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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京

#1  [原创]与狼对话——源于误译、流于演义的神话

与狼对话——源于误译、流于演义的神话

黎京 朱冰


  狼图腾——源于误译

  前几年在网上留连,想找到更多关于蒙古民族的资料,不是为了著书立说,只是想解答自己的困惑。毕竟在草原生活过六个年头,喜爱草原,喜爱蒙古人,也因此关心蒙古民族的历史和文化,也曾经对蒙古民族的原始图腾好奇,很想作些探究。限于条件,我的探索没有太多结果。草原广袤深奥,草原历史也一样,我探讨有关蒙古民族图腾问题的努力就像一棵草之于草原一样渺小,而困惑始终存在:被炒作得沸反盈天的狼,真的是蒙古民族的图腾吗?所谓苍狼白鹿的传说,真的能作为蒙古民族起源的依据吗?“蒙古民族崇拜狼图腾”,这一说法违背我亲身体验和经历的草原生活真实,也违背我知道的狼性真实。

  在特·官布扎布等人翻译的《蒙古秘史》译者序言中,我看到了这样的话:

  蒙古人来自哪里?他们的祖先究竟是谁?关于这一点,一句明代译文似乎影响了人们几百年的认识。不知什么缘故,明代译者把本为:“成吉思汗的根祖是苍天降生的孛儿帖赤那和他的妻子豁埃马阑勒”的句子译成了:“当初元朝的人祖,是天生一个苍色的狼,与一个惨白色的鹿相配了。”由此,有人就把蒙古人与狼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从而又提出了:“我们是龙的传人还是狼的传人?”的荒唐(拷)考问。孛儿帖赤那与豁埃马阑勒二词的汉译对应词虽然为苍色狼和白色鹿,但是把它当作人名(本来就是人名)来理解的话,关于《苍狼白鹿》的蒙古人之起源传说,也就不再成为传说了。

  这就是说:一、传说中,成吉思汗的根祖孛儿帖赤那和他的妻子豁埃马阑勒是苍天降生的,不是狼降生的;二、孛儿帖赤那、豁埃马阑勒是人名,虽然赤那、阑勒的词意分别是狼和鹿,但绝不等同于使用这样名字的人就是狼和鹿;更不进一步等同于“元朝的人祖,是天生一个苍色的狼,与一个惨白色的鹿相配了”。

  韩儒林主编《元朝史》转述拉施都丁《史集》的记载是这样的:“大约距今二千年前,古昔即被称为蒙古的部落,与其他突厥部落发生了纠纷,终于诉之战争……活下来的只有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所有蒙古部落都起源于逃进额尔古涅昆的那两个人的氏族。而孛儿帖赤那(意为苍色狼)则是那两个人后裔中一些部落的首领”。从这段文献可以知道,至少在中古波斯文献中,孛儿帖赤那是蒙古部落祖先的人名,这一点明确无误。

  上述误译说明,明代的译者对于图腾与姓氏起源乃至民族起源的关系缺乏了解,因而对蒙古人祖的解释望文生义。

  按照现代学者的研究,图腾名称与古姓氏密切相关,“最早的姓氏、人名、地名、官名都是在图腾名称基础上产生的”。有的学者进一步认为:中原汉文化中,凤为风姓的图腾,羊为姜姓的图腾,偃、姬等十二古姓分别由鼠、麒麟等十二个图腾演化而来。而这种情况在上古民族姓氏起源中很常见,其他非中原民族中也是如此。如古夜郎人以竹为姓。满族姓氏中的古姓多为图腾,如“尼玛哈”是鱼,“钮钴禄”是狼,绰罗是桃子等。古彝族多无姓氏,以图腾为氏族名,如绿斑鸠族、白鸡族、猪槽族、鼠族、蜂族、鸟族等。这种现象在白族、纳西族、阿昌族等民族中都存在。先有图腾后有姓氏,是古姓名起源的一个普遍规律。了解了这一点,前文中关于元朝人祖之为苍狼白鹿之误译的荒谬就显而易见了:姓氏从图腾产生,不能等同于其氏族祖先从图腾产生。丁山《中国古代宗教与神话考》:“按古人的姓氏,均依据其原始的图腾神话,由‘蛇身自环’的图腾而演为夏侯氏姒姓,由‘服象’的图腾而演变为有虞氏妫姓,由牧羊的图腾而演变为炎帝后姜姓,由凤鸟的图腾而演为大皞后风姓”。

  上述史料还表明:上古时期的氏族和部落是多图腾的。可以说,有多少图腾名称,就有多少氏族和部落。从图腾与原始宗教信仰的关系这一性质看,多图腾现象正与原始宗教的多神崇拜现象一致。匈奴人的一些氏族、部落也以图腾命名。据《晋书 四夷传》“匈奴”条载,匈奴入居塞者,凡十九种,其中有“黑狼种”、“贺赖种”等。“贺赖”为突厥语斑马、野马的汉语音译。“凡十九种”应即具有不同名称的十九个氏族或部落,黑狼只是其中之一。即使以狼图腾的主张者所举之苍狼白鹿为例,也是多图腾的表现。白鹿为突厥人先祖的传说也很早,唐代文献中就已出现,且与狼图腾无关。《酉阳杂俎》记有突厥先人射摩与海神女交往中,海神女以白鹿迎射摩入海相会,以及命射摩射金角白鹿的故事。

  在苍狼白鹿的传说中,两者的地位至少是可以等量齐观的。但是这一传说的本来面目在狼图腾的主张者那里被人为割裂了,白鹿的图腾被抽取掉,只剩下了苍狼,并被进一步演义为普适真理——狼图腾。

  狼图腾——流于演义

  “狼图腾”就是这样一个从上述错误的译文出发而进一步演义出来的、带有浓厚政治功利色彩的神话,其演义脉络清晰可见。

  一是将局部扩大为全体,将多图腾偷换为单一图腾。在有关古乌孙孙人和古突厥人的文献中,确实有着以狼为图腾的记载,但同样确实的是还有着以鹰为图腾、以狗为图腾、以鹿为图腾的记载,其中,鹰又有白鹰、青鹰、鹫、猎鹰、隼等氏族图腾。还有人认为狮子、山羊也是他们的图腾。古羌人的图腾则有羊、虎、牦牛、白马、参狼、猕猴等。

