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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学对对子在学写律诗之先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xzhao2

#1  学对对子在学写律诗之先

旧式教育启蒙底子除了《千字文》“天地玄黄”《百家姓》“赵钱孙李”等之外,最重要的就得数上对对子。学对对子是学写律诗的基础。鲁迅的“从三味书屋到百草园”里就描写过蒙童学对对子的情形。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数词对数词,虚词对虚词这些都是基本的规则。于是,小蒙童们跟着老先生摇头晃脑地念叨:天对地,绿对红,千对万啦什么的。在热门电视连续剧“铁齿铜牙纪晓岚”里的一副对子:臣节重如山乎对君恩深似海矣,就是一副好对。对联常见用作楹联,国人对此乐不知疲,还有专门的报刊中国楹联报出版。

律诗不管五律七律,中间必有两副对子,俗称颔联和颈联。此两联若不合规范,即使你起句收尾再好,总归不是好诗。像题黄鹤楼诗那样颔联不算对偶的破格好诗甚不多见。连毛泽东都清楚律诗难做,所以他好题词而多有佳作,律诗则常有对仗欠工以及合掌之憾等,比如《冬云》的颈联即为一例。

近来检点网路诗作,看到一些律诗也常有颈联颔联犯规之处。现举几个例子作为醒酒之用,也可以进一步去体会李清照所言“学诗漫有惊人句”。

近闻海外有一逸士开辟专集,内约收十六首律诗。其中有不少颈联颔联对仗不工。酒后饭余,挑出几首来剖析一下。(原诗均为繁体,不另一一转化为简体,请谅解。)

《即景二首》其一:

時屆清秋菊蟹肥﹐梧桐葉落瘦蟬稀。
霜重遠嶺丹楓醉﹐風急江天過雁低。
撫脾長歌寄遙思﹐憑高凝眺對斜暉。
曲終四顧無人聞﹐三五歸鴉自在飛。

“远岭”与“江天”,“丹枫”与“过雁”。

《即景二首》其二:

臨風獨立嘯長空﹐噓氣生雲貫白虹。
茅屋觀圖諸葛恨﹐圯橋著履留侯風。
高天萬里騎鯤鳥﹐人世百年如雪鴻。
畢竟風流逐浪去﹐江山無限夕暉中。

“鲲鸟”和“雪鸿”。

《用韻和某翁二律》其一:

一事能成生不妄﹐秋霜染鬢亦何妨。
浮生若夢又非夢﹐老大堪傷且莫傷。
慢道人才盡斑白﹐試看我輩接青黃。
天驚石破彎弓處﹐射虎方知李廣狂。

“斑白”与“青黄”。

《用韻和某翁二律》其二:

尋春不見徒徘徊﹐那管昏鴉著意催。
花落竟歸何處去﹐水流祇向海邊來。
終年但願春長在﹐百歲難逃骨化灰。
鎮日鎖眉為低事﹐詩懷且共酒樽開。

“长在”同“化灰”。

《次韻唐崔顥黃鶴樓》

詩人亦隨黃鶴去﹐留得佳句黃鶴樓。
人如黃鶴去不返﹐雲復千載自悠悠。
人來人往樓依舊﹐花落花開花滿洲。
莫負春光賒一醉﹐古今知有幾多愁。

犯重或可不论,但上联两个“人”字一个“楼”字,与下联三个“花”字无论如何对不齐整。

《壬寅秋八月廿一日傍晚﹐天色異常﹐絢麗多彩﹐因作一律以記》

雲鎖碧空垂重陰﹐天公欲雨未成霖。
飛廉弄墨蒼旻黑﹐屏翳點鉛秋昊青。
雲外斜暉未盡斂﹐時來紅暈透雲屏。
陽烏半落高樓外﹐抹滿雲天萬里金。

“未尽敛”及“透云屏”。

《贈周陳二君》

周君有句“萬里江山一目窮”;陳君有句“浩歌睥睨氣如虹”,余鑒賞有加,遂贈之以詩曰:

昨日瞻韓龐府時﹐欣然奉讀二君詩。
堪欽「萬里窮一目」﹐亦羨「浩歌睥睨」姿。
莫吝千行揮妙筆﹐深望萬斛瀉珠璣。
雲天從此頻仰首﹐鴻雁飛來莫稽遲。

颔联中除“堪钦”与“亦羡”外,均为不工。

《戲慰某君》

莫嘆無業世人譏﹐大器晚成何足奇。
短折甘羅達惜早﹐高年尚父遇喜遲。
牢騷太盛防腸斷﹐詩意既來句莫悲。
可恨韶光留不住﹐長生豈肯此心灰。

“防肠断”和“句莫悲”。请参看毛泽东的名句“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詠宇宙飛船》

