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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1  漂泊的女作家

漂泊的女作家

李建纲


一本天蓝色封面,由著名作家莫言作序的小说集《冬日的季风》,告诉我们,又一位有才华的湖北籍女作家走上了文坛,她就是——朱晓玲,孝感人氏。颀长的身材,亭亭玉立,长发披肩,面目姣好,眉宇间常带着恬静的微笑。这位女性十足的女作家,写了一本十足女性的小说。这不单说是她笔下的主人翁,都是女性的,而尤其是说,对于这些女性的感情世界的揭示,对于那些正当妙龄的女子的隐秘的、朦胧的、包括爱情的、甚至也不回避某些“性”的心理领域的剖析和描述,竟是那样的细腻,那样的合乎逻辑的真实。以至使读者产生错觉,以为所写都是作家的亲身经历。而事实当然不是。构成小说的故事,是作家的虚构,而并非作家的经历,这是文学创作的常识。但是,那种对情感和心理的体验,却难免有些当是作家自己的。话说回来,能把小说写得让人读来以为是自传,这正是作家的艺术魅力之所在,这也是朱晓玲的独特之处。

朱晓玲很小的时候,就似乎很有文学天赋。读小学时,作文常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她的父亲似乎比她更看重她的这种天赋,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让她知道了社会中有一种职业叫作家。可是父亲死得太早。他大概是文革的第一批牺牲者,运动刚开始就被揪出隔离审查。父亲被揪出后,本不算富裕的家庭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家中三五天就会被红卫兵抄一次。为了不给家中带来更多的灾难,正当年富力强的父亲悬梁自尽。正如小孩子受了委屈大人不许哭一样,小小年纪的朱晓玲深深地压抑着丧父的悲痛,不仅不哭,还要同同学们一起批判死去的父亲是“死有余辜”。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伤害、扭曲一个孩子的心灵的了。这个聪明活泼的女孩子,从此收俭了笑容,变得孤独、自卑、怯懦,怕与人交往,怕同学们喊她是“狗崽子”。一张小床便成了她唯一的避难所。每天晚上,早早地就逃到床上去,放下蚊帐,以此来习惯孤独承受孤独。在孤独中或驰骋自己的想象,或编织自己的梦想,或如饥似渴地读自己喜欢读的书。

读书的习惯就是这样养成了。读书成了她最大的嗜好。初中毕业后,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她毅然放弃了继续升学的机会,到一个运输企业当上了一名车工。这种既有技术又轻松的工种,相对于当时她这个有“问题”的子女而言,是难得的好工种。她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刻苦钻研技术。她在车工岗位上一干就是六年。随着改革开放和政治环境的宽松,朱晓玲那颗始终没有泯灭过追求的心,也开始复苏了,跃跃欲试了。她除了工作之外,开始了如饥似渴地学习,写作。在这期间,她向领导要求调换了工作,当上了材料库保管员。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看书写作。发完了材料、整理好货架上的材料,接着就捧起书来读。她的行为使那些闲下来就打扑克、打毛衣、闲聊的同事们很看不顺眼。觉得这丫头好高骛远脱离群众,不安心本职工作。领导为了制止她这种好高骛远的行为,常常用扣发工资来惩罚她。也许孤独的朱晓玲与生俱来就有一种高傲与倔犟,面对同事的误解和领导经济上的处罚,她丝毫不动摇读书写作的决心。

朱晓玲是不是很早就选定了要通过文学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创造生命的辉煌,我无法界定。但我所知道的是,朱晓玲的文学之路的确走得坚定而义无反顾,这是肯定的。

大凡感情丰富细腻且有艺术气质的才女,即非爱情至上主义者,也必定视爱情为至重者。朱晓玲同她笔下的女主人翁们站在一起,追求崇高纯真又浪漫的爱情,向往宁静温馨耳鬓厮磨的家庭生活。因此她将这种生活这种追求化作文字写进她的小说。

朱晓玲的小说开始一篇接一篇发表。发表在北京、天津、河北、黑龙江、广东、青海、长沙、武汉等全国各地报刊杂志上,引起广泛重视,约稿凼接踵而至。然而,她便愈来愈不满意自己了。她需要提高,需要进入一个更广阔更适宜自己发展的文学开地里去。

