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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转载] 程青松:中国电影在饮鸩止渴

 《青年电影手册(第二辑)》的封面底色一改第一辑的灰色调,采用了干净的玫瑰红,张扬、简洁。上面添加有一行字:我们热爱电影。主编也由宋健君换成了程青松。书名很明显是受法国新锐杂志《电影手册》的影响,内容却不尽相同,收录了众多国内重量级影评人的批评文章,程青松称这书矛头直指整个电影批评的现实环境。他在序言里对中国电影界锋芒毕露的批评,俨然成了全书的基调。

  程青松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访谈里,他毫不掩饰对中国电影批评现状的“厌恶”:“中国电影批评的环境已经很荒凉,已经没有真实的批评了。”这是让人痛心的现状,在程青松看来,影评人应该是个热爱电影的人,也是个敢于说真话的、独立的人。他怀念上世纪80年代的电影批评环境,赞赏在谢晋巅峰时期便敢直言(《论谢晋电影模式的缺陷》)的朱大可,他也猛烈抨击上世纪90年代以来陷入困境的电影批评,直呼“如果几百块能够买断一个人的声音,那那个人的声音好廉价”。《南京!南京!》是他抨击的焦点。早在4月末就准备发行的《青年电影手册》因为《南京!南京!》推迟了两个月。在“附加”的两个月里,他增加了针对《南京!南京!》的影评文章,还为此组建了“独立批评沙龙”,提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公约。他坚信电影的虚假繁荣是以牺牲中国电影的未来为代价:“中国电影绝对不能只靠几部亿元大片来支撑。如果电影市场上只剩下几部亿元大片,那中国电影的末日也不远了。”

  “集体失语”的影评环境

  时代周报:当初为什么决定编写这部书,并和崔卫平老师发起“独立批评沙龙”呢?

  程青松:最重要的是因为当前中国电影批评的环境很荒凉,缺少真实的批评。我希望能推动真实的影评,回归电影批评的本源。成立沙龙除了针对宏观环境外,《南京!南京!》是导火索。许多电影影评人并不是以观众的立场去说话,而是成了商家的代言人。目前红包影评现象大量存在,虚假宣传铺天盖地。著名电影史学家陆弘石有句话是:“中国电影批评已经失身/失声很久了。”中国影评环境之所以如此恶劣,如此荒凉,是由于众多影评人主动失身,选择失声。我希望影评人能够保持独立,敢于说真话。

  时代周报:我注意到,《青年电影手册》第二辑里收录的评论文章已经不仅仅是针对主流电影、商业电影,还涉及了艺术片和其他专题。

  程青松:《青年电影手册》这书,并不只是批评主流电影、商业电影,艺术片也没有豁免权,我们还关注中国的独立电影、和纪录片。对于真拍得很好的片子,我们也会去推荐,正如我们也会就问题影片展开讨论一样。这也是我们理直气壮的原因之一,因为我们从来没有为了维护这个才去批评那个。我们只从文本出发,针对文本里面带来的思想混乱,针对文本带给社会的负面影响。

  时代周报:20世纪30年代和80年代都是电影批评的黄金时代,那你觉得为什么在90年代后期以来电影批评是逐步走入困境,甚至被指“集体失语”,成为一个颇为尴尬的角色?

  程青松:80年代是影评的黄金时代,也是中国思想很辉煌的时候,有很多的思想表达,像批评家朱大可就敢在谢晋导演最辉煌的时候,发表《论谢晋电影模式的缺陷》不是?经过1989年后,整个氛围就变得不正常了。
  第一个原因是资本买断。资本可以买断影评,这本来就是制片方资金投入的部分。大片放映前,制片商提前给电影影评人看,看完给影评人红包,价格500-1000元不等。或许私下很多影评人都会批评那部电影,但是到了公开场合、报纸专栏,就一味叫好,就成了制片商的代言人。在国外影评人是值钱的,说真话是有地位的,代言假冒伪劣产品是不被允许的,而中国许多影评人却因资本而丧失了气节、丢失了名节。
  第二个原因是懂电影的人少,影评人专业水平和职业水准低。许多影评变成了花絮、看点,成了宣传。影评是看了影片后的想法和观点,而宣传是为了促销为了吸引观众,提前而作的。制片商可以去宣传,但影评人不能。影评人是文化的看守者,是督促者,而不是纵容者和官方宣传机器。我们发起对影片真实声音的呼吁,这是对未来中国电影最大的宽容。若没有对中国电影的支持和热爱,根本不会去说这些话。
  另外还和中国电影的管理体制有关,电影的拍摄不自由。许多独立电影无法在公共领域里流通,而在可允许流通的主流电影内,观众的声音还受到极大的限制。就像80年代可以拍《芙蓉镇》,可以拍“文革”,可以拍中国很多历史问题,但现在拍“文化大革命”肯定是不被允许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欧洲可以去反思纳粹反思“二战”,而现时中国竟然不行呢?

