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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yourlight


#1  [转载]你是我的詩歌

你是我的詩歌


耶和華是我的力量

是我的詩歌
他也成了我的拯救
--詩篇118:14


■ 魯西西

几近生命的終結


時間要追溯到1999年,那一年我33歲。我正處于人生的几個重大關口﹕婚姻沒有幸福、寫作沒有突破口、人生沒有意義,而且我几乎停止了寫作。

作為一個筆耕了十几年的詩人,生命的早期曾与徐遲、柯藍等名家一起出書,在國內外發表數百篇詩文,有詩歌譯介到國外,突然停止了寫作,而且是不想再寫作,這的确意味著生命的終止—因為我一向將寫作看作生命的一切。這并非因為我寫不下去,而是因為,這樣寫下去到底有什么意義?這樣活著到底有什么意義?

我不只一次獨自走在街頭,走在茫茫人海中,時不時也會仰望天穹,但并沒有看到什么,只感到自己生命的孤單。這么多年來我都在尋找,按我自己幸福的標准在尋找,我希望婚姻帶給我溫馨、港灣与幸福,詩歌帶給我理解、名聲与友愛,沒想到,33歲了,我一無所有。

婚姻的黑暗,使我天天想著离婚,詩歌也寫到了死亡的程度﹕

心靈有多頑固,路途就有多遠
我丟下睡眠,而沒感到疲憊
我丟下親人,活在沙粒做的陌路中間
—《白色的柵欄》

出生和死亡迅速交換完衣服
冰冷的水池邊相互清洗的人們還在休眠
逃生的螞蟻一片混亂
—《焦渴的大地》

如果你再細致些我其實沒有靈魂
音樂和詩歌撫摸過的全都是肉体
—《給祖國書》

就像這些詩所描述的,我不僅活在婚姻的黑暗中,而且活在對周圍人群、對未來、對自己生命的完全絕望中。記得當時很多人讀了我的詩后,告訴我的就是這樣兩個字﹕絕望。當時很少有人這樣評价詩歌,談得最多的倒是詩歌的寫作技巧、修辭、詩語言等,可見絕望不僅貫穿于我每時每刻的日常生活、一言一行,還不由自主地越過技巧、修辭、詩歌語言躍然于紙上。

因我不是那种可以將生命与寫作分開的詩人,我也不贊成這樣的分開,也不相信這樣的分開。一篇篇作品就像一個婦人所怀的一個個孩子,即使看起來是分開的,但其中的聯系卻是隱秘的。

所以,從這些詩即可以看出,不僅我的寫作,我的婚姻,我的工作,我整個的生命都走在了絕望這一懸崖峭壁上。

這也是我寫作停筆的主要原因。靠技巧寫作嗎?靠修辭寫作嗎?靠才能寫作嗎?靠閱讀寫作嗎?靠絕望寫作嗎?這樣寫出來的作品能帶給我什么,能帶給閱讀者什么?像艾略特那樣帶來最后的名聲?像龐德那樣帶來詩界的權威和榮譽?或者真的能給我幫助、溫暖、使我整天活在文字中,而不是現實生活中?……不是這樣的。

其實,我的婚姻早在結婚時就埋下了危机。那時丈夫考上了研究生,而我在一所中學教書,之后很快有了孩子。經濟的重壓、繁重的家務、教學及兩地分居,使我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一個詩人。為了丈夫和孩子,我一度停止過寫作。為了丈夫和孩子,我甚至可以不再寫作,如果寫作妨礙自己獲得幸福的話。丈夫完成學業后,在大學教了一段時間的書,就下海開始了他漫長的經商之旅。他的絕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外面,生活在各高級酒店,和各樣的飯館里,很少回家。那時,我的孤獨与生活的黑暗真是難以言表,因我知道他在外面一直有女人,是不同的女人。

在這种生活無望、婚姻無望、寫作無望,也就是詩歌、小說根本無法拯救自我、拯救婚姻、喚醒我僵死的內心時,我就想到了自殺。當時中國詩壇詩人自殺屢見不鮮,我也想步他們的后塵……

我曾經寫過一首詩“給”跳樓自殺的老詩人徐遲,題目叫《幻滅》,其中有一句是這樣的﹕他厭惡的城市,我仍在居住//他逃离的婚姻,我已經卷入……。那時,我就把他的死歸給了日益世俗化商業化的、使人日益孤獨、不斷犯罪不斷墮落的城市,同時也是我所居住的這座城市。它不僅奪走了詩人徐遲,還奪走了很多雖然活著卻像死了的人,譬如我。
徐遲的自殺給了我极大的打擊。可以這樣說﹕我剛剛送走海子的自殺,又迎來了徐遲的自殺,之后就是昌耀的自殺,其中亦有顧城的自殺与謝燁的被殺。這些都是詩人的自殺。還有很多未成名詩人的自殺,我就不一一說了,數目也是惊人的大—每听到一個詩人离去,就像我和他們一起离去。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處于已死狀態。

