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旅　记　书

·梦　冉·

　 　 这 次 回 故 乡 ， 盘 恒 于 山 水 之 间 ， 差 点 就 不 想 回 美 国 了 。

　 　 这 是 两 个 不 同 的 世 界 ， 两 种 不 同 的 人 生 。 发 展 中 的 国 家 与 发 达 国 家 在 总 体 环 境 上 是 没 得 比 的 ， 落 后 ， 混 乱 ， 人 心 不 安 ， 前 途 莫 测 。

　 　 我 买 了 很 多 书 来 读 。 大 陆 出 书 基 本 上 还 是 保 守 。 出 了 许 多 古 籍 。 翻 译 的 书 有 一 些 ， 没 有 胡 耀 邦 时 期 那 么 系 统 与 开 放 ， 大 多 是 些 流 派 介 绍 与 西 方 古 圣 人 们 的 经 典 。 学 者 的 论 述 多 偏 向 于 泛 泛 而 谈 。 有 关 宗 教 （ 包 括 藏 佛 ） 的 书 难 得 地 茂 盛 ， 且 有 相 当 水 准 。 最 新 的 一 套 九 十 年 代 文 学 书 系 ， 我 读 了 女 性 小 说 卷 与 诗 歌 卷 。 此 书 系 尚 有 主 流 小 说 卷 ， 先 锋 小 说 卷 等 。

　 　 女 性 小 说 卷 里 选 有 王 安 忆 、 孟 晖 、 林 白 、 陈 染 、 铁 凝 与 迟 子 建 等 人 。 没 有 收 残 雪 的 小 说 。 我 认 为 迟 子 建 是 其 中 最 有 才 华 最 有 可 造 余 地 的 作 家 。 她 的 胸 怀 开 阔 奇 诡 ， 文 笔 造 势 沉 而 不 滞 ， 富 驾 驭 力 。

　 　 苏 童 、 余 华 与 格 非 都 是 江 南 一 带 的 作 家 。 成 名 将 近 十 年 。 三 人 灵 赋 都 高 。 苏 童 其 人 安 静 ， 喜 天 伦 之 乐 。

　 　 诗 歌 卷 《 岁 月 的 遗 照 》 里 所 选 的 大 多 是 些 团 结 在 《 倾 向 》 以 及 后 来 更 名 为 《 南 方 诗 志 》 周 围 的 诗 学 群 体 ： 欧 阳 江 河 、 张 曙 光 、 王 家 新 、 陈 东 东 、 柏 桦 、 西 川 、 瞿 有 明 、 开 愚 、 孙 文 波 、 张 枣 、 黄 灿 然 、 钟 鸣 、 臧 棣 和 王 艾 等 人 。 此 诗 歌 卷 努 力 突 出 《 倾 向 》 所 暗 示 的 两 个 伟 大 诗 学 抱 负 ： 秩 序 与 责 任 ； 编 者 认 为 在 八 十 年 代 的 朦 胧 诗 ， 第 三 代 诗 那 里 ， 对 此 要 么 作 了 偏 误 的 理 解 ， 要 么 给 弄 颠 倒 了 。 朦 胧 诗 人 希 图 重 建 的 是 一 种 二 元 对 立 模 式 里 的 政 治 意 味 的 诗 学 秩 序 ， 第 三 代 诗 人 则 通 过 达 达 的 手 段 对 付 复 杂 的 诗 艺 ， 文 化 的 反 抗 被 降 低 为 文 化 的 表 演 。

　 　 这 本 九 十 年 代 诗 歌 卷 肯 定 了 《 倾 向 》 对 《 今 天 》 、 《 他 们 》 、 《 非 非 》 艺 术 权 威 的 取 代 。 推 崇 留 英 返 国 的 王 家 新 对 中 国 诗 学 界 产 生 实 质 性 影 响 。 他 拙 于 复 杂 的 技 巧 ， 但 长 于 令 人 警 醒 的 独 白 。 笔 意 沉 痛 ， 往 往 打 动 人 心 。

　 　 我 比 较 欣 慰 的 是 编 者 强 调 说 ： 九 十 年 代 诗 歌 写 作 的 有 效 性 在 于 它 颠 覆 了 二 元 对 立 思 维 的 语 言 权 威 ， 个 人 写 作 僭 越 了 合 法 性 与 非 法 性 的 历 史 限 界 ， 它 使 人 相 信 ， 有 多 少 写 作 者 ， 就 有 多 少 语 言 的 可 能 。 同 时 ， 编 者 又 提 出 中 肯 的 警 告 ： 我 们 在 鼓 吹 诗 歌 结 构 的 零 散 化 时 ， 也 在 破 坏 它 实 际 应 该 具 有 的 文 体 的 整 体 性 。

〔１９９８／５／２８　Ｌｏｓ　Ａｎｇｅｌｅｓ〕

98-0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