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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转载] 閃光的贗品

閃光的贗品

轉自網絡/作者鮮于箏


  在我還不知道莎士比亞的名言“閃光的東西並不都是金子”的時候,我已被“閃光的東西”忽悠過。那是唸初一的時候。我唸的晏成中學原先是教會學校,很氣派,一個大操場繞圈有400米,教學大樓在那年月稱雄偉也不為過。只是初一年級3個班進不了大樓,被安置在操場北邊一排平房裡。教室朝南豁亮一溜玻璃窗,秋冬時節,陽光從藍天瀑布一樣瀉入,淹沒靠窗第一排的同學,落到我的腳面,我坐在第二排。

  那是上午第三節英語課,每天第三節幾乎都是英語課,老師多半是領大家唸課本。枯燥乏味,我嘴裡機械地跟著唸,眼睛望著窗外。操場上草已半衰,黃綠斑駁,操場盡處是矮矮的小土墩。課上到一半,覺得有什麼東西耀眼,掉頭窗外,竟是土墩上射來的光線,金的銀的紅的藍的,糾結著,尖叫著。我吃了一驚,哇!我不相信這是反光,一定是什麼寶貝,我想起了早看過的童話和才看過的《封神演義》。十來分鐘後,光線漸漸收斂起聲響色彩,終於消逝得無影無蹤。課間休息,我奔過操場,在小土墩上匆匆巡視,碎磚、雜草、紙屑之外,別無所見。這有聲有色的糾結的光線攪得我一天心神不定。

  第二天,依舊瀑布似的暖洋洋的陽光,依舊第三節英語課,上到一半,土墩上的光線又射來了。我嘴裡唸著英語,一邊拿出紙筆,畫上小土墩,量著小尺子,大致標出發光點的位置,畫了張“尋寶圖”。教英語的沈老師早年留學倫敦,如今已邁過花甲的門檻儿,他領著唸ABC的時候常常閉著眼睛,我們始終不知道他是在瞌睡還是遐想。下課鈴響,我穿過操場沖向土墩,按“尋寶圖”搜索。果然,我發現了半輪眼鏡片。是它作怪?我一腳把它踢飛了。心裡滿是失落。第三天,第三節課上到一半了,沈老師在領著唸:“What is the colour?”我望望小土墩,金的銀的紅的藍的都不出來了。

  我在朱生豪譯的莎士比亞戲劇中讀到莎翁那句名言的時候,已高中快畢業了,我想起了小土墩。閃光的不都是金子,重要的是要找到真金,而不是閃光的贗品。人生之旅也可以說是尋金之旅,這金,並非打成項鍊掛在脖子上的金,而是閃光的思想、價值、信念。人生的一大悲劇,是覺悟到自己始終堅信並為之奮鬥為之奉獻的思想信念原來是閃光的贗品,並非金子而是瓦礫。《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臨終前歎息道:“我們所建成的與我們為之奮鬥的完全兩樣。”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高爾基號召革命,他找到了閃光的信念,布爾什維克會帶來一個嶄新的社會。但後來他終於發現,這不是金子而是糞土。他悲憤地說:“布爾什維克的來福槍驅散了近百年來俄國最優秀分子為之奮鬥的夢想!”他詛咒布爾什維克:“你們像狐狸一樣拼命地奪取政權,像狼一樣使用政權,但願也會像狗一樣死掉。”高爾基內心的痛苦可以想見。

  讀契訶夫的《凡尼亞舅舅》,讀到最後索尼亞說“可憐可憐的凡尼亞舅舅,你哭了”的時候,我忍不住也淚眼模糊。這是出奉獻的悲劇。凡尼亞舅舅崇拜他死去的姐姐的丈夫,大名鼎鼎的彼得堡教授,視他為偶像,供應他錢財,兢兢業業在窮鄉僻壤為他經營產業,維護他的聲譽,整整25年。如今大夢醒來,原來這位有嬌妻相伴的大教授只是一隻“有學問的猴子”,傲慢自私、裝腔作勢,教藝術卻壓根兒不懂藝術,寫的文章一文不值!25年,一生精華就葬送在這麼個道貌岸然的庸人身上!人生而至此,清淚如鉛水。

  然而歷史也罷,人生也罷,往往如此。然而歷史和人生也正在“如此”中前進。(2012-03-05 侨报周末)



千江漁翁,泠然御風。手揮無絃,目送歸鴻。
2012-3-8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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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之赋

#2  

25年,一生精華就葬送在這麼個道貌岸然的庸人身上!
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之!


2012-3-8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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