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充军

场景：上海县县衙附近
时间：薛金春蒙冤受屈发配充军之时

大幕拉开。二道幕前。

婶娘上场。

婶唱：
原是因荷而得藕，
自忖有杏不需梅。
谁知平地风波起，
晴天霹雳当头来。
（接白）露香园管分包的罗四姐真是个好人！我托她去打听薛金春的冤枉官司，讲啥马上就要发配充军。唉！老天爷你不长眼睛，想不到蛮蛮好看中的一个好囡会得吃着冤枉官司。我屋里的死老头子啊，倒是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一点不管。我想想真是心痛——做人真难啊，又不好瞒起我的侄女。说不得只好灶王爷上天直言相告。

婶娘下场，二道幕升起。

薛金春幕后唱：
蒙沉冤受奇屈满腔悲愤——

差役丙丁两人边吆喝边押着薛金春上场。圆场。

薛唱：
前“董超”后“薛霸”声严厉脸凶横，
吆五喝六将我押出了县衙门。
本以为到上海吹拉弹唱，
作替补当鼓手赚够几文。
却不料中圈套飞来横祸，
转眼间阶下囚遗恨终生。
上公堂下马威不由分说，
狗赃官未审问先举棒棍。
我这里洗不清百口莫辩，
他倒有预设好人证物证。
冤枉事我怎肯胡乱招认，
施酷刑三木下何求不能——
昏厥时他趁机强按手印，
已认罪要法办就此宣称。
含冤喊天，
天公他置之不理闭双眼，
负屈叫地，
地母她装聋作哑不应承。
曲朝奉啊——
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无仇，
为何要设下毒计把我往死里整？！
谁在背后来作祟，
谁是你的指使人？
林教头还只是发配到沧州，
我此番比沧州更加远几程！
今朝离别家乡地，
牵肠挂肚薛金春。
抛不下家中老父孤零零，
丢不下妹妹凤英托终身。
江潮呜咽在动问——
你要何年何月才能回转上海城？

差役丙丁继续吆喝：走！

范凤英幕后唱：
急急忙忙把路赶——

婶娘和范凤英急步上场。圆场。

凤唱：
悲悲戚戚强自把眼泪忍。
顾不得道路崎岖头昏沉，
哪管它绣品堆积完不成。
为只为与金春哥哥见一面，
披星戴月早动身。
行来已到县衙前，（抬眼看去，范凤英大吃一惊，薛金春深为感动）
啊——但见他披枷戴锁我的心里痛万分！

范凤英欲待上前，为婶娘拉住。婶娘上前和差役打招呼。

婶：两位差官老爷辛苦！

丙：辛苦倒没有啥辛苦，就是肚皮里厢末，现在正在叫咕咕。

婶娘塞上一点银两。差役丙接过。

婶：请两位差官老爷随便买点点心点点饥。

丁：还有我呢？我还没有摆平啊——

婶：哦，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是统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此地一点小意思，买两包香烟。（婶娘又摸出一点银两，差役丁接过）

丙：且慢，她是啥人？

婶：她是我的侄女。

丁：不是啦，我大哥问的是——她是薛金春的何须样人？

婶：薛金春，他，他是我们家的毛脚。

丙：出过红八字啦？

婶：这倒还没有。

丙丁同时：咦，这倒稀奇啊。别人家马上避开还来不及呢。

婶：还望两位差官行个方便。

丙丁同时：算啦算啦，就给你几分钟时间。有规定的，不要多啰嗦！

差役丙丁下场。

婶娘走向一边，对范凤英示意后下场。范凤英扑上前来，为薛金春紧赶几步扶住。

凤唱：
朝也盼来夜也想，
盼望你金春哥哥再到江边村。
四色茶礼随身带，
一担红菱挑上门。
约期前来花轿迎，
村口响起炮仗声。
谁知炮仗未曾响，
却是没地风云响雷声！
被人诬陷蒙冤狱，
铁链长枷戴上身。
见你受难心内苦，
两行热泪往下滚。
今日哥哥充军去，
叫小妹如何割舍得下你薛金春！

薛唱：
妹妹情意我知晓，
感谢凤英情义深。
方才差官言语你可听得，
还望你从此忘记我薛金春。
（范凤英插白：不！）
此去发配关外地，
未知何年何月回转上海城。
刘郎已恨蓬山远
更隔蓬山千万程。
我俩未曾定亲事，
你还是云英未嫁身。
切莫将我再挂念，
另行寻觅意中人。
我像蜻蜓落进蜘蛛网，
难以挣扎求生存。
只恐怕早早晚晚命断送，
如何再能耽误妹青春！

凤唱：
哥哥啊，
海枯石烂心不变，
小妹愿意将你等。

薛唱：
你要将我等来等不成，
何必牵挂春闺梦里人。

凤唱：
我会烧香磕头拜菩萨，
菩萨保佑苦命人。
吃素长斋求菩萨，
菩萨垂怜有情人。
哥哥要记住你并非是单身，
天底下还有一个范凤英苦苦守候在江边村！

薛唱：
你守候我并非有名份，
看起来月老未曾系红绳。
只是兄妹来相称，
要做夫妻无缘分。

凤唱；
我不管守候你是否有名份，
地老天荒也要将你等！

差役丙丁和婶娘上场。

丙丁同时：好啦好啦，时辰已到，立即动身！

薛金春和范凤英被差役隔开。薛金春押送着下场。范凤英欲待上前为婶娘拉住。

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还是回去吧。

范凤英在婶娘陪同下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下场门。

大幕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