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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长篇小说] 《大河悲歌(色与欲的死亡艺术)》第四章 山里的故事(二十三)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苏成明

#1  原创[长篇小说] 《大河悲歌(色与欲的死亡艺术)》第四章 山里的故事(二十三)

已是十二月的天了,闲的时间一长,冰凉的感觉就非常明显地袭上石洋的身来。这天,还是中午的日子,石洋烟抽了半节,人在石头上就坐不住,只好拿上镐锄到北边教室的后面掏起沟来。掏沟很费事,很多时候为了掏出一个在地面高出一点的石头,一镐下去,却是块大石头,不挖吧,又不行,镐锄一下去就叮当响,还时不时跳起点点耀眼的火星,最后还得几个人花大力气才能把它翻弄上来。这活你急也急不来,眼下就掏了十来米。
  石洋这时候心不慌手不忙的掏,天娃和钱矮子来的时候,他已经干得大汗淋漓,见他俩走来,石洋把镐锄往旁边一丢说:“妈的!真难掏!”说完让到一旁。天娃和钱矮子跟着就干了起来。这天,他们一直干到天黑才收拾,晚饭过后,天娃同王笑梅把厨房收拾干净,自己回学校守夜去了。石洋和王笑梅刚准备回房间,张得光却刹有戒事的咧着嘴,双手暖了茶杯朝他俩过来,石洋见了就疑惑地望他说:“有事哇?……”
  张得光摆出神秘兮兮的模样,却不急于开口地继续朝他俩走过来。王笑梅见状,去了自己房间。
  外面天气很冷,到哪儿都坐不住,于是石洋只好不情愿地同他来到厨房外间客厅处,坐下后便盯他说:“讲哇,啥子事?……”
  张得光不慌不忙地站在椅子旁,怪怪的磨蹭过一阵才说:“哦,洋洋,李思秋没有走远。有人给我说,她就在都江堰。”
  “你啥子意思嘛,都江堰这么大,这还是都江堰?”石洋反感的楚过他一句,奈着性子等他往下说。
  张得光咬过几下牙,带着媚眼悻悻的对他说:“哦,洋洋,我说的是城里头。我是想:‘干脆!你去叫辜缘他们把那歌(个)男的弄出来帮我狠狠的整一顿!然后再派他狗日的几个款!反正这阵子你我都缺钱!你看如何?……’”张得光讲完后便摆出一副笑里藏奸的、让人十分厌恶的模样,直盯盯望着石洋表态。
  石洋听了,心里打了个激凌,稍许才缓缓对他说:“你龟儿子哩。依我说,管别个球事。黑道白道,讲个公道。你事情都没搞清楚,惘至!再说,自己网的婆娘,你还不清楚?”
  张得光见石洋不赞成,改口说:“你说的也对。其实,我也只是想出口气。”
  “想出气,也得有个说法。”说完,石洋停下来想了想,接着说:“我看这样?你明天先去把事情弄清楚,回来后,我们再说。”随即,起身盯他一眼,回了房间。
  王笑梅坐在床头上的被窝里自顾自挽着毛线,见他回来,就问他说:“神绰绰的!啥子事嘛?……”
  “我看他脑壳真的进水呐。”石洋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见她不明白,就解释说:“我指的是李思秋的事。他说他的一个什么熟人给他漏了一句话,说她现在同一个男的网在一起后,住在什么城里的解放小区……”
  “管你屁事。”王笑梅头也不抬,甩他一句。
  石洋见她不悦,朝她逗笑说:“是不管我的事!真不管我的事!他只是叫我让辜缘他们为他出口气!然后再派那龟儿子几个款!”说完上了床。
  “你答应罗啊!……”王笑梅听得心中一紧。
  “可能喔!你把我说成给他一样哩呐!哈哈哈!逗你哩!”石洋说完,把她的热腿抱了怀里。