  而地名与图腾的关系也是图腾文化丛的遗留。我国北方以马为图腾、以虎为图腾、甚至以天鹅为图腾的地名也可举出很多实例。现今内蒙地区有“贺兰山”。何星亮认为:此山系因匈奴贺赖部居其地而得名,“贺赖”与“贺兰”为同音异译,意为“斑马”,故“贺兰山”即“斑马山”,是该地古代匈奴氏族斑马图腾崇拜的表现。今新疆巴里坤虎似为虎氏族居其地而得名,巴里坤为古突厥语“barsk?l”之译音,意为虎湖。哈萨克族崇拜天鹅,他们称巴尔喀什湖为哈孜湖,意即天鹅湖,其湖附近的城市为哈孜城,即天鹅城。曾服属于鲜卑的党项羌族内曾有“野狸族”。这些图腾文化的遗留说明,古代北方游牧地区并不存在一个单一的狼图腾现象。

  一是偷换时间概念。在时间上,有关蒙古民族以狼为图腾的古代文献多为上古时期文献,中古以后的文献中就已经鲜见关于狼图腾的记载。这说明:随着文明的积累和演进,宗教信仰或其他思想体系、社会价值观念已经逐步取代了原始图腾崇拜,同时,经济、文化的进步使人逐步对自己的力量获得了自信,从而摆脱了对原始图腾保护的心理倚赖需要。因此,蒙古民族对包括狼在内的原始图腾崇拜一直延续至今,是一个没有文化依据的、人为编造的神话故事。一二0六年春,铁木真在斡难河源“根本之地”举行大聚会,建九脚白旄纛,即大汗位。旗帜图案应该是氏族信仰最鲜明的标志之一,九脚白旄纛的形制今已不可考,但几乎可以肯定与狼图腾无关。在这个大会上,进行上通天言表演和占卜吉凶的,是一个被称为“帖卜腾吉里”的萨满教巫师。这充分说明:至少在元朝建立时,蒙古草原民族占统治地位的信仰是宗教,宗教在“忽里台”(大聚会)上已经享有很崇高的地位,以至铁木真即汗位时是通过萨满巫师来问天和祈祷吉祥的。宗教在蒙古草原上已经完全取代了原始的、分散的、多种类的、并非具有无可替代的表征作用的原始图腾。

  政治经济的发展与文化的发展是同步的。蒙古帝国是一个相当成熟的政权,在社会组织、军队建制、文字创制、法律制订、对外战争、地域扩充、文化交流、经济发展等方面,都取得了空前的成就。至元朝的建立,则更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和先进的国家。作为官用和上用贡品的元青花瓷器,其上的纹样是龙凤,且严格禁止民间使用这样的纹样,连色彩的使用都有严格的等级之分。这充分说明,作为草原游牧民族的蒙古贵族政权早已经摆脱了原始蒙昧时期的图腾信仰,而转向了汉文化的龙凤图腾信仰。

  一是偷换空间概念。前文所引文献可以清楚地说明:即使在图腾崇拜盛行的上古时期,也没有一个统一的蒙古族狼图腾存在。这首先是因为那时没有一个统一的蒙古民族。蒙古民族的起源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至今没有一个学术界公认的唯一的蒙古族祖先,正如韩儒林《元朝史》所说:“要完全解决中国古代北方各族的族属、族源问题,是十分困难的。在蒙古民族形成以前,漠南北地区先后有匈奴、东胡、鲜卑、乌桓、柔然、高车、突厥、回纥、黠戛斯、契丹、室韦等民族的活动,前人对这些民族的历史和语言资料进行了大量研究,其中有些民族的族属问题至今仍有不同看法,如匈奴人的族属问题就是歧见最多的问题之一”。从语言学角度进行的研究认为,蒙古族的直系祖先,是和鲜卑、契丹人属同一语系的室韦各部落,室韦部下重要的部落曾有克烈部、札拉亦儿部、篾尔乞部、斡亦剌部、八剌忽诸部、塔塔儿部、蒙古部、乃蛮部、汪古部等。其中蒙古部,据《元朝秘史》载,成吉思汗的八世祖篾年土敦有七个儿子,除长子一支外,其余六子的后裔成为十个姓氏。随着历史的变迁,有些瓦解了,有些分散了,有些成为别支贵族的属民了。崛起于七世纪的室韦—达怛人号称“三十姓达怛”,而与达怛人联合与突厥进行战争的乌护人则称“八姓乌护”。辽金时期漠北最强大的克烈部名称的由来,据拉施都丁的记载,是因为其国王及其八个儿子皮肤黝黑,因此被成为“克烈”,而其后诸子的子孙和其族系都各有自己的名称。公元十世纪左右居住在鄂尔浑上游、与辽作战的磨古斯部,据史籍记载,是信仰基督教的,磨古斯为基督教名。

  原始图腾是以氏族为单位的,是区别氏族的重要标志,不同的氏族有不同的图腾,它是原始时代氏族区别的重要标志。蒙古草原历史上,这样多的民族和支系,这样复杂的历史上的民族变迁、交互和交流、战争和吞并、融合和分裂,这样长期的历史演变过程,这样广阔的多民族生存空间、这样多样的民族文化形态和内容。在这样复杂多变的大背景下,狼图腾的主张者告诉我们:有一个千古不变且一以贯之的原始狼图腾存在,它无所不包无所不在,不仅是全体草原民族共同崇拜的图腾和战无不胜攻不克的的法宝,而且神通广大到这样的程度:它不仅是医治中国病的千金方和创可贴,还应该推广到世界去:大家都来做狼。

