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  注册 | 登录 | 首页
作者:
标题: 原创[长篇小说] 《大河悲歌(色与欲的死亡艺术)》第四章 山里的故事(二十二)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苏成明

#1  原创[长篇小说] 《大河悲歌(色与欲的死亡艺术)》第四章 山里的故事(二十二)

石洋来这儿已经有些时候了,今儿还是第一次像模像样地站在张得光山庄下面的公路上,便引来对面小卖点当门打麻将的村民们异样的目光,并使他仿佛跟从前待字闺中的小姐突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有些无可适从。正当他刚在犹豫自己究竟还该不该长时间站那儿的时候,陡见从城的方向过来辆白色轿车,只一晃,又从前面陡峭的山道上钻进石包不见了,但他凭直觉感到应该是辜缘到了,因为这时候除了当地个别打野的面包车外,几乎就没了别的车,更不会开这样快。一定是的,他想:“除了他们这些车疯子,还会有谁?”
  很快,车开过来了,如一只失控的铁马。临到跟前,只见车吱地发出阵尖利的怪叫,然后泄了汽地瘫在离石洋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不动了,只有车后的气流将路边残叶——哗地卷来飞飞扬扬,更惹得公路对面麻将桌上的人全带了惊异的目光“唰”地一下朝这边扫了来;与此同时,只见四扇车门几乎同时打开,里面的人全铁青着脸——动作麻利地窜下车,笔直地立车门旁朝四周虎视,唯独辜缘从驾驶室下来后将双脚跨马步用劲往地上一蹭,抬手用力一指,“嗨”的一声朝石洋迎面扑上来,临到跟前的时候,更见他伸手抓住石洋胸口,将拳头朝他头顶奋力高举,接着又“嗨”的一声将拳头在空中划过道半圆,直到拳头就要触及石洋身体那一瞬才忽地收住,旋即展开手掌搂住石洋的腰,一阵疯笑。
  起先,点上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面部肌肉、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等待着就要上演的一出好戏,结果却发现来人全是石洋的朋友,只好满怀失望,扫兴地玩起了麻将。
  来的四人当中,除了同石洋个子差不多的他不认识,别的三人过去和石洋关系都不错,且都比石洋高一个头,清一色平头,身上收拾得一尘不染,给人一股逼人的邪劲。
  石洋和辜缘搂抱来像对蛤蟆,扭腰摆尾来到车前,石洋才朝他们打过招呼,夸张说::“走噻!上去噻!”
  杨红听见,只在嘴角咧出一丝狞笑。带着疑问的口气拧了眉问他说:“石哥,没啥子事嘛?”说话间,那股凶杀狰狞的表情仍会让不知情的人见了不寒而栗。
  “莫得事!”
  石洋见他仍不放心,补充说:“真莫事!请你们来喝酒!——走走!上去再说!……”
  石洋带他们往山庄走时候,就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刚走几步,发现辜缘没能跟上来,便朝他喊:“嘿?走哦!……”
  “先上去!——狗日低!几个娃娃还不跟上来!”说完见石洋还盯他,解释说:“真哩先上去!等下我得把车开上来!”
  张得光陡然间发现石洋带上来一群朋友就一反往日的萎靡,并满脸堆笑朝他们迎上来,伸出仿佛让狗啃过的手,一一地向他们发烟。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众人竟对他毫不理会地一路说笑,跟石洋去了彩棚那边,只有跟在他们身后石洋不认识的那人还离他老远就扯起嗓子朝他吼着说:“嘿——狗日的!这些都是我的哥!等下整点巴适的出来!”
