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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

#1  南方的十字

刚刚看到小女等等的一篇随记,文字虽浅显,但毕竟也在想着灵魂的事,
读着稍有一份欣慰。。。



   南方的十字
                       等等


周末一早我在火车站等车,照例准备去市中心的红十字会,做一些义务工作。站台上,还有几家人,孩子们在秋风中边跳边唱,轰轰烈烈的样子,一看就是要去市里游玩的。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位华裔的老人,他的背影让我想起了我远在中国的爷爷。他转过来看到我对我笑了笑。
        “天气很好啊,”他说,好地道的北京话。
        “嗯,是啊,”我点头表示同意。
        他指了指我衣领下,红十字的标志,“十字啊,我这也有。”说着,他扯出脖子上挂着的十字,那是耶稣蒙难的标志。我自然地以微笑向他致敬,因为小小的十字架让我想起了耶稣和曾经在人间生活过的许多真正的人。
        “你是基督徒吗?”他问我。
        “还不是,”我回答他。
        他告诉我他要去参加教会的活动,是周末特别为老年人安排的。我告诉他我是要去红十字会。他很热心的问,并邀请我有空也应该去他的那个教堂。我知道他说的那一所教堂,是在我以前上中学时,每天公共汽车的必经之路。多少次,我曾经想去拜访,可是六年下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到了Town Hall, 红十字的总部门,我和大学一起来的同学们开始一天的工作。我喜欢在红十字会帮忙,因为在这里,集中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大家怀着那份简单的温馨,就像阳光一样欢喜。我认识了从德国来做backpacker的学生,还有日本来的留学生,还有来自英国的Jennifer. 我和Jennifer永远都有很多话聊,她最好的朋友从伦敦搬到了Liverpool,那是我出生和开始童年的城市啊!我们走过George St上的圣玛丽教堂,聊到我小学校旁边的大教堂,Jennifer说她的朋友就住在那个大教堂旁边,从房间的窗户里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上面硕大的十字架。Jennifer还开玩笑对我说,她现在和她最好的朋友一样,也住在十字下,只是她说的是澳洲星空里的南十字星。
        忙碌的一天过后,我又踏上了回家的火车,脑海中却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晨光中的那张老人的脸,和他充满皱纹的手紧握的十字架,那是他想象中的救世主。可是在现实里,我们的十字架,我们的救世主又在哪里?
也许在这个不幸的时代,只适宜生长短暂的物质的梦,人们已经遗忘了生命的永恒理想和尊严。好像有谁曾把物质文明巧妙地说成是无知文明,因为如今大部分人活在世上,已经忘了自己背上应有的十字架,忘了竖立的十字架,是始终指向天空的。那一年回国参加诗会,我记得爸爸妈妈在火车上谈话时曾感叹说,人们的心灵很快要失去天空了……如今我终于懂得那些让他们头疼的活,我懂得了人们的生活里一旦失去了天空,十字架就就从背上倒在脚下,人们拥挤在千变万化的十字路口中,每一个方向都成了迷失的方向。只有竖立的十字架是永远不变的指向一个方向:上。那里永远星光灿烂,是我们灵魂应该向往的方向啊!
        想到这里,我又记起前年,爸爸在国内,在和我们的Email通信中,常常讲述在家乡的乡亲们,虽然生活的热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高涨,可是都在日夜徘徊在利益的十字路口,内心的欢乐是很少的。如果忘记了自己背上应有的十字架,忘记了灵魂向上的重要性,那是多么地不幸啊!我不由得庆幸自己能生活在南方的十字星下,心灵和身体一同成长。回到家我找出了爸爸的信,把爸爸写给我和妹妹的这首诗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和妹妹一起坐在阳台上看夜空,想象在爸爸诗中闪烁的那片《更远的星光》——