  一是偷换文化内涵。较早期的研究认为,图腾文化的主要内容是图腾禁忌和图腾外婚。法国学者倍松认为,图腾文化包括三方面内容:一是有某种有生物或无生物作为群体名称;二是以尊敬的态度对待图腾,禁止杀害和食用;三是相信群体与图腾之间的关系为亲属关系。中国学者岑家梧认为图腾文化主要内容有四:其一是某群体以动植物为名,并相信其为群体祖先,或与之有血缘关系;其二是群体成员必须崇拜图腾,不得损害、毁伤或杀害;其三是群体成员的身体装饰、日常用具、住所目的之装饰,均采用图腾样式;其四是男女达到规定年龄,必须举行图腾入社仪式。同一图腾群体的男女禁止结婚。何星亮根据世界各民族的图腾文化资料,提出“图腾文化丛”的概念,并认为主要由十二种文化元素组成:一、图腾观念。其中又分为图腾亲属观念、图腾祖先观念、图腾神观念。二、图腾名称;三、图腾标志;四、图腾禁忌;五、图腾外婚;六、图腾仪式;七、图腾生育信仰;八、图腾化身信仰;九、图腾圣物;十、图腾圣地;十一、图腾神话;十二、图腾艺术。何星亮认为,“以上十二种图腾文化元素仅仅是在图腾文化繁荣时期所必具。在近现代各民族所遗存的图腾文化中,大多仅保留若干图腾文化元素。而且,每一个民族所保留的都不完全相同,往往此民族保留某种元素多,而彼民族则遗存另一种元素较为丰富”。

  对照以上学者著述,可以清楚地看出:狼图腾主张者鼓吹的草原狼图腾文化,是一个不具有大多数图腾文化元素的、或者可以称为发育不完全的早期图腾遗存,它不具有一个完整或相对完整的图腾文化丛特征或其应具备的最重要的一些元素。狼图腾作者所列举的古文献中关于崇狼的零星记载都早于蒙古帝国建立时期,它只是一些草原氏族和部落的狼图腾观念,它不是草原多民族的共同图腾。在蒙古帝国建立以后,如上所述,萨满教是占统治地位的宗教。从图腾名称看,草原各民族没有一个统一的狼图腾名称,赤那或赤那思只见于姓氏,且这样的姓氏没有贵族血统含义。从图腾标志看,草原各民族没有一个统一的狼图腾标志,连不统一的狼图腾标志也没有遗存下来,出土的文物中亦少见狼的形象描绘。从图腾禁忌看,草原民族从来未将打狼作为禁忌,连狼图腾主张者自己的故事都是从打狼开始的。毁伤和使用、食用图腾,这样的禁忌观念显然不存在。从图腾外婚看,草原民族的婚姻基本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母系氏族婚姻,不存在图腾外婚传统和习俗。从图腾仪式看,草原民族没有有关狼的图腾仪式。草原上最盛大的喜庆仪式是那达慕,以赛马、叼羊、摔交为主要活动。最盛大的宗教仪式则是萨满祝巫。从图腾生育信仰看,上古时期有狼育婴儿的传说,但在后世的文献及现实生活中,草原民族从没有相信婴儿是狼转世或狼的灵魂进入母腹而致怀孕、希望生狼种的传说。从图腾化身信仰看,草原民族没有相信人和狼能互相转化的观念,或人死后有化身为狼的能力。草原民族信仰的生死观是腾格里——长生天,希望死后能魂归长生天。从图腾圣物看,草原民族没有用于狼的图腾仪式的狼圣物。从图腾圣地看,草原的图腾圣地是敖包,没有狼的图腾圣地。从图腾神话看,草原民族的祖先有狼的图腾神话,但那是早期神话,且没有普遍性,不为草原各民族共同信仰。从图腾艺术看,草原民族舞蹈如蒙古族的舞蹈,以鹰型、马型最多,没有狼型。蒙古民族文学史诗《江格尔》歌颂的是英雄人物,不是狼。蒙古民族音乐史诗《嘎达梅林》所歌颂的也是英雄人物。狼从来没有进入过蒙古民族代表性和经典性的文化和艺术。即使作为图腾装饰,蒙古民族也很少使用狼的纹样。

  综上所述,狼在草原民族的历史上,只是在早期,具有一些图腾文化的雏形,也只表现为传说故事。狼作为图腾在其他必备要素方面几乎完全是缺失的,它不具备图腾特征。而到了狼图腾主张者最为推崇的强盛的蒙古帝国时期,狼作为图腾文化,其特征更是不可追寻和考证。因此,它不是草原民族的图腾。

  这样一个狼图腾神话是演义出来的。它用狼故事作铺垫,用概念化生存的毕力格老人做话筒,传达的是狼图腾作者的政治主张——社会达尔文主义应该复活。

□ 寄自比利时

  刊登在 2008 华夏快递 kd080403.


               


2008-9-27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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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京

#2  

与狼共舞

黎京


我不是历史学家,所以也不可能全面系统的把这段历史再现。但是可以从这些蒙古民族自己的考察中看出端倪。而草原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没有专门研究过,只能把自己在草原生活中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做个补充。也算是把我的经历和见闻写成几段小故事,供有兴趣的人阅读参考。

对狼的认识最初是在小时候听到的小红帽的故事里。在心里一直觉得狼不是个好东西。后来上学了,看了鲁迅写的祥林嫂,对阿毛在门口剥豆,被狼叼走了这段记忆很深。也就增添了对狼的恨。在动物世界里尤其不喜欢狼。可是却从来没见过狼,哪怕是在动物园里。童年的记忆里也没有狼的形象。最多是照片上那些不动的狼。

真的看见狼,是在到了内蒙草原。而我看见狼真也算是一次惊险的奇遇。记得刚下到牧业队时,我被安插在一家牧民的家里,因为内蒙古的冬天非常冷,我们知识青年单独生活会遇到很多困难,还闹过笑话。那时大家都很革命,到了草原后就想尽快与牧民打成一片。看见牧民大嫂背了粪筐去拣牛粪,自以为很容易。也是,那时看见的除了羊就是牛,粪是不会少的。尤其是在冬天,从牛肚子里出来的粪,很快就会冻成了坨,似乎遍地都是。女学生们很快就拣满一筐背了回来。牧民看了大笑,但是语言不通,虽然连说带比划的,双方谁也不明白说的是什么。等到点火做饭时才知道,冻牛粪根本不能烧,冻的梆硬的牛粪遇到火后,很快融化,满蒙古包全是烟。

我住的那家牧民是放牛的。平时没事,牛群清早自己出去吃草,天黑前,又都自己排着队返回营地。每到半夜,孤零零的蒙古包周围可以听见野狼的哀嚎,有时似乎四面八方全都是狼,凄厉的嚎叫声此起彼伏,时远时近。那种感觉就好像门外那漆黑一片的草原是狼的世界。说实话,我那时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很好奇,毕竟还没亲眼看见过活生生的狼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