  有了这句招呼,张得光感觉捞回些面子,挤眉眨眼间,回头朝刚从身边过去的石洋他们望过一眼,调头对他说:“王小龙!莫得事!你吩咐就是啦!”正在说,辜缘领上辆白色夏利车从外面“唬”地开了进来,张得光看见,急忙又捏了烟朝他们迎上去。辜缘刚好打开车门,见来人手捏烟卷殷勤地朝他递来,只一愣神,冷冰冰盯他一眼——接了,面无表情朝他点下头,一路去了。张得光不便说啥,探头朝车里望望,见没别的人,又才捏了烟往夏利那边过去,意外的是,直到他近了车前都不见有何动静;——这一回,他大概总结了刚才石洋他们和辜缘给他的教训,所以,就在他快靠近车跟前的时候突然拐个弯,假作无意地带上那种狐疑表情先沿车的四周踱了一圈,但由于车玻璃贴了太阳纸怎么也瞧不真切,正在琢磨,人已经又不自觉的勾了腰绕车转了起来,最后,在“车老壳”跟前他止住步,透过驾驶室的玻璃,这一回,他终于看清楚了;说是看清楚了,其实他还是没能看清楚;因为,里面坐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只来得及约约的估摸过一下就不便再往里看,也不敢再往里看了,因为这是忌讳;他只发现——并感觉那里面坐的人——好像他一个也惹不起,却又都不认识,于是只好悻悻地去了一边。
  石洋来了朋友,也给这里带来了人气,所以,就总的而言,张得光打心眼里还是高兴,但也是不敢违拗地跟着就抖擞精神,去厨房换王笑梅,待王笑梅用托盘矜持地端来茶杯,辜缘他们见了便都挤眉弄眼,却又不敢放肆的面面相觑,最后才用询问的目光朝石洋望。石洋见了急忙介绍说:“哦!我们那位!都叫笑梅哈!笑梅哈!”众人听过,这才心领神会,却又有些尴尬地打过串哈哈!过了。
  王笑梅大方地在每人面前放好茶杯,小心地为他们倒上开水。
  王笑梅为他们掺开水的时候,仿佛他们每个人都在为刚才的尴尬找托词,辜缘眼见当前的气氛,灵机一动,打趣说:“啥子哦?革命不分先后!虽然笑梅比我们小!但嫂子就是嫂子!还有哈!石哥在家头数老三!所以!我们就都该叫——三——三——三嫂子!”
  电影“抓壮丁”里王保长说话的场景都见过,但因这众人和王笑梅初次见面,所以都不便和辜缘掺合,只是经他这么一搅,气氛又热闹下来。
  王笑梅见了,大方地对众人说:“啥子哦!就叫笑梅!”说完笑盈盈,去了厨房。
  “哦!当真?开始我还以为你出了事?我问你?你在手机头说啥子你在这里搞了个什么山庄!是咋回事?……”
  “这阵子咋讲得清楚。这样?等下喝过酒,带你们去看了就清楚呐!不远,就在前头。是过去的学校。”石洋说到后面,又补充一句。
  单良红从来都是个不多说的人,他除了在外面做事心狠手辣,在和对手谈判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莫多说”,所以朋友都称他叫莫多说,并惧他三分,然而,他对待下面的兄弟,除了威厉,还算得上谦和,因此下面的兄弟也挺贴他。这时候的单良红就是那副莫多说的模样,只等石洋提到学校后,才对刚才朝张得光说话的那位石洋不认识的人询问说:“王烂龙,晓得不?”说完,才跟石洋介绍说:“王小龙——王烂龙。到了白沙,都晓得。”
  石洋听了,调头——牛头不对马嘴的对王烂龙说:“幸会!幸会!”
  “石哥!你说是前头那歌(个)学校?”王烂龙说完,翻了翻眼皮,“你咋在那搞?河坝头——水都没球得!”
  “空了吹!石哥有石哥的道理!对球罗,烂龙?你是这儿管治安的‘110’,以后石哥就交给你罗哈!”
  王小龙有些腼腆的瞅石洋一眼,耸耸肩说:“球哦!还‘011’咧!我管球的治安!石哥!你别听他龟儿子瞎鸡巴扯!——歪的!”刚说完,旋即又狞了眉对石洋认真说:“莫得事!石哥就是我!我就是石哥!……”
  众人一听,哧地笑了。
  “哦,对呐。笑梅在这儿,黄雅兰知道不?”
  “早拉豁啦。”
  “嗨!不说这些!今天来,就是吃酒!”辜缘发现说漏了嘴,歉意的把话茬过一边。
  酒菜已经摆上了桌子,石洋领他们朝桌子那边过去的时候,回头看看辜缘。辜缘明白他的意思,拍他肩头说:“都是些小兄弟,不管。等下我就把他们打发走。”
  刚才石洋见那辆车跟上来,却不见有人下车,心里已明白了几成。这会儿经辜缘再这么一讲,明白之余,又多几成感激。
  众人都坐齐了,只有天娃旁边不见张得光,稍许,石洋对王笑梅说:“开始哇!——来!先把酒给各位大爷些掺起。”说完,躬身朝众人点头点。
  有的说:“自己来!自己来!”