有一段時間,就是徐遲死后的那一段時間,亦是我生命最最無助的那段時間,我由遠离世俗、遠离城市忽然變得憎恨起我所居住的城市來……我沒有辦法向它追討,我不知道老詩人徐遲死在這座城市的哪個環節﹕肯定不是他所跳的那棟樓,更不是將他接住的那塊地面。
我坐在街頭的木椅上,看著無數輛車來往穿梭﹕沒有一輛車知道徐遲的死,沒有一輛車在意徐遲的死。我甚至想到,它們所輾軋的街道就是徐遲。每一輛車經過,都仿佛走在徐遲身上。看著看著,我就覺得它們輾軋的不是徐遲,是我。這就是我的長詩《明天見》的最初起因—盡管這首長詩在當時极為先鋒的《大家》上作為凸凹文本(實驗文本)發表后引起了一定的反響。寫完了《明天見》,我感到生命到了最后關頭。

我就這樣与我的生命掙扎与僵持著,与我的婚姻掙扎与僵持著,与我使用的文字掙扎与僵持著,与我研讀的各樣書籍掙扎与僵持著,我還与我居住的這座城市、我生存的各樣環境掙扎与僵持,甚至与死亡掙扎与僵持著……從此,我不想与任何人打交道,不喜歡出門,甚至不喜歡城市的街道……

我差不多沒有再寫詩歌。我也确實沒有再寫詩歌。偶爾寫几句,那也不能再叫詩歌,而叫死亡。像一個四面楚歌的人,我用自己沙啞的喉嚨向所居住的城市、自己的親人、自己的生命說了一聲﹕明天見!

因為我已經不是我自己了,我已經背負不起我自己了……


最后的尋找

33年的人生旅程中,我從來沒有停止過對生命真諦的追尋。我曾以為這個真諦就藏在歷朝歷代的書本中,所以,我如飢似渴地讀書,讀古今中外的文學書、哲學書、歷史書、科學書、各名人傳記等。我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圖書館和書店,最愿意和人談起的也是書,家里到處堆放的也是書。書成了我生命營養的唯一來源,也成了我一生最好的朋友。
記得一整套《紅樓夢》,我從20歲開始每年都讀……直到把自己讀成林黛玉、安娜‧卡列宁娜、茨維塔耶娃、三毛、西爾維亞‧普拉斯—這些女人多是自殺,也許我的自殺情緒就是從這里來的。

那時我還讀海德格爾、荷爾德林和薩特。現在想來,我的絕望也許与他們提出的存在主義有關,与他們的哲學思想背后所支持的用技術的眼光看世界,對人生采取無所作為的“听任”—這是海德格爾最愛用的兩個字眼—的絕望態度一脈相承。當然,影響我的哲學家、思想家還有柏拉圖、蘇格拉底、康德、狄德羅、盧梭、尼采、福科、馬爾庫塞、哈貝馬斯……
后來,我就從《時間簡史》、《宇宙的最后三分鐘》、《夸克与蝸牛》等科普著作中探尋過去与未來的足跡,探求人類的起源,地球的起源,以及人死了到底往哪里去。我也曾被它們深深地吸引,認為世界真的會像史蒂芬‧霍金等人認為的,從一個奇點而來,最后要坍縮回到奇點。

我的思想整日被這些人的觀點,不斷變化的觀點困扰著……
突然有一天,我對我所看的這些書都產生了怀疑,因為沒有一本能解決我人生的困惑,沒有一本能給我生命的真諦与意義,就連馳名中外的漢語言文學前輩魯迅,當我一篇一篇讀他的文章的時候,除了感受到里面的謾罵与仇視,我沒有再找到其它。我開始學習用批評的眼光重讀這些書,并再次被困扰,再次感到了人生的虛空……因為我看到了這些哲人背后与我一樣的無序。

1999年,真是我人生极度沮喪無望的一年,在我靠著書本、詩歌、婚姻無法締造自己生命幸福的時候,在我還沒有最后選擇怎樣自殺的時候—盡管我想過很多种自殺,我首先選擇了停止寫作与离婚。

之后,我對朋友們常說的一句話是﹕我缺乏信仰!我也告訴朋友們,我之所以失敗与無望,就是因為缺乏信仰,我的詩歌缺乏信仰,我的婚姻缺乏信仰,我的人生缺乏信仰……因為,每每我讀到西方那些有信仰背景的文學大師的作品時,從他們作品中文本的平衡、內在節奏以及詞語的准确把握等可以看出,他們的生命是蒙祝福的,他們使用的文字也是蒙祝福的。他們不會像我這樣,總是寫著寫著,就寫不下去了,活著活著,就活不下去了……
從此,我開始追尋信仰的旅程。

