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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1  [转载] 奥康纳的安达卢西亚庄园

奥康纳的安达卢西亚庄园

王子红


提到美国南方作家福克纳,浮现于人们眼前的自然是他所魂牵梦萦的那片邮票般大小的乡园和他惨淡经营了几十年的“山楸橡树别业”。而说起弗兰纳里·奥康纳(Flannory O’Connor,1925—1964),人们往往悲叹她那命运多舛的人生。其实,身为南方作家的奥康纳同样是故土难离,南方这片风情独特的土地为她提供了创作的源泉和灵感,而她所热恋的安达卢西亚庄园则是她创作的港湾,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仍留有她的印迹。她生活在自己的安达卢西亚——“栗色山庄”中常观照人生,一日三省,她生花的妙笔表达了自己对人生的思考、对社会的理解和对自然的热爱。她在短暂的一生中,共出版了一部短篇小说集《好人难寻》(1955)和两部长篇小说《智血》(1952)及《强暴者得胜》(1960)。在她去世后,她的另一部短篇小说集《上升的一切必然汇合》(1965)也得以出版。1971年又出版了她的短篇小说全集,包括三十一个短篇,其中有十二篇是从未收在小说集里出版过的。现在,奥康纳已是美国二十世纪小说史上最具创新性、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家之一,她的南方故园也激发了人们探迹寻胜的热情。


    有一片热土,相传屹立着一座由古罗马神话中的大力神创建的城市,力量在这里成为永恒。斗牛场的碧血黄沙、弗拉门戈舞的铮铮响板、近乎热带的奔放阳光的所有经典要素都在这里汇集。这是对西班牙著名旅游地区安达卢西亚的赞颂。但是我们这里所要谈及的却是位于美国米勒奇维尔市的安达卢西亚——著名作家奥康纳的乡村故园。

奥康纳的安达卢西亚庄园位于美国乔治亚州鲍德温县441号高速公路西边,距离米勒奇维尔市区大约四英里。绵延的山脉、红色的粘土、葱翠的松树以及阔叶林是这一地区的特色。美洲土著居民在这里生活了12000年之久,历史遗迹、陶器、工具、武器和一些独具特色的地名,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安达卢西亚占地544英亩,坐落于起伏较缓的山脉中间,包括一座名为“栗色山庄”的庄园,里面有种秣草地、牧场、池塘和森林。托布勒小溪从西苑的角落进入,蜿蜒流淌其间,由东南方向流出。田庄内有一座主建筑,一座专供佃户杰克与路易斯·希尔居住的建筑,主畜棚与一个小型畜棚,有工具间、牛奶加工间、车库(称作工具间)、水塔、小型贮藏库(曾是水井棚屋)、马厩、水泵房和三间佃户住房等。

安达卢西亚庄园以自身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在这片土地上,欧洲人与土著美洲人有过交往,并且签订了贸易协定。有记载说,蜿蜒流淌其间的托布勒小溪在十八世纪曾经“流淌”过酒贩的私酒。庄园自身则见证了乔治亚州的农业模式与发展趋势。安达卢西亚内养有多种动植物:白尾鹿、野火鸡、红尾鹰、海狸、浣熊、狐狸、水禽,以及一大群爬行动物和两栖动物。再加上四周的湿地、沼泽地和阔叶林开阔地,共同组成了一个和谐而又生机盎然的生态系统,演奏出一曲生态和谐的交响乐。

主建筑是一栋大约建于十九世纪五十年代的白色两层楼房,种植园式结构,红色黄铜屋顶,并有一些附属建筑。这些附属物包括一座装有玻璃的前廊、一套寓所和一个棚屋。建筑北边的转角处则另外延伸出三间房屋,这三间房子是奥康纳住进去时特意为自己建造的。

主建筑内有一个简洁的门厅,靠左面的墙壁建有一个带扶手的楼梯,中间巧妙地通到墙角处,通过简短的楼梯平台后折而向上。楼梯平台的下面有一扇门,通向后面那套寓所中间的房间。主建筑内靠左的房间是奥康纳的卧室兼工作室;里面设有书桌、书架以及她的起居家具。奥康纳房间的后墙上也开有一扇门,通向这套寓所的另一个房间——奥康纳母亲的卧室。

