司的利益着想哩,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呃。”
      米家山还是没做声。一直觉得自己对总经理的秉性了如指掌的郝好天,面对米家山今天长时间的沉默,也有点乱了方寸。他就干脆也来了个保持沉默。  
     当郝好天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头,静立一边的时候,米家山开口说话了。他说他在那次本不该赴的宴席上邂逅了紫依,实在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或者”米家山说:“或者就是对他的一种补偿吧。”米家山还说他很喜欢紫依。不过米家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轻描淡写,象是一阵风轻轻吹过。但郝主任却由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中,感觉到了紫依在米家山心目中的份量。顿了会儿,米家山多少有些懊丧地说,他本想借那次机会见见他老早就想见,而事实上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的市委政法书记佟志和的。“可是,可是天不助我……”米家山说了个半截子话,就把剩下的话吞回到肚子里了。
      对于那次没有见上佟志和之事,米家山后来分析,这也不能全怪自己贪杯。最主要的是佟志和将架拿得太大。一直到快要散席了,还不见佟志和的身影。米家山以为他不会出面了,心情很不好。一种被谁耍了的感觉,在他心里横冲直闯。他就放开了量地同紫依狂喝不羁。没想一喝就真的喝醉了。没想到在他醉了的时候,政法委书记佟志和才端着似是而非的半杯酒很有风度、很傲然地由雅间被一大堆人前呼后拥地簇拥着来到酒气薰天、人声嘈杂的大厅。佟志和来到乱糟糟的大厅后,完全是一副俯视芸芸众生,傲然一切的派头同每位宾客蜻蜒点水般地喝的酒。政法委书记端着酒杯来到大厅,引起了本是乱哄哄的大厅内的一阵不小的骚动。整个大厅的人们的脸,都笑得如出一辙的阳光灿烂,如出一辙的谦谦君子,如出一辙的巴结卖乖,如出一辙的点头哈腰相……只是这个时候,很想见政法委书记、见了政法委书记也会点头哈腰的米家山却早已被叫紫依的女人灌得烂醉如泥,被人抬出了酒气薰天、人声喧哗的大厅。
     米家山第二天酒醒后,得知自己因为贪杯而错过了见政法委书记的大好机会,他真恨不得将自己痛揍一顿。很长一段时间,他失悔得不得了。他甚至因此而有些恨这个叫紫依的女人。但是,他又难以舍弃这个浑身无处不是充满诱惑的女人……
     米家山是将紫依调到他们公司后,才发现紫依这个女人,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秀花枕头”。她除了一张漂亮的皮囊外,几乎没有甚特长。这就使他为如何安排她的工作犯了愁。他满以为将她调来后,将她培养成为自己的心腹,当当他的耳目,助他一臂之力。他真是很想把她安插在比较要害的科室,比喻财务科,企划科、宣传广告科等科室任个负责人什么的。可是当他就如何安排紫依的工作征求她本人的意见时,她却说了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我不能动脑筋的哟,动脑筋就头疼咧。你安排我搞搞收发什么的都行。只要不动脑筋。”米家山说:“……”米家山无话可说。不过米家山后来还是说了一句:“我将你当姑奶奶养着得了,蠢女人。”但是紫依没听到,因为这是米家山自己和自己说着的话儿。
     米家山漫不经心,眯缝着双眼和紫依商讨如何安排她的工作问题时的场所,是在一个很有情调的酒巴的包间里。
米家山就是在这个叫“情人温柔乡”酒巴的“夜巴黎”的包间里,第一次满足了他一直想摸摸紫依隆起的小肚皮的欲望的。那小肚皮白得如雪光一样耀眼,平滑光溜得如精美的磁器般细腻。紫依小肚皮的弹性和柔软是一般女人无法企及的。米家山那天欣赏着、抚摸着、亲吻着紫依的小肚皮时就想:女人真是他妈让男人享受不尽的尤物,一百个女人有一千种风情。同是在这个包间里,他享受过让他销魂丢魄的朵朵的丰乳肥臀;他享受过玳珊的很有性感的唇;他享受过莹儿的柔若如水的身骨;他享受过欣儿风情万种的媚态……这些女人们,都在这个包间里,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向他奉献过千种媚态万种风情、同他极其投入或是敷衍了事地作过爱。米家山越是同众多千姿百态的女人发生性关系,就越是对家中肥胖得不成人样的老婆产生生理上的厌恶感。他就越是对别人的女人有了一种不可遏制的占有欲。但是他不会把任何一个同他有染的女人据为己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因此,米家山一般是不会追究,也不在乎女人们对他情感的真实成份有多少。他只在乎他自己的感受,他说他要感受生活的每一天。他说他要使生活的每一天过得无比的刺激、浪漫,五彩缤纷、流光溢彩。他说,是心甘情愿地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们,为他高高地擎着生命的火把,从而使他生活的每一天过得五光十色,精彩绝伦……总而言之吧,米家山说,他生命中的每时每刻不能没有女人。没有女人,他的生命就会枯竭、萎缩……但是,米家山还说,他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真情的。
     可是,自打他认识了紫依以后,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似乎违背了他一向对女人“不动真情”的做人准则。
尽管紫依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但米家山倒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傻得可爱、简单得可爱。紫依不象另外一些同他有染的女人那欲壑难填,她甚至没有什么欲望。
     但是郝好天却不是这样看待紫依的。郝好天主任提醒米家山说:象紫依这样看似简单的女人其实是最不简单的女人。往往这样的女人,总是将真实的自己隐藏在深不见底的地方。深得连她自己有时也找不到自己。男人们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她们精心设计的温柔陷井之中,想爬都爬不出来。郝好天主任继续苦口婆心地说:对这样的女人,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你只能把她当花瓶,当作一件饰物,绝对不能委以重任等等等……
     但是米家山并没有听取郝主任苦口婆心的忠告,他一意孤行地将紫依安排在秘书科。米家山之所以这样安排紫依,他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怎样说,紫依是他米家山喜欢的女人,又是他亲自过问调到他的公司来的人,如果真按紫依的要求或是按郝主任的意思安排她去做什么收收发发之类的工作,掉面子的显然不是紫依而是他米家山了。还有更重要的是,以后出差外地,他可名正言顺地带上女秘书紫依。
紫依刚到米家山的公司上班时,做得还是蛮乖巧的。她到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上班没多久,还主动承担起打扫米家山办公室的卫生。紫依第一次打扫米家山的办公室,是她调到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半月之后。是郝主任将米家山办公室的钥匙给的她。
     郝好天主任将米家山办公室的钥匙给紫依,绝对是为了投米家山之好。