  有的说:“嫂子掺酒,嫂子就要喝!”
  说话间,王笑梅已在每人桌前掺好酒,恰这时,张得光带了笑,端上最后一道菜来了,石洋这才对众人介绍说:“哦?这儿的老板!张得光!”说完才把张得光一一地介绍给他们。介绍到王小龙当门,因为石洋眼见他刚才同张得光打过声招呼,话就拐了弯。他说:“王小龙是白沙的‘110’。所以,应该你们早熟悉呐?……”
  王小龙听见,屁儿不抬,敷衍说:“晓得,晓得。”
  起先,张得光刚在众人跟前遭过冷眼,这会儿就把自己平常的德行收敛了,等石洋把自己介绍完了,这才向他们客气地点过头,敛声闭气的坐了。
  石洋见人已到齐,重新发话说:“来!这莫得啥子兄弟不兄弟哩!都是一家人!来来!先整杯团圆酒!”说完,起身举杯。
  辜缘说:“慢慢来,慢慢来。”
  杨红说:“石哥!坐哈!你先坐哈!屁儿一抬,重来!”
  单良红这会更不多说,只在椅子上扁着他厚厚的嘴唇翻眼皮,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玩深沉。
  王小龙从开始就没有说上几句像样的话,这时候可能一方面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另一方面也为了讨好石洋吧?于是就端起杯子大声对他,也是对众人说:“来!石哥!不球理他们!这些虾子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哩!”
  张得光只感觉自己像多余的人,却也不敢乱掺和,只一个劲找王笑梅、天娃她们无话找话。
  石洋听完王小龙的话,将酒杯捏在两指间把玩,并赞许的朝他点了下头才说:“这样,我给大家来个开场白!听清了哈!嘿嘿!——首先!我祝愿大家都天天开心!——吃得好!喝得好!耍得好!睡得好哈!——来!雄起!”说完自己用劲将酒杯当空一举,跟着朝当中抻了过去。
  众人同时将酒杯伸当中碰在一起,齐地一声大喊:“雄起!……”
  几杯酒过后,众人都嚷嚷说:“球呃!换了换了!杯子小罗麻烦!……”
  王笑梅和天娃急忙上厨房换来啤酒杯。
  辜缘瞅了短暂的空隙,悄无声息地朝夏利车走了过去,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了脸带刀疤的人,此人的个头同辜缘差不多,瘦削间看上去只十八、九岁。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路走,一路说着什么。
  辜缘直接领来人到了石洋跟前,又抬手轻拍了石洋的肩头,才严肃的对那人说:“这歌(个)是石哥!皮蛋,听清楚了没有!他是我的哥!——今后莫得我的招呼,哪个都不准到这来!”辜缘在向皮蛋介绍石洋的时候,是严肃认真的。介绍完,伸手朝桌上提过瓶刚打开的“全兴”酒往皮蛋手上送去说:“来!给哥些掺杯酒!——先从石哥‘那干’掺起走!掺完罗,收工!”
  皮蛋要不是脸上那道伤疤,怎么看也不像刀口上舔血的人。
  皮蛋不悲不吭,恭敬地为众人掺酒。
  皮蛋的酒掺得真好,——不是说他把每杯酒都掺冒了尖;再说,真要掺冒了尖,一瓶酒也不够;而是一气呵成地将六只酒杯掺了个一模一样,让石洋见了也只感到惊奇,于是打趣说:“辜缘,你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我喝这么多年酒,掺酒的人也见过不少。说真的!还没见过像皮蛋这样的酒司令!……”
  皮蛋恭敬的掺好酒,站在辜缘身旁两撑当胸一合,约带腼腆对众人鞠恭说:“品全兴!万事兴!各位哥老倌!慢慢用!”说完转身缓缓朝坝子去了。跟着,坝子里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皮蛋掺酒的时候,桌子上出现了短暂的宁静,而这样的宁静会让跟前每一个人都伸出种邪乎的满足效果。
  辜缘要的就是这个,于是手拿酒杯当中一晃,对众人说:“来来!小兄弟!不管他们!喝酒!”
