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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上校

#1  [短篇小说] 钥匙扣

钥匙扣
江北上校/文

    回想起我人生最美妙的那段时光便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那时我认识了青儿,青儿有着天使一样的美貌,她的身材丝毫不比任何时尚杂志的封面明星差,而她的傲人的乳房和纤细的双腿足够让所有男人神魂颠倒,我曾一度每日感谢神灵他让我拥有这样的美丽圣洁的姑娘。我至尽仍然可以记起她的微笑——漫长黑夜里的一缕阳光。那时她穿着蓝白色的连衣裙和我手牵着手一起在夏日的微风里穿过记忆中的草地,甚至我们一起分享草莓味冰激淋的画面至今仍然清晰可见。

    后来的故事非常幸运,我们并没有任何悲欢离合一直呆在直到结婚,我们在光洁的草地上举行了婚礼,当是我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那次婚礼来了很多人,大家一起祝福我们白头偕老并永世相爱。我们的新婚生活非常恩爱,我在屋子里写作,而青儿就照顾我的生活。每日夜里我会坐在床上抱着青儿和她讲述那即将发生在我笔下的故事,青儿每次都会听的非常认真,她并不向其他人那样急于发表意见或者完全心不在焉。她就偎依在我的怀里听得非常认真,当我忽然觉得说到的那段的故事非常有创意的时候,我就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跑到书桌前把它们记录下来。而青儿她就会躺在床上一直到我完成——那通常都要花上几个小时。当我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并不会有一丝不耐烦仍然躲进我的怀里伸出手来抚摩我的脸颊轻柔的叫我一声“宝贝”。她的声音柔情得像一只小猫。甚至有时失眠的我会在半夜忽然把青儿叫醒,偎依在她那柔软的胸脯上倾诉起来,那时她就会抱紧我,抚摩我的头发然后安静地聆听,直到我累了深深地睡去。而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青儿早已把我的早餐给做好。青儿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妻子,唯一让我不满意的是她的工作,她在火葬场里做化装师,我曾多次要求她辞掉工作,因为我的稿费足够养活我们俩。可谁让那个时代是个讲究的女权主义时代,青儿说我让她辞掉工作是对她莫大的不尊重。后来我想,青儿的工作的确完全不影响我们的生活,所以我再也没执意要求过这件事情。

    当我们结婚三周年的时候,我决定挑一件非常珍贵的礼物送给她。在我绞尽脑汁后终于选了一个当世最昂贵的礼物,那是一个钥匙扣。这并不是我胡说,那不是一个简单的钥匙扣,一个疯狂的天才科学家发明了这个钥匙扣。在这个疯子科学家临死的时候他把这个东西用很低廉的价格卖给了我以保证他能有个体面的葬礼,当然后来我知道这个钥匙扣的功能后,我才发现当年我买下它的价格是多么的便宜。那是一个神奇的钥匙扣,你只要把它拴在腰间,然后伸出手来抓住一个人,你就可以像别钥匙一样轻松的把人像钥匙一样拴在身边,你可以带着这个人去买东西,去商店挑衣服,甚至出去旅游过飞机场的安检都可以带着它,只要你想再见到这个人,你只要像取钥匙一样就可以轻松的把他拿出来。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的晚上,青儿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我们一起点着蜡烛隔着硕大的长桌说了很多非常动人的情话,青儿拿出一支金笔送给我,她微笑着祝福我可以拿到诺贝尔文学奖,我高兴极了拉住她的小手送给她那个钥匙扣,虽然她看到那只是个钥匙扣,但她仍然充满幸福的微笑着看着我。当我告诉她这个钥匙扣的功能后,她站起来跑到我身边抱住我热烈的亲吻我说:“亲爱的你对我真好。你真是一个天才,你以后一定会得诺贝尔文学奖。”那夜我们吃的很饱,我也喝了很多酒,然后我昏昏沉沉的被青儿扶到床上倒身死睡过去。