就在这时,时间到了1992年之春夏。她与丈夫一番缱绻之后,走出家门,来到了省文学院,成为该院合同制作家中仅有的两名女作家之一。其时,我也在该院当差。她的典雅、温静的气质与她作品中的女主人翁们为着改变生存状况而采取的激烈、甚至判规越矩的行为反差甚大,给我留下强烈印象。但是相处一久,我就看出来至少在对待文学的态度上,她就是她笔下的女主人们。

为了深入认识和及时反应正在改革中日新月异的现实生活,文学院采取了一个大胆的行动,让这批作家走出书斋,到生活中去,到大自然中去,边调查边体验边创作。这次行动,注定了的是会如苦行僧般地不停地跋涉不停地辗转。我不耽心别人,只耽心朱晓玲。她身体单薄,不像是能吃苦的样子。但我相信,这看似柔弱的女子,为了文学,她会强壮起来的。

结果没出我所料。

两个多月的采访时间,我们如同大山里面的一支文学游击队,走遍了整个鄂西。我们遍访了农村、工厂、企业。我们接触了无以计数的工人、农民、知识分子、机关干部、环卫工等。朱晓玲在采访过程中与任何一个人交流时,很有亲和力,表现出一个作家良好的素养。在边远山区竹溪,采访最艰难的时候,有部分作家坚决要回家,我也老腿蹒跚,支持不住了。朱晓玲的倔犟劲上来了,她坚决反对放弃采访打道回府的计划。她说:前面就是与陕西交界的商州地区,那可是贾平凹在作品中经常写到的地方呀,难道你们不想去看看那块宝地吗?最终大家都被她说服,完满地完成了采访计划。

这次文学之旅,我们出了两本书。朱晓玲收获最大。她后来为文学而长期漂泊在外,也是由此而开始的。

1991年秋,朱晓玲由湖北文学院一跃而进入北京鲁迅文学院,正式走进中国文学院的殿堂。这可是她梦寐以求,期盼已久的啊。

早在1987年,单位派她到《人民日报》社举办的培训班学新闻时,她就曾到鲁迅文学院——这个在她心目中无限神圣的地方去看过。站在鲁迅文学院门口,她在心中暗暗地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到这儿来学习深造。而今,她来了。她拎着两个大行李包,走出北京火车站,走进黎明前的北京。她站在冷清的北京站广场,想到,此时的天安门该是快到升国旗的时候吧,心情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一种要到天安门去看升国旗的冲动油然而生。当她以肃敬的心情第一次看着国旗随着冉冉的朝阳升起的时候,仿佛觉得自己也在升腾飞跃。可不是,北京的每一块砖,每一块土地,都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文学积淀。朱晓玲这颗文学种子落在这里,将定会长成大树。

不过良种是要经过筛选的。读书期间,朱晓玲的指导老师是一位如母亲般慈祥的老人——曾给丁玲当过秘书的张风珠。她第一次见她的学生时,就坦诚地对他们说:我不知你们走文学这条路有多少思想准备?文学的陶汰率是非常高的。她从三十年代一直说到当今,例举了大量事实证明,有多少文学青年在文学这条路上如流星一样一闪而过。张凤珠老师的一席话,是足可以吓退心中没有底气的文学青年的。可是朱晓玲却不。可是,她说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在回答老师的话时,刚叫了一声老师,就泪水长流。她流着泪说:我是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的。我打从走上这条路起,就没有想过要退回去。无论在这条路上走得多么艰辛,多么艰难,我是不会退缩的。后来,朱晓玲成了张老师最喜爱的学生。至今她与张老师还保持着很亲密的交往。