右面的房间是餐厅,厨房就在餐厅的后面。寓所后面的棚屋里有一个储藏间,一间浴室和一个杂物间。转角处延伸出来的三间房屋被设计作单元住房,包括一间宽敞的起居室、一个小型的卧室和一个浴室。楼梯平台的上面是一间楼厅,这间楼厅把二楼两间大小差不多的卧室连接了起来。位于这两个卧室壁橱中间的是一间浴室,从楼厅便可进入。建筑的两边都有烟囱,为奥康纳的卧室、餐厅以及二楼的两个卧室供暖。不过,奥康纳与母亲却是用丙烷加热器为房间加热的。

罗伯特·杰克和路易斯·希尔是常住安达卢西亚的佃户,曾在这里生活。他们住的建筑是经过改装的十九世纪早期种植园式的单幢住宅,在结构上要比主建筑小得多,也简单得多,前面有两个入口。这座建筑先前位于离主建筑更近的车道附近,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被搬迁到现在距离主建筑西北部约225英尺的地点。奥康纳在她的信中几次提到希尔和他们的搭伙人威利·曼森,字里行间充满了愉悦的情感。雇用的临时帮手有时居住在三间佃户的房间里,战后,在天主教救济机构的要求下,一家波兰人住进了其中的一间。此外,还有一个机器仓房,一间陶瓦屋顶的奶房,一间下面带有挤奶间、上面有干草仓的牛奶棚,干草仓里藏有大包大包的干草,装有滑轮和铰链干草叉装置,一边是青贮饲料沟,贮有冬季动物的饲料。奶牛、公牛以及不产乳的母牛分别在远处坑坑洼洼的草场中尽情享受着它们的美味佳肴。

  除了湿地、沼泽地以及房屋等建筑外,当然还有林地,这里有松林和阔叶林。松林里有火炬松和短叶松;阔叶林里有白栎、红栎、橡胶树、北美鹅掌揪、山胡桃树、小无花果树和枫树等。它们都已成了特定的自然景观了。

安达卢西亚在1980年被列入《美国国家史迹名录》,奥康纳的书简集《生存习惯》公开发表后,其对安达卢西亚的记述使这块地方声名远扬,重新焕发了生机。虽然安达卢西亚紧邻一个快速商业化的地区,但是它繁茂的森林地带几十年以来尚未被开发,质朴的原始气息令人心旷神怡。徜徉于奥康纳的“文学庄园”里,我们不禁陷入了对她的回忆和思念之中。



  米勒奇维尔市格林大街是弗兰纳里·奥康纳母亲的出生地,也是她童年的乐园,奥康纳透过自己卧室的窗口就可以看到附近的总督府。奥康纳是在1938年随母亲从亚特兰大移居米勒奇维尔的,在这里读完了中学和大学。奥康纳的舅舅伯纳德·麦克休·克莱恩在亚特兰大是位知名医生,从1931年起他开始在城外购买地产,到1933年时在皮埃蒙高原边绵延的山脉中总共购得544英亩土地,并在上面建起了种植园建筑和一些附属建筑,命名为“栗色山庄”。空暇时,他在那里养马,经营奶场,他的妹妹,也就是奥康纳的母亲里贾纳女士做薄记员。一天奥康纳在乘火车回家的路上,与一位女士攀谈了起来,得知内战之前该庄园叫安达卢西亚。为了使庄园声名远播,奥康纳曾劝舅舅把庄园的名字改回安达卢西亚。1947年,伯纳德死时把庄园留给了自己的妹妹里贾纳和兄弟路易斯。此时,奥康纳所撰写的故事开始出现在一些著名杂志上,并且得到了文学界的关注。但是1950年她却被诊断患有风湿性关节炎,返回米勒奇维尔接受可体松治疗。不久,医生又确诊为红斑狼疮,也正是这种病在1941年夺去了她年约四十五岁的父亲。母亲担心这种不治之症的噩耗会使她悲痛欲绝,便决定隐瞒诊断结果。奥康纳身体极端虚弱,甚至难以攀爬楼梯,便于1951年与母亲从镇上搬到了安达卢西亚。她在这里修改自己的第一部小说,而母亲则经营奶场。奥康纳的病情很不稳定,经常要输血、注射。1952年,她的小说《智血》发表,也就此前不久她知道了自己病情的真相。她靠宗教信仰、母亲的眷顾以及安达卢西亚的平和静谧的环境维系着自己的生命。母亲会给她讲一些市镇上的见闻,奥康纳自己也关注米勒奇维尔的《联合记录周报》和《农民市场报》上的内容。正是从这些平常生活中的平凡细节着手她创作出了撼人心魄的小说。在致朋友的一封信中,她讲了在德克萨斯州讲演期间遇到的一个学生,“他用困惑的目光盯着我问,‘奥康纳小姐,你写作的动机是什么?’我回答说,‘因为我擅长写小说。’他认为我没有真正理解他的话的意思,答非所问。”渐渐地,人们理解了,人们都知道她一语中的。

