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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长篇小说] 《大河悲歌(色与欲的死亡艺术)第五章 较量》(三十四)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苏成明

#1  原创[长篇小说] 《大河悲歌(色与欲的死亡艺术)第五章 较量》(三十四)

现在乡上和组上都不再把石洋推到前排,石洋也保持自己中立的态度。这天,郝三总同王一火,还有吴丘礼一道上山来看他,石洋便借郝三总的名义把皮善人请了来,众人刚见面,皮善人便冲石洋开门见山说:“我给你说嘛,那天啊!你其实挨的是飞火。另外,那天的事我对你啥都没说的,只觉得你就不该说什么寡妇村。看哇,现在他们就捏着这歌(句)话不放。还有,”他抿了抿嘴唇,又犹豫地干笑几声,接着说:“不过你放心。从政策上,你有乡政府为你撑腰,背后又还有郝三总和吴丘礼,——当然还有我也会为你说话。另外,你那些朋友也都还不错。”
  郝三总和石洋他们都明显的发现他刚喝过酒,只好装出饶有兴趣的听他往下讲。皮善人发现后就打算把话停下来,可是,话既已说到了这份上,哪还刹得住,于是他转了话题,约带几分愧色的朝众人笑笑,自嘲的解释说:“小石啊!你刚来!还不晓得这儿山里的人有喝早酒的习惯。——哦!刚才我讲到哪了呢?哦——对呐!其实你那些朋友都不错!——那天,你如果至始至终都不开口就好呐!假若真要有什么事,让辜缘他们出来挡住该有多好?你想嘛?今后你还要在这鬼地方待,搞太僵了总是不妥哩。再说,那天还有乡上和我们的人,你怕啥子嘛?——哦!我还要说啥子呢?——哦!对罗!这组上对你反应最大的就是在你用人上面。他们说,我们组上的人再笨,下气力的活总该做得来!你想想哈?——依我说啊!你合适的时候,最好还是喊上他们几个,照顾照顾情绪嘛!当然,我不是说在用人的问题上要干涉你,或者说,你有什么不对。好啦,我得走球喽,这——小石你是知道哩?我这几天,天天都在这组上转,刚才我是恰好从这儿路过……”
  “行嘛行嘛!总之以后小石就交给你啦!出了事,找你示问!”郝三总说。
  “哎哟啊!你他妈低!”王一火打趣的边说,边把他送了出去。
  皮善人快人快语,语重心长的一席话,确实触动了石洋的神经,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过后,今天他还是第一次同他们在一起,又由于皮善人来去匆匆,竟搞得石洋本打算对皮善人讲点什么,最终却啥也没说上。
  王笑梅从一间将来准备用作餐厅的房间出来,见石洋和郝三总、王一火、吴丘礼他们盯皮善人的车开出大门后还在那里神秘地相视而笑,便笑盈盈的向他们喊着说:“嘿!过来坐起罗噻!皮哥他咋走罗呢?……”
  “那门快啊?还说送了他就走!……”郝三总回头望王笑梅说:
  “走啥子走!快进去坐起哦!”石洋高兴的帮王笑梅补一句。
  “小石,你不了解他!他就那德行!”
  众人边说边走,很快在餐厅的圆桌边坐下来。
  “你那个侄儿呢,快把他叫来?莫得他不好耍……”
  郝三总正在讲小龙,小龙已一路嬉皮笑脸从外面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向他们招呼说:“郝伯、王伯、丘伯!给你们请安罗哈!”
  “快过来坐起!前几天才听你妈说,说你上这来啦!——对哩噻!这就对哩噻!成天在外面打打杀杀哩!——好啦好啦!倒酒!先走你舅舅哪杆(那儿)倒起走!”
  王笑梅一直在厨房里忙碌,这会儿正端了菜来,刚跨进门,发现石洋正在向他们讲述那场因为寡妇村的问题而引起的那场风波,自己便默言不语的将菜放了桌上,立在石洋边上。石洋这时候正好讲到兴头上,瞟过她一眼,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至于说到寡妇村的问题上,其实我当时只是想提醒她们不要聚众闹事而已。你们也该知道,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在外头是时有发生的,而那天当时的情况就这样,如果一方稍不冷静,局面就有可能出现失控。还记得就在前不久,我曾在一家杂志上见过和我这儿相似的事。结果是一个村的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真把好好的一个村弄成了寡妇村。不过我也得承认,当时我说那些话确也不是时候,现在不就让她们捏住了话柄。当然,这话将来没有机会算了。有机会,我还会向他们讲明白。只是!嘿嘿!对于我!——你们该咋批评,还咋批评。该咋教育,还得咋教育。——嘎!”