一次,听說一位女作家信基督,我雖然不知道信基督到底是什么,但我從西方文明的發展与成熟,從西方人個性的釋放,從西方藝術的日臻成熟与丰厚,從《圣經》的文學性和不可低估的藝術价值,隱約看出這都是得益于這個信仰。這位作家的信基督不由對我產生了吸引。我當時是一雜志編輯,有一地方文聯邀我給那里的文學青年講課,我不由自主想到了這位作家,就請她与我同去。她答應了。在我們交談信仰的途中,她給我講了非常多的神跡与奇事,我就對她說,我也想有這信仰。我告訴她,我現在什么也不缺,就缺信仰。我的寫作什么也不缺,也是就缺乏信仰。听到我說這話,她很惊訝,我想,她之所以惊訝,一定以為我說這話太狂妄,而并不明白我所說的缺信仰,就是什么都缺了。

當然,到這時,我還并不知道什么樣的信仰能救我,能使我在日常生活中獲得幸福,并能讓我有永不枯竭的寫作。—也許是西方文學大師所擁有的文化背景中的那种基督教信仰吧。我隨即要求她帶我到信基督的朋友那里去。可她認為,我年齡太大不能信了。她認為信基督耶穌需要從小就信,而且要有家庭背景。她的這种錯誤的認識不僅阻攔了我信耶穌,而且阻攔了她自己信仰的深入。

我尋求信仰的腳步并沒有因此終止。可以說,從我覺得自己缺乏信仰、希望有信仰到最終找到真正的信仰,我經歷的是一條艱辛又漫長的旅程。我常常望著星空、樹木和任何一個方向發呆,我相信一定有什么在主宰著我的生命,主宰著人類的一切。一次,我和一位朋友在街頭漫步,我望著渺遠的蒼穹,突然感嘆說,一定有什么在高空主宰著……他也一定是万物的主宰,只是我現在還接收不到。

所以,既然我年齡太大不能信耶穌了,信佛應該沒問題的,我當時想。自此,從來不信佛的我開始進入各廟堂,并買回了廟堂和書店里几乎所有佛學書來研讀,甚至買來廟堂里的音樂來傾听、來理解。盡管越讀越覺察到了里面的荒唐,越听越覺得生命的無用与虛空,比以前我讀的那些書更荒唐、更虛空,但我還是忍不住帶著我的孩子去給廟堂里的偶像燒香、跪拜起來,直到1999年年底。

在編輯部的一天,同樣是這位女作家給我打電話,說有一位信基督的女研究生寫詩,問可以不可以投給我編輯的刊物,我滿口答應了。不久,我就收到了女研究生的詩,詩寫了什么我記不起來了,但其中語言的干凈,是我這個寫了十几年的詩人感到惊訝的。之后,我幫她整理了一下,發表了。這位女研究生開始給我打電話,我們開始談文學,談《圣經》……
她常常引用《圣經》的話和我談文學,談哲學,談寫作。而我以前的參照卻是《圣經》以外的書,是用一個人的觀點來評判另一個人的觀點,常常在一些比較尖銳的問題上不了了之。例如一天,我和她就才華、作品品格与人的品格這三者之間的關系進行交流時,我引用了美國著名詩人龐德的觀點﹕“我對朋友的邪惡一點興趣也沒有,只對他們的才華感興趣,因為我從來不留意他們是多么的邪惡、多么的渾蛋。”我的話音剛落,女研究生就開始發話了,她用《圣經》中的“好樹結好果子,坏樹結坏果子;好樹不能結坏果子,坏樹不能結好果子”答复了我,讓我既感到精妙,又無話可說。

《圣經》擺在我的書柜上有十來年了,我常常拿出來斷章取義地讀,斷章取義地背,斷章取義地用在我的文章中,但經這位女孩一說,里面的話語就活了,像生命一樣從她的生命里流出來,又流到我的生命中。

