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教育

程宝林

最近几天，从朋友处，借来了一部电视连续剧《勋章》（编剧：林和平；导演：陈家林）。影碟的外包装上，是这样介绍这部作品的：

“主人公马宝才是个朴素的农民，跟着师父跑江湖说书，就在他和师父的女儿玉秀结婚的当天，日本兵闯来了，杀死师父，抢走玉秀，他也被抓了壮丁。

几经辗转，马宝才改名赵长林，参加了八路军，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在动荡的战争岁月里，他成长为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和他的战友们出生入死，立下无数战功，曾几次和玉秀相逢，却又不得不分开。

后来，因为重伤，使他一度失去记忆。在他痊愈之时，突然看到他的战友和玉秀正在举行婚礼。面对这些，他选择了默默离开，没有军人证明，没有军功章，他成了一个普通农民。几十年后，当组织找到他时，他唯一的要求竟是‘入党’”

独居异邦，下班后，空荡荡的公寓里，来访的只有窗台的白鸽。晚上它们就借宿在我阔大的阳台上，留下几摊便溺。记得刚从中国来美时，见到随处可见的鸽子，我的脑子里，条件反射般出现的，是一只冒着香气的高压锅，锅里的炖乳鸽美味无比。现在，10多年后，我只有一句诗给它们：幸有鸽来我不孤。

在这样的日子里，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看这些国内的烂片，听一听汉语，对于身为汉语教师的我来说，却完全是一种享受。剧情其实对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山景、村庄、小河，故国的如此江山。

可是，下面的这场戏，却让我呆在了那里：

朝鲜战场上，一场死战。志愿军某连120名战士，只剩下3人。另两人倒下后，赵长林见到一名美军士兵，跌入了一个深坑。这个已经受伤、没有武器的美军士兵，蜷缩在坑底。赵长林大吼一声，手举大刀，跳入坑内。受伤的美军士兵，惊恐万状地求饶。赵长林将大刀高举过头顶，挥刀砍下。

镜头切开。山岗上，收尸的中国民工。
对话：“那边有具尸体，连头都没有了。”
显然，这是赵长林的“杰作”。

看到这里，令我想到了1976年出品的一部影片《南海长城》的结尾：某海岛。当潜入的敌特试图跳海逃走时，我方渔船上的军民人等，驾船追赶。一名战士举枪要射游水的敌特。一位老渔民拦住了他，取过一柄鱼叉，“嗖”地一声，朝敌特掷去，正中后背，血顿时漫涌出来，融入海水。敌特也像一条死鱼一样，翻转过身体。渔船上，爆发出胜利的欢呼。

30多年过去了，两部影视剧的情节竟然如此相似乃尔。

残忍，是血液与文化里的东西。
从当街屠狗，到光天杀人。


                                         2009年7月1日，夏威夷无闻居

不过好莱坞也制造过很多这样的“残忍教育”，特别是越战电影，有些是纯粹以暴力血腥刺激感官的，但也有些却是为了叙述深度，比如Apocalypse Now。

宝林请看短信~~

我深信宝林的这些细微的心理变化是来到西方社会后感悟的， 说得不对宝林也请不要生气， 因为我是这样的， 我的很多变化， 是我来到加拿大后在日常生活中慢慢感悟出来的。我家门前经常有野兔子蹦来蹦去， 我绕着一个大湖骑自行车，经常与鹿儿迎面相遇， 至于野鸭子， 有时候飞到我们社区的草地上闲逛，这些野生动物是否应该被人猎杀拿回去锅里炖了，我向你保证， 杀与不杀，在不同国家和不同地区， 都被当地人视为正常行为。

我理解宝林的感慨， 当年我们学雷锋， 有一句话， 记忆深刻， “对待同志， 要像春天般温暖， 对待敌人， 要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如果我们的党， 我们的人民， 真能够做到这一点， 也是很了不起的，但偶尔的时候，我们对同志， 也 “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 ”， 比如文化大革命。

总是觉得和宝林兄(老弟?)有很多共同或相似的观点。

人类的开始和动物无异，是野蛮的，饮毛茹血，东方人和西方人一样。但从三四百
年前开始，西方人向文明进化的步伐明显加快。无论中国人承认与否，当今西方文
明代表着全人类的最高文明。

民族主义者不要急着找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阴暗面。如果心平气和地把中国社会
和西方社会、中国人和西方人作多方位的比较，就很容易下一个简单的结论。中国
政府的独裁集权也许是现在很多社会阴暗面的重要诱因，但最重要的仍然是国民素
质。如果中国明天就搞西方的三权分立，即使中国作为一个国家在后天还能和平地
存在的话，我也决不相信那时的新政府，在腐败程度上会比以前有任何程度上的降
低。

如果不象过去那样，宣传中国是世界的“中心之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而
是如实地将酱缸文化中的糟粕加以剖析，结果会怎样? 老百姓会从此意志消沉，民
族自尊心、自信心消逝殆尽?

深为诸位的留言感动。谢谢老牛兄和Armstrong兄这样长的回帖，太抬举我了，鞠躬致谢！弟属虎，62年末生人。

宝林:

谈不上“抬举”不“抬举”的。咱们这些老中，平时见面不易，就在网上调侃调侃
凑凑热闹吧。

还是弄不清楚，谁是“兄”谁是“弟”。这样吧，我什么时候去夏威夷，登门拜
访你，咱们面对面计算，精确到“天”。如果仍然分不清，我就CALL我的老妈妈，
或接生婆。咱们现在就象老外那样，互称“BROTHER”。

到你府上的时候，如方便，弄碗鸽子汤解解馋吧。吃完后，祷告一下就没事了。

网给了人们一个全新的交往的平台。也是海外孤独的中国人之福吧。

其实，要说孤独，在中国人多的地方，也会感到孤独的。关键的，是有没有真正志同道合，心灵相通的朋友。

宝林兄是在火奴鲁鲁吗？

回楼上二位：Armstrong兄来访，自然高兴，可以用我自制的腌鸡蛋款待。鸽子断不可吃。将投宿之鸽谋杀，这不成了京剧《朱痕记》了吗》？

回如梦：我是在火奴鲁鲁岛西部的一个小城，Mililani, 距东距檀香山半小时车程。由于岛很小，岛民们就觉得远了。

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就不孤独了? 是不是就可弄出个“人生如梦”来?

没有说不孤独啊，只是有点安慰罢了。比一个人冷冷清清要好些？

人生不就是如梦吗？还怎么弄出来？

去过火奴鲁鲁，但只有几天工夫，觉得还是更喜欢其它那些较小的岛。

它就是喜欢血腥，恨不得地上流的都是血，它才过瘾。几岁的小孩就强迫人人在脖子上缠用人血染红的布片。舞台上都是红布景，大红灯笼，红天幕，现在它只有看到血红才感觉胆气壮，用血红为它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