说到思想准备,大概首先就要准备吃苦。鲁院的生活,如文学一般朴素甚至清寡。宿舍三人一室,人各一桌一床而已。读书期间,工资并不高的朱晓玲,一切开销必须精打细算。她除了买书毫不吝啬外,在吃饭方面可刻薄自己了。连上不上学院食堂吃饭她都要计算一下。如在食堂就餐,每餐至少需三到四元钱,而买一袋方便面加一个北京烧饼,顶多也就块把钱。于是我们这位漂亮的女作家就常以一袋方便面一块烧饼来细嚼慢咽。有一次,老家有位行政长官朋友到北京出差,没有事先通知一声,就突然闯到学院来看朱晓玲。而且直接就闯到她的宿舍。那天她正生病躺在床上,床边的桌上放着一碗剩下的方便面和半块没吃完的烧饼。见此状,一直以为作家的生活一定很富浪漫的行政长官朋友,一脸困惑,无不怜惜道:作家都是过这样清贫的生活吗?朱晓玲淡淡一笑道:不是。富有的作家多的是,我只是个不醒的寻梦者。行政长官朋友二话没说,要她穿衣起床,等她穿戴好后,便提议到外面去走走。路上,行政长官朋友问她:“这儿有副食品商店吗?”

“有的。”朱晓玲答。

“你带我去看看。”行政长说。朱晓玲以为行政长官要买什么礼品回家,就将他带到离学完最近的八里庄副食品商店。到了副食品商店,行政长官朋友,一下子买了100多元钱的各种食品和营养品。之后又要朱晓玲领他到麦当劳快餐店。朱晓玲就将他又带到东四的一家麦当劳快餐店。到了快餐店,行政长官朋友一下子买了几十个汉堡包,真正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故乡朋友的真挚情谊和无私关怀,使这个漂泊在外的女作家深感温暖,病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这一年的中秋节,学院举办“中秋联欢晚会”,有着浓重思乡之情的朱晓玲,在烛光晚会中、在歌声中放飞了自己的思乡之情。她望着天上满盈的月亮,想着故乡、家庭、丈夫,一阵思念之痛涌上心头。不知是为了缓解思念之苦还是它乡遇故人倍感亲切之故,朱晓玲找到学院唯一一个湖北老乡,在他面前痛快淋漓地哭了一场,以此渲泄那份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浓情。

事后,她也笑过自己。中秋的这天晚上,她完全大可不必那么伤愁的。其实她在学院里生活得很好很充实很富有。不仅与同学们,老师们都相处得融洽,还有充足的时间,自由的空间,使自己展开想象的翅膀,驰骋遨游在文学创作的天空。这一切不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么?

一年后,朱晓玲以优异的成绩进了研究生班。而经济上,由于原有的一点积累已用尽,更加地捉禁见肘。有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份为一个文化公司编辑报纸的兼职,她高兴地接受了。但常言道钱无善赚。每天上午上课,下午就要赶到公司去上班。从八里庄赶到西坝河公司所在地,在途中要倒二次车(115路电车和302公交汽车)。如果不堵车一个小时便可到,要是赶上堵车,二三个小时都难赶到。当然也有直达的中巴车,但车票要二元钱,而坐公汽,倒二次车的车票加起来也就九角钱。为了节省几个钱,她只好选择坐等死人(等车)、挤死人(上车挤,车上挤、下车挤)、跑死人(跟着车跑)、走死人(由115路电车团结湖站到302路公共汽车的农展馆站,有相当长一段路程的距离)的公共汽车。因此,每次一下课,朱晓玲来不及吃饭(连学习资料都来不及送回寝室,总是让同学带回寝室)就直截往上班的公司赶。即便是这样紧迫的时间,还是公司老板看她是学生,才对她网开一面,允许她只上半天班。

有一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就令我愉快,那就是在朱晓玲最困难的时候,我们文学院给她寄去了1000多元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目前,朱晓玲还在漂泊。十多年如一日地漂泊在路上,对一个弱女子而言,所遇到的困苦就和艰辛就可想而知了。她说这十多年漂泊在外,若是在经商,一定会赚了很多的钱,但是她相信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开心、自信、富足。

为文学漂泊的朱晓玲为文学乐于吃苦的朱晓玲,现如今在《今日名流》做编辑兼记者的工作。她之所以到这儿来,是因为著名的方方在这儿。方方也常对她讲自己所走过的文学历程和曾经的困惑迷茫。从而使她对自己更加充满着信心。朱晓玲除了爱文学外,还很爱家爱丈夫。每到周末的时候,她就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赶到长途汽车站去,赶回到故乡去,赶回到那个温馨的小家中去,赶回到丈夫的身边去。丈夫是个不会用语言表达爱意的实诚人,有着浪漫情怀的朱晓玲曾对丈夫这种讷于言表的行为有过怨恨和伤心,少不了为此而同丈夫吵闹过。不知是她在同丈夫争吵时,丈夫说的一句“我可以同你离婚,可是我真放心不下离婚之后,你怎么生活”的话感动了她,还是随着阅历的增长使她对生活对爱情有了新的感悟和新的认知态度,吵过闹过几年后,她又同丈夫和好如初,真正是风雨过后见彩虹啊。她对丈夫的深情,写在她的小说集的扉页:“谨以此书献给你,我永远的守望者。你总是在那喧嚣又空旷的尘寰,坚定地守望着一个漂泊的女人的归去……”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7-2-2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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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