和這位女孩交談越多,越惊嘆于《圣經》這部書的奇妙,可以說直到那時,我還不知道基督耶穌,不知道上帝,不知道上帝与基督教信仰与《圣經》究竟是什么關系。
1999年圣誕節,我收到了這個女孩的邀請,希望我去參加他們的圣誕晚會,我如約前往,并帶去了几位朋友。那是一間會議室,大約有一百多人,年輕人占大多數。我非常惊訝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地方,有這樣一群人,他們臉上都布滿了歡笑,言行极為平和优雅,仿佛每一個人都相互認識,并認識了許多年。仿佛他們也認識我,并認識了我許多年。我站在最后,看他們輪流在台上演節目,其中還有一位年輕人講道。他們都拿著圣經,好像熟讀圣經。我作為一個文人,對《圣經》的了解遠遠不如這群人—他們講到創世,講到非常多的圣經人物、圣經故事,這使我站在那儿非常羡慕。—那時,我對基督教信仰也只停留在這個程度﹕覺得《圣經》是一本難得的文學書;覺得信耶穌的人或許都像那位寫詩的女孩,能用《圣經》觀點談文學,談哲學,談人生,談詩歌;覺得他們

人人都有著內心的平和与安宁;覺得他們都像那位寫詩的女孩一樣,用干凈的語言說話,夜晚也不作惡夢……

這不就是我追求多年需要達到的生命嗎?所以,當主持人說愿意信耶穌的人(愿意信的就會得到一盒《耶穌傳》的磁帶)請舉起手來的時候,我看了看身邊的人,大膽地舉起了右手。現在回想起來,我舉手的動机根本不是想要得救,更不是想要耶穌基督作我生命的主,以及求他赦免我的罪—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一個罪人,根本不知道人需要救恩,需要通過信耶穌基督得永遠的生命,也沒有人告訴我這個。我舉手,也許是為了要那盒磁帶,也許是惊訝于這群人的特別而想成為其中的一員,也許是覺得必須像這群人一樣能熟讀《圣經》。或許這些原因都沒有。我只覺得有一股力量把我的右手抬起來,并高過了我的頭頂……

那個時候的心情和理智可以用我后來寫的一篇文章中的几句話來描述﹕“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這就是我要邁向的地方。因我無論什么時候讀它,都是被一种哲學力量吸引。在我看來,它首先是哲學,真正的哲學,然后才是宗教。這是一個多么平實有力的敘述的哲學!在這里,我找到了言說的在場与源頭,同時也是語言的在場与源頭,更是哲學的在場与源頭……”

那天晚上回家后我特別興奮,一點睡意也沒有—佛經可從來沒有帶給我這种感覺。和我一起去的几位朋友也因為興奮,一起來到了我家,我們圍繞著基督教信仰這個話題談了很久。他們走后,我因為想到我在圣誕晚會上舉過手,不禁感到內心有一股圣洁的泉流涌著,就洗了個大澡,試圖洗去什么,并摘下了帶在脖子上多年的僅僅為了裝飾的一塊玉石佛像……

与神相交及最初的三個禱告

接下來的一天晚上,那位女作家和寫詩的女孩輪流給我打了很長時間的電話。我因為去過廟堂,研讀了那么多的佛學書,和那么多的無神論科普著作,這就為我信基督耶穌留下了破口。那時我以為信基督与信佛實質是一樣的,只是形式上不一樣而已,就不同意那位女孩所說的獨一真神論,不同意她說的基督教信仰是唯一真正的信仰,甚至對她用自己的信仰批駁其他的信仰感到不解。我心里想,我是可以信基督的,或許我已經信了。因為我舉手、洗澡、摘下佛像以及心里滿有神秘的喜樂說明我已經接收到了信仰的微波。

但經她一說,我反而和她爭論起來。因為我也有一些信佛的詩人朋友,我也對他們是蠻尊重的。我想她是被上帝的靈感動了,不顧我的反對而告訴我,唯有這位創造天地的主是真神,為了救贖人類的罪,他道成肉身,之后被釘十字架,三天后從死里复活,升天。她說,基督教与佛教、伊斯蘭教的區別即在于此﹕釋迦牟尼、穆罕莫德死后,埋在地上,他們的墳還在,而主耶穌基督,他死了,但复活了,坐在了天父的右邊。她還用十分淺顯明了的話告訴我,說基督教是一夫一妻制,說創世紀中上帝造亞當,就造了他的妻子夏娃—并沒有造兩個夏娃;佛教卻是禁欲,不主張結婚;伊斯蘭教則是多妻。唯有一夫一妻制是上帝創造的,是蒙上帝喜悅蒙上帝祝福的,而佛教那樣的禁欲与伊斯蘭教那樣的多妻,都不符合《圣經》,是犯罪。

那天電話打了將近兩個小時,一會儿是那位女作家,一會儿是寫詩的女孩,我在電話中反复与她們辯解。之后,我漸漸平靜下來,覺得那女孩說的也有道理。我何必盲目地幫那些佛教徒、伊斯蘭教徒說話呢。我就按著那位女孩所說的禱告,与神說起話來,以親近神、建立与神的關系,棄絕佛學,信靠獨一真神。

