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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康

#1  明亮的眼睛

明亮的眼睛

廖康


李明拖着沉重的脚镣和另外十个罪犯被押上台。他扬起头来,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人们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低声议论起来。我虽然听不见他们,但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自从李明13岁开始登台演出以来,就一直是这样。只要他一上台,人们就会情不自禁地赞慕他英俊的容貌,尤其要夸赞他明亮的眼睛。多少次了,我听见观众惊叹道:“这小伙,多帅呀!看他那眼睛,简直象鹿似的,多亮啊!”

“打倒反革命份子李明!”有人带领喊口号了。人们好象刚睡醒,跟着有气无力地喊起来,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站在李明身后的警察把他的头一次次按下去,李明一次次把头扬起来。群众的口号声立即响亮起来。他们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真让我吃惊。

“现在,我宣布反革命份子李明的罪行。”革委会主任拿着一纸公文,声嘶力竭地说道,那张纸几乎贴在他鼻子上,被他喷出的气冲得一颤一颤的:“李明,男,现年25岁,生于上海……犯有如下罪行:多次偷听敌台广播,称颂封建的欧洲和美国帝国主义的腐朽没落的音乐,其中包括贝芬多和伯施恩坦。”

李明双眸一闪,一股蔑视的眼神闪现出来。那么快!但我捕捉到了,而且知道那是为什么。我太熟悉他的眼神了,那有时欢快、有时淘气、有时轻蔑、有时愤怒的眼神。他的眼睛的表现力极其丰富,连傻瓜都明白他什么意思。他的感情如果因嘴唇把守未能说出,却往往从他那明亮的眼睛里溜出来。以前,他就曾因无法掩饰对愚蠢的蔑视而得罪过人。

我们这些了解李明的同学都知道他并无意伤害谁。他就是无法不让他的眼睛流露出他的真实感情。那双眸子,仿佛自有独立的生命,根本不受他支配。这就是他的命!我相信,他要是去演戏,一定比拉小提琴更成功。不是说他琴拉得不好,他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小提琴手,但他要是当了演员,肯定赛过王新刚。有一次,他和一大提琴手演奏亨德尔的“忧伤”二重奏,即将拉到最后那句和弦时,他的E弦突然断了。但他没有停下来,右手还在运弓,左手还在揉弦,与此同时,他向大提琴手抛去那么忧伤的一瞥。那和声要表达的情感完美无缺地显现出来了。说实话,我虽然坐在前排,却没有感到小提琴当时是无声的。

“李明公开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唱反调。他公然私下弹奏禁演的,正在受批判的封建、小资产阶级的乐曲。”

又“公然”又“私下”,什么逻辑!又是“封建”又是“小资产阶级”,你们倒是先拿定了主意再说呀!但群众似乎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对头,一个劲儿地跟着喊口号:“反对文化大革命,决无好下场!”

这倒是真的。如今政治犯比刑事犯还多,至少在我工作的监狱里是这样。谁要是说错一句话,把“打倒刘少奇,保卫毛主席”的口号喊反了,或者踩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画像、照片,都会坐牢。而李明的罪行,一开始还没这么严重呢。

他的所谓罪行是6年前在我家开始的。我分配到上海这家监狱工作,好朋友都来我家祝贺我的好运气。我虽然庆幸自己有了好工作,但觉得挺不自在。其他大多数同学都分配到生产建设兵团,有去云南的,有去东北的,马上就要远离上海了。我们喝完了限量购买的那点啤酒,抽着劣质烟,有些晕糊,开始唱起文革前的老歌:“蓝蓝的天上云朵里,有条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那年,文革已进行了三年。我们对革命歌曲和口号都烦了,这些老歌带来了美好的回忆。

哼唱了一阵,有人要求李明给大家拉一段《梁祝》里的华彩。我们再三劝他拉,那可是他的成名作啊!我把小提琴取出来。我是和李明同时开始跟同一位老师学的琴;我的琴布满虎皮纹,音质比李明的好多了,可我只在学校的乐队凑个份子。我把琴递给李明。他的眼都笑弯了,说道:“说实话,我一直想拉呢!”我明白,他想要拉的其实是我的琴。为了不让外人听见,我在琴马上夹了个弱音器;李明开始拉琴了。“拉”可真是用词不当,他把全身心都投入了,音乐活了起来。我闭上眼睛,看到梁祝化为蝴蝶,从坟墓里飞出来,在微风里和颤动的花丛中翩翩起舞,进入那美丽的神话世界……在华彩的泛音消逝后,我们寂静无言。泪水涌上我的眼睛,好象大家也都是眼泪汪汪的。其实,我们平常挺皮实的,那天也不知怎么了,那么感伤。也许是想到我们和梁祝一样,无法在今世实现自己的意愿吧!

