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儿的妈妈象个宝
有儿的妈妈象个宝
·为 力·
我躲在黑漆漆客厅的沙发后，冥想静坐。刚刚进入物欲两空的状态，便听到两个儿子在厨房里询问丈夫：“妈妈哪里去了，是不是又藏起来了？”紧接着便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丈夫的叮咛：“这回要多用脑子，好好找！”
听着儿子们跑到了楼上，我慢慢把莲花座的双腿展开，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静下心来，便咧开嘴微笑起来，想着有儿子的好处：
我本是个胆小的人，以前就怕丈夫离家去开会。空空的大房子有四个门，邻居们又都离得太远。夜里，我满脑子小偷、强盗、在逃犯、外星人乱晃，恐惧得不得不搬到能锁住房门的客房，却还是久久不能入眠，早晨起来晕头胀脑。
可我那一岁多的幼儿却睡得香甜，象天使一样地安祥。久久地望着他，我想到了““信念””两个字，小小的儿子能相信上苍保佑，为什么我这个大人戚人忧天？从那时起，丈夫不在家，因为有了儿子，靠在他暖暖的小身旁，我照样睡得香香甜甜。
这时儿子们从楼上跑下来，来到了没点灯的客厅，稍做停顿，居然没来搜索沙发后面。
我窃笑着，又练起了我的呼吸。有儿子前，我经常对丈夫大喊大叫，认为这是对付他这个“自称文明人”的最有效做法。一次他又做了让我不可容忍的事情，我刚要跺脚，只看了看他怀中所抱的幼儿，便立马安静起来。我还不傻，不想让孩子看到一个泼妇般的母亲，以后花多少精力‘教育“他都会白搭。
两个儿子冲进了洗衣房。我暗笑。
当年我怀上老二时，丈夫和我都盼望是个女孩，无奈大儿子不同意，吵着嚷着偏要弟弟。望着家中那一黑一白的两个猫儿子，我预感到儿子会赢。Ｂ超结果一出来，我默然。儿子却向我保证，他要一辈子善待弟弟，做弟弟最好的朋友。
此时哥哥和弟弟找不到我，只好向爸爸求救，丈夫劝导他们：”去自己想藏的地方，有信心就能找到妈妈。”
于是俩人下到了地下室，打开了一个个灯开关，大喊着没有妈妈！我终于笑出了声。
小儿子出生后，我不得不把大儿子的日常起居交给丈夫照顾。几年下来，大儿子说话象丈夫，做事象丈夫，哪里象是我的儿子？我开始找他谈心，向他解释弟弟已经不是幼儿，妈妈要尽力象弟弟出生前那样，多花时间陪伴他。儿子不以为然：“我并不爱爸爸多于爱你。只是爸爸年纪比你大，我们应该听岁数大的。”我认为对七岁的孩子，这是很逻辑的思维，索性随他，把丈夫拥为家中的主管。
这时儿子们在地下室找到了遗失掉的冰球棒，热热闹闹地打起了旱冰球。我大失所望。哪有这么找妈妈的？找了一半儿就不找了？
于是决定重新集中精力到超脱之中。可我听着孩子们的叫喊敲击声，猛然想到冬天来临，我居然没能抽出时间，去后院审察一下他们为玫瑰们所做的剪枝工作。这活儿本不该交给大儿子干，可我在秋天生了病，大儿子便毛遂自荐地完成了任务。
难怪呀，我的儿子们从会走路开始，就帮我一起栽花种菜，早已是有绿手指的小园丁了。这两年我又顺水推舟，把我的花园一块一块地承包给了他们。大儿子喜欢郁金香，我为他买，但要他自己种，他便带着弟弟这个四岁多的小劳动力，在房前院后贪婪地种下了许多。想到明年开春能欣赏到越来越多的花朵，我又禁不住喜上眉梢。
圣诞节将到，我已经答应儿子们在节日期间，一起包饺子烙馅饼。丈夫喜吃面食，却报怨费事，他不帮忙，我有儿子为我橄皮。两个儿子从小吃腻了餐馆，一听说要出去吃饭就联合抗议。无奈何我只好继续翻不同菜谱，演习各种国家的菜肴。我的丈夫也不甘落后，带着儿子们从烤火鸡烤羊腿，一直烤到兔子烤到鹅。孩子们一边帮着父母洗菜做饭，一边摇头晃脑地念着电影里的台词：“没有任何地方，能比得上自己的家好！”
托儿子们的福，这些年来，我陪着他们读了不知多少儿童书，伴着他们看了无数童话电影。此过程潜移默化地纯净了我的情感，使我年年渐老的心灵，有了越来越多的单纯享受。这个世界本不复杂，难得的是有一颗永远的童心！与儿子同读语文课本，我的英语水平在不断提高，我的两个儿子，也争先恐后，以纠正我的英语发音为最大自豪……
紧闭着双眼，此时我脑中想的不是乾坤宇宙，而是拥有儿子的充实欢畅。
突然圣诞树上的彩灯大亮，照得我一时睁不开眼。好容易适应后，我看到了两个儿子脸上的大微笑。这笑容价值连城，抵得上我整个的生命！
我把小儿子抱在怀里，听他念叨寻找我的辛苦。然后细看大儿子向我展示的画轴：左边是各种动物，中间是英文名称，右边居然是工工整整的汉字！我从没教过他中文，原来聪明的儿子，能用姥姥寄来的看图识字书，自学成才。
此间丈夫在地下室大叫：“练功的时候到了！”我又要装懒，儿子们一人一手不放松，将我从地毯上拉起：“妈妈，今天我教你一套新拳术！”大儿子比我练得早，级别比我高，按照日本空手道的规矩，我得叫他师傅，听他的命令。无奈何，我只好下楼，舍命陪儿子。
记得妈妈来加拿大帮我照看俩个幼儿时，总爱抱着他们，唱“有妈的孩子象个宝” 这支歌。我不全同意，每每接过儿子，把歌词改为“有儿的妈妈象个宝”。
现在远在北京的妈妈，时常会半夜醒来，想念我们母子三人不得入眠。我的问题却是在夜间起来，不知应该与谁共枕？在小儿子的床上，我可以抱着他的小脚安睡。当然我更珍惜与大儿子的同床，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便会把与妈妈请出门外。
但是，我决不惧怕他们长大。因为大儿子已经神秘地向我保证，成人后他会送我一件那次被爸爸拒绝的獭皮大衣。小儿子也不甘落后，将来他要为我购置，一付更大的钻石耳环。
我感激地郑重点头，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向他们挑明：“妈妈根本不在乎什么獭皮大衣，钻石耳环，我所珍视的，和儿子们之间，永永远远的情爱！
□ 寄自加拿大
刊登在 2003 华夏快递 kd03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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