當然我能迅速來到上帝面前禱告,還得益于女作家在電話中和我的一個對話。她問我﹕是《圣經》离你的生命近呢,還是《佛經》?我干脆地回答她﹕當然是《圣經》。她說﹕既然《圣經》离你的生命近,你干嘛還要談佛呢?這不等于一個女人嫁兩個男人?她的這句話對我的触動很大,我感到如果我不立即歸向耶穌基督,就說明我的言行太不純正了。所以,到做第一個与神相交的禱告的時候,我覺得我都是被一种無形的力量安排著,這股力量就是從我尋找信仰仰望蒼穹時仰望的那位万物的主宰那里而來,雖然我看不到,摸不著,但我感覺到了。

那位女孩要我棄絕所有偶像,在上帝面前認罪,接受耶穌為生命的救主。我告訴她,我并沒有偶像。她說,拜那些泥巴捏造的,木頭做的觀音、如來等就是拜偶像,因為它們有眼不能看,有耳不能听。

晚九點半,我就照那位女孩所說的,將家里的所有偶像和所有偶像做的工藝品扔進了垃圾桶。說實在的,丟那些偶像的時候我忽然怕起來,加上又是黑夜,小孩也在另一個房間睡著了,与丈夫离婚后,他就搬了出去。雖然我一直不信什么偶像,即使去廟里燒香、磕頭,也僅僅是為著一個抽象的“信仰”概念。我也根本不信這些偶像能做什么,但想到那位女孩所說的,世上有真神,也有假神,有圣靈,也有邪靈,圣靈是要我們成為圣洁,邪靈卻要爭奪我們,使我們成為污穢,就更加害怕起來。但那位女孩說,不要怕,因為上帝是万物的主宰,邪靈看見上帝也害怕……

所以,十點整,我規規矩矩按那位女孩所說的,做起了迅速歸向真神、愿意与神相交的第一個禱告。整個儀式是那樣的庄嚴、肅穆……
禱告完,坐在床頭,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隨手翻了兩處《圣經》讀起來,沒想到,就在這時,上帝借著《圣經》對我說話了。

我隨手翻讀的第一處,是出埃及記20章4節﹕“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么形象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它,因為我耶和華你的神,是忌邪的神……”

第二處則是詩篇26:11﹕“至于我,卻要行事純全。求你救贖我,怜恤我。”和詩篇27:1﹕“耶和華是我的亮光,是我的拯救,我還怕什么呢?”
就是這隨手翻的兩處經文使我惊訝得說不出話來。難道真有神在?難道他真知道我剛才的所思所想,知道我剛才處理偶像時的害怕?知道我需要行事純正?難道他真的無所不在?難道我一說話,他就真听見了?難道我以前仿佛一個破舊了的、沒有調准頻道的收音机,現在一下不僅調准了頻道,還听到了他發過來的信息?

我高興得無法自已,立即打長途電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一位遠處的朋友,我說了很多,都是關于上帝的。電話中我開始用從神而來的眼光回想我整個的人生經歷,回想我讀的書,感到不僅我的生命是一個奇跡,我今天能歸向上帝、与上帝說話并讓他听見也是一個极大的奇跡。同時,我也想起了以前讀的一份資料,說一個化學家(或醫生)在瀕臨死亡的人身上做試驗,發現人死的那一刻,也就是斷气的那一刻,人的体重會輕一點點,以此證明,人是有靈魂的。听的人連連表示贊同。

女孩又打來電話要我每天讀經,每天禱告。我不知道怎樣禱告,她就說,像《圣經》上的那個瞎子,對耶穌說,我要看見,就行了。將我所需要的告訴神,就行了。我問,寫作可以禱告嗎?她說,可以。我又問﹕身体的病痛可以禱告嗎?她說,可以。她說,你現在就是天父的孩子了,試想想,一個孩子怎樣向父親要東西,你就可以大大地張口,向天父祈禱。
我就按那個女孩所說的,做了我的第二個禱告,就是,求上帝幫助我寫詩。

另一個奇跡在我的生命中發生了。我夢見我全身非常輕盈,從頭至腳都非常輕盈—那輕盈不是我用語言可以表達的,那是一种屬天的境界、飛翔的境界,是我以前從來沒有到達過的境界,我還夢見我寫出了非常漂亮的詩和詩集。以前做夢也寫詩,但醒來就忘了,這次醒來,不僅記得夢中每一种輕盈的顏色—真奇妙,輕盈居然是有顏色的,還記得每一個輕盈的細節,和沉浸在輕盈幸福中的每一個喜悅。醒來后,我就將夢中的詩句一句一句整理下來,題目叫﹕《喜悅》—
喜悅漫過我的雙肩,我的雙肩就動了一下。
喜悅漫過我的頸項,我的腰,它們像兩姐妹
將相向的目標變為舞步。
喜悅漫過我的手臂,它們動得如此輕盈。
喜悅漫過我的腿,我的膝,我這里有傷啊,
但是現在被醫治。
喜悅漫過我的腳尖,腳背,腳后跟,它們克制著,不蹦,也不跳,只是微微親近了一下左邊,
又親近了一下右邊。
這時,喜悅又回過頭來,從頭到腳,
喜悅像霓虹燈,把我變成藍色,紫色,朱紅色。