“如果这就是死,还真不如死了呢!”李明叹息了一声说道:“可你不知道死后又会怎样,所以我们还是要活着。”我们谈论了一会儿音乐,一致认为这首小提琴协奏曲是中国出的最美的乐曲。

“它政治上也没错啊,”有人说道:“这不是反封建吗!”

“是啊,这是以民间故事为题材创作的嘛,”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这是人民的艺术嘛!没有道理禁演……”

“你们说,为什么那民间故事让梁祝变成蝴蝶,而不是其它什么东西?”李明问道。有人说蝴蝶最美。有人提到希腊神话里的蝴蝶女和小爱神。我们讨论啊、争论啊,提出各种各样的理由。

最后,李明开口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只有希腊神话不搭界。东汉那会儿,我们不可能知道希腊神话。我想化蝶和庄生梦蝶有关。他不是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在空中飞舞吗?醒来后,也不知自己究竟梦见化蝶,还是生活在蝴蝶的梦中。他不知道究竟哪个世界是真实的,是他现在生活的世界,还是那个梦中的世界。”李明站起身来,激动地挥舞双臂,接着说道:“我认为,这民间传说用化蝶的故事告诉我们,另外那个世界更美好,从而批评这个世道!”他的眼睛闪着光,闪着热情,闪着感人的力量。真没想到,他那番话,竟然签署了他的死亡证书。

“李明不仅弹奏反动音乐,而且还利用音乐攻击我们社会主义祖国,给毛主席他老人家亲自发动的文化大革命抹黑,反对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革委会主任继续数落李明的罪行。

“放屁!你儿子设法留在上海。那才是罪行!”我无声地吼道。是啊,他儿子王鹏那天晚上也在我家。也跟着说了《梁祝》几句好话,鬼知道他回家跟他爸说了什么?结果他没去建设兵团,留在上海,给李明的罪行作证。他们俩人都留下来了,一个在牢里蹲着,一个在办公桌后边“干革命。”可这里面还有更恶的呢……

“李明是顽固不化、死不悔改的反革命份子。” 革委会主任眯着浑浊的眼睛,继续念判决书:“他拒绝接受改造,写了七封上告信,却连一份检查都不写……”

李明真是够拧的。要不然,他也许早就放出来了。他越上告,在监狱里蹲的时间就越长。“不就是写检查,写认罪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先混出狱再说。这里边好受是怎么着?”可我唾沫星子都说干了,也说不服他。咳,他要是听了我的该多好!可是晚了,即使他听,也晚了。唉!那条振奋全国的消息,要他的命啊!那天,广播员骄傲地宣布文化大革命的又一重大成果:“在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在光荣的中国共产党的正确指挥下,上海医疗工作者成功地完成了人类角膜移植手术。在当今的世界上,除了美国以外,只有中国掌握了这一先进医疗技术。这是毛泽东思想指导我们工作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又一光辉典范……”

“吹什么牛!”我愤愤地对李明说:“角膜移植没那么神奇,好多国家都做到了。就算只有中美能做,那美国的成就是在谁领导下取得的,尼克松吗?”

“算了,别这么冷嘲热讽的。”李明劝我:“这是好消息呀。如今这种好消息还真不多,我们应该高兴啊!”

几天后,我接到命令把李明转移到一间舒适的单人号子,每顿给他吃小灶,有鱼有肉有菜有汤。从来没有哪个囚犯得到过这么好的待遇,我们这些看守也没有这么好的吃食!每次送饭去,我都忍不住捞两口尝尝。我们纳闷,怎么时来运转了?那会儿还真没想到这和那医疗成就有什么关系。可一星期前,革委会王主任来了,他眯着浑浊的眼睛隔着牢门看了李明一会儿,阴笑着走了。

我随即接到命令把李明反扣起来,每顿由我来喂他吃;要让他吃好,不吃,就灌。“这是干什么?”李明愤怒的问我:“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要把你照顾好。”