    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并不在我的床上,而是在青儿的钥匙扣上,我笑了起来,我想青儿一定是在逗我玩,没准她正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去,忽然拿我出来给我一个惊喜。可是我就被挂在钥匙扣上一直等到天黑青儿也没把我取出来,我愤怒起来,我想我要是出去一定要和她大吵一架,因为这个玩笑实在太过火了。可是真正让我觉得过火的事情远不只如此——又有一个男人被锁了进来。我充满惊讶看着他,想开口质问他怎么会被锁进这个钥匙扣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充满惊讶地看着我先开口问我:你在这被锁了多久了?我告诉他一个星期了。他一下子摊到下来叹了口气说:“原以为只是场完美的艳遇,没想到一觉醒来竟到了这个鬼地方。”我听到他的话后立即跳起来和他扭打起来直到第三个男人被扔进来。后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坐在钥匙扣的边缘交谈起来。此后的一个月钥匙扣上的男人足足增加到2000多人!他们有运动员、歌手、还在上高中的男生、政客、酒吧的服务员、水手……两个月后我再也不再愤恨这群勾引我老婆的男人,早上我们像多年的兄弟一样坐在钥匙扣上聊起各自以前的生活,到了晚上我们又一起坐在那里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最惨烈的是一个四十岁的野心家,他有一张如同十六世纪葡萄牙海军提督一样的面孔,白天的时候他和我们聊天的神色会让你想到当年的马丁路德金,而到了晚上当他却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放声大哭。而后来的日子里随着时间的增加,钥匙扣上的男人也越来越多,我们每天所干的事情就是听那些新来的人讲新闻和他们的故事,而到了晚上我们又继续放声大哭起来。甚至有些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也被锁了进来,还有些十三,四岁的孩子。直到后来,我放眼望着两边竟然一眼望不到边——那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有一些人到了晚上被取了出去,而到了白天他们仍然又被送回来,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满面幸福,可是没过十分钟,他们就开始捶胸顿足地痛哭起来。我就这样一直被锁了足足十年,当我和青儿十三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她终于把我取了出来,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想立即拿刀杀了她。可是我惊奇的发现青儿的面孔如同我在十六岁见到她一样年轻美丽,当她走过来抱住我,亲吻我的时候,我立即原谅了她所做的一切。然后我们像刚结婚那样,一起在浴缸里洗了澡,晚上我和她在床上理解的做爱,而她仍然楚楚动人的眼中泛着泪光抚摩我的已经长起皱纹的脸颊轻柔地叫我:“宝贝。”当我准备睡去的时候,我抱着青儿对她说:“亲爱的,我好久都没有这样安心的睡觉了,让我好好的睡一觉吧。”忽然这个时候青儿变了模样,她拿出一条皮鞭抽打我,像个暴君女王一般高声命令起来:“我还要!”,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又狠狠地抽了我一鞭子。忽然她似乎有魔力一般,像个女巨人把我捆了起来折腾起我来。她折腾了很久,最后她又恢复了小鸟依人的模样,偎依在我怀里。然后我疲惫之极立即睡去,当我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早餐,然后我们像多年前一样坐在一起幸福的吃完早餐。吃完早餐后我跪在她脚下,把头埋在她依然傲人挺拔的胸脯里哭诉起来,当我哭诉的时候,她依然像多年一样轻抚我的头发听我倾诉。可是当我说到:“亲爱的,扔掉那钥匙扣,让我们重新开始幸福的生活吧。”她忽然露出狰狞的面孔,一把把我拴到钥匙扣上,在我回到钥匙扣的一瞬间,她停住露出迷人的微笑对我说:“亲爱的,为了防止你无聊,我送你一本黄色笑话集吧。”那是一本我父亲那代人就已经过时的黄色笑话,虽然如此但钥匙扣里的男人们还是每天多了一件事——就是听我念黄色笑话,虽然那些笑话我们早已经听过几万遍,但当我每次说完以后,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当我们还没笑完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放声大哭其来,那个野心家般的男人仍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叫着妈妈大哭。

    然后我一直在那里被锁到六十多岁的时候,青儿又把我重新取出来,她仍然如同十六岁那样美丽,仿佛岁月从不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而我已经是个不能在勃起的老人,当她和我一起幸福的吃晚餐时,她仍然满面的温柔和幸福,而我哭一阵又笑一阵地用一只手把食物塞进嘴里,然后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机械地辅助咀嚼。当我们吃完饭以后,来到床上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我已经不能再勃起的秘密后勃然大怒,她从床下拉出一个医院急救用的躺椅,把我捆在上面。连夜把我推进她工作的火葬场,到了早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布置好我的葬礼,青儿亲自给我化妆,她化装的时候也一边哭,一边叙述我们年轻时开心的日子,甚至又好多次她要把那钥匙扣扔进那火炉,把我放下来说要和我重新开始幸福的生活。就这样她就一直给我化了足足三天,等到给我化完装,她拿出镜子给我看,我第一次才发现自己的妻子是多么的杰出她的工作——我的面容简直如同我十六岁那样。