有时额吉(母亲)会带上我到牛群去。割下很多苇子,在牛群爬卧的地方点起一堆熊熊烈火。可能是额吉预感到有什么情况吧,烧完了那些苇子,我们再一同返回蒙古包。据说那年的狼特别多,还时常发现半夜有牛被狼咬死。

有一天,场部边境派出所的铁桩子(土木勒巴根)半夜来了,说要到牛群去打狼,我就跟了去。记得那天很黑,没有月亮。只看见满天的群星闪烁。空气中一股冰冷的气息透过鼻孔辣着嗓子。他带着我找到牛群旁边一个雪坡,把枪架在雪坡上趴在那里一声不响就像睡着了。反正我是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团漆黑。就连身边铁桩子的脸都看不见。不过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就这样到了后半夜,也没看见狼来,可是四周的狼嚎却是似乎未减。太冷了,把人冻坏了。铁桩子说,回去吧,狼很聪明,可能是发现咱们了。白白在雪地上趴了半宿,空手而归。我问铁桩子,这样能打到狼吗。他摇摇头说,全是在碰运气。这就是我第一次打狼经历。不过直到那时没看见过狼是什么样子。也不准确,有时可以看见遥远雪际上狼的身影,可是太远了,看见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移动着的黑点。

后来知道,狼在一年里,只有发情时才成群,平时都是跑单帮的。草原上,尤其是到了冬天,狼捕获猎物很困难,如果成群结队,目标过大,就不能偷偷潜入羊群。再说,人的警惕性很高,时刻在防备狼的偷袭,所以狼很难获得猎物。只有单独行动机会才更多。

在去内蒙以前陆续听到一些有经验的人给我讲述狼的习性。粮食困难那些年,内地经常组织人去蒙古草原打黄羊,也遇到过狼群,一些事情是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给我讲的。狼群其实并不可怕。他们那时是开着汽车去打狼。但是不能打前面的,一般前面的是母狼,公狼尾随其后,只要开枪打后面的,别的狼不会有什么反映,不过是跟着前面的狼逃命。要是打前面的可就糟了,因为如果打死的是母狼,狼群会转过身来拼命,人就有危险了。他告诉我,遇到狼群,只要不去攻击它们,狼群是不会惹人的。还有就是不要挡在狼群前面,那也是很危险的。都是经验之谈,我也就是听听。没想到就是因为我首先知道了这些常识,心里有所准备了,所以在真的遇到了狼群时,才很坦然,那时很奇怪,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牛群搬家,搬到了边防站附近的沙窝子边上。那里居然还有树。不过都很矮,也不成才。倒是那一丛丛的红柳林。在沙包下簇拥着,显得很好看。

我的马分下来了,要去马群抓来,还要给牧民带回来一匹马。只知道大概方向,上午离开蒙古包就一路摸过去。草原的冬天遍地洁白,我们住的沙窝子往西走是一个淡水湖。翻过山梁是一个很大的咸水湖,据说盛产火碱。就因为离开边界太近了,所以不允许开发。再往前走就看见了营地。那边主要是羊群。到的时候大约是中午了。我找到了马倌,他跟我一起到马群很快就把两匹马套好了。其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那时刚会骑马,身手并不矫健。更何况还穿了个大大的皮得勒(蒙古皮袍)。身体臃肿,行动不便。上马时,怕一下上不去,左脚认好马镫子,左手抓住马鬃,右手攀住马鞍子后鞘,全身发力,一个猛子就从马这边跨到马那边去了。从左到右还站在地上。

众人大笑,皆大欢喜。

要在太阳落山前赶回去。不敢耽搁。太黑了我肯定找不到家。骑着一匹马,还牵着一匹马。小颠着赶路。说说好像很近,也有20多里地。冬天的太阳落山早,不到下午五点,西边就火红火红的了。冰天雪地只有我一个人和两匹马。路过碱泡子,翻过一道雪粱,就看见了淡水湖。再翻过湖那边的一道坡就可以看见营地了。就在这时,我看见前面,就是我要经过的那道土坡上有一溜黑点由南往北在移动。是狼群。那可是我必经之路。太阳已经西沉,还有不到10里的路程,要是等狼走完我再过去恐怕不行。何况那群狼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前面的狼翻过土坡进入沙窝子就看不见了。后面的从南面的小山背后源源不断冒出来。我说不清到底有多少只狼,也无法细数。

不管了,我骑着马冲着狼群走过去。依旧不知道害怕。这次是真的看清楚狼是什么样子的了。其实跟狗很像,就是嘴叉子要大,尾巴低垂,不会摇尾乞怜。狼到了冬天全身颜色是深褐色的,尤其是脊梁上几近黑色。就在我接近狼群时,后面的狼都下来,蹲在雪地上看着我。我旁若无狼,骑马穿过了狼队,感觉有点抱歉,把它们的行军队伍拦腰截断了。前面的狼队也没回头,继续走它们的,旁若无人。

我穿过狼队后,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那些狼巅巅的继续追赶前面的大队。再往南看,山坡后面依旧走出源源不断的狼。这是我在内蒙多年看见最多的一次狼。好像也没再听别人说过看见狼群。那些狼显然是投靠外蒙古去了。因为翻过那片沙窝子就出国了。狼不需要护照和签证什么的。

太阳落山前我赶回了营地,看见牛倌恩不合,他会说汉话,看见我第一句就是,那边有好多狼啊。显然他出去轰牛时也看见了狼群。

那年我十七岁,刚到内蒙不到三个月。也是第一次与狼近距离接触。

假如草原上没有狼的话,我们的放牧生活会简单得多。比如放羊,白天夜晚最担心的就是狼掏羊。一群羊满山遍野散开,牧人不错眼珠的四处张望,要随时发现狼的光顾。白天还好点,光天化日之下,狼还是有所收敛的。到了夜晚可就肆无忌惮了。尽管有狗在协助,可仍然防不胜防,时常发生狼闯进羊群的事情。那时我们都快神经了,坐在蒙古包里说话,耳朵却是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的。羊群哪怕有一点儿轻微的不安,我们都能感觉到,几个人会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尽管多数时候会是一场虚惊,可我们宁愿是一场虚惊,是自己在吓唬自己。没有亲身经历,亲眼看到,很难把那些感受描绘出来。当羊群发出轰隆一声响,我们奔出后看到的是羊群惊恐地站在那里,一只羊已经横卧在地上,脖子里流出鲜红的血,四条腿在不停地抽动,偶尔还会发出一声短暂地叫声,渐渐的不动了。