  众人刚举杯,单良红横插一杠说:“狗日的辜缘,打砂枪!……”于是有人建议说:“哎呀!碰起麻烦!过电!”刚说完,已有人端上酒杯“咚咚”往当门敲的说:“对对对!过电!”。终于从人才在一遍“过电”的附和声中,尽性的将酒一饮而尽。
  张得光的酒量实在有限,几杯酒过后,知趣的去了厨房,随后开始在桌前和厨房间添汤热菜的一趟趟往返。又喝过一阵,石洋见众人的酒意已挂了脸上,这才见好就收的叫收拾,很快,一群人在他的带领下随着一串马达轰鸣声响过,山庄又归了往日的宁静。回来的时候,石洋站在山庄下面的公路上又同他们聊过一阵,辜缘才说:“妈哟!石哥!来了这么久,今天才打招呼!万一出了啥子事?嗐!不球说罗!就这样,走球罗!”
  伴随着一阵马达声的怪响,辜缘从驾驶室将头手伸出窗外,朝石洋招招手,将中间三个手指弯回手心,很自然地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往耳傍一晃,醉醺醺对他说:“还是那句老话,有事你打我!分分秒秒!……”
  石洋从公路回到上面,漆黑的山庄已是一片静寂,只有自己的房间亮着灯。
  王笑梅见他醺醺的回来,心痛的说:“钻铃子哇,背时!”说完催他上了床。
  第二天石洋干活的时候手上就总感觉不来劲,过后他沿着昨晚上喝酒的过程返复在大脑中过了几遍,这才相信昨晚上的酒确实喝过了头,以致搞得他今儿疲邋歪歪。接下来他又将昨天叫辜缘他们上来喝酒的事在脑子里仔细的揣摩过一阵,揣摩中他不禁发现,——昨天他们在对待张得光的态度上,仿佛就像和自己早安排好了,一切都进行得那么自然,以至让他满意的认为应该是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地;可是,在达到这样的目的的背后,又让石洋隐约地感到某种担忧;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做了,担忧又有什么用?再说,昨天的事无论怎样讲,总是给了张得光一点颜色,并从某种程度上——也给这儿的人们展示了一种自己的能力。所以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昨天的事就会在这儿的山里传开。
  石洋想了这些,也尽管他发现自己昨天所做的事有些欠妥,心里却总是愉悦的。
  中午王笑梅送饭来,见他脸色难看,就劝他回去休息。他却打趣的对她说:“这个你就不懂哇,只要中午我不回去,量他们也不敢呆久了……”
  王笑梅说:“我还是来帮忙吧?……”
  “不行!”
  石洋语气很坚决,说完后,开始端起碗在坝子里东走走,西瞧瞧地边吃边看,边看边思索,并在思索中满意的朝王笑梅身上瞧。
  石洋发现,这时候的王笑梅仿佛比以前更好看了。最有趣的是,他还惊奇的发现,当一个女人一旦成为了户外的一个自然组成部分;特别是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大自然就又给她增添了一种魅力,并使她显得更加神圣,不再像平常那样只是一件放在城里或室内的饰品了。
  现在的她,在石洋眼里就是这样,尽管她作为他的女人,在这里只是一个个体,只是一个部分,在不知不觉中,竟又失去了她自身的界限,她仿佛吸收了周围景物的精华,与这里的一切都融为一体了。
  王笑梅充满爱怜的看着石洋,心里却五味俱全,爱恨交加。自从她这次上山来,心里就一刻都没有轻松过,有时候她甚至想一走了之;但是她知道,若真那样的话,单从她个人的感情上也是割舍不下的;再说,她们已经足足在一起七年了,哪是能说走就走的呢?但是,她还是决定要回去一趟,这是王笑梅今天在给石洋送饭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的。
  王笑梅打算趁现在给石洋送饭来的机会能再说服一次石洋,让他同意自己回去向父母挑明她们这么多年的秘密。她实在受不了再这样不明不白地和他呆下去了。她甚至担心老这样下去,将来石洋一旦把山庄改造好了后,又回了黄雅兰的身边,如真这样的话,自己不就太冤了。再说,她这次到这儿来,也仅是向家里扯了谎,呆久了是不行的。此外,这一阵,他很多时候都在这样想:“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自己就在全家人跟前做了这么多年骗子。”当然,王笑梅的这些想法也不为别的,最多仅能说明她一直以来,都在心中郁积了一个结罢了。