     在这儿,我想应该对郝好天这个人多用一点文字介绍一下。郝好天的个儿不是很高,说话声音很有磁性,国标舞跳得也很棒,歌儿也唱得棒极了。郝好天是个看上去比较质朴,但实际上很灵光的小伙子。但他的灵光一点也不讨人嫌,甚至很逗人喜欢。他也溜须拍马,但他的溜须拍马是在不动声,不留任何痕迹之间表现的。比喻说他对紫依的态度,自打他多次在米家山那儿探了虚实之后,对紫依的恭维和顺从就不亚于对米家山的恭维和顺从。他在将米家山的办公室的钥匙给紫依的时候对紫依说:“给米总办公室打扫卫生,其实是一种权力的象征。”紫依说:“我晓得。”郝主任说:“为了将米总办公室的钥匙拿来给你,我已把婉君给得罪了。”紫依说:“这样怕不好吧。”郝主任说:“你怕什么呢,一切有我给你扛着咧。”紫依说:“郝主任你真好。”郝主任说:“对你好,是我应该的。”顿了会儿,郝主任又说:“以后有甚为难的事,尽管找我。只要我能办得到的,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紫依就马上说了一件,眼下她正在为难着的事儿。
     紫依对郝主任说的是她娘家二哥的事儿。紫依说,她娘家二哥紫沙今年45岁。紫沙于5年前就下岗在家一直找不着事干。紫依说,她娘家二哥开车的技术很不错的。开了几十年的车,从来就没有出过大小事故。她说她希望郝好天在米家山面前多美言美言,将她二哥紫沙也调进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来。末了,紫依吞吞吐吐地说:“我是……我本想自己对米总说的,可……可是我自己也是刚刚调过来的,我怕……”
     对紫依提出的要求,使本是只想说说好听的话的郝好天,真有些措手不及。他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他沉吟俄刻,分析利弊关系,便很爽快地答应:“行啊行啊。小事一桩。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郝主任说完后,由抽屉里面拿出照相机对紫依说:“我看你今天气色不错,趁外面的阳光正明媚,我带你到花坛那边去拍几张照片吧。”紫依高兴得手舞足蹈地说:“呀呀呀,你咋晓得我喜欢照相啊。”郝主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儿说:“知紫依者莫我郝好天也……猜的呗。”
     兴高采烈的紫依便随了郝主任一起到姹紫嫣红的花坛边,骚首弄姿地拍了好几张照片。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郝主任总会找一些机会给紫依照各式各样的艺术照、生活照,然后一一洗出来装进相册中,先送给米家山看,然后再给紫依本人。
     郝主任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给紫依拍照片。郝主任在给紫依办理调动手续时,就了解到紫依是一个很喜欢将自己不同时段的倩影留下来的女人。郝主任不断地给紫依拍各式各样的照片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讨米家山的欢心。因为,他每次将装有紫依各式各样照片的相册给米家山看时,见米家山的眸子亮晶晶的。他由米家山亮晶晶的眸子中,窥视到了米家山对紫依倩影的欣赏和迷恋。
     紫依在享尽荣华富贵的日子里,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在几年之内为她拍了600多张照片,当初将她当作女皇般贡奉着的郝主任,在三年之后的有一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会对她嘘之以鼻,如村妇一样啐她的唾沫……这当然是以后的话儿了。在下面,我们还是接着紫依由郝主任的手中接过米家山办公室的钥匙的情节,顺着时间的邃道往下讲吧:
     紫依自从由郝主任的手中接过米家山办公室的钥匙后,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将米家山的办公室装饰一新。将所有的物品几乎全部换掉了。以前的五抽屉办公桌换成了老板桌;硬棒棒的简易木座椅换成了真皮老板转椅;桌上的台灯换成了集电话、照明、计算机于一体的多功能台灯;以前的座式饮水机换成了立式的冷暖两用饮水机;以前的窗式空调换成了2匹的柜式空调;还有窗帘也换了;客人坐的沙发也换了……总之,这个在米家山眼中没有甚心计的女人,是决意要将米家山的办公室营造成使米家山走进他的办公室,就感到她紫依无处不在的氛围。每天早上她提前半个小时到单位,将米家山的办公室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隔三差五地给米家山的办公室换上一束芬芳四溢的鲜艳的花儿……种种迹象表明,紫依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要将米家山的心给彻底笼络、征服。
     的确,后来在很长一段日子里,米家山每天走进办公室,看着无处不是经过紫依精心整理打扫过的角角落落,心中就总会掀起阵阵涟漪和暖意……有时按奈不住,还会将紫依叫进办公室,若是有旁人在场,就对她嘘寒问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旦没人了,同她调情、将她搂在怀中在她的身上摸摸捏捏是常有的事。
     也有人说,米家山常常同紫依在他办公室的宽大沙发上作爱,已经是整个公司的公开秘密了……



                                                                           五

     米家山和紫依的关系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是在紫依调进城中城房地产开发公司后三年的事。
     这一年,就业已接近上个世纪的尾声。
     49岁的米家山在这一年的下半年的十月份或是十一月份的上旬,跌了个大跟头。
本来,米家山这一跟头跌得与31岁的紫依毫不相干的。可是米家山的这一跟头硬是将他和紫依保持了多年的情人关系跌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跌得反目成了仇……米家山和紫依弄到反目成仇的地步,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整个公司的人们都捂着嘴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怎么可能呢?米家山儿子结婚时,瞧紫依那个卖力劲,就如同是她的亲儿子结婚般张罗。”“听说紫依告米家山的罪名是‘性骚扰’嘞。”“我的天呐,当了婊子又来立牌坊。她傍上米家山之后,真是享尽了荣华富贵,谁个不知那个不晓呦。”“就是就是嘛。她那半痴半傻的哥哥不是她傍着米总,能调到我们公司来吗?为她的男人当上副主任,米总用了多少钱去铺路……不知同米家山上了多少次床,还性骚扰!自己不荡谁骚扰你啦。”“这不能全怪紫依,怪就怪米家山这个色狼没有在几个女人中间将利益分配平衡。紫依有紫依的苦衷。”等等。
     “……”人们对米家山和紫依之间由暧昧关系转而成为被告和原告关系,有鼻子有眼地议论着,评判着……各执一词。总之,指摘紫依的比指摘米家山的人多。
     当然当然,米家山和紫依的暧昧关系并不是米家山栽了跟头之后就戛然而止的。他们的关系在米家山栽了跟头后,还是阵冷阵热地维持了一段时间。
     米家山跌的跟头跟市工行一个叫舂舂的业务员犯事有直接关系。是舂舂犯事被反贪局抓起来后,将米家山咬出来的。舂舂交待米家山在几年之内吃他的回扣吃了近二十万元。反贪局的办案人员就说:“你不说实话,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是你们的贷款单位,难道贷了款,还要给回扣。天下那有这等怪事。”舂舂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要给回扣的。”“怎样给法?”办案人员问。舂舂答:“比如,你找我帮你贷款100万,但是实际我只给你90万元,剩下的10万元就是贷款单位给我们业务员的回扣费……”“你自己不能圆其自说了吧。分明是你吃了别人的回扣费,你咋还说是别人吃了你的回扣费呢?你胆子太大。”办案员打断舂舂的话,大声地吼着说。舂舂诚惶诚恐地说:“我没……没有说假话。我……我的话还……还没有说……说完哩。一……一般的情况下,以我的名义拿的10%的回扣费,是要同贷款单位的经办人分成的。比例是5:5分成。”
     第二天,反贪局就收审了米家山。

     米家山被反贪局收审的日子正是他儿子结婚之日。后来有人说起亲眼目睹的那一幕时,意味无穷地说:“那情那景真象是看电影。米总中午还在酒店风风光光地为他儿子的婚宴张罗着,到下午就被带走了,就当着我们的面喏。”
的确,米家山的人生戏剧性还在于,他在儿子的婚宴正式举行之前,被反贪局当着千人百众的面带走的第二天早上就又被放了回来。这就使得那些对米家山的发迹史知根知底的人,对他就更是刮目相看了。人们都惊诧得“啧啧啧啧”地暗叹,暗叹米家山的通天路。暗叹玩火者米家山并没自焚的个中玄机的深懊。
     “他不是没罪呀!”人们说。
     “他贪污、腐败、受贿的罪证是确凿无疑的呀。”人们说。
     “他玩女人,养情人,包二奶的铁证如山啦。”人们说。
     “对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怎么说放就放了呢?”人们百思不得其解地说。
……
     那一天米家山被反贪局带走的情景是这样的:米家山当时正在槐海市最高级的风雅酒店宴请宾客。槐海市龙头企业的老总的儿子结婚,可想那气派是怎样的了得。为了使米家山的儿子的婚宴举行得无可挑剔的豪华和气派,郝主任在米家山儿子的正式婚日到来的前三天,就让秘书科的所有成员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让紫依带领着投入到筹办米家山的儿子米三来的婚事之中。
    米三来的婚事可以说是紫依一手操办的。酒店是紫依亲自去联系的;米三来婚日那天用的烟酒糖果瓜子全是紫依带着人一点一滴到商埸去购买的;宴席的标准也是紫依亲订的。紫依几乎没有费多少口舌就在酒店将宴席的费用标准定了下来。大厅内每桌席的规格,除去水酒费,在500元之内;十个雅间内的每桌席的规格在1000元以内。紫依和餐饮部的经理谈完宴席的价格和规格后,强调“每桌席的实物必须是超值的。”顿了会,紫依以不容商量的口气又补充说“初步预计100桌,有可能要突破100桌。你们一定要将明天的菜备齐哟。明天一整天,客人可能会很多,你们必须做好随时要让客人进餐的准备。”餐饮部经理心中暗暗地骂:你有甚资格在这儿指手划脚的,不就是傍了个米家山么。表面上却恭恭敬敬地说:“你呀,你就把你的心安安稳稳地放在该放的地方得了。紫依小姐吩咐的事,我们岂敢怠慢。”
     紫依在餐饮部谈完酒席的事宜后,又款款地来到五楼客房部经理办公室,谈了包下酒店的10间客房的事宜。她同样以命令的口气吩咐客房部经理,说:每间客房内要备一副麻将,最少一个麻将桌、二副扑克,以备远道来的客人娱乐所用……客房部经理也是一个劲地点头连连说:“是是是是”。紫依带着秘书科的人将一切安排就绪,时间就离米三来的婚日只差一天了。这个时候省城的和其它地市的客人都开着各自的小车陆陆续续的来了。
前来祝贺的客人真是如织。从他们的言谈举止,衣着打扮不难看出他们都是省城和各地市要害部门的要害人物。紫依将这些远道来的客人都一一往已经包下了的房间里送的时候,就感叹米家山的能量不仅仅局限于槐海市。紫依有了这种感叹后,就更是卖力地张罗着米家山的儿子,米三来的婚事。