有时却是看见一只羊的大尾巴整个被狼咬下来,只是一口就把羊尾巴咬掉了。

下夜,每天夜里要有人专门在羊群边看守羊群。一个是防狼;再有就是夏天蚊虫特别多,把羊叮咬得根本无法趴卧在地上。那时羊会顶风走,即便是夜里,羊也会顶着风走。下夜的人就是要堵住羊群,不让羊群离开营盘。

又要防备狼来偷袭,又要围追堵截怕羊跑掉,一夜下来人简直都快崩溃了,身体疲劳还好说,最主要是精神紧张,就这样还经常被狼闯进羊群。一夜不停地围着羊群走,不停地呼喊,刚刚走到这边,狼就从那边冲进羊群。我在明处,狼在暗处,真是防不胜防。我现在还有神经衰弱的毛病,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有时会睡不着觉,一夜没睡,白天还挺精神的。很多人羡慕我,可是我知道这个滋味并不好受。话题扯远了,还是回来继续说狼吧。

有一次,折腾了一夜。天亮了,羊群也安静了。我实在太困了,就在牛车底下的毡子上,蜷缩成一团睡着了。我知道没睡多久,是自己把自己吓醒的,睁开眼睛懵住了。羊群不见了。赶快把蒙古包里还在睡觉的同学叫醒,让他们去找马,我顶着风就追出去了。刚刚翻过蒙古包后面的土坡,看见一个年轻的牧民轰着一群羊过来了。原来是他早上看见我们羊群跑了,赶快骑马过来,把羊群轰回来了。真是万幸。如果他没看见,后果不堪设想。就在过了几天后的一个夜晚。相临牧业队的一群羊半夜跑了,找到羊群后,尸横遍野,山坡上的草地都被羊血染红了。据说被狼咬死了二三百只羊。咬死羊的狼不会太多。狼非常贪婪,它咬死一只羊后,看见别的羊还活着,就会不停地追逐,不停地撕咬,直到没有一只羊还活着为止。

春天接羔,那时母狼也有了狼崽。它会找机会把羊羔叼走,回去用羊羔训练小狼抓活物。小羊羔不懂事,常常会乱跑。有时跑累了就找个土坑缩在里面睡觉。如果放羊的没看见,羊群走了,小羊还留在那里是很危险的,大多是成了狼的美餐。

尤其是到了冬天,放羊时经常看见狼在不远的地方窥视。更有甚者。一年冬天雪大,都住得很分散。我们的蒙古包和另一个女生的蒙古包相距不远。也是为了可以互相照应。一天傍晚,我骑着马,跟着羊群回营地。突然看见一条大狼闯进女生羊群。那个同学当时是牵着马,跟在羊群后面往营地走。其实那时已经看见蒙古包了。那头大狼跑进羊群就叼住一只羊的尾巴往后拉,想把羊从羊群里拉走。那个女同学就过去用手拽住了狼尾巴。狼叼住羊尾巴在拽,人拉住了狼尾巴,在夕阳的照映下显得很美。当时那里顾得上欣赏美景,我赶快骑马跑过去,用套马杆打狼。打了好几下狼才松嘴,然后跑到碱泡子去了。

草原上的牧民恨死狼了,所以只要看见狼,就会骑马去追。直到把狼追赶到远处山梁后面。我也骑马追过狼。如果是在平地上,狼还真跑不过马。我有几次都是快追上时,不敢让马再跑了。狼很狡猾。它看见骑马的人追过来了,就会拼命往滩地跑或往山上跑。滩地有塔墩,马跑进去后绊脚,就跑不快了。往山上跑的话,马驮着人,往高处跑会很吃力。速度也会减慢,也就根本追不上了。狼也被人打怕了,轻易不敢离人很近。远远的看见骑马的人就会躲开。要不是草原狼就像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我那次看见狼群恐怕早就成了狼群的晚餐了。就因为狼怕人,所以不会轻易攻击人。即使是在狼多势众的情况下,它们也没想起来。

在草原上看见狼是家常便饭,后来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了。如果半夜听不见狼的嚎叫,反倒会觉得太静了。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什么都不正常了。

那年战备很紧张,我们到边防站帮他们修洞。就是在山里挖洞。当然那里面我们没进去过,只是做一些辅助工作,就结识了一个老兵班长。他在闹情绪要求复员,成天泡病号不去工作。一次我去看他,发现他的帐篷里有两只小狼。是战士出去执行巡逻任务时挖的。他告诉我,每天夜里母狼都会找来,站在山坡下叫一夜。小狼很好玩。样子跟小狗崽子一样。那个班长说,自从有了这两头小狼,战士半夜都不敢出去,怕母狼报复。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两只小狼。后来再去小狼没了,我也没再打听。

我和狼的零距离接触也是很多在草原上生活多年的人所没有的。我敢确信,即使是当地牧民,也未必有亲手打死过狼的经历。我却有过两次。

有一段时候在宝格达山林场当通信员,经常随汽车下山取信。一次汽车刚刚离开林场场部不远,那段山路很不好走,坡陡林密。汽车开得很慢。这时看见一条狼在树林里走。好像是病了,摇摇晃晃的。司机停了车。车上四五个人每人拿了铁锹把狼围住。狼的个子不小,就是很瘦。它蹲在那里目露凶光,冲着我们龇牙咧嘴的,样子很可怕。我们举着铁锹,谁也不敢最先劈下去,怕万一劈空了,狼扑过来就麻烦了。可能是受别人影响,心里还真有点害怕。狼和我们僵持在那里很久。后来还是巴图大叫一声,首先冲过去一下打在狼头上,其他人铁锹乱砸,狼挣扎了几下就被打死了。这次看狼更清楚了,很不喜欢狼的样子。尤其是狼的眼神,阴险狡诈,无情残忍,冒着绿色的光。不像狗的眼神那样简单淳朴。其实分辨是狼还是狗,只要看眼神就全清楚了。树林里的狼与草原狼是有区别的。树林里的狼攻击人类的几率要大于草原狼。主要因为树林里的猎物要比草原少多了。狼在饥饿时往往更容易铤而走险。

