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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长篇小说] 《大河悲歌(色与欲的死亡艺术)》大河悲歌 第三章 山里的故事(十七)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苏成明

#1  原创[长篇小说] 《大河悲歌(色与欲的死亡艺术)》大河悲歌 第三章 山里的故事(十七)

第二天中午,王笑梅第一次满怀从来都没有过的喜悦心情到了都江堰。
  那么多年来,王笑梅还是第一次同石洋一道真正以未婚妻的姿态和石洋这样亲密的走在一起。渐渐地,他们到了石用的理发店。
  石用正在为别人整理“行头”,突然见他们这么亲密地从外面相拥的撞进来,自己反倒先别扭了;王笑梅见她这样,脸上跟着也泛起了红晕;石洋见了,心里就直骂。
  过去石洋带她到这儿,彼此间都有种说不清倒不白的要把石洋放在中间磕来碰去;然而,今天她们见面和以往就大不一样,她们的关系将注定要发生质的转变;所以,就总的而言,彼此的心境还是愉悦的。
  下午,石洋和王笑梅怀着同样的心情去到都江堰“农大”分校旁边的站台下,再一会工夫,一辆街车,懒洋洋从柳河那边徐徐地溜了过来,溜过外北街和北街的街口车就溜不动了,于是司机又无奈的朝它给一脚油;随着哧的一声响,一位乘务小姐手拿售票盒子从上面利索的串下车来,抬头朝四周望过一遍,发现没别的人,便只好尽职地朝她俩脆声声喊着说:“姐!哥!大弯——灵岩寺!二王庙——白沙!走罗!……”
  车开出去几步就拔坡,轰鸣的马达声中,乘务小姐不停地向熟悉和不熟悉的乘客热情的报上站名。车七弯八拐的在苍翠的山腰间欢快的盘旋缠绕,车过了森达山庄路口的那个大弯就只在二王庙当门刹过一脚,随后就开始沿浩荡的岷江江岸,在陡峭的山腰上牛一样颠颠的跑起来,再一会的功夫到了白沙。
  一溜破烂的面包车停靠在白沙唯一的一处街口上,乍眼看去仿佛一处短途客运站。——这些车虽然未经正式许可,也尽管它或他们并非完全合法,却也并非完全非法,并多半都是以那种明显不负责任的态度,不分白里黑里的成天出没于这块——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他们自己的地盘的这块地方;更有甚者,只要你肯出钱,那儿也去。
  现在正是太阳和山巅吻在一起的时候,车老板们见来了街车,都嚷嚷地围上来,并不住地朝她们吆喝:“虹口!龙池!……”
  面包车在扭曲的山道上走走停停,车过照壁岩的时候贴着崖边拐了几个大动作,将他俩的身体贴在一块,王笑梅立时兴奋的开了口:“瓜娃子!咋不说话呢!”
  “说啥子嘛?”说过,石洋深情的瞧她一眼。
  “瓜娃子!我问过你几遍罗!就这个样子出来罗嗦!家里的啥子都不要啦?还有房子?”王笑梅嘴上在报怨的不停追问,心里却是愉悦的。
  石洋用提示的眼神瞥过她一眼,没有再接她的话;王笑梅见了才意识到这儿不该是说这种话的地方,于是就默言了;再一会功夫,两人到了张得光的山庄;刚进大门,便见他激动地舒展过一下少有的眉头,然后才朝她们迎上来,并边走边热情地对她们打招呼说:“啊呀,洋洋!还说等你们回来吃午饭哩!你看?哦!这个就是嫂子喏?”
  石洋听后,大大方方的对张得光介绍说。“噢,别人都叫她三妹,我叫她笑梅。你呢——你就跟我叫她笑梅算啦!……”
  “哦——笑梅!我这你可不要笑哟?来来来!这边!这边来坐哈!”他一边说,一边嘻哈打笑地领他们到了彩棚下边,刚坐了,又热情地吹起壳子来。
  张得光肚里的墨水经不住几蘸,几句好听的话过后,就带了“把子”。石洋见了接过来说:“对啦,张得光,我和王笑梅还有事……”
  石洋刚把话讲过半节,张得光又兴奋的伸手朝她们俩招招,把话抢了,却不知怎的,刚张开嘴,又把话吞回去,旋即脸上就露出尴尬样。石洋见他收不住,又下不了台,只好让他下台的引过一句,这才让他灵机一动,怪声怪气说:“啊呀——笑梅!——你不要笑嘛!你们石哥晓得我呢!书读少罗些嘛!就只读了它妈个本科!——哦?笑梅!你不要笑!我不是啥子大学本科!是小学本科哈!”说完顿了下,摆出认真样对王笑梅解释说:“别个小学读六年!——我!读了七年!——从前!我和你们石哥一样!开的是桑塔纳!现在!我就他妈个‘日塌’啦!——”
  张得光讲话的声音怪是怪,也还像回事,只到了中间即带了都江堰河西人隆重的乡音,最后还含糊的裹了藏语,说完便掉转身忙去了。
  王笑梅噗一声追他背影将茶水喷一地,捶胸顿足说:“七——七年啦!七年——不就是个降班头嘛!张哥!你还真哩可以哟!……”
  厨房那边传过来砍骨头咚咚声的时候,石洋瞥过眼王笑梅,让她先开了口,她说:“刚才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房子,生意,还有钱和那些东西,你究竟考虑过没有?……”
  “我想,她该不会乱来。”石洋答过后想了想,又补充说:“房子的事,她更不会,因为我本来就给了她一套。这,你是知道哩?……”
  石洋还要往下讲,见她满脸不乐,便把话停了下来。
  外面,除了偶尔传来几声汪汪的狗叫声,一切又同先前一样的静。
  眼下已经是临近冬日的晚秋时节,昨晚那场秋雨使气温骤然降下来,当落日的余辉最后不见的时候,临冬那种宁静状态更给大自然增添几分寒意。
