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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长篇小说] 《大河悲歌(色与欲的死亡艺术)》 第六章 好事多磨(三十八)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苏成明

#1  原创[长篇小说] 《大河悲歌(色与欲的死亡艺术)》 第六章 好事多磨(三十八)

辜缘说他认识周公公,事实是他真认识周公公。他那天在手机里叫石洋上他那边去的时候,讲话的声音让石洋听来几乎比歌声还要动听,言辞里更是丝毫都不逊色于一位语言艺术家,——可以这样形容,他简直把语言的功夫用到了极致,抑扬顿挫的火候更不用提了。你听,他那天在手机里是这样对石洋讲的,他讲:“啊——哈!石——总——啊!——我和周总——啊!——刚到‘天上人间’来喝茶哈!——”随后,他大概是走到了茶楼里某一处僻静的地方,所以,单从他的声音上判断,仿佛高山流水的一下子落下来,落到刚好让石洋能听见从茶楼里低放的音乐里,声音压得极低的对他说:“我给你说嘛,昨天我才在他的屋头把他给捉住!今天又把他逮了这来。起先,他龟儿子还不认帐,最后我只好把你写给我的条子拿给他看!——结果,他说他一定要见了你再说!……”
  幸好那天石洋多了个心眼,并带着观察家的心态去的。果不其然,当石洋看见他们的时候,无论他怎么瞧他们,都不像辜缘讲的那样——周公公是让他给逮住的,倒更像是两个世界上——从精神到物质都最富有的人那样,正在因为南半球和北半球的问题进行着热情友好的讨论,并一直谈到他们看见石洋来到跟前,才将当前关于国际性气候变暖和有关温室效应的问题嘎然而止,然后又悠然自得地消停——又消停了片刻,辜缘才用那种模棱两可的语调先瞧眼周公公,又瞧眼石洋才说:“哦——石总。哦——周总……”说话间,又摊开手掌在他们中间晃了晃,正要往下讲,周公公把话接了过来说。“哎呀!辜兄!不用你介绍啦!我们早就是老朋友呐!……”
  石洋听了刚要说啥,见他又起身亲自为自己把面前的凳子挪了,又拍了拍自己臂头,之后才让自己在这儿悦耳的音乐声中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并在这一连贯的动作中,既热情又自然的不停对自己讲:“哎呀——石总!你先生!辜兄刚才才和我讲到你!讲你就那么有点儿——有那么点儿紧嘎!”讲到这里,他停下来哼哼的稳定了下自己情绪,颂词般的继续往下讲。他讲:“其实啊!这事你早该来找我嘛!何必——哎——嗨!——我看这样!今天,我身上也莫带多少钱!就先拿八百给你花倒(着)哈!啊——哈!”讲到这里,声音又嘎然而止了,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漂亮的皮夹,痛快的哗哗从里面数出八张一百元的票子朝石洋手边一送,笑呵呵又讲:“你看,我包里就剩两百呐!本来还说上朋友那里去搓两把!现在整不成了!就这样!剩下的我让会计给你送来!很快!就这几天!都是老朋友罗嘛!……”
  石洋手上捏着早该是自己的票子,原想说上几句好听的话打打台面,转念又想:“这些年他真也把我给摔摆够了!”于是就毫不客气的变了颜色对他说:“周公公,早给你打过招呼的。所以,这事你也怨不得我。”说到这里,石洋把话停下来,忿忿的瞪他一眼,接着说:“用江湖上的话说,这就叫回水!实话给你说,这么多年来,光我自己亲手送出去的回扣少说也有百把万!——可是!别看我现在逼到这样的地步,也从来不会去找谁!更别说回水!连想都没有想过!”
  石洋还要往下说,周公公又殷切的把话截了,并说:“是是是!就是!你看——下面那个?……”
  石洋当然知道他说的“下面那个”是什么意思,就直截了当把话接过来对他说:“那一万的事,你已经看过我写给辜缘的条子了,”说着,他蹙眉盯他一眼,又瞥了辜缘一眼,甩出一句说:“辜缘是我的兄弟。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石洋在同周公公的整个交谈过程中,辜缘始终都恰到好处的反复做着几个算不上粗鲁,却会让石洋和周公公所处不同角色,而会产生不同感受的动作出来。尽管如此,石洋和周公公的这番较量还是只算得上打了个平手,谁也没输给谁,至少从表面上是这样的,这样就让石洋感到有点不愉快。