  “虾子!又来罗!谁教育谁啊!来!喝酒!……”
  “来!忙完罗哇,这下该你给各位大爷些倒酒罗哈!”
  王笑梅好看的做了个动作,兴致勃勃的朝众人大声说:“来!使劲喝!喝完了!我给你们掺起!”之后便手提花瓶样,将酒捏在手里,待众人喝过后,一一地为每人掺了。
  石洋发现王一火杯中留了一口,饶有兴趣的对他说:“狗哩!留着养鱼嗦?干罗!干罗!”
  “合适罗,这几天上头老有事儿。”
  “妈哟,你又不坐班!再说,你那办公室里面不还有间卧室?……”
  “最近不一样。部里边老下来人。对哪,我还想接你刚才的话劝你几句。总之,那件事你还得多留些心眼……”
  石洋刚想接王一火的话,吴丘礼却把话拦了说:“行了行了!说过的话就不要再罗嗦呐!”小龙见状,便见缝插针的借了空隙,挽留的同他们打过一圈,郝三总却起身说:“我看就这样,既然王先生和吴丘礼都有事,顺便我也就和他们一道回所上哪!……”
  正在说,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嘿!这么多大爷!……”
  众人回过头,发现是辜缘和单良红带着两个靓妹从外面笑容可掬地走来,便差不多异口同声的对他们说:“呵——正合适!来来来!你们接着吹!辜缘,我和王先生他们正好有事刚准备走!就不陪你们罗哈!我们先走一步!就这样!”说完便起身离去。
  一行人恭恭敬敬把郝三总他们送走,回到桌边后,辜缘才如鱼得水地又同第一次上山来那样自己先和石洋糊乱的乐过一通,随后才将两位靓妹从身后推上前来,一边推一边朝他们介绍说:“这个叫春梅,那个叫娜娜。”在介绍春梅的时候,辜缘特别补充一句,说是专为了来看自己,刚从攀枝花过来。
  酒桌上突然出现两位陌生的靓妹,所以,无论气氛有多高,对石洋他们而言,总会掺杂一些别的情感进去,特别是当石洋他们都看出来春梅和辜缘有那种婵媛味来的时候,言语间的水份就更多,话也自然扯不上正题,除此之外,石洋和他们从来都只是吃吃喝喝没有过正经事。从前是这样,现在亦是。唯一不同的,只是因为石洋现在就要建成的山庄处在了这儿而使得他们双方的情形有了微妙的变化。由于这样的变化,仿佛使他们过去的距离突然间变成了一种相互依存并更加亲密的关系;当然,这样的变化对石洋来讲一定是不希望的,却又是没有奈何的。
  不觉中,众人都把话题转到了辜缘和春梅身上,并使出充分的热情来竭力表现他们对攀枝花的认知与关切;赞扬那儿的人,那儿的山,那儿的水,之后,他们又搜肠刮肚的把辜缘从头到尾颂扬一番,并让“川人”平日里带惯了把子的、粗鲁的、不堪入耳的什么鸡巴话,这会儿竟也讲得委婉动听了,甚至连小龙这时候也不管什么高矮,哥呀姐的一阵狂叫,总之,整个气氛都在为他们欢欣鼓舞。热闹中,突然有人建议辜缘和春梅两人像演戏那样来一杯交杯酒,却不想,春梅竟在众人的一遍掌声与欢乐之声的怂恿下,毫不示弱地捏上酒杯率先站立起来,并见她红了粉色的脸、扬了好看的媚眼、挺立山峰般的胸脯,很快将身子扭到辜缘的跟前,煽情地和他绞在了一起。一时间,使得整个本来就散发作激烈躁动的气氛凝固了,并让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等在外面看热闹的王笑梅和隔壁刚请过来帮忙的娟子也同众人一道,对他俩异口同声的来了声“耶”后,才又归于刚才的热闹当中。在过后,众人就全都喝弹了;特别是石洋,他那天连自己后来是怎样收的场也全记不住了;他只记得,他那天似有些“墙走我不走”的让王笑梅扶着,口里还不停的、模糊不清的对众人高呼的说:“莫得事!辜缘!只要老子把山庄搞好了!——老子!——二天!——还是个大爷!”然后就是晚上他同王笑梅睡在被窝头的时候,他朦朦胧胧地一连说过好几遍:“超哥爱美女,美女爱超哥!”