更远的星光
——给等等象象

在南门菜市场
我遇见这么多热爱生活的乡亲
落叶一样浮在秋天
讨价还价的乡音
令我的舌头疼痛

这个中午风暴正在逼近
一句落水的诗从长江中路出发
穿过拥挤的牌坊街
到达南门的那片开阔地上

南风知道,我,最后一次
作为死亡的候选人
在叫卖面前弯下身
向笼中的鸽子们致敬

我想起昨夜月亮的秤钩
以一片轮回的羽毛之光
称量沧海的幽暗
我和你们在沉默的火焰之上
以鱼的姿态飞翔

我们飞向黑暗,你们的开始
我的结束,比理性更加缓慢
在离南门不远的天幕上
越来越暗的童年
找回更远的星光


2011-8-27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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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

#2  

孩子们的成长像风一样快速,
仿佛昨天还在学认字似的,今天就长大了。。。

刚刚发现去年在故乡改定的一首旧诗,寻人启事,突然想到是永远寻不到的

寻人启事
                 

我的乡亲仲国仁
母亲大唐       
父亲老汉
乳名华夏
国字脸 黄皮肤 黑头发
作了五千年的沧桑梦
醒来又遭遇百年的灾害旋风
举头远望如苍老的黄昏
回眸一笑像迟到的黎明

我们的乡音从来含糊不清
因为历史痛苦的鼻音
分不清人民农民臣民
最近只剩一个鼻孔出气
由于共有的赃物清除不尽
他右耳塞满了虚假的真理
左耳隔绝了真实的人心
至于道德的两只眼睛
四九年太激动瞎了一只
八九年太悲痛又伤了一只
只有眉毛那两片被砍伐的森林
雨后的野草一样茂盛

我柔和而又倔强的乡亲
幼年时曾得过一场大病
左脚的五指凝成了不动的五岳
右脚的五指化成了多动的五行
右手的五指不断地长出五谷
左手的五指好像总在比划着五伦
胸膛上有两条流血的伤口
像是黄河与长江
前额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
从小就叫它长城

我的迷信天理的乡亲
习惯在月光下苦读春秋
有时坐着叹息有时跪着祈祷
由于岁月的艰辛
他像天穹一样弯曲的脊梁
到底是佝偻还是谦逊
早已没有人疑问

我勤劳而又马虎的乡亲
有时在大山中蒙头大睡
有时在苦海边无眠苦等
不久前曾南下北上走西口
在噩梦中合唱东方红
谁发现他沉默的踪影
请拨打故乡的传真40404040……
请耐心拨打4040(实事)
请相信总会有一个颤抖的40
能把人的声音接通

             2004年11月初稿
             2010年6月改定

第 1 幅

第 2 幅


2011-8-27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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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林

#3  

第一张照片不是04年照的吧?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xy at 2011-8-27 03:42 PM:
孩子们的成长像风一样快速,
仿佛昨天还在学认字似的,今天就长大了。。。

刚刚发现去年在故乡改定的一首旧诗,寻人启事,突然想到是永远寻不到的

寻人启事
                 

我的乡亲仲国仁
母亲大..



2011-8-27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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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

#4  

第一张是1996年的,那时在英伦。
下面的组诗好像就是那时写的。。


   牛津街理发店     


    一.理发店很安静

    牛津街理发店
    在凯瑟琳小教堂的对面
    左边隔街是奥古思特酒吧
    右边那片空地
    叫科莱敦广场
        
    凯瑟琳小教堂里
    常常是大腹便便的人们
    习惯在饭后去忏悔

    然后横穿过牛津街
    去奥古思特酒吧
    一杯一杯喝啤酒
    一直到黄昏才离开
    好象液体填不满腹内的空虚        

    相比之下
    小理发店很安静
    每天忏悔喝酒的人们
    并不需要每天理发
               
二.我穿过科莱敦广场

    从到英国的第二天起
    我每天穿过科莱敦广场
    去图书馆实验室
               
    每天早晨总有几个学生同行
    下午回来多半只我自己
    看几个没有主人的狗
    在广场上追赶游戏

    我也习惯站在相同的方位上
    看小教堂上的石雕
    那是最后的晚餐
    我只认得摊开双手的耶稣
    却总是认不准谁是犹大

    感到有风拂面的时候
    我会去小理发店门口
    向彼得打一声招呼海阔天空
    一般是远远地挥挥手
    彼得很少去教堂酒吧
    他总是独自坐在低低的木凳上
    在小小的牛津街
    彼得是一个沉默的名人
      