  石洋还在犹豫的想说点什么,突然,辜缘很果断的从椅子上撑起来,面无表情地对周公公点下头,拉石洋去到旁边,并在和石洋极短的交谈中找出个空档向他要两百块钱。石洋听后心里更不痛快,但在这样的情景下又不便拒绝,最后还是不情愿的把钱给了他,随后回桌前同周公公打了声招呼,径自去了。
  回去的路上石洋一路都郁积着沉重的心情,并伸出许多不祥的预感,特别是当他回想起他同他们在一起的情景时,更后悔当初就不该让辜缘来办这桩事,并在心里喃喃的对自己说:“他要不是差我三仟块钱!——之前我咋就没有想到呢?这个杂种!……”
  时间已经进入了四月,石洋该有的都有了,仅只差开张的钱没有着落,于是他只好一天天往辜缘那边盼,这天他终于来了,却给石洋带来了另外的结果。他告诉石洋说:“之后周公公就不认帐啦,无奈之下,又只好叫了几个兄弟去,可是,你有人!别个也有!”辜缘对石洋把话讲到这份上,长长的吁过一口气,表情沮丧地又对他诅咒发誓说:“都江堰真他妈太小呐!那天我们两泼人走到一起!结果你猜?都是班房头的师兄弟!后来我们只好连起手,把他龟儿子弄来两头夹起,最后才逼他把钱拿了出来。——可是!你想?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和他们二一添着五!而我这边呢?最后摊下来每个人就只有千儿八百哩!所以——我想?反正你石哥又不缺这几个,就没有考虑你……”
  石洋听过后尽管心里很痛苦,却也只好罢了,但他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说了一名,他说 “那我那三仟块钱呢?总之,在我开张以前,你一定要给我。”
  石洋此话一出,辜缘立即换了认真的模样,赌咒发誓拍胸口对他讲:“莫得问题!——莫说给你!只要我有!多的都会给你!……”
  这样的话辜缘还在不停的往下说,并感觉他在讲下面那段话的时候,从他的整个精神和面部表情都仿佛一个——在万人的演讲台上发表他最后的、誓言般的演说那样,只是当他讲完随后的话后,跟着就嘎然而止了,脸上的表情随之凝固,随后整个人的精神便开始慢慢的松弛下来,最后竟变成了两个人都面无表情的四目相对,不欢而散。
  这件事让石洋清楚的认识到,如今的辜缘已不是过去那个辜缘了。在过去的短短时间里,他已经发生了何等巨大的变化呀,并使他感到惊讶,甚至震惊!——虽然,他现在和石洋一样都没有突然的显老许多,也尽管他看上去还保持着那么强干的活力和机警,但是,在石洋的记忆中,他以前那种潇洒睿智的劲头已经几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煎煎、目光如钩、步步暗算,几乎在自己面前露出凶相。他现在的这种精神,几乎同张得光的某些精神极其相似。——特别是当他用那种微笑来掩盖自己神情的时候,这种神情更使石洋认识到他那样的笑反而显露出他的虚假在他自己的脸上嘲弄般地忽闪,并致使石洋越发能够看出他内心的阴暗。在这样的情况下,石洋的眼睛里也同样闪耀出一种红光,就像他的灵魂在燃烧,像一炉暗火被闷在胸膛里忽地被一阵激情所煽动,并迸发出一缕稍纵即逝的火焰。只是石洋只在转瞬间便把这股火焰硬压了下去,并竭力装作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事后,石洋又一次硬起心肠,用手机找到他如今只能称得上熟人的朋友,讲明了是因为开张还差点钱,别的啥也没讲。手机那头,别人只一口应承了。接下来,石洋便一门心思策划起具体开张的事。



自由的思想主义者。
2009-10-3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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