                                                                     六

     反贪局的人将米家山在他儿子结婚之日带走,是那天下午3点多钟的样子。当时米家山正在酒店的5011客房,陪着省城建局的艾副处长几个人打麻将。当时他正胡了一把,可进钱500多元。火气正旺、牌兴正足。
     “看来今天真是米总的喜日子呀,火气旺得门板都挡不住。”倒牌之后,艾副处长边开玩笑边将二张100元的钞票递给米家山。就在米家山接艾副处长递过来的钱的同时,一楼大厅的门口正威风凛凛地走来四个高短胖瘦不一的男人。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着客人的紫依,以为这四个人也是来参加婚宴的,就微笑着忙忙地迎了上去:“欢迎欢迎。你们是……”四个威风凛凛的男人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边威风凛凛地继续往前走边说:“我们是米家山的同学。”紫依听说是米家山的同学,就热情地将他们往五楼带。一行几人到了5011房间门口,都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瘦高个的男人大大咧咧地拍拍紫依的肩头,说:“我们就不进去了,麻烦你去把米家山叫出来。”紫依就进了房间。她走到米家山的身旁,低头耳语般地对他小声说:“你的几个同学来了,他们叫你出去一下。”米家山沉吟了片刻,就站了起来,双手合抱在一起,打恭作揖地对大家说:“失陪失陪,有客人来了,我出去应酬一下,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之后,他将紫依按在他刚才坐的位置上,很暧昧地拍着她的肩头,说:“紫依,替我打几圈,好好陪陪艾处长他们。赢了是你的,输了算我的。”说完,将一大叠百元面值的钞票放在紫依的面前,就往屋外走去……
     米家山由5011房间出来,见门口站着的四个男人的面孔个个陌生不说,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气,心中就有了一丝的惊慌,腿也有点不听使唤地瑟瑟抖索起来。但是,表情上他强撑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儿问:“刚才谁要找我?”还是那个瘦高个的男人走上前来,将声音压得很低地问:“你是米家山?”“是啊!”米家山答。瘦高个说:“我们是反贪局的,有件案子牵扯到了你。你好好配合我们,安安静静地跟我们走一趟,我们不会让你难堪的。”
     米家山被反贪局的几个人夹在中间走出电梯间时,正好同低着头往电梯间走的姜四荀撞了个满怀。姜四荀是为米家山开小车的司机。姜四荀虽然人长得其貌不扬,贼眉鼠眼的,个子也不很高,但他很讨米家山的欢心和信任。姜四荀见米家山象是要外出的样子,一脸诧异相地问:“米总,这个时候了,你还出去呀?”“嗯啊。”米家山面无表情,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可是他的思想在见到姜四荀的瞬间,却展开了激烈的斗争。他激烈而迅速地思量着有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去向告诉姜四荀。结论很快得出来了,必须将自己的去向告诉他。否则……他不敢想“否则”后面的结果。他便叫住欲往电梯间走的姜四荀:“小姜,你等一会,我有话跟你说。”尔后,他又对和他同行的几个人说:我有点私事想向我的司机交待一下。能行啵。反贪局的人同意了。但他们说必须是当着他们的面交待。
     是瘦高个对米家山说的这些话。瘦高个在同米家山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很迅速地向人声嘈杂的大厅的四处左顾右盼了一下,便同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压低声音对米家山说:你不要同我们耍花招啊。“那敢呢。”米家山一脸无辜相地说。
     反贪局的人将米家山和姜四荀带着,向挨着电梯间右边的内走廊的深处走了几步后停下来,说:“好啦,你们抓紧时间谈吧。”
     接下来米家山就和姜四荀有了如下一段十分隐讳,也不很流畅的对话。米家山说:“小姜,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晚上我要是回不来,你就多费点心帮着张罗张罗。”姜四荀左右望望紧跟着米家山的几个陌生人,但见他们个个一脸严肃相,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他答所非问地说:“他们这是……”“这不关你的事。”米家山神色有些肃穆地说“可是……米总,今天就是天大的事,你也要搁一搁呀。”姜四荀依然一副难以释怀的样儿说。米家山说:“这是一件不是我想放就放得下的事。”姜四荀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似地点点头,又问:“你是到省里去还是到市里去。”米家山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姜四荀木了一下,接着又问:“等会儿我到哪儿去接你呢?”米家山苦笑了笑说:“这几天你太辛苦了,今天晚上你就不用管我啦。等会我自己打的回去就行。”而他的心中在自问:我还能回去吗?“哦,我差点忘了,”米家山见姜四荀木木地杵在哪儿的时候,神情却在游移,就知道他给他的暗示他已经心领神会。就又故作轻松地说“我的公文包还在5011房间,你待会儿上去时,告诉一下紫依,让她帮我带回办公室去。”说完不等姜四荀回话,就对反贪局的几个人说:“走吧。”
     姜四荀是在米家山快要走出风雅酒店的大门时,才像是醒过神似地冲着米家山的背影大声地喊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米总,你要是到省里去了,就给我叩机,要是在本市,你就打我的手机。我会去接你的。无论多晚,我都会去的。”已经走出酒店大门的米家山,听姜四荀这样说,心中有一股暖流一下子涌了上来……同时他也领会了姜四荀说出此话的弦外之音。
     米家山被带到市反贪局后,就直接被带进了审讯室。他是利用中途谎说要上厕所的机会,给姜四荀的手机拨打的电话……等他再回审讯室时,办案人员象是想起了什么地将他的手机和叩机一并收了。他在心中暗叹:“好险啦。”


                                                                    七

     这厢的风雅酒店乱糟糟的大厅内,到下午6点多钟了,还没有一点要开席的迹象。坐包间里面的一些省厅的厅长、处长、科长;市城建局的局长、科长;银行的行长;市府部门的官员、等贵宾们也对米家山久久不露面有了些微词。他们一致地说米家山的架子拿得太大。有几个性情急躁一些的官员象是要拂袖而去的样子。郝主任多次到每个包间说尽了好话,赔了千万次的礼,道了千万次的歉,收效仍是甚微。末了,郝主任索性拿出杀手锏,将每个包间安排了几个妩媚的小姐陪着这些官员们玩牌啦,聊天啦,但始终还是提不起他们的兴致。
郝主任和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的几个副老总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地楼上楼下找米家山。就是怎样也找不到他的踪影。打他的手机,手机关了,叩他的机,他也不回机。大家就像是约好了似地,呼啦一下子蜂涌到5011房间,围着正在打麻将的紫依七嘴八舌地问:“米总哪儿去了?”“咋到处不见米总的踪影嘞?”紫依不耐烦地说:“你们问我,我问谁去。”别人就说:“就是你刚才领的几个人和米总一块出去后,就再也没见米总人影了。”紫依见大家如此一说,心中也七上八下起来。但态度却依然强硬得很地说:“你们是什么意思嘛,好像是我把米总藏在哪儿掖在哪儿了。那几个人可是他的同学喽。”“要真是同学就好了,就怕……”说话的人没有将要表达的意思全表达出来就缄口不语了。“就怕,就怕什么呀。你说嘛。”紫依仍外强中干地说。其实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恐慌得很。她的脑海中有种可怕的不祥之感一闪而过:难道米总被抓了!不不不,不可能。她马上又急于否定了这种可怕的感觉。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紫依一个人有了这种感觉了。来参加米三来婚礼的所有宾客,在该米家山出场,而他却迟迟不露面的时候,人们就各自在心中开始嘀咕起来了。只是谁也没有将在心中的嘀咕张扬出来。个个人的眼神都是神神道道的,表情也是欲盖弥彰似是而非东张西望遮遮掩掩,想窥探什么又故作君子坦荡荡相……紫依就不同,紫依很慌张。她十分害怕她的感觉得到了验证。她更害怕米家山供出她是他的情妇。
     婚宴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开始的,是谁代米家山主持了他儿子的婚礼,酒席的菜肴是否如她在几天之前安排的那样美味丰盛,紫依一概不知。她只是笼统地记得米三来的婚礼是草草收的场;她还依稀记得她和艾处长稀里糊涂地喝了几口无滋无味的酒,就离开了席间,就昏里糊涂地回了家。
     使紫依如此败味口如此丢魂落泊的原因,是她的不祥之感在宴席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得到了验证。告诉她米家山被反贪局带走了的消息的人,当然是姜四荀。姜四荀是在6点整接过米家山打来的电话后,就按米家山的叮嘱鬼头鬼脑,神秘兮兮地到的5011室。他将紫依拉出房间告诉她:“米总出事了。”当时来询问米家山去向的一群人刚离开5011室。
     姜四荀阴沉着脸将紫依拉到一处背静处,劈头就对紫依说:“米总被反贪局带走了。就是你带上去的那几个人带走的米总。”紫依听说米家山真的被抓了,如五雷轰顶。吓得浑身直哆嗦,差点要哭了。她声音颤抖地问:“会、会判刑么?”“现在还不好说。这几天你就不要同他联系了。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姜四荀阴沉沉地说。紫依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如果,”顿了会儿,姜四荀四下望了望又说:“我说,如果有人找你调查啥子情况,你一定要死咬着什么也别说。一定要记住。你就死说一句话:我不知道。”紫依惶惑地点点头,说:“知道知道。”稍刻,姜四荀又说:“你要把你和米总有关联的所有文字资料全部毁掉。包括日记。”紫依喃喃地说:“有那么严重么?”“当然有。”姜四荀斩定截铁地说。过了会儿,紫依低声咕哝:“你的脸别那么死沉死沉的好不好。你这样一副嘴脸,使我感觉到自己像是电视里面黑社会的女匪同黑社会的老大在接头、在密谋什么似的。”紫依的话刚说完,有几个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其中有个认识紫依的人叫着紫依,说:“紫依,郝主任好像在找你呃。”“嗯,知道了。”
     和姜四荀分手后,如同虚脱了的紫依本来是想直接回家的,但姜四荀追上她,说:不行。姜四荀说:“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米总是被反贪局带走的。人们只是在私下猜疑米总的去向。你是他最亲近的人,这个时候你要是不露面,那后果是怎样,你自己好好想想。”紫依沮丧地低垂着头,脚尖在地板上来回划着,一言不发。姜四荀见紫依情绪低落,一脸失魂落魄相,就又开导劝慰了她一番。他很有谋略似地说:“今天晚上这场面,你无论如何得撑着,这也是米总的意思。不能暴露丝毫的不悦……”
     姜四荀以为这样小面积地通知了几个与米家山关系很铁的要害人物,并叮嘱他们严守机密,就可严丝合逢地将米家山的事扣在一只铁桶里,谁也捞不出半点信儿。
     可是,现实将姜四荀的这种想法击了个粉碎。没用多长时间,米家山被反贪局带走的消息,在悄无声息中像是长了翅膀的鸽子,一会儿就飞得风雅酒店满天都是。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的几个头头脑脑的人物想瞒都瞒不住了。所有参加米三来婚宴的人,一点也不像往日吃宴席那样仅热衷于品评席间的烟酒菜肴质量的优劣,而是不约而同地、三三俩俩地将头紧紧地凑在一起,或嘀嘀咕咕,或摇头晃脑地议论着、声讨着米家山曾经的霸道、专横、腐败、玩女人养情人,任人唯亲等等等等斑斑劣迹的行径……总之,米家山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恶棍、大流氓。
     风雅酒店餐饮部经理及酒店的服务员们,由食客者们的议论中似乎也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便在原订的酒席标准上,大打了一把折扣。每桌席几乎上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大鱼大肉和小菜。不言而喻,他们是猛赚了一把。