  屋子里静了下来,要不是后面山沟里涓涓不息的声音哗哗响,还有远处森林里,猫头鹰偶尔传来几声叫,给宁静的夜晚增添几分神秘的话,真让人有种隔世的感觉。
  许久王笑梅才开口说:“时间一晃,我都上来一个月啦。亲爱的,你知道我这次上来的时候只对我妈撒了个谎。这几天,我妈老打电话叫我回去。你看我该咋办呢?……”
  石洋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会儿经她提起,心里到有些责怪自己,于是把话接了,也没有绕弯地叹口气说:“唉!我想好啦!到如今还说啥子呢?我看,还是照你的意思,回去向你妈她们坦白了算呐!省得我们老这样偷偷摸摸!”石洋边说边观察她的反映,“其实啊!这事,我前一阵就想好啦。只是一忙,又给忘了。不过,我得先提醒你哈!这事你要想好。之后,就看我们能不能闯过这一关了!……”
  刚开始王笑梅只认真的听,后来脸上就溢出了笑。到最后,竟惊异的用那种少有的、感动得几乎就要狂呼的神情,朝他喊着说:“啊!老公!你同意啦?……”
  大清早的,王笑梅就独自回了成都。走的时候,天还罩着浓浓的雾。
  石洋到厨房为天娃煮好面条,裹上棉衣,朝学校踽踽而去。
  天娃还没有起床。石洋将面条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朝他叫过几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天雾真大,一直挨过中午还没有完全散开。石洋抬腕看看时间,刚准备收工,天突然飘起了碎毛细雨。石洋见了只好对钱矮子交待说:“如果下午还继续下雨,干脆就明天再来。”交待完后,便同天娃一道往回走。再一会儿,细雨中就夹了细米般的碎雪落下来,愈下愈大,成团成片的在空中飘翔。浑噩间,花花茫茫的雪,大把大把地将宇宙裹成了杂乱无章的团。放眼望去,山也朦胧,树也模糊。朦胧的白沙河里,虽然还听得见潺潺的水声,却再也看不见丝丝残流了。
  过去石洋只在北方才见过这样的雪,天娃就更不用提了。两个人都在往回无声的边走边这样想:“这样大的雪,要下到明天,这缤纷的世界真不知要变得多么绚丽。”——快到砖厂的时候,两个人竟不约而同地发现张得光独自靠在小卖点的柜台边,神情极度哀伤的、泗涕滂沱的,正对着手里的话筒泣不成声,并听他一叠声哭喊着说:“思秋!思秋!你回来嘛!我给你下跪呐!”随着一连串如诉如泣的呜咽,咚的一下,真就跪了地上。站在柜台里面的老板娘见他如此,——真说不清她是惊还是乐,但最终还是先蹙了眉朝屋里搓麻将的人瞧过一眼,旋即又回过头来瞅石洋他们一眼,并生怕旁人没能听见,或没能看见地朝张得光夸张大喊说:“哎呀!张得光!你在干啥子哟?……”
  张得光这一手使得实在太突然了,竟迫使当场见了他的人,只在转瞬间伶仃异常,怪态百出,却又都只能像石洋他们那样皱了眉,面面相觑,并目睹和目送石洋他们悄无声息,也是极度难堪的从张得光身旁走过去。
  石洋做梦也想不到,一个自称老江湖的人,为了一个不屑的女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哭泣来下了跪,而这个女人还不在他跟前,假若这个女人这会儿真要在他跟前,那他一定要将天下男人的脸全丢尽了。石洋心怀厌恶的边走边想,心里既窝囊又起火。临到山庄的时候,天娃突然将手掌握成撑头,翘起大母指激动地对石洋说:“石伯!你!这个!”然后又气咻咻,极度愤恨的将拳头往下一翻,指地上说:“我们幺爹!这个!”