李明开始绝食了。我求他:“别逼我。咱们是哥们儿。我不想让你受罪。你知道绝食没用。我们会给你灌食。真的,别逼我到那份上。我求你了!“

李明眼里冒着火,但这次他居然听我的了,乖乖地进食了。每天我象填鸭那样一勺一勺地喂他三次,他就为了我机械地吃,毫无滋味地把给他的全部吃光。这可真是最痛苦的一个星期。他整天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眼睛还是那么明亮,但是直楞楞的,没有任何表情。认识他以来,我第一次看不懂他的眼神了。他绝望了?在冥思苦想?那明亮的眼睛是两点茫然,我怎么也看不明白。六年来,我们在一起交谈,度过多少快乐时光。不然,真不知怎样消磨那些无聊的日月!可现在跟他说什么,他也不回答,一个字都不说。直到昨晚,我告诉他要枪决的恶讯,他才站了起来。一脸茫然消失了,他清楚地,一字一顿地说出他的遗嘱,让我牢牢记下。

这是什么样的遗嘱啊!他没有提他的财物,没有提他的朋友,也没有提他的亲属,他平静地说:

我听说麝鹿被猎人打伤,临死前总要尽力咬下自己的肚脐,吞下麝香。有人说麝鹿吞香是为了治伤,有人说是为了不让猎人得到麝香。我宁愿相信后一种说法。麝鹿一定知道猎人要得到什么。它本能地咬下肚脐,吞下麝香,虽然救不了自己的命,却不让猎人得逞。猎人得不到麝香,也就不再猎鹿了。这是麝鹿求生的本能,求其物种生存的本能。

他没有提到任何人,我想他是不愿意牵连别人。但这遗嘱是什么意思?他要干什么?

“我代表……革命委员会宣布,”王主任提高嗓门喊道:“判处反革命份子李明死刑。剥夺政治权力终身。立即执行。”

人们吃了一惊。大家肯定没想到他会判死刑。口号声再次响起:“打倒反革命份子李明!李明死有余辜!”这次,群众的响应没有那么热烈。李明再次抬起头来,两道电光从双眼射出。警察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头按下去。

革委会主任开始念第二个罪犯的判词。那是名强奸犯。奸污了五名妇女,包括两名少女。死刑一宣布,他就瘫了。身后两名看押人员不得不提拎着他,费尽力气才坚持到判决大会结束。第三个是贪污犯,贪了一万多元;一宣布死刑,就尿裤子了。自始至终,李明一次又一次地抬起头来,如炬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人群。

其他八个因其“政治罪行”分别判处了不同年限的监禁。大会在一片口号声中结束;那个强奸犯和贪污犯被拖下高台。李明拖着沉重的脚镣,扬着高傲的头颅,一步一步走下来,那铁链啷当的声音象尖刀一样直刺我心。难道我的朋友,这么有才华的一位小提琴家,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要结束了吗?我还得眼见他们执行枪决。我还得拿回他的手铐脚镣!

更难忍受的是,他那明亮的眼睛,有一部分还会活下去,还会继续闪亮,在那罪恶的眼眶里闪亮。我多么希望那手术不会成功!不过,要是成功了也好。但愿他明亮的眼睛会烧掉王主任那丑恶的狗头!我诅咒着。每次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时候,李明的眼睛都会朝他投出匕首。每次王鹏望见他爸爸眼睛的时候,都会看到那火一般的控诉。可那是说,如果他们还有良心。但他们有良心吗?他们是无所畏惧的“唯物主义者”,他们没有灵魂,没有良心。他们是人吗?他们是野兽!不,别贬低野兽了。野兽比人好多了。只有人才这么邪恶!可是,也只有人才这么崇高!看看李明吧,他昂首挺胸地走着,眼睛闪着亮光,象头麝鹿一样。

鹿还能咬掉自己的麝香,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套着脚镣,跑不掉。他反戴着手铐,连饭都不能自己吃。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比麝鹿还无能为力。我们把他押上警车,运往刑场枪决。然后,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使用他的身体,利用他的眼睛。残酷的人类啊!我痛恨你!我痛恨我自己!我不也是同样卑劣的人?我为他做过什么?什么也没有!可我又能为他做什么?我能救他吗?根本不可能!警察有枪,我只有开手铐脚镣的钥匙。但我要是有枪,又怎么样?我敢救我的朋友吗?我不敢。我也是个胆小鬼。我比别人更卑贱。他们并不了解李明。可我什么不知道?然而,我还是什么也不会做。啊,我恨我自己!我平生第一次真正痛恨自己。我心里明明知道该做什么,为什么我的手脚却不肯做?王主任心里肯定也知道什么对什么错,只不过他的手脚不肯照做罢了。那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没有,本质上并没有区别。我们同样邪恶。邪恶就是自私。就是这么一回事!

警车停下来。我们下车。太阳这么耀眼,好一阵,我才适应过来。天这么蓝,云这么白、扬子江水这么黄、树木这么绿、草地这么青!一辆白色带红十字的救护车停在刑场边上。

真是这样!他们真是要在行刑后立即挖取李明的眼睛!