                                                              八

     米家山为什么被抓后的第二天就被反贪局放了回来,这始终是个谜。但婉君却将这个谜底了解得一清二楚。因为在米家山被带走的当天晚上,她和她的夫君汪铎几乎整一宿没睡。他们这一宿在干什么呢?接下来的故事就是由婉君和其夫君汪铎的一系例行为而构成的。
     姜四荀给婉君打电话时,已经很晚了。好象是晚上十点多钟的样子。当时婉君正在自家屋里和几个麻友边漫不经心地搓麻将边谈论着米家山在儿子的婚日被检察院带走的事。
     他们说:“真是像看电影一样。”
     他们说:“比看影还过隐哩。在儿子的婚礼上,父亲被带走,这样的情节在电影中还没看见过哩?”
     他们说:“婉君,你应该高兴啊。米家山自从同那个叫紫依的妖女黏糊上后,对你的态度,我们都看不过……”“你们是来打牌的还是来闲聊的。要是闲聊,你们各自回家去聊。”没等向婉君讨好的人将话讲完,婉君就一脸不高兴地说。“好了好了,我们打牌我们打牌。莫谈国事,闲话少说。”这是秋叶君哆声哆气的声音。
     ……婉君的这几个麻友,都是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不一般的职员。他们虽说不是米家山的心腹,但是,他们凭借着在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强大而错纵复杂的关系网,对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的内幕,对米家山的所作所为,不说了如指掌,也稔知二三的。而且他们自己也或多或少地得过米家山给他们公开的或隐秘的种种好处,同米家山有着这样或那样理不清说不白的利益关系和个人恩怨。
     今天他们到婉君家里来打麻将,其实是早几天就约好的。他们是当着米家山的面相约的。他们当着米家山的面说:“到米总的公子结婚的那一天,我们要狂欢通宵……”当然还说了很多很多的恭维话。他们这样说,无外乎是在向米家山表示他们也同他一样在喜悦着、幸福着、庆贺着。可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是,米家山在这一天却出了事。他们的心情就变得不轻松起来,变得复杂起来,各自心思重重、居心叵测。他们各自的心中就有了树倒猢狲散的悲戚。本来宴席散了后,没有谁有心思如约到婉君家去搓什么麻将的,他们都很想各自回家算了。但是谁也不愿先将心中难以言状的情绪表达出来。就各自佯装着,象是没事儿样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吵着闹着:“去婉君家、去婉君家搓通宵。谁不搓通宵谁是小狗。”在去婉君家的路上,他们赌咒发誓地说。
     结果一到婉君的家,一个个无精打彩、哈欠连天地打着牌,兴致勃勃地谈着米家山的事儿。
     先是绣了眉、漂了唇、染了发,一脸嗲相的秋叶君提起的关于米家山被抓的话题。秋叶君用她惯常的娇滴滴腔,说:“嗳嗳嗳,你们说说,谁这么损啦,在这个时候告了米家山。米家山的儿子结婚时,这样不吉利,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坐她下手的业务员吕布摇摇头说:“我也觉得奇怪。谁对他这样深仇大恨。我看米家山这次算彻底玩完。”坐吕布对面的佟雪儿,将一张九万拿起,在手中把玩着说:“你们好像都为他很抱不平的。你们就不想想,他执掌公司大权这么多年,为职工做了一件好事么。再不抓他,怕是这个公司就会被他彻断送掉。”“你以为抓了米家山,公司就会兴旺发达喏。做梦吧,你。你没听别人说,抓了饱狗子来了条饿狼。现在是什么年月?是独眼龙生瞎子,一代不如一代的年月,晓得啵。”吕布一脸揶揄相地说。“九万。”佟雪儿冷眼横着吕布,将一张九万清脆地丢在桌子中央。“啊、我糊啦。”佟雪儿的牌刚打出,婉君就将九万拿起来,插进竖在她面前的牌中后,右手食指很优雅地轻点左边的第一张牌,依次下来,即刻,所有竖在她面前的牌倾刻间顺溜地倒下。她兴奋得满脸通红地说。“看清楚啊,七对哦。”
     姜四荀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其实,姜四荀给婉君打电话,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郝主任的意思。郝主任说:能到反贪局去为米家山的事探个虚实的人,非婉君的夫君汪铎莫属。姜四荀就说:“你让我打电话给婉君?”郝主任说:“是呀。”姜四荀说:“你是不是急糊涂了哦,婉君此时不对米家山落井下石,就算万幸了。再说,她的老公只不过是市府一个不起眼的科室的一般的科员,而且早几年就下了海。能有多大板眼将米总的事摆……”“你不用多说了,我比你更了解婉君和米总之间的关系。也比你更了解婉君的老公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你按我的吩咐给婉君家里打电话就行。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了。”郝主任说话的口气很强硬,不容更改。“我……”姜四荀僵在那儿没有要打电话的意思。“你搞清楚哦,让你给婉君家打电话,是公司几个副老总们研究决定的事儿。你打还是不打,你自己看着办吧。”郝主任恼羞成怒地说完,就扬长而去。

     姜四荀在电话中对婉君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那天在麻将桌边坐着的人,只看到接过电话的婉君脸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一脸的坏笑。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哼,还是要找老娘嘞。”

