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场：辞凤离京

场景：同第一场
时间：蔡锷蔡将军身患重病即将由沪赴日医治之际

大幕拉开。（幕后妓女嫖客打情骂俏声传来。）

小凤仙上场。

凤唱：
欢笑阵阵左右邻，
独守空房冷清清。
梆子接连报更次，
墙角惟有蛩哀鸣。
顾盼夜空三更月，
眺望银河两岸星。
星光黯淡灯花残，
凤仙昼夜叹零丁。
我这里倚窗晓日闻鸡啼，
他那里立马西风数雁行。
西餐馆乔装改扮脱身去，
陕西巷形单影只无相亲。
往事历历，
寻寻觅觅，
点点滴滴忆旧情。
想当初聆听琴声初会面，
他说道风尘之中有知音。
闹复辟策划帝制当皇上，
袁世凯软硬兼施来诱引。
助纣为虐岂能够，
有志男儿不答应。
闹出家务做幌子，
醇酒妇人迷本性。
韬光养晦来掩藏，
昭昭日月映丹心。
“六君子”带头起的病；
“二陈汤”结局送了命。
八十三天洪宪梦，
到如今已然大梦醒。
云南首义打响第一枪，
为了中华民国为国民。
不言战事君苦累，
欲寄征衣我酸辛。
不知你现在身何处？
惦记你贵体可康宁？
为何那鸿雁飞来无一字，
却缘何始终未曾见音讯？

小桃红上场。

梅：凤姐！

凤：秀梅，是你！

梅唱：
洪宪短命已呜呼，
秀梅堂皇离宫楼。
今日幸得小金归，
接我同往天涯走。

凤：（激动地）哦，小金他来了！太好啦。那他一定有——

梅唱：（刻意打断小凤仙）
早盼夜盼盼他来，
小金对我情意厚。
革命党资助他去留学，
我伴读也随他赴西欧。

凤：那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接唱）
祝贺秀梅出头日，
祝贺你俩共白首，
小金他毕竟有出息，
小金他终究情义厚。
（接白）小金他此番来京，可曾——

梅唱：（再次打断小凤仙）
凤姐你为我高兴心感激，
凤姐为我俩相爱多援手。
都亏你规劝我要忍耐，
多谢你鼓励我将他来等候！

凤唱：
你人在深宫将他等，
含辛茹苦来等候。
盼星星啊盼月亮，
盼到今朝出了头。
秀梅啊——
小金可有他消息——

梅唱：（极力岔开）
凤姐你不必多担忧。
大获全胜护国军，
永载史册名声留！
凤姐啊——
此去海外路途远，
一别何时再聚首？

凤唱：
你离开中国去伴读，
秀梅不必多忧愁。
小金负笈海外求学问，
你随他学成归来重聚首！
我是时刻担忧蔡将军——
不知道他的音讯小金有没有？

梅：（搪塞）哦，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接唱）
小金他未曾对我提到过——
大概他留学喜讯兴奋过了头！
（背唱）
凤姐她为我高兴我替她愁，
这凶讯教我如何开得了口？
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道破真相还是等小金他来之后。

凤背唱：
为何她神情不对脸变色？
为何她再三再四来掩口？
（对小桃红）
秀梅啊——
我俩胜过亲姐妹，
相知相亲日长久。
不管消息如何样，
你不要对我隐瞒腹中留。

梅唱：
凤姐啊——
并非我有意将你瞒，
不知晓无从来开口。
小金他追随蔡将军，
从军后时刻不离他左右。
他没有和我一起来，
党内事务交接找替手。
等一会与你来告别，
他定会当面说从头。

凤：好，那我就等小金他来——
（接着背唱）
（我）一等等了多少天，
何妨再等他露面问个够。

梅背唱：
（她）一等等了多少天，
只恐她心碎难以来忍受。

金志麓上场。

金：凤姐！

凤：小金，你，你终于来了！

金：凤姐你一向可好？

凤：还好 ，还好，就等着你来啦。哦，先得要祝贺你和秀梅！那么接下来，小金你快告诉我蔡将军他——

金唱：
由来屡见侠女出风尘，
蔡将军他时常对我言。
倒袁运动幸得遇知音，
力挽狂澜志比铁石坚。
两心相印体贴入微惟有你，
惟有你为他遮风挡雨伴在他身边。
乔装改扮脱身去，
韬晦之计出万全。
燕尔情深未留恋，
赶赴云南不避险。
洪宪皇朝已推翻，
此番我来是受托与你话当面——