  时代周报:有人提出,电影批评应该是针对作品,但得独立于作品之外。这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和定义,你同意这个观点吗?在你看来,怎么样才算是独立的电影批评?

  程青松:我在“八项纪律”里提到,独立的影评人应该是从文本出发的,另外独立绝对不是姿态的独立,每个影评人都是兼职影评人,拥有自己个人的正当职业。我指的独立影评人是思想上的独立,独立于各种利益权势之外,不受雇佣,不媚权势,不以导演阐释为准绳,保持与观众相平行。很多导演会说,许多批评都没有批到点上,会说观众没有看准影片的核心,会强调自己的出发点。但那是不对的,不会有观众在看电影的时候导演站在旁边指点,告诉观众观看的角度,观影感受和导演阐释是两码事。所以我们应该将各种因素都排除掉,保持自己的独立性,用自己的声音来说话。

  时代周报:那你觉得在批评失语的年代重构批评话语,重构电影批评话语的关键是在哪里,社会该作怎样的努力?

  程青松:首先影评人应该保持独立自我和真实。真实看似很简单,实质很难,在当前充斥着各种利益、权势、雇佣,一个人要保持真实性其实是很难的。就像批评《南京!南京》的声音,我们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当影评人的呼吸已经很虚弱的时候,你更要尝试摆脱掉束缚,去表达,这是很重要的。当前中国影评是众多表达声音中很小的一部分,却是最糟糕的一部分。
  另外,我觉得电影局应该要转换职能,要变成为电影人服务的一个机构。国外是没有电影局的,除了朝鲜。许多社会问题,当下报纸是提倡自由表达的,为什么电影不行呢?在其他媒体如网络如报纸如期刊可以报道允许表现的时候,为什么电影反而受限制了?独立电影的产生是这种高压下的结果,而这体制,我认为也从根本上限制了独立电影的发展。中国目前特别缺乏反映现实的电影。独立电影越来越学院派是因为外面放映不了,电影管理部门不让流通,或者指示“尽量低调”。中国电影得多元化,多点内容,我们需要多点关注现实的片子。

  电影票房不能靠忽悠来换取

  时代周报:你的博客上对《南京!南京》的抨击可谓是激烈。在你眼中,《南京!南京》真一无是处?
程青松:你觉得它有什么“是处”吗?

  时代周报:或许在你和崔卫平老师眼中,《南京!南京》是一部不及格的电影,但是在部分人眼中这部片却是陆川在各种“成规”中尽可能探索、构建和表达自己观点的成品,按照陆川的话说,从人的角度写日本只是一个叙事策略,是为了让电影走出去,至少走向日本。

  程青松:推不向世界,这部电影更推不向世界,这是一种很妄自尊大的说法。这部片子电影叙事是非常混乱的,历史事实也被恣意夸大和扭曲。南京大屠杀不是战争片,陆川的战争片的宣传口号在我看来也是最不尊重最不负责任的提法。大屠杀里的日本已经失去了人性,屠城时候的日本人是在进行种族灭绝。战争是双方都在开枪,南京大屠杀前的作战可以是战争,但当南京开始大屠杀时已经不是战争了。正如阿多诺(德国哲学家)说“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1937年底的中国南京也是不能用诗意化去表达的。《南京!南京》里多诗意,有泼水,有祭祀的场面,还有跳舞。电影需要一个尺度,一个底线。南京大屠杀不是个人题材,它是民族耻辱,如此轻易去戏说是很不负责任的。这不是一个“作者化”的手段,也不是叙事策略,对历史有属于自己的想法没错,但史实是不可以改变的,比如说片子以中国人笑着玩着离开南京城作结,那是一种很匪夷所思的表现手法,人在经历了屠城之后千辛万苦逃跑出来应该是很惊慌失措的,怎么会那么安然那么释放呢?

  时代周报:虽然陆川的影片引发了争议,但是市场反响却很热烈,票房过亿,陆川说“是观众救了这部电影”,你怎么看待你心目中的“口碑不好”的电影和其市场成绩之间的悖论?

  程青松:那是虚假繁荣,是以牺牲中国电影的未来作为代价。票房几个亿,但这些电影能够成为世界电影的组成部分吗,能够成为优秀文化的组成部分吗?不仅仅是《南京!南京!》,许多亿元大片有哪部可以经得起历史的考验?为什么看外国大片如《辛德勒的名单》,《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大家都叫好,反而中国的亿元大片口碑都很差?中国电影下一步要努力的方向是生产一部有口碑有票房的电影,现在根本没做到。很多大片的票房繁荣是靠忽悠观众的虚假宣传换来的。如果亿元的电影只追求短暂的票房奇迹,出来后如饮鸩止渴,长久以往,观众对此产生了信用危机,观众不再信任,那么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中国的电影事业本身。电影票房不能靠忽悠来换取。观众的选择很多,他们根本不需要非得看中国电影不可,中国的影院市场不是靠中国电影去拯救。如果中国电影不提高质量的话,就丧失竞争力了。

作者:程青松   文章来源:时代周报



是非是我非我
2009-7-31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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