     婉君的老公汪铎是十一点多钟回的家。汪铎一进门,婉君就问:“你不是说今晚不回的吗?”“怎么我回的不是时候?”汪铎没好气地说。婉君车转头乜了一眼正在换鞋的汪铎说:“在外面吃生糠了咋的,呛得很嘞。真是个夹生货。”其他几个人见他们夫妇二人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得很不愉快,感到有些尴尬,就都说:“不玩啦不玩啦。你们也该休息了。”牌局就散了。等秋叶君他们一走,汪铎就象变了一个人似地,嬉皮笑脸地上来就搂住正在弓着腰清理桌子上麻将的婉君的后腰,说:“明天再收拾,明天再收拾。我想……”可是婉君的气还没消。她用手掰着汪铎紧紧搂抱着她的腰的双手,说:“一边去一边去。你真是大街上打人,厕所里赔小心。你还要……”婉君的话没讲完,汪铎就一下子抱起她往卧室走……
……
     婉君对汪铎讲米家山被抓的事,是在他们完事之后。婉君是以一种幸灾乐祸的口气讲的。她慵懒地躺在汪铎弯曲着的胳膊中,伸手将床头灯灭了。她在黑暗中以幸灾乐祸的口气说:“告诉你个好消息嘞,米家山被抓了。”汪铎象还没有由刚才性事的沉醉中走出来,对婉君说的话没甚反应,只是含混不清地“嗯啊”了一声。婉君在黑暗中眯缝着双眼,脑海中出现了近几年来一直被米家山冷落着的种种情景及因此而锐减的工资收入,就继续顺着刚才的思路讲:“你说好笑不好笑,他们还厚着脸皮,打电话来要你帮米家山疏通关系……”“什么什么什么?你刚才说谁被抓了?”汪铎象是刚由睡梦中醒来一样,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顺手也将婉君抓了起来问。“有鬼呀你,神经兮兮的。我说米家山被抓了哇。”婉君挣脱汪铎抓住她的手,重又躺下说。“你咋不早说。”“你深更半夜回来,回来就要干那事,我有时间对你讲吗?再说,米家山被抓,你着那门子急嘛。”紫依没好气地说。“你呀你……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汪铎边说着边起身去拿丢在床边地毯上的衣服。婉君摁亮床头灯,高高翘起头,一脸不解相地望着匆忙穿衣服的汪铎,问:“你这是要到哪儿去?深更半夜的。”“去检察院。”婉君一下子坐了起来,扯住汪铎的衣服说:“哎哎汪铎,你有没有搞错哟,他米家山被抓,关你屁事啊。看你猴急的样儿,像是你爹妈被关了起来一样。”“你不懂就别乱搅和啊。我没时间给你说。”穿好衣服的汪铎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出了门。

                                                         九

     汪铎的家就在市府大院里住。
     汪铎出了家门就直奔市府副秘书长的家。他们家离副秘书长家只隔着一个不是很大的花坛。他是在去副秘书长的家的途中给副秘书长打的电话。因此他一到副秘书长的家门口,门就开了。汪铎进了副秘书长家后,就低声地对副秘书长说了一些什么,声音很小。从副秘书长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的表情看,他们谈的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没半刻时间,二人就一起出了副秘书长家的门。
     外面起了风,零零星星地下起了小雨。阵阵寒风吹来,使行走在黑暗中的汪铎和副秘书长不禁浑身一哆嗦。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将脖子缩了缩,将质地、做工都很考究的风衣领子竖了起来,如幽灵般地向市委大院内的25栋走去。他们很快就将市府人事局干部科科长江朔叫了出来。
     干部科科长江朔一听汪铎说米家山被抓,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惶恐。
     这时有位过路人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几句这样的对话:“他在里面不会乱咬吧?”另一个声音说:“不管他乱不乱咬,今天晚上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不然我们三人谁也不好脱干系……”还一种声音说:“那幢别墅的事……”声音越说越小。小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如蚊子的嗡嗡声。不过他们还是有好一会儿的沉默和一筹莫展。
     副秘书长的智商的确还是高汪铎和江朔他们一畴。在汪铎和江朔一筹莫展的时候,他说:“米家山的问题必须在今晚摆平。如果今晚摆不平,那后果就不好说了。”说得汪铎和江朔他们连连称:“是是是”。副秘书长继续指点迷津地说:“我们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米家山因何被抓。”汪铎插话说:“这个我知道。据说是工行的一个贷款员犯了事咬出来的。”秘书长问:“确切么?”“绝对确切!”秘书长又说:“那么现在我们必须要将这个信息尽快递给米家山,嘱咐他只承认这一件事,其它的任何事矢口否认。第二件事就是要了解到米家山的案子是谁在主办,他的人现在关在那儿?”“这个我也了解清楚了,是市检察院预审科的韩红在具体办这个案子。他们现在对米家山正在连夜审讯。”还是汪铎插话说。副秘书长略微地顿了会,接着说“第三件事就是得筹一笔钱,不得少于二万。这几件事做到位了,下面的事就都好办了。”
     汪铎、江朔、副秘书长当即倾囊相凑,不足一万。便四处打电话求援,快到深夜零点的时候,婉君帮着凑足了二万元。
     他们将这二万元钱是如何送出去的,都送给了谁,检察院内部有人如何向他们通风报信这样的情节,我们就省去吧。因为若是将汪铎他们那天晚上如何进行活动的情节滴水不漏地写将下来,那就不是中篇小说的篇幅所能容纳得下的内容了。
     因此,对汪铎他们那一夜如何同检查院进行交易的,检察院对米家山的案子又是如何闻过饰非的,我们暂且不表。我们还是接着米家山第二天早上被放出来后所发生的故事说吧。

     米家山是明天早上大概是七点钟的时候,由检察院的铁栅栏内走出来的。姜四荀的车就在铁栅栏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候着。姜四荀见米家山晕晕乎乎地由检察院的院内走了出来,就连忙由车内钻了出去,向米家山直招手。米家山一上车,就将自己虚脱的身子象丢麻袋般地往沙发座上一丢,有气无力地说:“四荀,日后我姓米的绝对不会亏待你。”
     姜四荀憨憨(其实他一点也不憨)地笑着说:“米总,你今天能出来就是最好的事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说啦。”稍刻姜四荀又说:“你旁边的纸袋里有二套衣服,是我刚才到商店里去给你买的。等会儿到婉君家后,你去洗个澡将一身的晦气洗洗,把这身晦气的衣服也全部换掉,扔了去球。”“婉君,到婉君的家……这怎么行……”米家山听姜四荀说要把他送到婉君的家,吃惊不小地一下子弹坐起来说。姜四荀憨笑着说:“米总,你知道是谁将你弄出来的吗?”米家山摇摇头以示不知。“是婉君的老公汪铎他们。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把你送到婉君家了吧”姜四荀将方向盘向左猛一打,接着说:“他们说你暂时最好不要回家。为什么不能回家,我也不知道。等会他们会告诉你的。”米家山支撑起沉重的身子,伸手拍了拍姜四荀的后背说:“四荀,我真是没白疼你呀。好,今天我听你的。”说话间,车就已经停在了婉君住的18栋楼下。姜四荀边打开车门边对仍然躺在后座沙发上的米家山说:“米总,到了。”还没等米家山回过神来,汪铎就出现在了车窗外,他拍着双手说:“欢迎欢迎。我、江朔还有常副秘书长都在这儿恭候着你啦!”汪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将半个身子侧着探进了车内,伸出手握着米家山冰凉的手直摇晃着说:“一夜可受惊了。我们已在‘得月酒楼’订了包间,中午为你设宴压惊。下来吧,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哟。”
     汪铎的一席话,使疲惫又憔悴的米家山既感激流涕又无限内疚。他边起身下车边说:“汪老弟,如果这件事真能风平浪静地过去,往后……”“过去了的事,我们就不用提啦。下来下来,常副秘书长他们还在等着呢。”汪铎绝对是一脸的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儿说。

     米家山和汪铎他们一起由“得月酒楼”出来时,就已经又恢复到原先的样子,精神焕发得很。他下午就到公司上了班。他的出现,给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上上下下的职员带来又是怎样的震动是可以想象的。人们惊诧得都只有暗暗地“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啧啧啧啧”的感叹份儿了……各种议论和人际关系的重新交错变化,如一条看不见的暗流又在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内迅速流淌着,蔓延着、涌动着。整个公司真是波谲云诡……昨天晚上在酒店当着千人百众的面说了很多米家山的坏话的人,顿时惊惶失措起来;准备同米家山分道扬镳的人这时也赶快将这种想法塞进肚子里,不让它冒出那怕是一丁点芽儿、露出一丁点儿风声;有几个上午特味到紫依的办公室说了很多很恶毒的风谅话的男男女女,这会儿也都磨磨叽叽羞羞嗒嗒你推我搡地又来到紫依的办公室,涎着脸,小心翼翼地对紫依说:“紫依紫依,你是晓得的哟,我们这几个人都是爱开个玩笑有口无心的家伙。上午说的一些话,你就……啊,只当是我们放的个屁。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哟,你的杯子里没水,来来把杯子给我,我给你续上。”“嗳唷,你喝的是白开水呀,我明天给你带包苦丁茶来,1000多元钱一斤喔。”“啧啧啧,瞧你穿的衣服,皱成么样了。明天你把你们家所有要烫的衣服都带来我给,我拿回去给你烫。要是不方便,我到你们家去烫也行。”
     ……一群男女围在紫依的办公桌旁,争先恐后地向紫依讨好卖乖献殷勤。
     上午还蔫头耷脑的紫依,这会儿昂起了头,略斜着身子,很扬眉吐气、很舒服地坐在真皮沙发中,双手来回摸着她那被米家山欣赏不已的、隆得不是很高的小肚皮,满脸的傲视,说:“你们不要这样嘛不要这样嘛,我紫依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说得向她讨好的男男女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这群自认为聪明绝顶的男男女女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这样巴结紫依,其实又在为他们的后悔不迭打下基础。因为米家山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冷淡紫依的。