凤唱：（依然乐观地）
此番你受托与我当面提，
可是他一时不便接我去相见？
只要他信守诺言不会将我弃，
哪怕是还得一缕情丝两地牵。

金背唱：
教我如何把真情吐——
万千话儿肚中咽！

梅背唱：
叫他如何把真情吐——
万千话儿肚中咽！

金唱：（毅然决然地）
请凤姐千万千万要冷静，
就像秀梅被逼入宫你当时对我言。

小凤仙一把抓住金志麓的手。

凤：小金，你快讲啊——

金唱：
蔡将军让我来转告，
（接白）他实在只能对不起你——

凤：（打断）你说什么？怎么叫做他对不起我？

金：蔡将军原话是——
（接唱）
请你不必将他再挂念！

凤唱：
请我不必将他再挂念？！
莫非他竟忘了对我许下的诺言？！
（夹白）不，不，不不不，
（接唱）
他不会这样无情义，
小金啊，
还望你直言谈相切莫把真相掩！
蔡夫人决不会不肯来相容，
难道说——
难道说是他自己身体少康健？

金唱：（万分难过地）
蔡将军他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十分险！

凤：啊？！

小凤仙摇摇欲坠，终于坚定地站住。小桃红痛哭失声，摸出手绢背身掩口。

金唱：
盗得卷宗离京都，
投笔从戎随左右。
蔡将军就任总司令，
身先士卒不肯落人后。
硬仗接二连三打，
处处时时费运筹。
劳心劳力还不算，
军费短缺最是愁！
如今大功已告成，
政府无人来善后。
所以他无有力量接你归，
万分抱歉将你丢！

凤唱：
自从他那日脱身走，
我就撂下牌子将他候。
并不要他来为我花银两，
是我不肯将他丢！

金唱：
你不肯来他不愿，
两心相通天长又地久！
可是他日夜操劳得重病，
何能再信守诺言结鸾儔！

凤唱：（急切地）
既然他为国操劳得重病，
更应该由我为他来分忧！
（接白）小金，你快带我去见他！对了，马上去买车票，我们一起走！

金唱：（面有难色）
还望凤姐再三来思虑，
切莫轻举妄动说分忧。
蔡将军形容枯槁难见你，
若是贸然相会更添愁。
无名肿毒结喉头，
气息奄奄难开口。
本来他利剑已将情丝断，
你何必让他枯井重波又把心事勾？

凤唱：
病人心情要宽慰，
饮食起居更要费心照顾够。
我自信只有我对他最了解，
让我赶到他身边去伺候！

金唱：（为难地）
凤姐你要再三听我劝，
请你千万千万要保留。
连得蔡夫人都不在他身边——
凤姐你不必再出头！

凤：小金你——，天啊！

梅：（同时）小金你——，凤姐！（扑到小凤仙怀里）

小凤仙和小桃红相拥对泣。

小凤仙最后勇敢地扶住小桃红。

凤：（果断地）秀梅，不要哭了！这都是命中注定！我认命了！秀梅，你的命比我好，千万要珍惜啊。小金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我，我，我不会再要求去见他。他是民国英雄，我根本就配不上他！蔡锷，蔡松坡——
（接唱）
民国将帅胆气壮，
国民拥戴英名留。
直上扶摇九万里，
南天鹏翼正气酬。
自惭沦落十八载，
北地胭脂何所求。
萍水姻缘成幻梦，
忧患余生任沉浮。
英雄知己幸有你，
桃花颜色亦千秋！
（接白）小金，秀梅，今天你们是来和我告别，也就算作是我向你们告别吧。

梅：那，那凤姐，你要到哪里去啊？

凤：（镇静地）除了他身边，我就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了——。秀梅，你不用为我担心。蔡将军他为四万万同胞争人格，我也会为他争人格！他虽然说是对不起我，可我决不会对不起他！你们走吧，我也该准备准备动身走了。

梅：凤姐！

小桃红再次扑上前去，两人相拥。

大幕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