过了春天,天气转暖。我要从林场返回牧场。是跟边防站当兵的一起走的。由于道路泥泞,根本没有汽车来,正好边防站搬家,我们就搭他们的牛车,走了两天才到牧场边上。那天很早就拆了帐篷,离开宿营地不太久,我就要单独步行回牧业队。那里叫73公里,好像是以界桩起的名字。要走回牧业队还很远,大概有十几里地。中途还要淌过一条小河。我扛着简单的行李,拿着根木棒,便走边玩。初夏的草原开满了各种野花。我随手摘了很多,也根本叫不出名字来,反正是红红黄黄的一大把。举起来看,以蓝天为背景,很是绚丽。正在自我陶醉中,还外带有些忘形。突然,从身边的草丛里跳出一只金灿灿的长毛大狼,舌头伸出老长来,夹起尾巴就跑。我和狼都吓了一跳。它把我吓着了,我也把它吓着了。毕竟狼就是狼,毕竟狼还是被人打怕了。狼开始拼命逃走,它淌过小河后奔跑速度减慢,还不时回头看我,后来消失在茫茫草原上。这头狼的颜色很好看。通过这次我才知道,夏天的狼颜色反而比冬天要浅。一身金灿灿的黄毛,非常好看。

我与狼之间的事情并没有结束。那时好像狼就认准了我,别人下夜时它们不来,只要是我下夜,经常半夜有羊被狼咬死。我整夜整夜的围着羊群转,一喊就是一夜,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在夜幕的掩护下,我根本不可能发现哪里有狼的存在。我很怕下夜,怕夜里狼闯进羊群。有人开始说风凉话,说我不负责任。那时真是有口难辩。后来索兴也不分辨了,他们爱怎么说由他们去了。

一个深秋的夜晚,又轮到我下夜。记得很清楚。天似乎发着微黄,反衬得草原也显得满目枯黄。虽然是黑天,可是有月光,朦胧着的月色也是黄色的。吃完晚饭,我走出蒙古包。狼一般上半夜不会来,都是等下半夜,尤其是天快亮时才来。那时人困狗乏狼精神,它们会乘机潜入羊群边上,然后凶猛地扑向看准的羊,一口咬下去,然后就跑。其实即便是把羊咬死了,狼也得不到一块肉,可在它的本能促使下,还是要来的,还是要冲进羊群把羊咬死。

我走出蒙古包后,拉了一块毡子,走到羊群旁。秋天下过霜后就没蚊子了,羊群不会跑走,上半夜可以放心,如果能够打个盹更好。有三条狗看着羊群,这时狼来的可能性比较小。我把自己裹在毡子里,身上还趴着一条狗。只要有狼来了,狗可以看见,我睡了都没关系,狗只要一冲出去就把我弄醒了。不过我还是尽量不睡,只是在养精蓄锐。

迷迷糊糊的,身上的狗突然狂叫起来,愤怒地冲向黑暗。另外两条狗也跟了过去。肯定是狼。我赶快钻出了毡子。那时天气还不是很冷,刚下过的雪也化了。我没穿好皮得勒,只是披在身上。这时看见三只狗在追赶什么动物,都是黑影也看不清。也不知道怎么了,三只狗居然把一条狼追进了羊群。那狼拼命把头往羊腿里扎,可能是怕被狗咬住。羊群被这四个家伙闹得大乱。我也有点紧张,赶快到牛车底下找到事先放在那里的一根山丁子木棒。

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经历过(也是最后一次),忙乱中我犯了一个大错误,也是最忌讳的错误。当狗和狼打架时,最忌讳的是人在一旁大喊大叫,如果人不出声,狗一旦把狼按倒在地上,那狼就会四脚朝天躺在那里装死。可是只要人一喊,狼马上会拼死挣扎,还会跟狗搏斗。我喊了,大喊大叫。本来已经被狗咬住的狼,突然翻身从狗嘴里挣脱出来,跑到蒙古包另一边。也就在同时我意识到自己犯忌讳了,到蒙古包外让睡着的人起来,他们有枪。然后我闭住嘴,不发出一点声音。狗还在与狼搏斗,再一次把狼按倒。一条狗咬脖子,一条狗按住胸脯,还有一条小狗,咬住了狼后腿。它们配合得还满不错的。

我走过去,一声不响,用手把咬狼脖子的狗推开,那狼还四脚朝天的装死。我举起山丁子木棒,照准狼鼻子狠狠打下去,狼全身震了一下,我没等它缓气,第二下,第三下。狼不动了。三下子狼被打死了。这时蒙古包里的人才拿了枪出来。鼻子是狼最弱的地方。如果直接打头,狼不会有事。狼的头非常硬,不怕打。只有鼻梁子致命。

我在草原那几年,半夜里把冲进羊群的狼打死的事只此一家。也有狼进羊群的事情发生,但是都让狼跑掉了。

这就是我最近距离与狼接触的事情。现在草原狼没了。据说79年一场大雪过后,狼从此在那片草原上绝迹了。那时我也早已离开草原多年了。


2008-9-27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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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zhao2

#3  

Excellent.......


2008-9-27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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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京

#4  

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经历过(也是最后一次),忙乱中我犯了一个大错误,也是最忌讳的错误。当狗和狼打架时,最忌讳的是人在一旁大喊大叫,如果人不出声,狗一旦把狼按倒在地上,那狼就会四脚朝天躺在那里装死。可是只要人一喊,狼马上会拼死挣扎,还会跟狗搏斗。我喊了,大喊大叫。本来已经被狗咬住的狼,突然翻身从狗嘴里挣脱出来,跑到蒙古包另一边。也就在同时我意识到自己犯忌讳了,到蒙古包外让睡着的人起来,他们有枪。然后我闭住嘴,不发出一点声音。狗还在与狼搏斗,再一次把狼按倒。一条狗咬脖子,一条狗按住胸脯,还有一条小狗,咬住了狼后腿。它们配合得还满不错的。