     这一天,紫依是米家山刚一进他的办公室,就踏着猫步,一摇三晃地跟着进去的。她进了办公室后,如往常一样随手就将门关上。“把门打开。”米家山的声音是冷漠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在里面。紫依扭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就顺从地将门打开了。之后,她还是款款地走近正在将公文包往办公桌上放的米家山的身旁,柔情蜜意、软声细语地问:“没事了吧。可吓死我咧。”边说边就向挨着米家山坐的高靠背椅旁边放着的一张很精致的单人沙发上坐(这是紫依的专座,以前紫依只要进米家山的办公室,她就坐哪儿)。刚坐下的米家山象被电击了般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指着他桌子对面的木凳子,对紫依说:“你坐过去,我有话对你讲。”紫依还是没有计较米家山对她的态度。她原谅他。她想他一定是被昨天晚上的事儿吓破了胆、吓得六神无主了、吓得没有情趣了、吓得胆小如鼠了。
想到这些,紫依就乖乖地,也很有些委屈地坐到那张她从前从来没有坐过的木椅上。她将双肘搁放在老板桌的边沿,左手掌托着头,迷眼朦朦的望着一夜之间消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的米家山,喁喁地说:“你瘦了。”
     米家山不做声。
     “你老了。”紫依象是很心疼地说。
     米家山低着头像是在看什么,还是没做声。
     “他们打你了吗?听说进去的人都要挨打的。”紫依问。
     米家山还是没做声。
     “是郝好天帮你的吗?他真有能耐嘞。”紫依以试探的口气问。
     米家山依然没做声。但他的思想在激烈地活跃着。同时他回味着刚才在得月酒店的包间里,常副秘书长的那番居心叵测的话。常副秘书长说,“这次虽然化险为夷,但你的案子还没了结。听说你们公司的小金库数额之大可是铁定的事实。中央三令五申不准企业私设小金库,你的胆子也是太大了。上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你们的出纳尽快将这笔钱送到反贪局。还有,你的受贿,数目也不小,铁证如山啦……夏检察长这次真是帮了大忙。今天你能出来,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常副秘书长边说,边将一只最大的螃蟹夹放在米家山的盘中。顿了会,接着又说:昨天晚上这一下,对你的负面效应是显而易见的。要想办法尽快消除这种负面效应,这是当务之急的事情。”常副秘书长继续指点迷津地说:“比喻对中层干部进行一次全面调整,比喻有针对性地内退一批到年龄的人员。声势要搞大一些,雷声要响一些。使人人都有危机感,人人都有压力。自己的饭碗快没啦,谁还有闲心关心你的鸡巴破事。还有,以后无论是贷款还是工程发包,要找绝对可靠可信的人。我看汪铎对你是真不错,象这样的朋友可交,象这样的生意伙伴也可长期往来嘛。听说他们公司承包你的“卸花苑”工程款,至今还没全额到账,有这回事吗?”米家山端起酒杯说:惭愧惭愧。不过常秘书长您放心,从今往后我知道该怎么做。对你的恩情,我会涌泉相报的。这杯薄酒里面装满了我米家山对您的感激之情,我先喝了,您随意。”说完米家山一仰脖子,就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常副秘书长端起酒杯连连说:“慢喝慢喝,喝急酒坏身子。”他很儒雅地呷了一小口就将酒杯放下,接着说:“我可没说要你怎么去做哦。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设宴为你压压惊。别无它意,别无它意。作为兄长和朋友,我还得提醒你几句哟:对女色不要太迷恋。一个男人成天沉醉于女色之中,既坏身体也坏大事。……”副秘书长的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说得米家山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如坐针毯……他不知道副秘书长所说的女色,是不是在暗指他和紫依之间的关系。
……
     此时,紫依就坐在自己的面前,是那样温柔可人、那样千媚百态。难道自己真的就要同这个可人的尤物了断情缘么?米家山自我矛盾着。但是常副秘书长的声音一个劲地在他心间响起:沉迷于女色既坏身体又坏大事……既坏身体又坏大事既坏身体又坏大事……米家山沉重地摇了摇头,象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抬头冷漠地望着紫依说:“紫依,以后没什么事,你最好不要到我的办公室来。”“为什么?”紫依一脸愕然地问。“不为什么,就为注意影响。”米家山面无表情地说。“但是……”“但是,我不让你到我办公室来,就不等于说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了。今天我老婆不在家,晚上你到我家里去。”米家山打断紫依的话说。说完起身匆匆离开了办公室,把一头雾水的紫依冷冷地丢在了他的办公室。

                                                                   十

     时间真是过得如流水一样快。转眼间,就到了来年的二月份。这个时候米家山已由去年十一月份发生的“一夜受审”的阴影中彻底解脱了出来。公司上上下下早已经没有谁关心、谈论米家山养了几个情人,米家山是贪官还是腐败份子的事儿了。人们个个都在为自己能否保住饭碗而自顾不暇,而上蹿下跳,而阴奉阳违、而溜须拍马,而送女人送重金……人们个个忧心忡忡,个个想极尽所能地巴结米家山、巴结和米家山现如今虽然不是出双入对,但依然在暗度陈仓的紫依。
     去年十一月份,米家山在事发后回公司继续稳如泰山地当着他的公司经理的下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就召开了公司全体职工大会。在会上,他口若悬河,雄才大略、滔滔不绝地讲了公司的远大宏图,讲了如何要把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建设成与国际接轨的一流企业的宏伟规划;他义愤填鹰、视恶如仇、义正词严地讲如何与世风日下、贪官污吏猖厥的社会风气作殊死斗争的信心和决心。
     讲得下面的人个个都捂着嘴直笑。笑他自己是嫖娼的还要硬充好汉骂妓女是婊子。真是恶棍、真是厚颜无耻……可是,他接下来讲话的内容,就让人们笑不起来了,也不敢骂了。他在会议的最后,宣布了公司将在明年的二三月份,要进行人事调整;要进行企业内部体制改革;要进行工资制度改革。他说,该内退的要内退,该下岗的要下岗,有能力的要提起来,没能力的要降职使用。企业养活不了这么多吃闲饭的人。米家山在上面讲这种话的时候,下面还是有不怕鬼的人嘀咕:“骇鬼哟。职工养不活,用公款养情人还是养得活的。三四辆小轿车也是养得活的。”米家山没有听到底下人的这种议论,还在继续滔滔不绝、高谈阔论地讲着每个人要勒紧裤带过日子,要想多为企业着想,要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等等等等豪言壮语。总之,米家山的一通话,说得下面在坐的每一个人,个个心里都打起鼓来。对自己的前途将会如何,没了边际没了着落……大有黑云压来的窒息感和饭碗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被端掉的危机感。
     但是紫依没有。紫依不但没有危机感,反而还有种洋洋自得感。她相信凭着米家山对她微微隆起的小肚皮的迷恋,米家山就不会亏待她。她胸有成竹地想:米家山不利用这次人事调整的机会将自己提个一官半职那才是怪了。
紫依还是蛮想有个不动脑筋的官位坐坐的……
     紫依充满憧憬地翘首盼着人事调整的时日早早来到。但是她没等到这一天的到来,就同米家山的关系闹到了水火不相容地步……

                                                             十一

     米家山宣布婉君任公关部部长、姜四荀任小车队队长之职的时候,是在他约了紫依去乾坤酒店的“荷花”包间喝过茶的第二天或是第三天。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行为,使受宠惯了的紫依难以接受甚至是怒发冲冠。在没有正式宣布这种任令之前,米家山是向她有意无意地透过一点风声的。一开始紫依以为米家山是跟她说着玩的,故意逗着急她的。没想到米家山在几天之后还真是将婉君提为部长了。其实,老早就有人对她旁敲侧击地讲过米家山和婉君的关系又和好如初啦;婉君的老公汪铎在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又接了二千万的大工程啦;婉君马上要被提为公关部部长啦……等等一些鸡零狗碎的蜚闻。只是别人在她面前说这些事情时,总是说得模模糊糊、真真假假。从而使她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她由此也观察、窥视过米家山的一些行为的。虽然米家山有段时间对自己的确忽冷忽热过,但总的来说对自己还是不错的。给自己买了手机、买了新大阳的摩托车、还将她家中去年五万块钱的房屋装修费也在公司财务科给报销了;她的夫君黄豆豆也在米家山的帮助下荣升为槐海市教育学院教务处副处长;她的二哥也调进了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小车队;还有米家山以各种名目将她带着几乎玩遍了祖国的天南海北……紫依每每想问问米家山,问他和婉君到底是怎么回的事的时候,她就想起米家山对她的种种好处,就觉得米家山同婉君重归于好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她继尔想,别人这样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讲一些米家山和婉君的事儿,其用心无非就是想离间自己和米家山的关系,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米家山私下里,还真如人们所说:同婉君旧情未断……