在健康允许的情况下,奥康纳会出去旅行演说;她甚至去了欧洲,她感到在卢尔德圣地的访问有益于她的身心。不过,大多时候,她也只是到镇上进行一些社交活动或是到圣心天主教堂参加弥撒,其余时间则在庄园度过。

  庄园的主建筑的前部是个宽敞的装有纱门的门廊,里面有一排白色的柳条摇椅,坐在上面可以欣赏这块地产的景色。房子的正前方有棵小橡树,像个精灵般的侍从,远处还有白栎树、木兰、山核桃以及松树。后面有美洲山核桃树和雪松,奥康纳的凤凰就栖息在这里。1952年,她给弗罗里达州的一位饲养员下了第一份订单,收到了一对三岁的孔雀和四只小鸡。她把正屋后面的车库扩充为养殖场,用来养鸟。她大约饲养了四十只孔雀。“我过去常讲,我想有很多的孔雀,每次走出门口,都能碰到一只,”她给朋友写信说,“现在每次出门,就有只孔雀会碰到我。”慢慢地,她又增加了珍珠鸡、鸭子、家鹅、天鹅和鸡等小动物,每天精心照料着。

奥康纳的家庭并不是一个大富之家,但是她们的家居环境好像掩盖了这一事实。虽然从住房内部装饰上来看,安达卢西亚相当舒适,但墙上的绘画大多是奥康纳自己的作品,帘幕都是她母亲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大厅宽敞明亮,右边是餐厅,也被用作客厅。奥康纳的母亲坚持把餐桌叫做茶几,茶几与椅子放置在中间,沙发则靠墙放着。精心雕刻的大理石餐具柜占据了房间的一侧,另一侧的墙上挂着奥康纳著名的绘有孔雀的自画像。壁炉饰面是幅苏格兰狩猎雕刻图,旁边是带有手柄的搁板,上面有成架的碟子和雕像。穿过转门便是厨房,还有“后会客室”,里面有路易斯舅舅添置的大型胡桃木书架和维多利亚家具,奥康纳在这个会客室接待来访者。

奥康纳的卧室也是书房。靠墙放的是带有玻璃窗的书架,中间是写字台,后面是个梳妆镜柜。在这间房子里,她通常从早上一直写到中午。写字台离床不远,旁边是莫里斯式靠椅、一台留声机和一叠贝多芬、舒伯特、斯卡拉蒂的密纹音乐唱片。整个房间的布局杂乱而又有序。房间里有个黑色油漆的砖砌壁炉,壁炉架上有贝壳、鸟形书挡、盒式照相机用的透镜、波提且利油画纹络的明信片、朋友的照片、她自己孩提时站在伯祖母旁边拍的一张照片,有药店买来的药剂分配器,上面印着电话号码452-2255,还有处方,上面写着:“弗兰纳里·奥康纳小姐。按药方用药。福尔格姆医生。3-19-62。”而悬浮于天花板上的实际是一块圣心版画。

现在,这座庄园成了她的崇拜者的朝圣之地,当地一些听说过她的逸闻趣事的朋友,甚至那些只是耳闻她的人,总是喜欢来到这里流连驻足,神游于她的“文学庄园”之中。



奥康纳儿时的住房在萨凡纳查尔顿大街207号,现在是一家私人住所。萨凡纳距米勒奇维尔大约160英里,这里风景优美,魅力十足。在引人注目的建筑间有布局严整的街道,这些街道连接着24个街区,步行于其间给人一种轻快舒适的感觉。而这座城市的悠久历史就像它的美景一样值得人们去探寻。

奥康纳先前的房子在一座静谧的广场对面,前面是停车场,视野非常开阔。房子的正对面则是施洗者圣约翰大教堂,这座哥特式建筑宏伟壮观,使人心生崇敬之意。奥康纳每天面对这座建筑,难免受其影响。她父母都是施洗者圣约翰的信徒,还是少女时,她就在圣文森特语法学校与圣心学校等教会学校读书。怪不得天主教在她的生活与作品中占据了了重要位置。

  事实上,她笔下描绘的生活与她自己的生活是迥然不同的。她生在绅士之家,家人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事业相当成功。奥康纳的母亲里贾纳·奥康纳出身世家,外祖父曾担任米勒奇维尔市长多年。父亲爱德华·奥康纳是个地产商,后来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