#2  

朱晓玲就是冬雪儿,可能有些网友不知道。

祝贺冬雪儿出版新书!


2007-2-2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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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3  

看了这个介绍,我都不知说什么最好。我想雪儿选择写小说,因为这是渠道,可以让她的心绪流通......

我们都是漂泊者,但大家手拉着手,谁也就不再孤独了。


2007-2-2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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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4  

感谢章凝转贴此文.
感谢金凤将朱晓玲向网友作了进一步的介绍.
为力说得极是,我们都是漂泊者,灵魂和精神上的漂泊者。


2007-2-3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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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花

#5  

看完这篇, 更家了解冬雪儿/朱晓玲啦!

佩服!


2007-2-3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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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6  

雪儿,
这里的新文友夏维东,也是最喜欢作家莫言的。请你给我介绍一篇他的东西,好吗?


2007-2-3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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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7  

冰花,你的佩服让我惭愧.我说过,我只是一个不醒的寻梦人.
为力,你说是介绍莫言的小说吗?他于去年出版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于早几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檀香刑>都是值得一看的小说,我们相隔太远,否则,我是可以将我手中他的很多小说借给你看的.他早期的小说有<透明的红萝卜><红高梁>等都是很好读的小说.


2007-2-3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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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花

#8  

说得好!

你多是在小说中寻梦,而我多是在诗中寻梦!

只有文字才可以放飞梦想. 而在生活中的我们, 却要循规蹈矩地过着现实的生活.

而梦与现实的差距就是创作的空间!

我们都是不醒的寻梦人.

祝您的美更美, 小说更精彩!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冬雪儿 at 2007-2-3 03:54 PM:
冰花,你的佩服让我惭愧.我说过,我只是一个不醒的寻梦人.




沉默是金
http://blog.sina.com.cn/m/binghuablog
2007-2-3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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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9  

谢谢雪儿。我会好好看篇莫言的小说。


2007-2-4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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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影

#10  

雪儿真厉害,佩服。


2007-3-13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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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arain

#11  

"到一个运输企业当上了一名车工。这种既有技术又轻松的工种" - 这么说,大概是和当时有“问题”的子女更苦的上山下乡,当建筑工翻砂工比较而言吧。车工其实并不轻松啊,人说"紧车工,慢钳工,吊儿郎当是电工"。


2007-3-13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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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12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水影 at 2007-3-14 12:49 AM:
雪儿真厉害,佩服。

水影,好久不见了,在这儿见到你,真是真是高兴!


2007-3-14 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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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13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searain at 2007-3-14 04:00 AM:
"到一个运输企业当上了一名车工。这种既有技术又轻松的工种" - 这么说,大概是和当时有“问题”的子女更苦的上山下乡,当建筑工翻砂工比较而言吧。车工其实并不轻松啊,人说"紧车工,慢钳工,吊儿..

的确是你所说,干车工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活儿。但这种工种在那种年月,能落到我们这些“问题”子女的头上,对我们而言,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了。


2007-3-14 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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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14  

我在机械厂也呆过,见许多柔弱的少女做各种“床”,挺怜花惜玉。
据说纱厂女工更苦。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7-3-15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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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15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thesunlover at 2007-3-15 01:37 PM:
我在机械厂也呆过,见许多柔弱的少女做各种“床”,挺怜花惜玉。
据说纱厂女工更苦。

呵呵,章凝也在机械厂呆过,那肯定是行政干部吧?


2007-3-16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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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16  

哈,我这个落后分子怎么当得了行政干部,能平安无事当个行政群众就不错了。那时
刚毕业,应该算技术干部吧。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7-3-16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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