  屋外面开始发出一种沙沙声响,是树枝在风的作用下剧烈摩擦,那些在前一阵落下的枯叶本来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让风一吹全都噪动起来,身不由己地四处旋转,啪啪地打到玻璃窗上或别的地方,再一会儿,天又下起了小雨,朦胧的山影间,树枝在徐徐的秋风中摇曳。
  王笑梅刚从成都来,衣裳穿单了些,加上山里温差大,天刚暗下来就有些抗不住,只好早早地上了床,跟着石洋就心痛地上床将自己温暖的身子伏在她平躺的身躯上,为她暖和身体。
  许久了,王笑梅说:“我真为你担忧啊!要想建好一座整整的山庄,哪里是一件说建就建得好的事啊?还有啊?即便是你将来把它建成了!依我看,要想经营好它,只怕你真的就更不行啦?因为,这和你过去干的生意是两回事!再说,过去你虽然做了多年的生意,但都跟跷脚老板样,多半都成天只大咧咧地在外面花钱,之后就只等别人把手里的计划掏出来。而你,却只需要往自己公司里一丢,就算完了事。你想想?你这样一个大手进,大手出搞惯了的人,忽然间做起这抠芝麻的生意来!行吗?再说,这位置也不太对。要依我看,到这里来的人多半都是凑虹口去哩,而我们这只是在去虹口的道上。所以啊!到时候只怕别人连这里瞧也不瞧上一眼就过去啦!还有就是钱!……”
  石洋没有让她把话讲完便接了过来,他说:“你说这些问题我全都考虑过。我的想法是,等我先把合同签下来。知道不?只要我有了这份合同,就等于我手上有了一张牌,至于当真搞不搞还难说。当然,先拿点钱出来做个样子也是可以的。就做做样子吗,要不了几个的。至于今后真要自己干了,又再说嘛。还有,假若在这期间能够转出去的话,那时候,我们只管赚几个就走人。你看呢?”
  “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现在就只有你上次给我的那两万块钱!谁叫你当初不多拿些钱给我呢?——哎!不说这些!我是说,等到你把合同签啦,再把前头一年的租金给给出去了,你想:我们手头究竟还能剩下几个。当然,如果真照你说的那样转出去了倒好,这万一是转不出去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我们最多只能撑到今年的春节。你算一算,我们从现在算起来,离春节最多就只有三个来月呐!所以,我还是要劝你,真哩要好好的想一想啊!三个月,三个月就等于是明天的事。至于你说的那些,依我看,都是你一厢情愿,真要弄到山穷水尽,我看你咋熬!……”
  王笑梅一席话点了石洋的要害,也是他预料中的事,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驳斥她,最后他只好打气的掏了自己老底子对她说:“你放心好呐!我手头还有些没有上市的股票!是当初同老扁一起买的!”说过瞥了她一眼:“真到了不得已那天,我可以把它卖掉。当然,这样会亏一大节。你还记得不,当初我买那些股票,是因为老扁那泼人都吵着说要上二板市场。唉!谁知道政策一下又变哪?如果现在要跳,最多还能值万把块钱?——当然,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把它丢出去的。另外,你该晓得哇?都江堰的国力公司到后来还欠我有三万块钱的货款?我估计,春节前大概能收回来。至于这笔钱嘛,我想:黄雅兰她大概应该不会再捏起来……”
  “你就不能在黄雅兰那里再争取争取?别的那些都不说罗!十万块钱!就让她一下子全捏啦?……”
  “我看不行!她认定的事!很难改变!”
  “我看就不是!”王笑梅在石洋的身下生气的扭了扭:“我看是你不想叫她拿!你这样让我跟你!那我,就啥子也莫得罗啊?……”
  石洋见她生气,赶紧把她裸了的身子搂紧,并糊乱地扭动。
  夜静谧得悄无声息,沉睡的山野里,只有落叶在临冬的寒风中沙沙响。
  第二天大清早石洋从房间里出来,竟惊奇地发现张得光独自蹲在大门边柱子下面烧香。惊愕之余,石洋不禁伸出几分好奇的朝他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想:“这杂种竟还有心思在那里装神弄鬼!”既而他又想:“莫非今天是他龟儿子屋头哪一个的祭日?……”
  张得光念念有词的蹲在地上全神贯注,静默沮丧的灵魂仿佛在随着袅袅黑色的烟团一起升腾。
  王笑梅让这儿忽冷忽热的气候受了凉,便没能和石洋他们一道上乡上去签合同。
  一路上石洋的脑子里都在默想张得光早晨在门外烧香的事。蓦地,他记起过去自己曾有一位做贼的朋友也常到庙里烧香的事来,这才使他有了醒悟。他想:“哦!这个狗日低!该不会是在给老子烧香吧?”当然,石洋只在心里才用这样最恶毒的语言。在人前,他一定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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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思想主义者。
2009-10-3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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