李明走在前面,双手反扣在背后。警察紧跟其后,一手还拉着他的脖领。我走在旁边,脑袋里空涝涝的,喉咙中好象有个硬块顶着。那强奸犯和贪污犯在我们后面,被四个押送人员提拉突噜地拖着。李明的步子缓慢坚定。我们接近刑场了。革委会主任在救护车边和一个医生在交谈。

李明突然向前猛冲,好象要逃跑。押送他的警察拼命往后一拉。李明顺势猛地向后倒下,双脚把铁链撩过头顶,砸向警察。警察急忙躲闪,脚镣砸到他肩膀。他斜倒在我身上,与其说受伤,不如说受惊了。与此同时,李明在地上象鱼一样蹦哒,反扣的双手已经绕过臀部。我拉着警察,假装在照顾他。李明,快,你要干什么就快干吧!我只能帮你这么点忙啊!他躺在地上,身体完全对折,膝盖压在胸前,手铐把裤子划破了,双手已蹭过腿肚子,手铐却卡在脚跟上。愤怒和绝望从他眼睛里喷射出来,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明白无误地央求我,不,在命令我:“帮我一把!”我的手自动伸了过去,把他的手拉过脚跟。他的手,那双灵巧的拉琴的手,立即落在他明亮的眼睛上。后面的警察扑了上来,但他已经把眼球塞进嘴里。

我们把李明拉起来。他长啸一声,迸发出既痛苦又欢快的狂笑。他看不见了,却大踏步向前走去,仰面朝天,狂笑不止!不知是强烈的阳光,还是我的眼泪使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半跟随,半搀扶着他走到刑场。不知是风声,还是我的耳鸣使我什么也听不见,就好象在成功的演出后,得到观众雷鸣般的掌声那样让人发蒙---直到一声枪响。

2004年9月

* * * * * *
后记:叫王鹏的太多了,别跟我急。这是小说,是根据22年前读到的一则报道改写的。名字是杜撰的。

泉鸣兄,你优美的琴声滋润了我们多少枯燥的日子!奔波在这片“富饶的荒原”上,你还有空拉琴吗?


2006-5-17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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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康

#2  

对不起,这篇登过了,请斑竹帮助取消。


2006-5-17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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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康

#3  

好了,我把那个删了,这个可保留。以后当看清楚再贴。


2006-5-17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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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也

#4  

很小的时候就亲耳听过一个医生描述他们是怎么在枪声还在回荡时就饿狼扑食般在尸体上各取所需的,对,他就是用“饿狼扑食”和“各取所需”这两个词。与此同时,王主任李主任们已经躺在手术床上等候他们预定的最新鲜器官了。那些行动都安排得分秒不差,不亚于电影里特种部队营救人质的场面。

关于王主任,我还听过另一个版本,他获得了李明的眼球,但出院后他根本无法入眠,他看到的都是烈火和火中走来的李明。某一天他疯了,自己把眼球抠了出来。


2006-5-17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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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康

#5  

这个“光明的尾巴”我觉得太浪漫了。


2010-7-26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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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6  

“他的手,那双灵巧的拉琴的手,立即落在他明亮的眼睛上。后面的警察扑了上来,但他已经把眼球塞进嘴里。”——读到这儿,心有了被刺的痛感。


2010-7-27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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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dasil

#7  

不怀疑这种事在文革中确实发生过,但有些细节感觉不真实,大概因为不是第一手资料。比起廖康的纪实文学,显得单薄和脸谱化。那个关于麝鹿的传说是第一次听说,不知是廖康编的还是真有这个说法。尽管与现实不附,但很独特。这种明喻的写法感觉更适于舞台剧,不,改编成歌剧更有感染力。
题外话: 在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乱年代,难道只有政治犯是冤枉的吗?强奸犯和贪污犯是否可能也是冤枉的?如果李明的角膜不是给那个主任而是给一个普通的病人,比如,一个失明的孩子,那他最后的抗争还有意义吗?故事里的所有犯人的权益都被侵犯了。三个死刑犯是生命被剥夺而没有申诉的机会,死后器官被利用而没有说不的权力,这和谁接受角膜无关。
然而,故事中除了“我”没人觉得有这什么不对头,这才是最大的悲剧.


2010-7-28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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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康

#8  

感谢你直言批评。麝鹿的事是我听来的,不知真假。所以有“我宁愿相信后一种说法”一句。


2010-7-28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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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9  

小说结尾,不忍卒读!!

麝鹿的故事我也听说过,还有大象临死前去秘密坟场保护象牙等传说。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10-7-31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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