在狼图腾书里面,有毕利戈老人全家与狼在羊群里搏斗的故事。那位非常懂狼的老人,在狗与狼打成一团是却大喊大叫。说明作者并不知道在那时人不能喊。此类错误和漏洞实在太多。作者号称研究狼三十年。但文章里出现很多基本常识性错误。其实姜戎真正在牧业队只有三年多。就在这三年多里,还有一次因放羊时看书,丢失了三百多羊。结果被狼咬死咬伤很多。他却把责任推到了张红军那里,说是张红军放的羊。结果是张红军因爱他,就为吕嘉民承担了责任。当时全队开会,让最老的牧民执行惩罚。那是半晚加进沙子的炒米,被张红军全部吃了进去。而这时吕嘉民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类似事情很多。原来在伊甸我转载了张红军用野莲为笔名写的长篇小说《落荒》,后来发现被删除了。书是2001年由工人出版社出版的长篇纪实小说。现在已经脱销。四年后《狼图腾》问世。


2008-9-27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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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5  

黎兄,在这里。

http://www.yidian.org/viewthread.php?tid=1554&fpage=0&highlight=&page=2.html

因为当初你没有放入你的‘文集’,所以现在得在伊甸‘小说界’找。


2008-9-27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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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京

#6  

谢谢。我还以为没了。要转贴在别处,这里是最全的。怎么也找不到了。


2008-9-27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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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7  

http://www.yidian.org/search.php?searchid=2924&orderby=lastpost&ascdesc=desc&searchsubmit=yes&sid=82xwnF

用你的“黎京”两字搜索作者,你所有的文章、帖子都在。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尽力而为。
2008-9-27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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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冈

#8  

事实上《狼图腾》本身不是论证图腾的,主要写狼。把小说改个名字就行了。


2008-9-28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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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京

#9  

论证是学术问题。

狼也不是草原狼。写别的地方的狼我不了解。草原狼不是这么个写法。牧民恨狼,见狼就打。更没有什么团队之说。也就提不到团队精神了。我转来一篇蒙古人写的关于狼的文章你看看人家是怎么说狼的。


2008-9-28 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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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京

#10  

蒙古人对待狼的态度 (2008-05-05 13:33:41)
标签:宗教 长生天 蒙古族 四旧 成吉思汗 文化   分类:评论

这是一位蒙古族小伙子写的文章。我一般在自己的博客里不转载别人的文章,这次算是例外。aldaratow 是他的网名,如感兴趣,点击一下就可以看到他写的一些文章了。


蒙古人对待狼的态度

蒙古谚语:chonenchi horihei honenchi horihei
羊亦可怜狼亦可怜

游牧生活中的一些现象,关于对狼这种动物的迷信!

1、不直接说杀羊、不直接说吃肉,这跟其他民族和城镇、农村的蒙古族不一样。牧民们忌讳说自己要杀羊吃肉,原因是怕狼听见,惹它会来这里分一杯羹。一般用:“拿出一只羊”和“喝汤”来代替。蒙古人的“喝汤”既是杀羊吃肉也!曾经有汉人很失礼的说:你们只喝汤难道把肉喂狗吗?蒙古人会很生气,但并不给这些人作详细的解释。

2、蒙古人在吃饭时不说狼,不小心说出后要扣碗并在碗底上面放一小块肉或食物。这样的习俗东乌旗有部分人还保留着。这也是为了安抚一下喜欢偷袭的狼。

3、不掏自己家旁边的狼窝,这个是习俗流传很久。原因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一般来说在您家附近有狼窝,只要不去动它母狼就不会跟你找麻烦,不袭击您的羊。牧民基本上是遵守这个规矩的。“狼图腾”记述了一个特殊的年代,那时人们破四旧连祖宗和宗教都不认了,也就没有这样的风俗。

4、佩戴狼的趾骨趋病避邪,当然这些有可能知青们不知道。因为是那个年代刚破四旧立四新。所以书里也没有记述这些,

5、在蒙古国有些  蒙古人吃狼肉,迷信狼身上全药材。但一般来说有身份贵族不会赞成打猎卖皮子,迷信卖皮子不能发财,会成为穷人(亚都日纳)。

图腾与神

但这些不足以表明蒙古族就信奉狼,是以“狼”为图腾的。蒙古秘史里说到的两个人“苍狼”“白鹿”,但这两个人跟成吉思汗没有血缘上的关系。蒙古人推崇出来纯属是政治目的。突厥人信奉“狼”,森林部落信奉“鹿”,把这两位作为祖先是为了蒙古帝国内部的团结。

从成吉思汗的先祖botenchir(布端查尔)开始蒙古的上层贵族一直相信自己是长生天的儿子,直到成吉思汗的时期;长生天和永恒的火(蒙古)是蒙古文化的精髓。(menke tenger和menke gal)蒙古人萨满(boo)总是以长生天附体来布道的。不可能是动物......。

迄今为止我只知道一个人:哲别的家族信奉狼图腾,他的后裔有一尊狼首、人身、鹿足的偶像,这个偶像是左手持弓右手握三只箭。哲别的后裔没有在其封地上游牧,喜欢四处漂泊。所以这个偶像究竟在内蒙还是外蒙古,就不得而知了。

信奉动物图腾的民族————是以动物为图腾或保家仙的民族。这些民族的后来的政权很很容易消亡,契丹人(消失)、匈奴人(消失)、鲜卑人(消失)、突厥人(后来改信伊斯兰教)。

其中最典型的是契丹人,如今这个民族不存在了。契丹人的图腾是最多而且最复杂的,我曾经在1996年到雾灵山想寻找契丹文化痕迹,当时,去过两狼山、金沙滩、清凉界、令公祠等处。那次最大的收获就是当地的图腾崇拜,在这一带的有些村民还信奉狼、黄鼠狼、狐狸、蛇、鹰、兔子等为家神,才知道河北这一带的农村有这一文化现象。您若留意会在北京城里找到“兔爷”,一个身穿金甲的兔子被视为神并做成了偶像。在乡下这些保家仙可以附人体传达神的“精神”或治病救人。听老人说过蒙古人跟契丹人的区别就是没有动物附体这一现象,蒙古族从血统上就杜绝了这种现象。蒙古人能够存在下来跟所信奉的长生天是绝对有关系的,在成吉思汗以后很多年蒙古族不信仰其他宗教,其中当西方的教皇假借上帝名义去说服蒙古大汗时,贵由大汗可以从容的对回话说:青天覆盖下的土地都是蒙古人的牧场,我要征服你们。有这个压倒性的理由才能成为世界的征服者。

由于信奉的是“天”,所以那个时代的蒙古人从精神上压倒了其他民族,简化说:所有宗教里最高的神都住在蒙古人的天上,当时蒙古人不向任何宗教的精神领袖低头。

蒙古帝国的强大跟狼图腾没关系!全靠长生天和永恒的火!蒙古人用狼战术这一说法是源自日本人写的书“苍狼”,要知道日本人信仰很混乱,经常喜欢小题大做。他随便写我们也就随便看看,别当真!啊!!!蒙古人曾经用游牧人的智慧创造过辉煌,最典型的地方就是善于取长补短:火药、gonon炮、回回炮(配重式投石机)、巴图鲁战舰等等都是在不断学习和开发中掌握的,还有轻便的皮甲、牛角弓、苏里德等等,这一切不是那些书斋里的人能够容易认识到的。

另外,凡是信奉动物偶像的民族,其政权的没落全是因为内讧所至,诸位可以去查一查历史。宗教在政权里起的作用是有凝聚力,让国家民族更团结、更稳定,反之就会产生负效果。狼--兽中之贼也,而偷盗不可以治世。切记!