     宣布婉君为公关部部长职务的会议是在那天上午9时举行的。
     那一日阳光很好,紫依的心情也很好。

     昨天晚上米家山把紫依带到槐海市最高档的乾坤酒店去喝了夜茶,还唱了卡拉OK、跳了贴面舞。米家山在装修得严丝合缝的包间里,还将紫依搂得紧紧地站着干了那种事……整个过程让紫依如醉如痴神魂颠倒狂呼乱叫……米家山紧搂着她边激烈地动作着边喘息着说:“叫吧叫吧叫吧,我的宝贝,我的心心。反正这儿的隔音条件好得很,没有谁能听得见,没有谁来干涉……”“嗷嗷嗷嗷”米家山自己也象野狼一样地嚎叫起来。一下子他便泄了……
     在乾坤酒店喝过茶的第二天、嗯,好象是第三天早上上班,紫依如往常一样快快乐乐地到公司上班。她刚将米家山办公室的卫生打扫完,郝好天就来通知她到五楼小会议室开会。紫依做出调皮状地对郝好天说:“郝主任,可不可以透露一下会议内容。”郝好天不语,笑了笑,答所非问地说:“等会儿你就会知道的。”说完就到别处通知人去了。
会议开得很短。米家山亲自将婉君和姜四荀的任令书宣读完后,又浮光掠影地讲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宣布散了会。
     会散了后,紫依独自一人在会议室坐了很长时间,她想,米家山没有任何道理只提拔婉君,而不提拔她紫依。这不是明罢着欺负人么?她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愤怒才去找的米家山。她一进米家山的办公室,就同米家山吵开了。阵阵的叫骂声和哭闹声由米家山的办公室不断地传出来。尽管是哭闹,但声音很压抑,语言也说得含混不清……不过当米家山将办公室的门打开往外走的时候,他们最后的几句争吵人们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你是不是嫌我上次没被判刑,想我再进去一次。”这是米家山的声音。
     “米家山,你个流氓。你会为你的薄情寡义付出代价的。”紫依伤心伤调地冲着米家山的背影竭斯底里地喊着说。这句话,公司机关的所有职员都听得一清二楚。
     米家山气鼓鼓地推开门由他的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但见围在门前的职员们轰地一下,如鸟儿般向四处飞去……
紫依的这声吼,算是彻底将她和米家山持续了好几年的情人关系一下子吼得没了踪影。本来米家山对她还是有些歉疚的。结果她这样一闹,将他的这点歉疚感就闹得无影无踪了。

                                                                      十二

     紫依是在同米家山闹过的第二天到城建局去告的米家山。她告米家山的理由是:米家山利用职务之便,对她长时间地进行性骚扰。接待紫依的是城建局局纪检书记。纪检书记是一位50岁往上走的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很慈祥,很善解人意。但也很严肃。老太太纪检书记瞪着布满鱼尾纹的双眼,聚精会神地听着紫依声泪俱下的诉说。末了,纪检书记让紫依将米家山对她如何进行性骚扰的细枝末节,用文字祥细地写成书面材料交上来。紫依依照老太太纪检书记的要求,写了份文字材料。紫依还在起诉书的末了,写了“严惩流氓成性的米家山,还我清白的”语句。
起诉书写好后,紫依于当天的下午,就将这份充满血泪的控诉书递给了慈祥的老太太纪检书记。纪检书记答应紫依的再三要求:保证为她严守秘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或者更早一些时候),紫依写进材料中的,关于米家山对她如何进行性骚扰的细枝末节,在一夜之间像长了翅膀的鸟儿般,飞得城建局和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满天都是。

     紫依第二天上班时,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用正眼看她一下。人们都用鄙视的目光乜斜她,啐她的唾沫。公然说一些“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狐狸精”、“祸水”的话给她听。对她最好的郝好天也不理她了。还将米家山办公室的钥匙也要了去。他说:“米总办公室的卫生,你以后就不用管了。”紫依就去送昨天打印好了还没来得及发到各科室的文件,郝好天连忙又制止说:“以后文件也不用你送了。”说完并将文件拿了过去。紫依又去做别的事,郝好天还是制止说:“这也不用你做了。”紫依不解地问:“那我做什么?”“你什么也不用做了。公司没有什么事要你做的。”郝好天说这些话时的脸,阴得如那一天阴沉沉的天一样令人窒息令人压抑……

     紫依在起诉了米家山第三天的晚上,就病了。病得很重。她的夫君黄豆豆,当夜冒着瓢泼大雨到外面叫了辆出租车将她送往医院……

     紫依在住院期间,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没有一个人去看她。她常常独自一人,坐在每天光顾她的病床的夕阳下,自言自语地唠叨:事情咋会闹到这种地步呢、事情咋会闹到这种地步啊。他们都说要为我保密的,他们说话咋不算话呢。把我对他们讲的话统统都给我讲出去了。真是丑死了丑死了丑死了哟。晓得是这样的结果,我咋会去告呢……唉唉唉……啊哈哈哈哈。紫依的疯笑声如她的漂亮一样,很快就在医院里出了名……

                                                            尾          声

     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的整个人事调整,是来年的三月底才尘埃落定的。最后的结果是,只一人下岗,二人被提拔到公司中层干部的岗位。他们分别是:紫依因无故长期不上班而被通知待岗,工资全额扣除;婉君被提升为共关部部长,补上了一直空了几年的共关部部长的职位;姜四荀提为小车队队长。
     这一年的上旬,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城中城房产开发公司总经理米家山,因涉嫌对女职工有“性骚扰”的行为,而受到城建局对他的党内严重警告处分。但房产开发公司总经理的职务不变。
……
     没过多久,郝好天又为米家山的办公室安排了个漂亮的女孩子打扫卫生。这个女孩叫小雨,小雨的命运将如何呢?那将是下一部小说的故事了。
     总之,漂亮女孩第一天为米家山的办公室打扫卫生时,明媚的晨日正好斜着照进了室内……


2006-7-23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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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ming

#5  

冬雪儿:
我帮你全贴上了!可以一次性贴完。


2006-7-23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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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ming

#6  

紫依告和米家山这两个主人公设计很不错,形象生动。很多细节和环境描写很到位。

但紫依告米家山这件事情是不是写的简单一些,她是那么有心计地周旋在米家山身边,应该不会那么笨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情,应该还有外因。


2006-7-23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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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7  

友明兄,感谢你帮我将全文贴上了.我刚才打开网页时,吓了一跳,我记忆中只贴了几章啊,怎么今天来一看全贴上了.像是做梦一样,看到最后才晓得是你帮我贴的.
你对紫依告米家山的行为的简单表示怀疑,这种怀疑是对的,你指出的外因也很准确.其实紫依状告米家山完全是钻进了另一个女人为她设计的圈套之中.生活原型中的米家山、紫依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的故事,很惊心动魄的.另一个女人在小说中也出现过,她就是婉君。因为我在创作的过程中考虑到篇幅的问题,有很多情节还没写进去,婉君这个人物也没有展开写,她的工于心计远远超过紫依。此小说以后我收进小说集中之时,我会加进一些情节的.这次不能加,因为力也谈到了篇幅不能过长这个问题,我们尊重她的意见.


2006-7-25 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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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8  

冬雪儿你别吓我,没有因为篇幅不能加大问题。

那篇主要是因为在国内出版过,有版权问题。

这篇如果有必要,你加一万也没关系。我要休假两个星期,去北部。你们两个先随意改吧,只能越改越好。


2006-7-25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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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9  

嗯,为力对不起,别吓着了,怪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但是这篇小说我想还是保持现在这种状态算了,若是再加内容,改动是非常大的,需要时间.我很难抽出时间.


2006-7-25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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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cao

#10  

雪儿,
这个女人太可怜。不过是为了能活下去,却落到这个下场。


2006-7-25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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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ming

#11  

为力:
看了冬雪儿的小说,我们就可以看出我们的差距,她在写作的过程中,很重视营造语境氛围,也就是小说文本的内在性。小说文本的内在性是一种流动在小说故事底层的暗流,这股流动著的暗流是要靠叙述者的叙述语言维系和发展的。

我写的小说总是浮于表面,像纪实、像散文或者随笔,这就是我不敢把“梦”出手的原因。


2006-7-25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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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12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fancao at 2006-7-26 02:59 AM:
雪儿,
这个女人太可怜。不过是为了能活下去,却落到这个下场。

凡草,我在小说中写的是生活中一类这样的女人,并且这类女人在现实生活中不是少数.很悲哀的.我知道小说的力量实在微弱,难以唤醒人性的良知.但是作为一个作家,她永远不能放弃对生命、人性、社会等等问题的思考并将她的思考以小说的形式表现出来。


2006-7-27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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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13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youming at 2006-7-26 03:03 AM:
为力:
看了冬雪儿的小说,我们就可以看出我们的差距,她在写作的过程中,很重视营造语境氛围,也就是小说文本的内在性。小说文本的内在性是一种流动在小说故事底层的暗流,这股流动著的暗流是要靠叙述者的叙述语..

