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金蓮
轉自網絡/作者古沙
村裡的「金蓮」老人去世了，從此，我村再無「三寸金蓮」了。這標誌著上千年女子「纏足」的歷史，在我們村永遠地畫上了句號。
「金蓮」是這位老太太的別稱。據說，她的腳是村上最小的，最接近「三寸金蓮」的審美標準。也正如此，老奶奶年輕時，被認為是村裡最漂亮的女人。
相比之下，我家鄰居馬大娘可不幸運，她模樣長得不錯，只因腳大，被人稱為「馬大腳」。「被窩裡豎大磚，涼著丈夫礙著天」這話就是說她的。
三寸金蓮，指古代裹足女人的小腳。據說，把裹出來的小腳稱為「三寸金蓮」，始於南唐亡國之君李煜。他的一個小宮女，有貌無才，不能歌不善舞，但她為了討好皇上，別出心裁用這種裹腳自殘的辦法，創造出新奇的病態美以愉悅龍顏。
李煜看這宮女走路搖搖晃晃，他認為如悠悠舞姿，像風擺細柳，婀娜多姿而大悅，此宮娥也由此得寵伴駕。後來，後宮佳麗為了爭寵，紛紛效仿，形成風氣。
女人這種「美容」方法，慢慢地傳到民間；又因為皇帝把這雙小腳稱作「三寸金蓮」，後人才有了這樣的說法。
女人纏足，家鄉人說是「裹腳」。我媽也是小腳，是家人逼她裹的。我媽常說，她五歲時，家裡人開始讓她裹腳；六、七歲時，大人們就嚴加管教強迫她纏足。說女人腳大是醜陋，是嫁不出去的姑娘，是會被男人看不起……。就這樣，動家法、施恐嚇，媽媽不得不裹腳。
姥姥用兩根四指寬、三尺長的布條子，把媽媽的腳用力地纏起來，再用針線縫上。腳板麻木了，就用磚頭壓著，任憑麻木疼痛，直到兩腳失去知覺。
一次，媽媽偷偷地把縫著的線拆掉，鬆開點，再縫上，以減輕疼痛。結果被大人發現，媽媽挨了打，還不准吃飯。
媽媽說：「我也是『小腳一雙，血淚兩缸』。」世俗的力量真不可低估。
從記事起，我就看到村上娶來的新媳婦因為腳大，被婆家人瞧不起，被丈夫虐妻休妻。
我一個小孩子去看人結婚，也是隨著大人不看新娘子的身段和臉蛋，而是先看新媳婦的腳大還是腳小，並以此來論美醜。
媽媽年記大了，彎不下腰，我幫媽媽洗腳，才看到了媽媽小腳的真面目。
媽媽的腳被裹得殘疾了，完全變了形，除大腳趾以外的其他腳趾頭，都已經骨折了，無次序扁扁地趴在腳心。媽媽腳心凹陷，腳面隆起很高成了畸形。給媽媽剪腳趾甲，我簡直是無法下剪子。
在我看來，三寸金蓮是醜陋、殘忍、恐怖的，折磨了多少女子。
媽媽雖然不識字，但她常說：「孫中山好啊！他不讓女人裹腳了。大總統好恩德。」
幫媽媽洗腳，我流下了淚來，我感到媽媽好可憐。從此，媽媽怕我難受，就再也不讓我幫她洗腳了。
「媽，妳彎不下腰來，怎麼洗腳？」
「我會洗，」媽媽說：「我會用左腳洗右腳，用右腳洗左腳。」
媽的話多無奈。我拉住媽的手，幾乎是要哭出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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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後贅言：三寸金蓮，緣起於李煜時代，一個叫“窅娘”的宮廷舞孃。貽害千年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