這首詩發表后,立即被中國作協《詩刊》轉載,并立即成了《詩歌報月刊》排行榜,還成了一家网站的題頭。我朗誦的《喜悅》通過某家電視台的電視屏幕傳到了千家万戶……
一天,一位詩人,同時也是某名刊編輯打電話給我,說他正坐在《詩刊》大樓的樓梯上讀我的《喜悅》。他說他等不到回家,就忍不住地坐在樓梯上,一遍一遍地讀起來。最后他就問我,我的這個“喜悅”從何而來?這是真喜悅,是生命的喜悅,不是做出來的喜悅,更不是停留在文字上面的、玩文字游戲的人的喜悅。是啊,一個到處充塞著絕望、痛苦、黑暗的技術時代,個人的“喜悅”到底從何而來?我就明确告訴他,是從上帝而來。不久,他也開始追隨耶穌基督……

我所做的第三個禱告就是﹕求主醫治折磨我多年的疾病。

過去,我曾多少次進不同的大醫院,看不同的醫生,也做了很多次B超,都無法确診我身体里到底埋有什么疾病。一年數次的肚子痛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有一次差點痛得昏死過去。我記得我是從十七、八歲就開始肚子痛,每年十几次。有几次我痛得實在受不了了,就走到河邊,恨不得一死了之。但自從我信主做了那個求耶穌醫治的禱告后,他就真的醫治了我。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這醫治是怎樣在我身上實現的。

因為我的改變,我依然健在的母親在拜了几十年偶像后也悔改信了主耶穌……

2000年的一天,我和我母親一起受了洗。受洗第二天,神借著以弗所書5:19對我說﹕當用詩章、頌詞、靈歌彼此對說,口唱心和地贊美主。本來我已跟神說,我不想寫作了,只想通過讀《圣經》,明白耶穌基督的福音,明白真理。以前我也停筆不想寫作,那是寫不下去的停筆,而現在,我停筆,是想通過我對佛學、科學、文學、哲學与寶貴《圣經》的對比,知道那位真神的名字。但此刻,借著這句經文,神卻要我再次真正拿起筆來。


生命從此更新

我不僅每天讀《圣經》,而且我還希望按《圣經》原則去生活。
我是一個离婚的女人,但我非常害怕別人知道我是一個离婚的女人。那些天,我整日關在家里,讀書,寫作,做家務,帶孩子,只到了有聚會的時候才出去,按時參加主日敬拜、查經。外界都不知道我离了婚,我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拋頭露面的事我也一概拒絕了。很多的開會、筆會,我能不參加的,就盡量不參加。記得有一電視台因看了我的詩,要為我做一個專訪,不管他們怎樣好說歹說,都被我拒絕了。有一些報刊、雜志編輯找我約稿,要我寫個人經歷連載,也被我拒絕了……

剛信主的前几個月,差不多每天,上帝都借著《圣經》告訴我,讓我怎樣交友,怎樣管教孩子,怎樣獲得智慧,怎樣認識自己的生命,怎樣建立人与人、人与上帝之間的關系。從《圣經》來的話語使我整天活在喜悅、幸福与极大的平安中。就像我那首詩《喜悅》所寫的。我開始用屬天的眼光看周圍發生的一切,并開始愛我的親戚朋友,愛我所居住的這座城市。在一篇《和好》的隨筆中,我這樣寫了我的轉變﹕

突然有一天,几乎就在一瞬間,我的生命中發生了一件非常奇妙的事,就是﹕我与另一個巨大的存在相遇了。几乎就在這一瞬間,在我再也承受不了“明天見”的重壓時,我口里吐出的不再是﹕“明天見”,而是﹕你好!

我禁不住對我頭頂的蒼穹說了一聲﹕你好!對我周圍的花草樹木說了一聲﹕你好!對我身邊的行人說了一聲﹕你好!……最后,對我自己也說了一聲﹕你好!