    等到她把我推向殡仪馆之前,她流满泪水深深地吻了我。忽然她猛地抬起头,看了一下远方血红的夕阳,像个先知一样深沉地说:“是时候给你举办葬礼了。我会把你的葬礼办的非常盛大。”我被捆绑在躺椅上不能动弹开口大叫着:“青儿,你疯了吗?!我还没死!让我们像你说的那样重新开始我们的幸福生活吧!”然而她仿佛根本没听见一样非常尽业的把我一直推到殡仪馆的玻璃棺材里。那真是一场非常盛大的葬礼。大概来了有几万人,他们有我过去的同学、亲属、朋友、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人。我看见殡仪馆的横幅上写着“欢迎参加著名作家江北先生的葬礼”。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已经是个著名作家了,而那不计其数的陌生人很多号称是我的忠实读者。有些人也就如同那位野心家一样放声的哭泣。而我就躺在那些我最好的朋友、爱我的亲人和忠实读者所簇拥的几万人的当中。当一个歇顶的老男人开始为我念悼念词的时候,台下几万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都在默默的哭泣。大厅里异常的沉寂,这个时候我大声地高呼:“喂!亲爱的朋友们,我还没有死!快把我放下来!”所有人包括那个站在我前面为我念追悼词的歇顶老男人也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人群又收回目光继续低下头哀悼起来,而那个老男人也继续念起我的追悼词。他说道:“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人”全场人都象征性地哭泣了几声。然后他又说道:“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他是一个好丈夫。”在场的妇人全都走到我妻子面前握住她的手向她送上几句安慰的话。我看见我妻子穿着非常滑稽的服饰,她全身裹着殡仪馆工作人员的白色长衣,但是却穿着一双黑色的高根鞋,戴着一双黑色的手套和一顶非常正式的葬礼礼帽,那是一套西式葬礼服装,但白色工作服上却中国传统式的披麻戴孝,每当妇女们走到她面前向她说安慰词的时候,她就会伸出那双戴着黑手套的手掀开礼帽上的黑纱,像当年抚摩我一样轻抚掉眼里的泪水然后又向来者抱以微笑——看起来她是多么坚强。当那个老男人说到“他是良师又是我们的益友。”台下一群年轻的读者,他们被纹身、链条和耳钉武装到牙齿,如同上世纪六十年代英国的性手枪乐队一样的打扮,搬出几个笨重的乐器大吼起来,等他们快结束了我才听清他们唱的是《嘻唰唰》。

    最后,所有人都一起沿着大厅围绕我的棺材一边看着我、一边哭泣、一边转圈。我被绑在躺板上大叫起来:“他妈的,你们这群狗屎都疯了吗?我还没死!快把我放下来!你们这群狗日的!”然而所有人都继续保持沉默,只有个别人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我要安静。这场可笑之极的葬礼一直持续了一天。到了最后,我亲爱的妻子,她带领着人群推着我的尸体向火炉走去。

    路上有些孩子在用火化过的骨渣堆积木,等到我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我看清楚那是他们在堆耶酥和菩萨,而他们一看到我立即推倒塑像,拣起骨渣,开始比赛谁用骨渣砸我砸的准。这场葬里唯一的意外是:一位疯狂的女读者坚持要求在我临死前要和我的尸体做爱。那些在场的人大骂她疯了,就在他们要叫保安的时候,那个女读者表示愿意用身体作为贿赂,然后她从耳朵上卸下一对看起来像玻璃的水晶耳坠贿赂了我的妻子,然后所有人都到旁边去打牌了。那个女人爬到我的身上,我冷静地告诉她:“对不起小姐,虽然他们都同意了,但是我并没有同意你侵占我的身体,而且,我早已经阳痿了。”那个女人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脱下一只袜子塞在我嘴里。然后她就开始在我身体上折腾起来,试图让我重新勃起。过了一个小时,那群看护尸体的人回来了,抱怨她的动作太慢,然后那位女士又让他们把玩了几下,并又用一个更廉价的小挎包贿赂了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显得非常满意。就这样他们一直足足折腾了一天,最后那真是一个让上帝看了以后都觉得滑稽无比的画面——那个女人在我身体上折腾,像狗一样寻找什么;一群殡仪工作人员却在一旁铺起一张报纸赌博起来,为谁出了老千而争吵着,而我的妻子却在旁边看热闹,仔细欣赏着刚刚得到的便宜货。

    我躺在那并没有干一些类似于放声大哭,或者异常亢奋什么的事情。我清醒地只是看着这群人不断的催促他们动作快点,早点把我推进去火化。然而他们总是一拖再拖的告诉我让我等一等。

    最后,等所有人都完事了以后,他们一起跪在我尸体旁忏悔一般的说什么每年会给我烧纸钱、纸宝马、甚至是纸洋妞的承诺。我点头致谢后说:请你们快点让我去火化吧。

2007年3月2日 毕于苏格兰邓迪


2009-8-18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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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2  

热烈欢迎上校!

大作是什么派?荒诞派吗?很有意思。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9-8-18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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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上校

#3  

的确是荒诞派。


2009-8-19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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