        三.认识彼得
        
    彼得很少与人交谈
也许我是个例外
    我常常凝望小教堂上的石雕
    因此他例外常常打量我
        
    那是我来英国的第三个月
    一个下着寻常小雨的下午
    我照例为谁是犹大发愁
    突然一个蓬发的老人在我的眼球里
    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
    你相信上帝吗
    我一愣  点点头
    第一次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
    点头比摇头稳妥

    他说那好我们是兄弟        
    他说上帝保佑你
    我说上帝也保佑你
    重复别人的祝福没有危险
    下着的小雨仿佛在笑
    上帝是谁
    能听你们的

    这年代
    到凯瑟琳小教堂里举行婚礼的人少了
    我在英国四年
才见过三五次
到凯瑟琳小教堂里举行葬礼的人
    却常常见到
    他们是过去时代的人们
    对于他们即使大腹便便

    上帝还没有过时
    有好多次
当死亡的鲜花洒落牛津街的时候
    我看见彼得不象平时那样麻木
    他摊开双手
    无可奈何地平静
    加上一丝悲哀
    神情很象石雕上的耶稣

    四.彼得原是小理发店的主人
      
    彼得至少是半个犹太人
    她的母亲来自耶路撒冷
    他说他不知道他的父亲

    在英国多年之后
    我终于从心底里承认
    彼得原来真是牛津街小理发店的主人
    现在主持店务的小伙子
    是彼得唯一的徒弟
                        
    彼得也许是对的
  人也许就真是那么势利
刚才的一头发
    剪下来的
    丢在地上任人踩踏
    留在头上的则要洗
       吹   
           烫               
              染
    擦油抹粉
    弄成各种花样
                        
    我怀疑我变得那样爱蓄长发
    并不是真由于英国天气
    而与彼得有关        

    五.彼得破例亲自动手

    犹大究竟是谁
    不得而知
    除了中间摊开双手的耶稣
    我在不同的时候
    发现不同的犹大
    今天是这个门徒明天又象那个门徒  
    犹大究竟是谁
    简直是我的烦恼

    我也几次问过彼得
    第一次他说他也是犹大
    他曾三次不认主
    第二次他无可奈何的摊开手
    好象死亡的鲜花洒落牛津街的时候
    第三次他说石头用不着理发

    今年夏天
    彼得破例亲自动手
    为我剃了光头        
    光头免了势利的嫌疑
    因为我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         
    彼得看着我的光头
    有一点陌生和不安        
    我告诉彼得
    我们中国人认为头发是烦恼的象征
    烦恼留一半无论怎样精心处理
    总永远是烦恼


2011-8-27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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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dasil

#5  

妹妹比姐姐高 :-)


2011-8-27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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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6  

孩子们真是象风一样长。雪阳的两个宝贝女儿,象象和等等都长成美少女了。祝福!


2011-8-28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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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7  

《寻人启事》这首诗读来,令人心酸。

——“我们的乡音从来含糊不清
因为历史痛苦的鼻音
分不清人民农民臣民
最近只剩一个鼻孔出气
由于共有的赃物清除不尽
他右耳塞满了虚假的真理
左耳隔绝了真实的人心
至于道德的两只眼睛
四九年太激动瞎了一只
八九年太悲痛又伤了一只
只有眉毛那两片被砍伐的森林
雨后的野草一样茂盛”


2011-8-28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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