  随着气候一天天的转暖,春天只在眨眼间就过去了一半,从前校院里的梧桐树,这时候也已经枝叶茂盛。满山遍野的花草、树木,和一些叫不出名的植物,还有很多很多的昆虫,在经过了冬日的寒冷过后,现在已在春天阳光的沐浴下已经吸足了大地里适合它们的养分,开始在春天明眉的阳光下、在和煦的春风中已悄悄地展开了它们的风姿,将山区装点得万紫千红。连学校后面的那条白沙河,这会儿也不再像前一阵那样的哀伤了。那些冬天里飞走了的鸟儿也飞了回来,成天盘旋在石洋他们的头顶上,并叽叽喳喳地朝着他们不停地鸣啭,看上去该是在对他们说着它们这一路的故事,同时,又仿佛是在向他们预报着这里将要来临的喜讯。
  山庄的改造已渐渐地接近尾声,从外面看进去,一天一个样。
  一切都在无声地向这儿过往的人们预示着一个新的山庄即将在今年的季节来临之季诞生,并以崭新的姿态迎接生意的到来。与此同时,它除了会给在这儿的人们眼前增添一道靓丽的风景,还会给这儿带来欢声笑语,并通过这些欢声笑语,使这儿的人产生出新的希望和遐想。
  看上去,一切都是这样的,也应该都是这样的,可是,一个更为严峻的事实这时候却早已摆在了石洋的面前;——他早已山穷水尽了,而这时候正是该他大把大把花钱的时候;别的暂时不提,仅眼前的工人他就打发不走,而这些工人里面,还不包括他随后从隔壁请过来帮忙的娟子她们一家子,而眼皮底下的这一泼工人又不同于他年前找来的老武他们,——眼前这一泼可是他自个儿在劳务市场上找来的,事情干完后不给钱一定是打发不走人的。就这样,接下来石洋又将往后还需要产生的费用又挨个的算了一遍,并一直算到他将要挨到开业那天为止所需要产生的费用。石洋最终算的结果是,少说还差三万,这还没有加上临到开张那天他所需要产生的和那些不可预见的费用。
  郝三总这一阵大概已经体察到了石洋的隐情,渐渐地来得少了。王一火和吴邱礼,还有辜缘、单良红他们却一天比一天来得勤,而且不再像过去那样一道来,而是各自带上一帮人来。
  对于这些现象,石洋其实一直都看得很清楚,特别像辜缘、单良红他们这些看起来好像从来都是在靠血盆里“哈”饭吃的人一旦把人粘上了,不来吃才怪,然而他们真正的生成方式,——无论从过去,还是在现在,从来都是凭借自己过去——或杀过人,或坐过几次班房,才得以在他们那个自认为是自己的圈子中立足,并因此为荣的;而事实上他们却又全都是早已让政府将胆给拈没了的人,凭借的仅是行为里伪装出来的那种所谓的粗野,并把它无限夸大,才得以维持;有的甚至凭借自己一张白脸,像如今的“鸭子”那样依附在个别有点小财的富婆身上;更有甚者干脆就依附在——比如一些在窑子里,靠出卖灵魂和肉体的女人身上过日子。——这也罢了,最让石洋生气的是最近他们上来的口味愈来愈高,就像他起先刚送走的王一火;虽然他单位在成都,家却在都江堰;又因为他前不久刚从领导的角儿一下子给落了下来,对权力的渴望和觊觎的欲火还没有完全熄灭;还因为他从来都认为石洋和他有着掏不完的心肝;而事实上却仅仅是因为石洋发现他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和他一样落泊的人而不愿意在他的伤口上洒盐,所以石洋才在陪他聊的时候依着他,并围绕诸如权力争斗方面的话题展开;然而,更多的则讲的是关于外面那些女人们的鸟事。打个刚才的比方,刚才王一火说:“不管怎样说,你过去总算辉煌过一阵。只凭现在小你二十岁的、人又生得那么漂亮的王笑梅,你就是现在立马趴在地上了,都一定比我划得戳(来)!”