  又过了段时间,张得光身上的钱早让那些夜里来陪他睡的女人花光了,人没了钱,哪也走不动,于是只好不分白里黑里,成天都蜷缩在自己屋里的某一个角落咒骂世界。
  自从石洋那天看见张得光让人憎恶的一幕后,更对他避而远之,并几次打算搬学校去住,但是,这样一来,王笑梅回来后势必得跟他搬过去,而现在的学校因为正处在改造中,一切都还乱糟糟的,无奈之下,石洋只好打消了搬走的念头。
  张得光的伎俩还没有收拾,这样,石洋又有机会在砖厂对面那个“点”上见他哭过两次,事过之后张得光仍然摆出抑郁寡欢,伤心透了的样。又几天过后,几乎就变成了幽灵,突然消失,没了踪影。
  石洋也不去多想,只管理自己的该做啥还做啥,只是每天晚上天娃去了学校剩下自己的时候,心里会对王笑梅伸出几多挂念和怅惘。恰在这一阵晚上,有时又会到这儿来几对过夜的男女。他们的到来,虽然给死一般的山庄带来些许人气,可是,石洋却仿佛突然间变成了张得光请来的马仔。——事实是,来这儿的人就这样认看他。那些人,——石洋除了晚上得为他们提水送茶外,最让他难忍的是——那些狐男狗女们竟还对他凶杀杀——这个那个的朝他使唤。石洋瞧见这些嘴唇上长青毛的、皮都没有穿抻的、肠子也大概都还没能够胀直的瓜娃子、瓜婆娘些把他像马桶子那样提来使去;也尽管他心里巴不得两脚头把他们踢出去,而事实却又是,他只能忍。
  礼拜天晚上,王笑梅终于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满怀异样的对石洋说:“哎呀!好玄哦!今天我先到外面躲了起来!是大姐打电话叫我回去的!——哎呀!我给你说嘛!”石洋着急地打算把话抢过来,却让她打断了。她接着说:“大姐在电话里告诉我说:‘我妈刚知道的时候,只差那么丁点儿就给气晕球罗!’后来还是全靠大姐夫出来劝,——再加上大姐二姐哩一诓!妈莫得奈何,最后就只好同意呐!嘿嘿!哦?”说到这,她突然在手机那边嘻皮笑脸的大声说:“我给你说嘛,其实我妈也没啥。她说她很了解你!她其实对你啥都没说哩!只埋怨你年龄太大了!说真的,其实我大姐和二姐都还不知道你的实际年龄,假如她们知道哩话,还真的难说咧!我妈呢?只一个劲的捶心口!不过喃,我妈也没有当她们的面把你的年龄给说破哈!——还有啊!哎呀!我给你说嘛!昨天下午真的才安逸哦!闲得无事的时候,她们个个都装得神秘兮兮的,活像审犯人样,一个个轮流问我说,”
  “三妹,咋个开始的呢?”
  “可以哦,好久开始的呢?”
  “死女娃子,七年呐?害得我天天给你找对象!”
  “你都可以当‘克格勃’了!”
  “哎呀!那个味道不球摆喽!嘿嘿!……”
  石洋听的时候,那颗悬着的心就像抛在空中的石头,听到后来才全落了地上。
  石洋对她妈的了解,就如她妈对他的了解,这一点仅从王笑梅在对她妈地描绘中就能听明白。当初她妈当着石洋面说的最后那番“说真的,别的地方或别的人,我还真是不放心哟。”的那句话,虽然至今还在他的心头萦绕,现在却终究成了过去的往事。对于她妈来说,或许是,——不管她妈现在怎样看待这件事,当一切都全明白之后,还能说啥呢?最好的办法,只能全认了。
  今天是星期一,下午石洋同天娃一道从学校刚回山庄,张得光跟着就面带笑容从客厅串了出来。石洋只一愣神,很快从他的表情里有了答案,就说:“张得光,李思秋那边没事了吧?”石洋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将前几天收的房钱拿出来。
  “莫得事,她同意过几天就回来。”
  “我想,这几天你多半是在她那里。对吧?”
  “就是。洋洋,你不要笑我哈!”
  王笑梅回来后的第二天,黄雅兰第一次大清早给石洋来了电话。石洋心怀狐疑地把手机拿到耳边。手机里,黄雅兰告诉他说:“黄斌知道他这里需要狼狗后,同意把自己的狼狗送给他。”
  自从石洋上次在成都卖过股票回山上后,几乎就再没有和她通过话,前几天是因为狗的事,他才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用手机给她讲过一遍有关狗的事,之后便全忘了,因为这一阵他心里郁积最深的、常常在夜深人静,一觉醒来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是他当初在离婚协议书上签那些内容:比如,图书市场上的生意、还有市场上的流动资金那些事;可是,既然他现在已经这样出来了;——出来就意味着对这一切的放弃;出来就意味着他俩将彻底地决裂;出来就意味着他俩的过去已划上了一个让他们彼此都将遗憾和悔恨终身的句号;可是,当初她在电话里说得那样狠,这会儿竟又因为狗的事,竟破天荒又主动给他来了电话。
  石洋接过电话,——尽管他现在还疑团满腹,却又不得不使他这样想:“女人的事,很多时候真让人搞不懂。她今天这样,或许明天又那样。这一回,会不会又是在告诉我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呢?……”
  男人啊就这样,特别是我们这位石洋,什么空穴来风的事,只要经过了他的耳朵,很快都会传到他的肠子里转上几个来回。可是,山庄的事情,还有他和王笑梅的事情既然以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由不得他多想了,即使他现在的心里是顺畅的,也不行。



自由的思想主义者。
2009-10-4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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