的确,我必須和這一切和好。我必須轉變我黑暗中的強硬對抗,進入与它們的默契和諧,而且我終于轉變過來了。我忘了世間有死亡,忘了徐遲的死、海子的死、顧城的死、昌耀的死,單單只記得我自己的死—一次一次地向著自己死。我很高興地說﹕在死過許多次后,我又活過來了。也許我還會死,但不是結束。

自《喜悅》后,我又開始了寫詩﹕
你不給我亮光,我就是眼瞎的。
你不給我空气,我的呼吸就斷了。
不只一次,我求告你,看見你,摸著你。
我的心在白天,默然無聲,
在夜里,專心等候。
麻雀在屋檐下攏著翅膀酣睡,我卻不睡。
樹枝在外面發芽,我都听見了。
你的腳步像甘霖,比發芽的還輕。
我想像太陽那樣活著—
春天,我看到各种各樣的花放開了,
有的朝著上面,有的朝著下面,
大部分我叫不出名字,但我愛它們。
我看到各种各樣的人行在地上,
有的行善事,有的行惡事。
我流著各种各樣的淚水,
父啊,我多想像太陽那樣活著,
我想像太陽那樣,愛東邊的人,也愛西邊的人。
—《專心等候》
多年了,我沒有看見這么多的波浪,
它們手挽著手,就像遇見了什么。
整個下午我一直在觀看,等待,
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我忘了它們從前是怎樣的,
多年后當我看到它們,就看見現在的這個情形,
手挽著手,相互溫暖,
整個下午沒有留下一點點破裂。
—《波浪》

這些信主以后的詩作,与以前沒信主的時候寫的那些黑暗之詩、死亡之詩簡直判若云泥。

我成了一個蒙福的女人。因為我的生命所蒙的祝福,絕望似的黑暗离開了我,使我活著有了盼望。因為我的詩歌所蒙的祝福,我的寫作找到了源頭与起點。我現在寫詩,核心問題解決了,我就無所畏懼了。我開始大膽用身邊最常用的詞,我們口中說得最多的詞,最沒有修飾能力的詞。我在尋找一种朴素。這朴素說白了,就是我們的生命﹕感覺生命,知覺生命,靈性生命。我愿意將這三种或更多种朴素放進我的詩歌。因為我的情感所蒙的祝福,我開始學習一言一行都討神的喜歡,交朋結友也按《圣經》的圣洁原則,因為我的心是這樣渴慕与主同在,渴慕他的圣洁,渴慕他的智慧,渴慕他的慈愛与赦免……

我真正感到神的慈愛、赦免与圣洁,是有一天讀《圣經》,神的靈突然光照我,讓我看到我是一個多么敗坏、滿身罪污的人。那天,我已經睡著了,到了半夜,我突然從夢中醒來。我開始在淡黃的燈光下讀《圣經》,忽然,詩篇130篇中這樣的兩句話將我震住了﹕

主耶和華啊,你若究察罪孽,誰能站得住呢?但在你有赦免之恩,要叫人敬畏你。

我立即從床上起來,俯伏在地,因我覺得這是上帝通過這几句話在提醒我,讓我更深地明白他的赦免与救恩。當我向上帝承認我是一個罪人,并一樣一樣求圣靈光照,一樣一樣看見自己從小到大所犯的各樣罪時,我竟羞愧得沒有力量站起來。我說謊,偷竊,驕傲,自以為義……也許,從那個時候起,神的靈開始真正進駐我的心,并按神的計划和旨意管理我的生命。我跪在地上開始感恩,我感到我的胸中擁有了一個极大的喜樂。感謝上帝洗盡了我一切的罪,并使我成為圣洁。這是多么寶貴的需要持守的圣洁!

對于我的婚姻,我也開始翻箱倒柜地將自己的生命坦露在上帝面前。以前我認為都是我丈夫不對的地方,上帝讓我看到了我自己的虛假与敗坏,看到了我心中的仇視与不饒恕。我一次一次地對上帝說,我錯了。不認識你的日子,我怎么可能當得好妻子、母親、女人?不認識你的日子,我是沒有智慧的;不認識你的日子,我自以為義,自以為善良、智慧、充滿了愛心;不認識你的日子,我就是眼瞎的。

上帝是反對离婚的。馬太福音5章32節說﹕凡休妻的,若不是為淫亂的緣故,就是叫她作淫婦了;人若娶這被休的婦人,也是犯奸淫了。馬太福音19章6節﹕所以,上帝配合的,人不可分開。以及哥林多前書7:10-11﹕妻子不可离開丈夫,若是离開了,不可再嫁,或是仍同丈夫和好……都有非常明确的教導。而且不僅于此,舊約《何西阿書》整篇寫的就是一個丈夫怎樣一次一次地饒恕不貞不洁的妻子,并養育妻子与別的男人所生的孩子的事,以此讓我看到上帝是怎樣饒恕了我的罪,饒恕了我在信仰上的不貞不洁。我一遍一遍地讀《何西阿書》,并被深深地感動了。