感谢友明兄对我小说的赞誉.其实我也是在不断地探索中进行着小说创作的.在探索过程中,我以为自己比较得心应手的创作手法是营造语境环境和文本的整体氛围,我就加强这方面的训练和巩固.而有的人是擅长讲故事,打扣子抖袍袱,这种创作手法利用好了,也是很能成就大事的.因此说我的创作手法不是一定之规的好,而只是创作手法中的一种.
你对你的小说"梦",应该有信心.若是有时间,你不妨将其完稿,整体文稿出来后,说不定效果是很不一样的.


2006-7-27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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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14  

同意冬雪儿。

小说嘛,作者喜欢写,读者愿意看,就行了。

至于实际效果,天知道,鬼知道,不是由个人能控制的。

小说是最没有特性的东西,谁也不应该把它限制住了。


2006-7-27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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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ming

#15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weili at 2006-7-28 01:47 AM:
同意冬雪儿。

小说嘛,作者喜欢写,读者愿意看,就行了。

至于实际效果,天知道,鬼知道,不是由个人能控制的。

小说是最没有特性的东西,谁也不应该把它限制住了。

没有人能够限制别人怎样写小说,别人的意见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是有益无害的。
我不同意“小说是最没有特性的东西”的说法,如果是没有特性,就没有小说的流
派,我们的文学评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2006-7-27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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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16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youming at 2006-7-27 10:55 PM:


没有人能够限制别人怎样写小说,别人的意见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是有益无害的。
我不同意“小说是最没有特性的东西”的说法,如果是没有特性,就没有小说的流
派,我们的文学评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想到哪,说到哪。嘻嘻,今天的想法,是不和你争,哈哈!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尽力而为。
2006-7-27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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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ming

#17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weili at 2006-7-28 03:11 AM:


想到哪,说到哪。嘻嘻,今天的想法,是不和你争,哈哈!

你的话矛盾百出,不堪一击!


2006-7-27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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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18  

别击了,我睡去了。明天见。


2006-7-27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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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ng

#19  

很好看的小说,气氛的营造和故事的推进都很吸引人。
生活中我也听过类似的故事,以色换权以权换色,都没有下场的。女人,为什么不提升自己,而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样引起的同情,其实也是廉价的。


2006-8-17 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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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20  

读了晓玲的小说,最大收获是知道什么叫小说语言。友明,从你的评论中,我获益匪浅呢。谢谢!



足球妈妈
2006-8-18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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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gan

#21  

“比(喻),你找我帮你贷款100万,但是实际我只给你90万元,剩下的10万元就是
贷款单位给我们业务员的回扣费……”---比如

米家山宣布婉君任(共)关部部长、---公关?

婉君马上要被提为(共)关部部长啦……等等

宣布婉君为(共)关部部长职务的会议是在那天上午9时举行的。

公然说一些“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猢猁)精”、“祸水”的话给她听。---
狐狸

紫依因无故长期不上班而被通知待岗,工资全额扣除;婉君被提升为(共)关部部
长,补上了一直空了几年的(共)关部部长的职位;

上面句子括号中的字可能是错的。

读完了。好看。看完挺累的。故事中每个人物活得都累啊。还没有读友明君的评论
呢。


2006-8-19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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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ming

#22  

土干:
评论在这里,你指出的错别字让晓玲看一下再修改。谢谢你!
http://www.yidian.org/view-thread-3439.html


2006-8-19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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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花

#23  

读完学到一些东西, 很有收获!


2006-8-19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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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24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tugan at 2006-8-19 04:12 PM:
“比(喻),你找我帮你贷款100万,但是实际我只给你90万元,剩下的10万元就是
贷款单位给我们业务员的回扣费……”---比如

米家山宣布婉君任(共)关部部长、---公关?

婉君马上要被提为(共)关部..

感谢土干看完我的小说,并且看得那么认真,非常非常感谢!
你指出的错字,我马上去改正过来。再次谢你!


2006-8-19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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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25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youming at 2006-8-19 05:14 PM:
土干:
评论在这里,你指出的错别字让晓玲看一下再修改。谢谢你!
http://www.yidian.org/view-thread-3439.html

友明兄,因《东边日出西边雨》大部分是你帮我贴上的,我无法进入编辑程序,只有麻烦你了,帮我改正一下,好吗?谢谢!!


2006-8-19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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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26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rong at 2006-8-17 10:47 AM:
很好看的小说,气氛的营造和故事的推进都很吸引人。
生活中我也听过类似的故事,以色换权以权换色,都没有下场的。女人,为什么不提升自己,而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样引起的同情,其实也是廉价的。

将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女性才能是自己命运的主宰,可是"紫依"这类女性是没有这样的生活态度的,而且这类女性为数不是很少.很可悲.


2006-8-19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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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27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文章 at 2006-8-18 02:37 PM:
读了晓玲的小说,最大收获是知道什么叫小说语言。友明,从你的评论中,我获益匪浅呢。谢谢!

谢文章看了我的小说,更谢友明在百忙之中为我的小说写了书评,我真是万分感激文学之魅,使我认识了这么多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朋友们.


2006-8-19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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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28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冰花 at 2006-8-19 05:39 PM:
读完学到一些东西, 很有收获!

谢冰花看了我的小说.


2006-8-19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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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xll

#29  

没时间细读,好象有点类似简杨的文风,扎实,不飘。


2006-11-18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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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ming

#30  

我想,小说的标题"东边日出西边雨"是对生活对人物命运的某种隐喻,隐喻生活
的残缺,生命的残酷。紫依最终还是被生活击倒了,生活对她而言就是雨天,阴暗
的天,而对于权力者米家山,却毫发无损,他照样做著他的官,他的天空照样艳阳
高照,照样有新的新欢被郝好天不断送到他的面前送进他的生活。朱晓玲在揭示这
个小说名字时,说她"完全是凭著感觉而起的,这种感觉非常浑混沌不清,所指对
像像是喻意人物的命运,又似喻意生活、社会现像。"她的一番话,的确引人深思。


可以看出,作者对女性的心理状态把握极其准确。31岁的紫依是底层女性,"太想
出人头地了。因此她活得很虚荣且张扬。而她的出身又是那样的卑微,而她自身的
文化素养又那样低,她的社会背景又几乎是零。这就注定她会为自己的虚荣和张扬
付出惨重的代价。这就注定,她要去攀缘那些有权有势力之人。"漂亮的外貌和低
微的社会地位。这是紫依的精神状态及感情生活被扭曲外部原因,因此她在行为及
心理走向方面,或多或少地有点儿相应的荒唐(比如结尾告状),乃至越出了传统道
德的规范。

同样是底层女性的紫依的母亲,心理扭曲更加令人发指,母亲对她有著类似于天敌
般的厌恶抑或是仇恨,但她怀疑紫依拿了家里的钱时,"将紫依的耳朵死死揪著......举
起她那粗糙、污黑、长满厚□的手,猛掴了紫依一耳光......当逃出的紫依要往池
塘跳时母亲还粗声大气地阻止著街邻们说:"别管她,别管她。她还邪得很......"
当紫依跳下池塘时,母亲却抢了街邻们手中的竹杆,就去敲打在水中一沉一浮的紫
依的头,说:"你死呀你死呀,你以为那个舍不得你呃。你以为你是个宝哟……"


看到这个场景的描写,我想了很久:母女关系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之一,是女儿成
长中的最有感召力的保护者,同样,女儿也是母亲的精神寄托。由此说,母女感情
理应坚不可摧。可是在作者笔下,紫依的母亲反而把社会曾给予她们的压力强加给
女儿,仿佛这压力来自女儿。

当我看到朱晓玲的这段话时,我似乎找到了答案。她说:"不知由什么时候开始,
心灵深处滋生了一种本能的拒绝和深重的悲哀。时时刻刻总想面对无言的电脑,无
言地静坐。无处不在的人性的丑陋表演和愚昧无知,狡诈和玩弄权术,使你既伶悯
又悲痛。很多时候,面对生活的黑暗和人间的丑恶时;看着那些面对善良和真诚显
现愚昧、狡诈及凶残和暴力、而在权力面前奴性十足又极端卑微的人的表演时;当
目睹人性的恶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张牙舞爪大行其道时;当权力者(无论大小权力者)
们肆无忌惮地挥攉权力践踏人性的善,张扬人性的恶时,一种凄凉的悲苦常常使我
陷入深深的无望、困顿和迷茫之中。这种无望和困顿几乎要使我丧失所有的信心,
使我对人性及人性的本质发生质疑。"

我想,不仅是作家本身"陷入深深的无望、困顿和迷茫之中",作家笔下的人物紫
依的母亲也是如此,现实生活的残酷使她无望、困顿和迷茫,生活和生命对她而言
是可有可无,甚至是一场灾难,所以把亲生女儿当成仇敌就不难找到答案了。


2006-11-18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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