  王笑梅想起这些心里就难受,让她最难受的——是这些年里她妈曾无数次叫她去见过的那些对象了,——那时候她才真的叫难啊!说去呢?心里就打鼓!要说不去呢?又犟不过她妈!去了后,遇上形像差的还好说,撇撇脱脱的给个理由就把对方打发掉了。要遇上对方条件好,又是她妈托人介绍的,就不那么好对付了;得惺惺作态,用心拒绝,同时还生怕对方捡了自己的便利。她记得曾经与自己保持关系最长的,是一个过去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人,——她那时候想甩掉那人才真的叫难啊!那人三天两头上她家来,对她父母——左一声妈、右一个爸的叫,听得她心头直发慌。那关系和她一直保持了促有半年,到后来连她自己是怎样把别人给甩掉的都记不得了。——可是,当这会儿她到了学校,瞧见石洋那样坚韧不屈的劲头,她除了爱他,心痛他之外,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很多时候王笑梅常在心里这样想:“像他这样曾经也该算有过点儿成就的男人,一朝倒下后还能够做到现在这样,恐怕真的是少之又少了?你瞧他那么辛苦和不屈的劲儿,我还能说啥子呢?难道说我还要去伤害他吗?还要去增加他的痛苦和焦虑吗?”就因为这些,所以,王笑梅心里很明白,自己所爱的这个男人,看起来那么温存,内心里却是即顽固又倔强。
  这么多年来,正是因为石洋有这样一种精神,才使他以这种精妙的情感压倒和战胜了她。最后王笑梅啥也没说,陪他吃过饭,收起油腻腻的碗筷后,无声地走了。
  石洋独自站在坝子中央瞧着王笑梅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和她想着同样的问题。他想:“她这样的要求有啥错呢?和她争了这些天,这些年?说道底,还是自己不敢去面对她的父母。唉!七年啦!到如今还跟她争什么?别真要像她俩说的那样,自己两头都想要,到头来却一头都要不到。若真那样,我同眼前的张得光又有什么两样呢?”想过这些,石洋仿佛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还想什么呢?既然爱她,就应该顺着她点。好了,等晚上回去,给她个惊喜吧?”
  石洋刚想过这里,不知怎的,心思又忽地转到黄雅兰和女儿的身上。
  这么多年来,王笑梅虽然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石洋,更使他在私欲上得到了满足,但是,在个人问题上,他又没能完全消除对家庭的依赖。石洋在很多这样两难的时候常会伸出——并渴望能有个什么机会,像上面所讲的那样能把自己那些奇怪的想法讲出来同她们勾通一次,哪怕仅一次;然而,他更清楚,——这样的事情可能吗?过去都做不到的事情,到了现在哪还会有什么可能的呢?但是,在这个问题上石洋又是一个不死心的人。他很多时候都这样认为:“我这种在旁人眼里看来是根本不可理喻的做法,其实恰又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他们只是在强大的,或社会、或家庭、或所谓道德的强压下,望而却步罢了。”——石洋有时候甚至在心里痛苦的这样想:“不是说,天底下从来就没有不沾腥的男人?像这样的事莫说中国,在国外的现实生活中,更是屡见不鲜!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嘛!为什么在今天的中国就不行呢?——哎!依我说,这可恶的婚姻法,真的该改改了。”
  石洋突然让什么东西灼了一下,低头一瞧,是烟屁股烫了手指,烟头落了地上。他无奈地咧了咧嘴,扫过一眼一切都乱糟糟的过去的校园,又重新从烟盒里掏出只烟来点上,很快又陷入沉思:“他妈的张得光,究竟在装蒜呢?还是真糊涂?这么多天都过去了,怎么说也该缓过神了吧?只是由我怎么看,就他妈的个窝囊。”
  接下来的日子里,石洋和他们一天一天的干活,很少意识到他自己在这所过去的学校里是何等的凄凉和悲哀,更完全不去考虑命运对他是否公平还是不公平,全凭毅志和幻想支撑着他。



自由的思想主义者。
2009-10-4 23:23
博客  资料  信箱 短信  QQ  编辑  引用

« 上一主题 小说界 下一主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