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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ghuzhai

#1  相亲

相亲

方壶斋

老方如约来到中国城饭馆的时候,一个四十开外的女人已经坐在靠窗口的第二张桌子那里了, 桌子上放着一本包了书皮的精装书。老方走过去。

请问您读的是《林海雪原》吗?

不是,是《欧阳海的故事》。

啊,您好,您就是洪如霞女士?

正是。您就是方不圆先生?

正是。老方坐下。老板娘拿过来茶壶。老方给女士甄了半杯茶。女士端起来喝了一口,说:

我们今天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是不是先说说你的情况?

可以,老方说。我乃京城人氏。从小寄养在别人家里,父母都在外地。我的小学中学都是在北京上的。高中毕业后我去插了队,后来回城当了工人。1978年2月我参加高考,考上外语学院。毕业后念研究生。后来当了英语老师。1995年我出国读研究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就到这里来教书了。我没有去过很多地方。在中国我去过石家庄,郑州,武汉,长沙,岳阳,广州,桂林,昆明,禄丰,厦门, 西安,上海,苏州,杭州,定海,普陀山,成都,重庆,万县,天津,大连。在美国我去过休斯敦,伟科,达拉斯,华盛顿,纽约,旧金山,圣何西,施洗约翰城,卡斯特罗市,圣十架市,萨利纳斯,蒙特雷,拉斯维加斯。

哇, 你去过的地方真多。你有什么非常难忘的旅行吗?

有。那年我到郑州,一出车站就被一个女人跟上了。她问我要不要看好书。我说什么好书?她拿出一本书,很快地翻开,我看见里面都是肉体的颜色。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年轻小伙子,马上热血沸腾了, 就买了一本, 十块钱。女人把书给我的时候说,别在车站广场上看。我离开广场后,走进一个小胡同,拿出书来翻开一看傻眼了:那不过是一本有彩色胳膊腿照片的医学书,才两块多一本!

你这个故事真有意思,洪如霞说。你常去郑州吗?

是的。

那郑州的二七纪念塔你一定去过了。我久闻其名,只是从来无缘瞻仰。你能不能给我描述一下?

可以。郑州二七纪念塔为双身并联式塔身,塔全高63米,共14层,其中塔基座为3层塔身为11层,钢筋混凝土结构。每层顶角为仿古挑角飞檐,绿色琉璃瓦覆顶。塔顶建有钟楼,六面直径2.7米的大钟,整点报时演奏《东方红》乐曲。钟楼上高矗一枚红五星。塔平面为东西相连的两个五边形,从东西方向看为单塔,从南北方向看则为双塔。二七纪念塔现名为二七纪念馆。馆内共有10个塔层层厅和1个地下层厅,塔内陈列有“二七”大罢工的各种历史文物、图片、文字资料。

如果我坐火车经过郑州换车,中间只有两个小时。我怎么从车站去纪念塔呢?

嗯。最方便的是叫出租或者坐公共汽车。出了火车站你问当地人坐几路车到二七纪念馆就行了。

我要是自己走着去呢?女人坚持。

老方想,你真是有福不会享,放着汽车不坐非要坐11路。不过他说:

你出了郑州东站,沿着南仓街往左走。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到下一个丁字路口向右拐。你就在紫荆山路上了。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经过两个十字路口以后,来到东大街十字路口。你会看到郑州邮政大厦。在那里往左拐上东大街, 往前走过六、七个路口你就会看到二七广场。那里有著名的亚细亚商城大厦。

嗯,我们换一个话题好吗?你有什么爱好?

我没有什么爱好。我喜欢去教堂做礼拜或是望弥撒。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在说,怎么还会有这等爱好?不过她很快就提出一个问题:

去教堂之前要做什么准备活动呢?

这回轮到老方愣了。不就是去教堂嘛,去就去了,还准备什么?不过眼前这位女士眉清目秀,仪态万方。老方还真不想让她对自己失望,便说:

去教堂之前,你先得决定去哪家教堂。如果你喜欢跟教友交流,你就选一个小教堂。如果你不想跟别人说话,就去一个大教堂。当然你得去你信的教堂。不过如果你什么都不信,什么教堂你都可以去。决定好去什么教堂以后,你需要准备你的心。如果你想被感动,你就要准备一颗空旷的心。如果你不想被感动,你就准备一个充满的心,比如想着你的股票,房地产什么的。第三步是找一本《圣经》。虽然大多数教堂有圣经,自己带一本毕竟比较方便。第四步是了解一下不同的教堂都有什么仪式和忌讳,比如天主教和英国国教跟新教的礼拜仪式就很不同,没有受过洗的人不可以领受圣餐等。

你觉得英国国教跟罗马天主教的分裂是否违反了政教分离的原则?女人问。

这个问题嘛,老方喝了一口茶,说,我还没有深入研究。不过我看过一个电视连续剧,叫做《都铎王朝》。那个电视剧告诉我们,亨利八世之所以跟罗马天主教决裂,完全是为了把他的二奶扶正。这好比吴三桂英雄一怒为红颜,引清军入关一样,都有私心。不过亨利八世宣布国王就是教会的领导,是有点政教不分的意思。这跟党主席任国家主席一样。亨利八世这家伙是个色鬼,休了结发妻子扶正了二奶以后还红旗不倒彩旗飘飘。你说是不是领导的性欲都特别强啊?

女人脸上一红, 说

我们不谈这个。你常去教堂,一定见过不少人给你印象深刻,你还记得什么人吗?

记得记得。那是八十年代初,话匣子里总是播放“我们都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这首歌。那是拨乱反正的年代,是思想解放的年代,是人心振奋的年代。就在这样的年代里,我去了一次上海的沐恩堂。那天沐恩堂都坐满了。还有一些人站在门口。我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也站在那里,大概是个中学生。 那时候,牧师正在讲原罪的道理。我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因为她让我想起来王蒙笔下的呼玛丽,就问她是不是真地相信牧师的话。她说是的。我说你为什么说你有罪呢?她说我是父母生的,父母是他们的父母生的,等等,祖宗的原罪就是这么传给她的。礼拜结束的时候,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妮娜。我说下礼拜你还来么?她说来。可是到了下礼拜我去并没有看见她,以后也没有看见过。我还问过牧师。牧师说来教会的人不一定都是在籍的教友。

嗯,女人说,看来你对这个妮娜印象很深。你能给我描述一下她的样子吗?

好。这个女孩子个子不高,瘦长脸,两片柳叶眉下是一双忧郁的大眼睛,鼻梁直挺,嘴巴略有棱角。她的皮肤颜色有些深。 她的头发乌黑乌黑的。那个时候她梳着长辫子。她的穿着既朴素又大方。她说话的声音很柔和悦耳,表情也很迷人。那个时候我不信教。当时我觉得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受宗教的蛊惑真是太可惜了,就好像漂亮女人当尼姑一样。我觉得我有责任把她从宗教的鸦片中解放出来。

女人看了看手表,说该走了,先谈这些吧。老方心说你还没有介绍你的情况呢,光问我了,不公平。但是表面上他没说什么。

过了两天,介绍人给老方打了电话,说洪女士回话了,不想进行了,说你有个女朋友叫妮娜。

老方说,哪跟哪啊?


2009-7-6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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