  石洋说:“算呐,我要有你那份差事。一头成都,一头都江堰。革命家庭两不误!……”——这是一种情况。应该说,对方大概还喝过点儿墨水,讲起话来好歹要斯文些。辜缘他们的话让石洋听过后心里就真的更不舒服,甚至是难受了。他们说:“说真的,我要是像你这样,老子每天不泡她十个、八个哩才怪!唉!石哥啊!人生真的很苦短啊!别等到你到时候想搞都搞不动球呐!……”
  这些石洋都得一一的去应付,和他们相互调侃;这种调侃,恰如石洋刚才请他们吃回锅肉一样,旁边总要放上一碟泡菜,用来调和味口。
  石洋现在的心情好不心烦,可是,除了要在各个方面迎合他们的口味外,还得挖空心思陪他们消耗时间。
  有很多时候石洋在让他们给吃麻木了的情况下、在万般无奈的情形中,自己只好拿前面学校出那档子——背时的事情来安慰自己,并在心里产生幻觉的这样想:“他们能这样上来吃吃我也好。这样就能让这儿的人瞧瞧,咱石洋还是有点儿来头的!……”
  石洋还记得,上次辜缘去春梅家里的时候,曾找自己借过三千块钱的事。那回石洋听过后就犯了难,只是当他记起上次辜缘在自己那里借过的一仟块钱不也还了的时候才借了他,让他没有想到的却是事后他人虽然从攀枝花回来了,钱的事却再也没有在他跟前提过。那阵子石洋心里就想:“天啊!三仟块!”
  ——就在前几天,辜缘又一次同单良红来了,那天大概是因为石洋和辜缘的心里都压着那三仟块钱的事,一阵酒搅过之后辜缘就不行了,再后来他就吐了个一塌胡涂。
  石洋瞧着他脸颊上刚才还燃烧的红光,经过一阵哗啦啦地现场直喷过后,他就像在微弱的余烬中无望地熄灭下去的火焰那样熄灭了。他的脸色惨白如死,几乎不像是一个活人。从餐厅出来的时候,他坚持要自己走,石洋犟不过,只好瞧着他衰疲无力地蹒跚,但他只蹒跚着,却没有倒下!
  石洋心里一天比一天急,该想到的法子都想了,也使过了,最后只好厚了脸的找了黄雅兰。
  黄雅兰这时候大概还念着点她们昔日的旧情,不忍心见他在关键的时候就此倒下,所以才三两仟的加起来,大约已给过他有万把块钱了。按说,凭她们现在的情形,她能做到这一步,对他也挺不错的。这次也是因为她,石洋才终于把那帮民工给打发掉,却不想,一桩事情刚了,一桩事情又起,更让他生气的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和过去了好几天。
  这一回石洋总结了上次的教训,所以他这一次没有去兴师动众,更没有去找组上的人说什么。和组上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认为这次不同上一次,上次他们是借学校冲乡上去的,而这次的矛头是直指自己而来,而且他们这一次的一切全都是在悄然中进行的,以至当别人动手几天之后石洋才如梦初醒。再说,他也找不着他们,也莫有理由找他们,因为,他和他们,乃至村上,都和他没有在合同上发生过任何关系,总之,假如他自己真要去了,一切都在想象当中,——除了说钱,没别的。后来石洋拿定了一个主意,你既然是悄悄的支招,我就给你来个装糊涂;我只当是水管断了那样的自己接上就行了;断了,再接;只要让我给逮住了,老子就给他来个暴打;就这样让事情挑明了后,再把这张牌递给乡上或派出所。然而,这只是他的一种想象,石洋可不是那样傻的角色,他认为,我既然迟早要把招支过去,不如直接去乡上,像上次后来那样,自己先来个坐山观虎斗。——有了这些想法,他这回甚至还在心里为自己深感庆幸。这里,我们不妨站在石洋的角度来为他想想,因为,对方真要等到他开张那天才把水给他断了,那才真让他难堪,而事实是石洋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认为这儿的人终究还没有把事情对他做绝,或者说,这儿的人对他多少还有点顾忌。



自由的思想主义者。
2009-10-3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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