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创] 复龚兄明德札
复龚兄明德札
程宝林
兄8月6日大札，赖网络之神奇，片刻即达于弟之案头。兄公诸博客，有“传檄千里”之势也，令弟莞尔。其时，蓉城骤雨未歇，而暑热略退。遥想兄推窗而望，天地迷濛，兄之念弟，正与弟之念兄仿佛。弟之去蜀，已逾10载。世事如云，世道日非。去岁汶川天崩地裂之巨震，弟未亲历；今夏蓉城鬼哭神嚎之烈火，弟仅“旁观”。观之而不忍观，不忍观而率性为文。兄因之而专札致弟，有所劝勉，弟顿首尘埃，不胜感念之至。
弟于急就短文《冷漠成都今方信》中，确乎提及蓉城友人，未对巴士大火，有一言见诸博客。弟之所指，岂我兄哉？兄与我声相通，气相投，同出草野，各历艰辛，于斯时斯世，所见略同。兄退守书斋，弟负笈异国。足履或异，精神则一也。蓉城作家中，近年有暴得大名者，处此浊世，如鱼游深渊，文字中，未有一字，及于民苦。兄曾记数年前之夏天，弟归蓉数日，于四川省作家协会院内，遭数位蜀中俊杰冷遇之轶事否？ “忍看朋辈成主席”，弟之所指，何须明言！
弟远走异邦，今又归化，落籍为民，可谓“悲欣交集”——弘一法师临终之言，意境玄妙高深，仅此四字，已胜万言矣。我等凡夫俗子，难窥堂奥。身寄异国万顷波涛之外，心托故土一草一木之中。“长忆别时，景疏楼上，明月如水。”苏词轻吟，飘飘然蜀都在望矣。独坐于夏威夷阔大阳台，满月当空，银光泻于森森万木之上，而远山无语，数峰森然。当此万籁俱寂，禅意生于胸臆之时，弟常喟然一叹：坡公当年，不忍负此皓月，而尚有张怀民可访。千年之下，偌大一欧胡岛，可与弟相语如兄者，迄今不遇。兄未见美国之月，美国之月却曾照兄。唐人张若虚之《春江花月夜》，此其谓乎？
弟未归国，已逾四载。所幸双亲尚健，居于乡间，不虞衣食，子孙繁盛。弟当于岁末年初，作故国之游。此番行程，仅限荆门、成都。在荆则陪父母，略尽人子之孝；在蓉则访朋友，且作扪虱之谈。兄或可以红烧肉待弟，弟当省下一桌酒菜之资，陪兄作旧书肆之游也。温此旧梦，何乐及之！
即颂教、撰双祺！
无闻居主人 程宝林 上
2009年8月7日，夏威夷。
（注：龚明德，笔者同乡兄长，著名现代文学版本考据家、散文家、编辑家。现为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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