  但是,死亡是奥康纳不得不面对的一大困境,这里面原因颇多,既有个人的原因,也有宗教信仰方面的因素。她把自身的痛苦与灾难糅合进了自己的作品之中,因而她的作品带有某种沉重感。奥康纳说,《好人难寻》的女主人公、那位慈善的祖母恰处于一个宗教信徒至关重要的生命关口,她正面临死亡。这句话含意颇丰,也是理解奥康纳思想的关键点。很明显,作为一名天主教徒,死亡是她创作的原动力,由是而生发出来的主题常充盈着奥康纳的头脑,并见诸文字,演化成非宗教信徒的死亡故事。这也许正是奥康纳净化情绪、寻求自我安慰之法。无论自己面临的死亡多么可怕,至少她是有准备的,她不会像自己作品中那些怪诞而又可怜的人物那样坐以待毙。也正因此,在奥康纳的笔下,肉体的死亡并不代表失败与灭亡,反而象征胜利与解脱。

  要想从表面文字上得到有关作者的更多信息,这既要看作者自身及其文字传达能力,还要看你的想象力。有的作品独具特色,人物特征鲜明,也许你就会认为自己了解作家,清楚其笔下的人物。当然有的作家确实显身于自己的文字之中;但是好作家却并非如此。他们的文字也许会为读者设置障碍,使自己不显山露水,却能于云山雾水中牵着读者的鼻子走。奥康纳就是这样一位作家。她的作品是暴力与信仰的矛盾统一体,这使她有别于其他南方作家,使人思虑她是谁,来自何方,思索她笔下的南方到底是什么样子,与现实的南方到底有什么瓜葛等等。这或许也是诱使人们去她的庄园游览的原因之一吧。

奥康纳蛰居其中的安达卢西亚庄园、农业的乔治亚洲、还有那些艰难困苦的子民都走进了她的小说世界。她曾经对记者说,南方所特有的风物勾起了她无限的遐思冥想,也造就了她的文学王国。偏远乡村路边的红泥斜坡、一望无际的松林和废弃房屋上直冲云霄的烟囱都能使她的思绪片片飘飞;游方传教士、带帐篷旅行者、甚至棉花田里的稻草人都能开启她的智慧;绒线商店、高速公路边的车身修理厂以及二十世纪中期南方的所有其它矛盾现象都能促使她进行深远的思索。她善于观察生活中的细节,善于辨别人们言谈中的怪异之处,善于发现那些怪诞、残缺以及难以解释的东西。因而,“乡村”对奥康纳来说,意味着更多的东西,它是小说家所描写的现实乡村中的一切,是该地区与人民的特点,该乡村的所有一切在这位信仰天主教作家的信念中都是永久的,绝对的。在被问及南方作家尤其爱好写畸零人的原因时,她总是说:“那是因为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能找到他们。”她曾写道:“我发现,来自南方的任何事情都会被北方的读者解读为怪诞,除非它的确是怪诞的,而此时它却被认为是现实主义的。”单纯的现实主义从不是她的目标,同样她会说,“乔治亚州作家笔下的真正乡村不是乔治亚,不过乔治亚却是作家们进入它的必经之地。”在滑稽剧与恐怖故事的细微差别之间,她寻找着卓尔不群之处。

再观照她自身,我们会发现,奥康纳很孤单,因为在安达卢西亚很少有朋友造访她。日益恶化的病情是罪魁祸首。正是受到病情的拖累,她显得谦卑有加,对他人敬而远之,过着比较孤寂的生活。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她的作品中多看到有缺陷的主人公,要么是身体上的,要么是精神上的,这极有可能是她潜意识中的创作行为。《弗兰纳里·奥康纳的世界》的作者约瑟芬·亨丁(Josephine Hendin)参观安达卢西亚后评论说:“坐在这个门廊上,我第一次感到奥康纳的病情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她的生活。疾病的可怖之处却在于它阻止了她生活的改变。疾病带给她的孤独对这位害羞抑郁的女孩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她本来就感情含蓄,无论何地总显得那么孤单。她的病情只不过强化了她的这种孤寂的存在状态,加深了她自称‘他者’的这种尴尬的幽默感。”

从荣格精神分析理论来看,她笔下的人物被广泛用来掩饰她身体上与精神上的痛苦,她小说中的暴力主题看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她个性中阴暗的一面不得不寻求某种释放。荣格认为人格中的“人格面具”(Persona)与“阴影”(Shadow)这两个方面保持平衡是必须的。也许奥康纳笔下的暴力现象正是她人格阴暗的一面在文学艺术这个健全的媒介中的合理释放。

原载:上海译文出版社网


2011-2-1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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