我買星船載酒遊﹐邀君河漢共吟酬。
失重人可隨心躍﹐不系舟能到處浮。
星宙遙看燦邃暗﹐地球回首藍明柔。
牛郎莫嘆鵲橋斷﹐載爾同舟渡此流。

“随心”与“到处”甚为勉强。同样请参看毛泽东的名句“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詠飛機》

今人堪嘆智才深﹐造就鐵鷹能載人。
雙翼浮風托軀幹﹐尾端噴氣推機身。
疾如銀矢逐飛鳥﹐響若雷車發巨聲。
莫羨神仙誰得見﹐一機真可上青雲。

“双翼”和“尾端”。

《詠火車》

長車一列月台停﹐吞火吐煙將遠征。
蜿迤蛇行節節動﹐轟雷輪轉隆隆鳴。
行須循線依軌鐵﹐奔則如風追彗星。
汽笛一聲人去也﹐天南地北載離情。

“轨铁”同“彗星”。此处轨铁实乃故意把铁轨两字颠倒,但读来非常拗口,且铁轨两字均为仄声,不必就此因韵害意。反而“铁轨”和“彗星”犹自尚可。

《觀黃山日出得句》

天上染作坊﹐打碎五色缸。
遂將素綾雲﹐染成彩錦裳。
我欲煩織女﹐為我繡紅妝。
將去贈相知﹐禮輕情意長。

“我欲”及“为我”,不必多想,肯定不工。

《詠黃山一景“猴子觀海”》

雲海翻銀浪﹐遠峰浮綠洲。
無舟達彼岸﹐觀海更何求。
呆立千餘載﹐胡不云歸休。
我欲登斯石﹐怕人笑呆猴。

此为古风格调,若写作律诗则颔联颈联均为不工。

《言志詩》其五:

年華川逝實堪驚﹐歲月蹉跎意不平。
須教眼前爭曉夕﹐毋悲老去嘆虛生。
窮通富貴元無定﹐生死無常豈足憑。
不見古今雄烈士﹐斷頭台上唱詩聲。

“无常”对“富贵”,值得推敲。

其实,对写律诗者难以苛求一定要有好的颈联颔联。即如文学大师曹禺亦是如此。近读亦凡网曹禺诗作,仅见一首写于一九四一年的律诗:赠友人

雨霁山忽近,云低柳欲昏。池塘泛新水,稚鸟出幽林。

凉飓天际起,禾浪四野平。何当与子共,回首泪沾襟。

其中,颔联“池塘”与“稚鸟”对仗不工;颈联“凉飓”和“禾浪”对仗不工。推究词意,“天际”对“四野”能算过关。总体看来,情景描绘均佳,但也有值得推敲之处。在此时此地此景,稚鸟是否应该会得贸贸然地飞出幽林?!

此乃曹公唯一的一首律诗。可见,律诗之难。这也是我轻易不写律诗的原因:知难而退。俗话说得好,惹不起咱还躲得起嘛。



是非是我非我
2006-5-12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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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ngding


#2  

首先感谢xzhao2先生提出这个问题, 但有几句待商量.

"此兩聯若不合規範,即使你起句收尾再好,總歸不是好詩。像題黃鶴樓詩那樣颔聯不算對偶的破格好詩甚不多見。"

这话说得绝对了点儿. 为什么一定这么要求所有的诗呐.崔颢的那首诗, 根本不能算是律诗, 是个"半人半马"的杂体.以前也有所谓的"散律",即平仄合律, 不出韵但无对. 也有不少其它形式的"对子", 而且不少是颔联不对(或半对)颈联对的. 唐时不少好诗按后来的标准, 都是"宽对", 只是后来的人多在字面上下功夫.您评海外逸士老先生, 咱没意见, 希望以后也多听听您对他的诗其它方面的意见;-)


2006-5-12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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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ngding


#3  

"其實,對寫律詩者難以苛求一定要有好的頸聯颔聯。即如文學大師曹禺亦是如此。"

曹禺戏剧有名, 不见得诗写得好. 举这个例子, 不如找钱钟书老先生的;-)


2006-5-12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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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w

#4  

小赵这一篇谈七律,有一点海市蜃楼。

如果没受过这一套基本教育,只是九九乘法表,元素周期表SIN和COS
之类的,又要写些这样工整的对子,或者七律,又是何必?

丁丁前一贴说得不错。诗的语言至于考究是没有底的,另外语言过分
的考究是否就是最上乘的诗?

(康德说过一句卢梭的话,说他的语言太美,以至于访碍了他深入其
意,他得多读几遍才行。)

朱光潜的《诗论》里关于旧诗的说法我蛮赞成,对新诗形式上的要求
我也很赞成(比如要有韵、要有新意)。钱钟书在《谈艺录》和评《
夕阳颂》中对新诗语言和内容上的要求属于更高的了。

太工对的诗,除了老杜等不多家以外,我都怕有些形式主义。

一孔之见!


2006-5-20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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