狼图腾那本书里写了一个错位的年代和一个错位的故事,首先:书中没有写知青下乡以前草原上曾经大量的屠杀黄羊,黄羊数量的锐减导致后来的狼灾,也就出现了有奖杀狼的政府令。也没有交待当时游牧文化正处在转变的时期。四清、四旧、挖肃....,这里的前辈应该更清楚。那是个文化变革的年代,没有祖宗的年代。很可怕!

注:以上是粗浅的认识,拿出来晒晒太阳。不希望有争论。

chonenchi horihei honenchi horihei
(羊亦可怜狼亦可怜)


2008-9-28 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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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冈

#11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黎京 at 2008-9-28 08:03 AM:
牧民恨狼,见狼就打。

这个事实上正是姜戎所批判的地方,也是我欣赏的地方。
有错么?


2008-9-28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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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京

#12  

你再去看看,他是这么写的吗?还有,如果草原民族以狼为图腾,那图腾是不可以杀的。这点不应该我去说明。逻辑不通,有悖常理。小说的名字为《狼图腾》。这点你要清楚。不要脱离主题。


2008-9-28 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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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冈

#13  

人家写了50多万字的书,黎京专门扣图腾这两个字的字眼。
好,就算你说的对,那对小说本身又有什么影响呢?

小说写得确实好,引人入胜。卖出去那么多,就是明证。

我停,不扯了。
我怎么又感觉是嫉妒在作怪呢?
即使道德不好的人,也有可能像星星一样,在天空中闪烁。
比如卢梭。姜戎会比卢梭还坏?有没有把自己的孩子丢掉?:)


2008-9-28 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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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14  

谈嫉妒,扯远了吧。:))

译文删除了原小说中的议论和后记部分,使之小说感更强。企鹅出版社做了最符合逻辑的事情。俗话说,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我当初写长篇小说“天堂”时,就是希望以小说的形式,取个捷径,表达一种理念。我想我们这些从小被“崇高”教育的很深的人们,都不容易除清这种思维。

所以我一看这《狼图腾》,就明白的姜的用心,也难怪他自己告诉读者《狼图腾》是“学术著作”。

别的我就不说了。罗卜清菜。


2008-9-28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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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康

#15  

青冈,我不与你争谁是谁非,只来总结你的争论方法。按照你的逻辑,只要卖的好,就是证明,就是好。三鹿奶粉也曾卖得好,也不许人家说它有毒吗?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青冈 at 2008-9-28 01:14 PM:
人家写了50多万字的书,黎京专门扣图腾这两个字的字眼。
好,就算你说的对,那对小说本身又有什么影响呢?

小说写得确实好,引人入胜。卖出去那么多,就是明证。

我停,不扯了。
我怎么又感觉是嫉妒在作怪..



2008-9-28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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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冈

#16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廖康 at 2008-9-28 03:39 PM:
青冈,我不与你争谁是谁非,只来总结你的争论方法。按照你的逻辑,只要卖的好,就是证明,就是好。三鹿奶粉也曾卖得好,也不许人家说它有毒吗?

1。物质产品和精神产品没有可类比性。
比如小说中容许有错误出现,这多和作者的文学修养和文字水平挂钩;航天飞机就不能有误差,任何一处地方有问题,都可能会导致毁灭的结局。
三鹿奶粉是典型的物质产品,有技术规则,破了规则,就不容置疑。所以,我想即使在中国这么一个落后的国家,也不会有人为三鹿辩护。《狼图腾〉是艺术品,艺术家从来都只为自己立法。

2。卖得好,的确可以说明写得好,尤其对小说来说。姜戎如此,金庸古龙皆如此。

3。是与非本身并不重要,对艺术品来说就更不重要。重要的是关于是与非的论述要令人信服。
我不像黎京那样认为,《狼图腾〉对读者是一种毒害,小说本身没那么大威力,言重了。而且,一再地谈姜戎的个人道德品质问题,也没什么大意思。


2008-9-29 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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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康

#17  

那就不用物质产品来比。当今美国大多数畅销书都不是严肃的文学作品,都进入不了大学的文学课。金庸古龙在中国我不知道,如果有很多大学讲他们,我会觉得很奇怪。没有很多大学教琼瑶吧?畅销不能成为好书的证明。


2008-9-29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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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冈

#18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廖康 at 2008-9-29 02:42 PM:
那就不用物质产品来比。当今美国大多数畅销书都不是严肃的文学作品,都进入不了大学的文学课。金庸古龙在中国我不知道,如果有很多大学讲他们,我会觉得很奇怪。没有很多大学教琼瑶吧?畅销不能成为好书的证明。

接着跟廖教授谈。

1。中国讲当代文学史的教授,如果不提及金庸和古龙,那是不合适的。课堂上可以不讲韦小宝怎么泡妞,但不能不涉及金庸对通俗文学史的贡献。武侠小说的流播是个不容置疑的文化现象。

2。好书的定义对不同的人来说,是不同的。对只有初中文化的打工者来说,金庸的书就是好书,而《管锥编〉就没什么意思。
畅销书当然不能成为好书的证明,这个一直都不是我的论点。


2008-9-29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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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19  

青冈穿开裆裤的时候,中国有两本好书。小说类是“金光大道”,非小说类是“毛选”。现在有人看这两本书吗?

该淘汰的,是规律。只是有人更有预见性。有人没有。:))


2008-9-30 0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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