神還讓我看到,除了神一位之外,再沒有良善的(路加福音18:19)。而且世上任何人都沒有忠誠,沒有圣洁、信實、仁愛,我也沒有,這极美的品格都是從上帝那儿來的,都在上帝那儿。

我終于明白了“上帝配合的,人不可分開”的真正含義。雖然人有种种理由提出离婚,也有种种理由仇視對方,不原諒對方,有种种理由与配偶以外的异性有不正當的關系……當然,我也有种种理由拒絕丈夫的复婚要求,而永不原諒丈夫—因我以為我和丈夫是在信主之前离的婚,就不在真理的約束之下……但,正如一些持守真理的弟兄姐妹所說的,离婚前我們不認識主,但主認識我們;如今知道了,更要守圣經真理。所以通過讀《何西阿書》,通過讀整本《圣經》,我終于明白了上帝創世時,在伊甸園時,加在男人女人身上的旨意﹕因此,人要离開父母与妻子連合,二人成為一体(創世紀2:24)。 既然二人為一体,不管我和我丈夫中間發生了什么,在上帝的旨意里,我們都是一体的。

我曾經把与丈夫离婚當作自己的解放,并把永不和他复婚當作我未來生命的快樂与幸福。可如今,借著上帝那极為圣洁的亮光瓦解了我心里极為堅固的營壘与敗坏,借著上帝永遠不變的慈愛,借著在上帝面前謙卑、順服、認罪、悔改,同時,也借著上帝對我离婚所受傷痛的醫治,我答應了上帝,并對丈夫說,我愿意复婚,愿意饒恕他,過重歸于好的符合《圣經》真理的婚姻生活。因為我不能再得罪上帝,我必須順服《圣經》真理的帶領,而且我需要圣洁,需要得釋放,得醫治,過自由的、喜樂的不再受任何罪捆綁約束的基督徒生活。

2001年我与丈夫复婚。在复婚的過程中,我感到我整個敗坏受傷的生命被上帝一一打碎,又一一修复,雖然是极為疼痛的,卻又是极為喜樂的。在此,上帝自己親自深深地進入了我的生命,更新著我的生命,并一遍一遍地帶領我讀《圣經》,經歷著每天与主同在的平安、宁靜与幸福。從前,不認識上帝時,我是孤獨的,如今,我成了有依靠的人。

我和我丈夫開始相愛了。上帝親自將從他那儿來的圣洁愛情放在了我們雙方的心中。
耶穌說,凡看見婦女就動淫念的,這人心里已經与他犯奸淫了(馬太福音5:28)。恨人如同殺人。他要我們從心思意念開始做起,將我們的一切都歸給他,全由他來掌管。經歷了這些后,感謝上帝,不僅我先生,我如今也成了一個新造的人。


從黑暗到光明,從死亡到永生

我常常這樣給弟兄姐妹們講自己的見證,我說,從前,我沒有認識上帝的時候,不僅生命里面是一片漆黑,生命外面也是一片漆黑,而且這漆黑每天都在加厚,加重,成為我周圍無法突破的森嚴壁壘,讓我找不到一絲亮光。一首《以前我看世界》的詩,正好表達了我那時的心情﹕

以前我看世界不是現在這樣的。
以前我看床前的月,窗外的光,都是黑暗。
白晝在我周圍,如同半夜。
看不到什么發亮的東西,就睡了。
睡眠中的夢,也是黑暗。

雖然那時我也生活,我也交友,我也寫作,我也工作,但我感到四處是黑暗的牆壁,并讓我四面碰壁,直到渾身碰成碎片,我還把滿地的生命的碎片,當作自己的思想、哲學、人生准則、智慧与詩歌。

現在不同了﹕無論走到哪里,光前后環繞我。

因他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如今,我不再生活在那厚厚的黑屋子里了。當我听到有人敲門,我就打開了心門,門外天堂般的宁靜与亮光一起向我的生命內里涌進。我的生命也從此完成了從黑暗到光明、從瞎眼到看見、從地獄到天堂、從死亡到永生的大轉變。就像我的一些詩人朋友所描述的,我像一個沙漠中干渴已久的人突然看到了源源不斷地涌泉,我哪里是用勺子一勺一勺地舀起水來慢慢品味,而是用碗大碗大碗地喝著……我不僅喝上了這真正的看得見的泉水,而且喝上了那看不見的、有著永恆生命的活泉。


2003年5月22日


■ 魯西西 中國大陸基督徒,詩人,作家。著有《紀念葉子》、《再也不會消逝》、《國度》等。


2006-7-1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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